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将来……”
太后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你想要什么,孤再清楚不过。”她顿了顿,“孤不会亏待了你和公主。”
潘外怜脸上露出喜色,应声之后忙起身离开。
见她离开,郑俨才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看到太后背对着他静静站在窗前,略有些凌乱的发丝随风轻扬着,一张揉皱的纸正从她的掌心落了下来。
郑俨上前捡起那张纸,看了几眼后脸色也是一变,脱口道,“陛下真是糊涂了!”
他见太后并无反应,又试探地开口问道,“太后,您打算如何做?”
太后冷冷笑了几声,“如今我大魏群敌环伺,人人都盯着这块肥肉恨不得咬上一口,没想到最想要孤死的,却是孤的亲生儿子。是孤不惜赌上自己性命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
郑俨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猜错,这封密诏应该已经送往北秀容了。相信不久之后尔朱荣就会凭借诏书入洛,名正言顺以支持陛下为名,从太后您手中夺回大权。到时太后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只是被软禁,至于臣等对陛下而言,自然是除之而后快了。”
风似乎越来越大,吹得窗棂微晃,发出了轻微的撞击声。
太后沉默了片刻,语气中隐约透着一种萧瑟,“尔朱荣等的就是名正言顺四个字,所以才一直不轻举妄动。如今依你所见,孤该怎么做?再追下一道懿旨不许他们来洛阳?”
“当然不是。陛下那道密诏一旦发了出去,就覆水难收。”郑俨低声道,“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他们支持的不是陛下吗?若是他们发现陛下不在,那么又要支持谁去,又有何理由入洛?”
太后似乎一愣,“你是说,将陛下囚禁起来?”
郑俨在背后勾起了一抹稍纵即逝的狠戾笑容,“不,臣说得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从此一劳永逸。”
太后猛的转过身来,脸色比死人还要苍白。
“不,不可能!”
郑俨两眼深切地看着她,“仙真,你冷静点,听我说!”他一急之下叫了她的闺名,“如果皇上还在,无论他是不是被囚禁,对尔朱荣来说都依然是可以利用改朝换代的倚仗,只有让皇上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让尔朱荣再无可利用之人才是万全之策。”
太后虽然没说话,但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郑俨死不足惜,但是仙真您愿意再经历一次被囚禁的日子吗?无话可说无事可做无人可谈,在日复一日的监视中失去所有的生命力,在那个令人窒息的三寸之地逐渐枯萎,直至死去。”郑俨握住了她的双肩,又大声说了一遍,“你愿意吗!胡仙真!你愿意就那样放弃一切吗?你以为陛下被利用完就能活下来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他只会死的更惨,既然如此,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区别!”
太后的身体一震,全身就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眼眶里涌出泪来,难得地露出了女子的软弱,“阿俨,不要逼我。”
郑俨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低头将唇凑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道,“你对他尚有舔犊之情,他却一心只想要你死。”
58 绝情
一连几天过去,往日雷厉风行处事果断的胡太后却是迟迟没有动静。郑俨一时摸不透太后的心思,难免也有些焦虑起来。他寻思许久,趁着夜色去寻了同样深受太后宠爱的中书舍人徐纥,将密诏一事详细告诉了他。徐纥出身寒门,因样貌秀丽才思敏捷入了太后的眼,爬到如今的地位实属不易。一听此事关乎自己身家性命,他当下重视万分,留了郑俨在府中,两人密谈了半夜还真想出一计。
从中书舍人府上出来已是深夜,郑俨抬头看看云堆如积的漆黑夜幕,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的心腹随从小心翼翼道,“大人,若太后还是犹豫不决……”
他冷冷一挑眉,“虎毒尚且不食子。让一个女人杀死自己的亲生孩子,谈何容易?太后就算再心狠,有所犹豫也是人之常情。”
随从一愣,惴惴道,“那大人和中书舍人刚才所定的计策是否有用?”
郑俨侧头朝他一笑,“当然。虎毒虽不食子,可一旦这幼虎沾染了其他动物的气息,让母虎感到了侵犯和危险,她可是会毫不留情地吃掉幼虎呢。”
随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郑俨收了笑,回过头束手而立,久久未动。
风乍起,吹得低低的云层不停翻涌,浓重中透着一股诡谲。
此时在北秀容,尔朱荣也接到了这份密诏,一众人等自然都是欣喜不已,恨不能立刻就出发前往洛阳。
“恭喜将军!有了这份诏书,将军终于可名正言顺拨乱反正,肃清帝侧!”高欢笑道。
元天穆也是欣慰地拍拍尔朱荣的肩,“天宝,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
尔朱荣肃了肃神色,“胡氏听政以来,宠信佞臣,淫乱宫闱,苛税加重,穷奢极靡,民不聊生,如今我们是奉旨勤王,铲除奸邪,还陛下亲政天下!”
司马子如站在墙上的牛皮地图前,指着上面几个地点道,“将军,我们先到上党郡,然后从那里渡过黄河,直达至洛阳城下。”
尔朱荣仔细看了看,笑着点头,“果然这条路线是最为合适的。”
正说着,贺拔岳和侯景抱了硕大的酒坛子进来,替大家一一斟满了酒,肆意喝了起来。这里除了出身世家的司马子如和拥有皇族血统的元天穆,其余人大多都是不太讲究礼仪的草原汉子,喝多了酒就更加口无遮掩。
慕容绍宗看了一眼正在浅酌酒水的司马子如,目光微动,忍不住开口道,“看来当初将英娥嫁过去是走对了一步棋。”
司马子如还没什么反应,尔朱兆已经不客气地横眉相对,“你说什么!谁是棋子!”
尔朱荣的神色略微一黯。
元天穆连忙来打圆场,“当初英娥也是自愿为将军分忧,将军有这样至纯至孝的女儿,实在是可喜可贺。”
尔朱兆素来敬重元天穆,遂退到了一旁,猛灌了几口酒。
侯景在一旁大笑道,“此番若是将胡氏一族打压下去,小皇帝必定会更加倚重将军,到时英娥坐上皇后这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司马子如冷冷瞥了他一眼,“万景兄慎言。”
尔朱兆突然跳了起来,大声道,“要我说,索性叔父自己坐了这个位置!到时英娥想和离就和离!嫁谁就嫁谁!”
他的话音刚落,刚才还热闹万分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尔朱荣二话不说,将手里的酒碗重重砸了过去,“胡说什么!”
尔朱兆的脑门被狠砸了一下,立时流下血来,也顿时清醒了许多,当下倒是痛快地跪了下来,“侄子胡言乱语,这就去领罚!”
说完,他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