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司机大概跟陈平生很熟,等他走了,就对薄凉说:“看来老陈的气消了啊,也是,这么多年了,孩子都大了。一转眼,我们都老了。”
薄凉没有接话,就这样一路无言的回到了j市。
陆观观在她酒店的房间里看电视,不知道何时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反正她一进屋就迎了上去:“怎么样?还顺利么?”
薄凉摇摇头,从昨天就乱在脑子里的那团麻更加纠结了。
“怎么?不顺利?没找到要找的人?”陆观观看着她脸色,有点儿担心的问。又跟着她的脚挂好衣服一路进了洗漱室,看她洗脸,就鼓励道:“没关系,找一次没有,我们可以第二次第三次,我跟成钧哥借了车,再去我们可以开车去!一定会找到的!”
薄凉拿过毛巾擦脸,从镜子里看着她满是信心的表情,一时间五味杂陈。
两个人要了外卖,大众的肯德基,然后边吃边说。
“我其实是去寻亲的,找我舅舅问了一下我妈跟那个生父当年的事。”
“唔?有近赶(进展)么?”陆观观啃着一个鸡翅,口齿不清的问。
关于进展,从薄凉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纠结是否要跟陆观观坦诚而言。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要对陆观观来讲,还挺难以启齿的。归根究底,是她的母亲给她的大姑当了小三,奔着拆散人家家庭的目的生下了她…
虽然目的没有达成,但这件事依然是发生过了,且成为了那段历史上抹不掉的污点。
薄凉纠结了一个中午的选择,最终还是决定对陆观观保密。她调查那个‘张男’的事并不急于一时,没必要把陆观观拖进来,她不想利用这个乐观善良的女孩儿。就说:“找到了,还跟舅舅约好了明年一起给姥姥烧周年。”
陆观观眨巴着眼睛,好半天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啊!原来你是来寻亲的啊?不是简单的找人啊?找舅舅?是你那个…的弟弟么?”
她在薄凉面前还有点儿不太敢提‘母亲’这两个字,就干脆省略代替了。
薄凉点点头,“嗯,她还有一个弟弟,姥姥生了一双儿女。我大概四岁之前,都是在他们身边长大的。”说着又灵光一现,不着痕迹的问“你呢?有几个姑伯长辈?”
“我们家可多了,大爷是老大,我爸是老二,其实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我大姑跟二姑;我还有三姑四姑五姑,奶奶比较能生,在抗战前那妥妥的就是英雄母亲!”
“一种大家族的感觉啊…”薄凉若有所思的感叹。
“大家族称不上,反正人口挺多的,我大姑跟大姑父定居在r市很多年了,二姑也远在q市,三姑更远,人家现在在日本定居。”她说着叹了口气,“爷爷这一辈子儿女都很有出息,除了我爸。从我出生他就一身污点,五十好几的人了,去年还…唉,不说也罢,大概能消停几年。”
(73)半途而废
虽然陆观观说了‘不说也罢’,但是她连一个晚上都没熬得过。到了深夜失眠时,她就吧啦吧啦的把她从小到大听到的‘坑爹’黑历史都给翻了一遍,连他老人家去年因为开有涉黄性质的歌舞厅被扫黄进了拘留所判了缓三年都没放过。
提起这些糟心事儿,陆观观整个脸都烦的埋到了枕头里,说:“…我本来过完年就要去找你的,就是被这事儿给耽误了,成天跟我小妈吵架,好不容易把他弄出来了,又住了二十天的院。他现在看见我都不说话,我大爷说他那是没脸,叫我别跟他计较…”
“我小妈那个人…我真是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到处去讲究我大爷不好,搞的好像我大爷不近人情似的,你说亲兄弟,怎么可能不管?她找这个找那个,背后又说那些话,把我大爷大娘都气的不轻,药吃的明显多了。”
对于陆观观发了大半宿的牢骚,薄凉完全没有答话的立场,全程都在安静的做一个倾听者。
最后,她自己说累了,咕咕哝哝的就睡着了。
薄凉承认,她在这其中确实存在了一些倾听者以外的心思。她不想利用陆观观,也一再控制着自己不去利用陆观观,尽管如此,也改变不了她有意无意去套话的事实。
看着身旁睡梦香甜的陆观观,她觉得自己正在变成坏女人,正在向‘为了寻找那段黑色历史的真相而不折手段’的程度靠近…
薄凉用一整个夜晚的失眠来反省与说服自己。她已经奔着三十的人了,过了七八年没爹没妈的生活,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无牵无挂,她为什么要去扒那些被掩藏在历史之下的东西?
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扒到了又如何?认祖归宗么?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算了。
算了吧。
活在当下,那些过去早就不重要了。
就在薄凉说服自己放下的这一天,陆观观被陆家大伯几十个电话给连环call回了家。
她不耐烦的答应着挂了电话,起来风风火火的穿上衣服,隔着浴室的门跟薄凉打了声招呼就开着陆成钧的车一路飙回了公寓,进门便被陆大伯劈头来了一句:“第几天了!又夜不归宿!你个好好的女孩儿家打哪来学的坏毛病?眼里还有没有大人?”
陆观观整个人都被震在了玄关,一头雾水的问厨房门前站着的大娘:“我大爷这是怎么了?”
她大娘朝她使了个眼色,但是她根本没有看懂不说,反倒越来越奇怪,“这一夜之间怎么了?我之前说陪朋友逛两天,大爷不是同意的么?怎么忽然间发这么大的火?”
陆大伯也意识到了问题,就在客厅转了一圈消散火气,尽量平静的问:“你那个朋友什么时候走?”
“大爷,她叫薄凉,是我的好姐妹儿!”
陆观观还不知死活的连纠正带强调,把陆大伯的头气的都有些发蒙。他不得不扶着沙发扶手坐下,气息不定的说:“不管你们以前关系有多好,都给我断了它,等她走了以后,就给我少往来…”
“为什么啊?”陆观观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进行了打断,声音里满是抗议与不愿:“她是我的好姐们儿,为什么要断?为什么要少往来?她哪里得罪你们了?”
“这件事我跟你解释不清!你听我的,跟她少往来!”
她大娘也在旁边符合一句:“观观,你听你大爷的,他是为了你好。那个薄凉,不知根不知底,这世上哪有平白无故的对人好?”
陆观观受不了的摇摇头,积分不可置信的问“难道连大爷你也活的狭隘了么?你们觉得她是坏人?她一个人在l市开客栈,钱都捐给了孤儿院。孤儿院里的孩子们生病,手术费住院费都是她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