第369章
魏满一时间被说得哑口无言。
就在此时,林让却啪啪啪的抚掌三声,说:詹先生辩才出众,令人敬佩。
小孔明说的对,魏满的德行德望远远不及陈继,这是魏满的软肋,不过林让又觉得,如果让魏满去做一个真正的良民,那是绝对不能的事情
魏满气势汹汹便回了营帐,黑着脸坐下来,恶声恶气的说:这个詹孔明,太不识抬举!
林让坐下来,说:魏公,这天底下,哪个名士能识抬举了?
魏满听罢了,忍不住有些头疼,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如果说这天底下,最识抬举的名士,那恐怕就是段肃先生了,可问题是段肃先生那根本不是名士,他是毒士
而且当年魏满收归段肃先生的时候,也经过了一番波折,差点斩了段肃先生,当时越觉得段肃很不识抬举。
这么一看,收揽谁都不容易。
别说是段肃先生了,就连当年魏满带着林让的时候,也曾经觉得林让很不识抬举。
当年和林让磨合起来,那真是历历在目,每次魏满都被撅得毫无面子,这么一回想起来,詹孔明还是给面子了
魏满回想起当时的事情,不由想笑。
魏满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那你说,这詹孔明如此不识抬举,孤该怎么将他收拢过来?
林让想了想,说:三顾茅庐。
三顾茅庐?
武德三顾茅庐,拜访卧龙先生,不就是这个道理,诚心所致,金石为开。
魏满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
因着小孔明已经说出自己不会归降,所以嬴子云也不必再给小孔明当丫鬟了,又回去训练自己的兵马。
小孔明一个人在营帐中休息,这会子便有人走进来,说:詹先生,魏公有请。
小孔明不知是什么事儿,拄着拐杖出了营帐,跟着仆从往幕府营长而去。
幕府营帐中只有魏满一个人,连林让都不在。
魏满见到小孔明走进来,登时脸上挂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很是亲和的说:孔明来了,快坐罢。
小孔明狐疑的看了一眼魏满,孔明?叫得竟如此亲切,仿佛他们很是熟络一般。
小孔明坐下来,魏满便把一份军报递给小孔明。
小孔明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将军报展开去看,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魏满竟然发兵两万,前去汉东郡支援,帮助汉东太守詹玄,抵抗入侵。
魏满笑的十分亲和,说:只要你肯归顺孤,这份军报便能安排下去,如果你觉得两万兵马不足,没关系,孤可以拨三万兵马,甚至四万兵马,不过一些杂牌军罢了,见到孤的军队,还不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魏满侃侃而谈,小孔明则是淡漠的看着魏满,说:魏公这是在要挟孔明么?还是在要挟叔父?
魏满一听,脸上的笑容登时就凝固了,肃杀的说:你说什么?
小孔明淡淡的说:难道孔明说得不对么?魏公以孔明归顺为由,控制出兵,这不是要挟孔明么?这封军报一到汉东,叔父必然知道孔明就在魏公手中,亦不敢轻举妄动,这不是要挟叔父么?魏公一石二鸟,妙计。
嘭!!!
魏满眯了眯眼目,其实也是被戳破了心思,狠狠拍了一下案几,冷声说:詹孔明,你一个小子,不要给脸不要脸。
詹孔明淡淡的看着魏满,说:魏公运筹帷幄,从不吃亏,想要将孔明与汉东郡作为跳板,进攻淮中,是了,这本是一石三鸟的好机会,是孔明偏颇了,方才竟忘了这么一出。
魏满听詹孔明的口气,嚣张得很,冷声说;詹孔明,你不要以为鲁州刺史欣赏你,孤便不敢动你,你信不信,孤现在就拧掉你的脑袋?!
小孔明身材并不高大,还在长身体,站在魏满面前,显得异常渺小,但气势一点子也不输,说:魏公掌控着生杀大权,百姓犹如蝼蚁,孔明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好好好!
魏满被他的口气气得头皮发麻,说:来人!现在就把詹孔明给孤抓起来,先关入柴房,给孤饿着他,孤倒要看看,他能横到什么时候!
林让在药房配药,林奉偷偷的瞄了他好几眼,眼眸转来转去的,似乎在想什么坏主意似的。
冷不丁的,林奉突然说:义父。
林让手中的动作一顿,一株草药掉在了案几上。
林奉看着他举动,迟疑的说:真的真的是义父么?
其实林奉早有怀疑,因着林让的样貌与昔日里的列侯太相似了,不止如此,举动也十分相似。
刚开始林奉也认为,可许是林让特意模仿列侯的举动,好能吸引主公的注意力。
但是后来林奉渐渐的觉得,如果是模仿,那么也太像了,能像成这样的程度,分明就是一个人。
不止如此,就连小蛮和无影马也十分亲近林让,这都让林奉不得不怀疑。
林奉其实已经暗搓搓的观察了良久,今日与林让独处,终于鼓起勇气唤了一声。
林让淡淡的抬起头来,目光冷漠的注视着林奉。
林奉看到他那冷漠的目光,心中却猛地跳动起来,仿佛被触动了什么机括,竟无比激动,热血沸腾起来。
林奉颤声说:义父,真的是义父?
林让眼看着林奉目光闪烁,那平日里冷冷淡淡的人,似乎马上要哭出来似的,不由叹了口气,稍微点点头。
林奉眼看他一点头,立刻冲过去,嘭!一声将林让紧紧抱住。
林让比林奉要高一些,两个人身子板差点不多宽厚,这样一来,林奉紧紧抱着林让,就好像趴在林让怀中一样。
林让本不想告诉任何人的,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不过如今林奉已经猜出来了,林让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林奉紧紧抱着林让,一句话也没说,不过有些微微战栗,想必是哭了,林让有些手足无措,便抬起手来,慢慢的搂住了林奉,轻轻的拍了拍。
二人静静的相拥,就在此时,哗啦!一声帐帘子打了开来。
姜都亭从面走了进来,刚巧看到这如此温情的一面。
姜都亭是从幕府过来的,他方才看到詹孔明被魏满叫了过去,林让并不在场,就知道詹孔明很可能捅了魏满那暴躁脾性,果不其然,立时就听到了魏满拍案几的声音。
姜都亭本想去找林让,让他过来给詹孔明解围,便到了药房。
哪知道还没进去,就听到了林奉微微的哭咽声,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姜都亭耳聪目明,又很熟悉林奉的声音,所以听得是一清二楚,十分笃定。
姜都亭还以为是谁欺负了林奉去,竟然叫平日里冷着一张脸,云淡风轻的林奉哭出来。
当即哗啦!一声大力打起帐帘子。
哪知道竟看到林奉紧紧抱着旁人的模样
姜都亭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咳!!的使劲咳嗽了一声,林奉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眸中水光粼粼,眼角红嫣嫣的,在姜都亭眼中看起来那就是楚楚动人!
但问题林奉并不在他的怀中。
林奉看了姜都亭一眼,根本不搭理他,很快又收回了目光,紧紧搂着林让不撒手。
姜都亭:
咳咳咳!!!
姜都亭又使劲咳嗽了几声,林奉仍然不搭理他,倒是林让,回头说:姜将军可是害了风寒?如今天气转冷,要当心着风才是。
姜都亭:
姜都亭大步走上来,将二人使劲分开,说:刺史快去幕府看看罢,若是去晚了,或许詹先生的命便不在了。
林让一听,就知道是魏满耍小脾性了,连忙回身就走。
林奉还没抱够,一脸的意犹未尽,定定的看着林让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药房门口。
姜都亭真是越看越气,挡住林奉的光,不让他再看。
林奉却面无表情的拨了他一下,说:姜将军,您碍事了。
林奉的话刚说完,突然啊了一声,已经被姜都亭一把抱起来,而且不是打横,而是抱小孩子一样,将人一举,瞬间放在了旁边比较低矮的药柜上。
林奉吓了一跳,瞪着眼睛说:你做什么?
姜都亭颇为邪性的一笑,说:都亭要做什么,林太医还不了解?
说着便吻了上去,也是姜都亭身材高大,微微仰头便吻在了林奉的唇上。
林奉坐得这么高,还要低头,着实有些羞耻。
姜都亭一吻结束,沙哑着声音说:乖奉儿,以后不准对旁人搂搂抱抱,听到了没有,嗯?便是连你义父也不可。
林奉正经的睁大眼睛,说:你知道?
姜都亭轻笑一声,说:自然知晓,不算太早,但也不算太晚。
林奉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姜都亭想了想,说:在林太医咒骂自己义父是狐狸精的时候?
林奉:
林奉脸上一红,随即恼羞成怒的说:姜将军,你可以出去了,药房重地,闲杂人等一律勿入!
姜都亭:
林让从药房匆匆出来,赶到幕府营帐,一掀开帐帘子,刚好看到几个士兵押着小孔明要走。
魏满满脸怒容,见到林让一进来,心里登时咯噔一声。
林让走过来,拦住那几个士兵,说:魏公,为何押解詹先生?
士兵们一看这场面,赶紧松开手。
魏满支吾了一声,林让护住小孔明,一副护小鸡的模样,转头淡淡的说:詹先生先回去罢。
小孔明看了一眼魏满,眼看着他不阻止,便转身离开了幕府,自行回营帐了。
小孔明一走,士兵们也被遣散了出去,魏满气哼哼的坐下来,抱着臂,面上明晃晃的挂着宝宝不开心五个大字。
林让走过来,坐在魏满身边,魏满还故意转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林让。
魏满转过头去,就听到嗤的一声,显然是林让在笑。
魏满立刻回过头来,说:你是不是在笑?
林让嘴角还挂着笑意,因着魏满这模样太好笑了,真别说,竟然有一点点可爱。
平日里的魏满不是老成稳重的模样,便是轻佻纨绔的模样,亦或者一脸虚伪做作,这么可爱的模样倒是少见。
林让收敛了笑意,说:没有,魏公看错了。
魏满气的扑过去,嘭!一下将人扑在席子上,当然还不忘用手垫一下,以免撞疼了林让。
林让的头冠一歪,险些散开,官袍也有些凌乱,看起来当真是风情无限好。
魏满眯着眼睛说:一个小小的刺史,你竟敢嘲笑于孤,好啊,今日便叫你领教领教孤的手段,非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营帐中黑压压的一片,没有点灯,唯独魏满的眼神亮晶晶的,闪着光,一眼就能看见。
魏满还未睡下,盯着林让仔细的看,生怕一眨眼林让便不见了似的。
魏满见他醒了,唇角挑起一丝轻佻的笑容,说:如何,刺史大人可领教了孤的手段?
林让根本不会脸红,十分坦然的看着魏满,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说:将军的手段,本刺史甚是满意。
魏满呼吸一滞,差点热血冲头,但林让看起来有些辛苦,魏满也是心疼,抱紧了林让说:夜深了,快睡罢。
林让却似乎有了点儿精神,说:魏公。
他的话还未说完,魏满已经说:叫阿满。
林让点点头,说:阿蛮。
魏满:
魏满纠正说:故意的,嗯?咬字准确点。
林让笑眯眯的说:阿满。
魏满嗓子发紧,咳嗽了一声,说:讲罢。
林让说:詹先生是个人才,你也不想让他流落在外,最后归顺了武德罢?
魏满叹了口气,说:是是是,行行行,都依你的,只是那小子太是气人,孤好歹是堂堂骠骑将军,他不过一个小娃儿,也敢与孤犟嘴?
林让淡淡的说:能与骠骑将军犟嘴的人,这世上为数不多,自是与众不同的。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魏满说:但那竖子如此气人,孤也拿他没辙,还能怎么办?你说说看,他要子云去使唤,孤都忍痛割爱了,还亲自搭建屋棚,如今还发兵帮助他的叔父安顿汉东,孤做了这么多,他一点子也不领情。
林让想了想,说:那主公便去打听打听,詹先生喜欢食什么,做一些家乡菜,款待款待詹先生。
古人的念乡情怀是很浓重的,因为古代不如现代的交通条件便利,一旦离开了家乡,说不定就是永别,永远也再难回去一趟。
小孔明乃是郯州人,当时魏满扬言血洗郯州,小孔明一家举家搬迁,居无定所,被迫离开了郯州,开始漂泊,想必也很是念家。
魏满想了想,说:是了,那明日孤叫他身边的仆役过来问问。
小孔明身边有一个伺候的仆役,毕竟他的腿不方便,嬴子云如今也不在他身边使唤了,自然要有人照顾起居。
魏满便把那个仆役叫了过来询问。
仆役都给问懵了,说:这詹先生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也不见爱珍馐美味,也不见嗜酒如命,平日里都是给什么食什么,从来不挑剔。
说起来也是,小孔明虽然生在官吏世家,但是他出生之后,家庭落寞,跟着叔叔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好不容易叔叔举荐了汉东太守,但没成想刚一上任,便碰上了陈仲路僭越天子,自行称帝的事情,可算是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