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娄昭君和高欢的故事,那个千金官家女郎对城头的穷小子一见钟情,不顾一切委身下嫁。当初她也曾为师父和师娘的故事所感动。可随着时光的流逝,师父的身边不知不觉已然多了那么多人,甚至还有自己。
“师娘。”她心绪起伏不定,忽然低低唤了一声,“你可曾后悔当初嫁给他?”
娄昭君怔了怔,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很快,她的唇边便扬起了一抹温雅雍容的笑容,“当初我看上他,只是因为我爱他啊。我从来不后悔自己付出的爱。但人活在这个世上,每一个阶段都是不同的。年轻的我可以肆意任性,但随着成长,上有天,下有地,上有父母,下有子女,我存在于世间,存在于家庭里,所以言行举止必须合乎天地社会的规则,心中有天地,肩上有责任,这才是是我现在乃至以后存在的意义了。从前之前固然美好,但后来之后更需要我好好经营。不是吗?”
英娥心头微震,却说不出话来,“师娘……对不起……”
“英娥,我从来不曾怪过你。”娄昭君微叹了一口气,“我们只是有时敌不过命运罢了。”
秋风里的枯叶不可留,落水间的残花难再绽,一切都是命数。
英娥心里涌起了一股酸涩,有些哽咽道,师娘,你和师父,要好好的。有的人,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不会要。”
说着她向娄昭君行了一礼,匆匆离去。
娄昭君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的背影,月光在她眼底微微漾动。
“夫人,丞相大人为了她,连规矩都不要了,您何必对她这么客气呢?”身边的侍女语气中有几分不甘。
娄昭君的面色冷然,霓丽的双眸里深深浅浅叠印着令人看不分明的神色,“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吗?你太不了解丞相了,一旦他认定这件事是真的,恐怕不仅仅对阿惠做此惩戒。”
侍女吓了一跳,“夫人,那可怎么办?”
娄昭君倒不似太紧张,反倒扯了扯唇,“或许真要英娥帮忙也说不定了。”
英娥回到自己府中也几乎一夜未眠,倒是小高浟在她的怀里睡得正香,似是梦到了什么东西,微微地抿起了红润的唇,又伸出小猫似的舌头舔了舔。
天色渐渐放亮时,她搂了小高浟渐渐又有了睡意,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侍女在门外急促地低唤着,“殿下,殿下!”
英娥迷迷糊糊随口道,“怎么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太阳已升得老高,柔和的金色光波在房间里轻轻流动着。
侍女的声音再次清晰传来,“殿下,司马尚书来府上了!”
英娥心里一个激灵,所有的瞌睡瞬间消失无踪,她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像是不敢相信般又问一遍,“你说什么?司马尚书?”
侍女道,“是,尚书看着好像还有急事。”
英娥咬了咬唇,将孩子托给了侍女,起身穿了衣裳后便来到了偏厅。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温柔地照拂着俊秀青年的身影,轻腾的烟尘在金色光线中沉浮,将这一幕映衬得如梦似幻。
英娥怔怔站在那里,看着他三两步走到了她的面前,“英娥,今晨商议政务时,丞相告知我们,欲废去高澄世子之位,改立五公子高浟。”
203 谋划
英娥初初以为还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愣了几秒后不得不又恍恍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司马子如定定看着她,表情认真到近乎严肃,一字一句道,“丞相欲废去高澄世子之位,改立五公子高浟。”
英娥身子微震,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脸色更是变得如雪一般苍白,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阿惠要怎么办?师娘又怎么办?不行,这是不行的!”
说着她用力摇了摇头,咬牙道,“我要去找他!现在就和他说清楚,我的阿浟绝不会要这个世子之位!”
脚下才迈了一步,就被司马子如迅速扯住了衣袖,他那无奈又熟悉的语调同时传了过来,“英娥,你又冲动了!”
英娥猛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对方那双漆黑的眼眸,悠远而澄澈,除了她自己的倒影,似乎什么都看不出来。
可不知为什么,看到这双眼睛,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安定下来,就如同以前有他在身边时一样。她深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更加冷静,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可是我不能什么也不做,遵业。为了阿浟,我必须要做些什么。”
“不是我,而是我们当然得做些什么。”司马子如说到这里忽然收住了声,目光似乎有些游离,接着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英娥,你或许也明白,丞相的志向绝不局限与此,他和高家还有更大造化,将来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我想先问你一句,英娥,你想为阿浟争一争吗?”
听到最后这句话,英娥明显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不!我从来没想过!”她的眼睛微微发红,低声道,作为单亲妈妈,将阿浟带到这个世界已非他所愿,我只希望现在他能远离那些纷繁世事,远离那些谋划算计挣扎,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说着她下意识地拉住了司马子如的衣衫,面露焦虑,“帮我,遵业,你一定要帮我!”
司马子如忽然很轻很轻地笑了,嘴角翘起的弧度形成一种淡淡的伤感,“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英娥动了动嘴,空荡荡的心蓦然被填满,涨得全身晕乎乎的,却偏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突然的静默让时间仿佛也停顿了下来。
原来他……还记挂着她……
在一阵难言的沉默过后,还是英娥先开了口,“遵业,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阿惠是师父早就选定的继承人,就算是有什么错,不是应该先查清才对吗?可师父什么也没查,听了两个侍女的话就给阿惠定了罪,岂不是太草率了吗?这完全不是师父的性子!”
司马子如看着她的目光有些纠结,心里竟莫名冒出一种你对他的性子倒是熟悉的念头,但也仅仅是一瞬间,他又很快平稳了心绪,“此事确有蹊跷,按理说男人最忌讳的就是内眷不忠,尤其这对象或许还是是自己最器重的嫡长子,一时气昏了头口不择言也是可能。他沉默了一下,“但依我看来,这并不像是冲动之举。”
话传入耳中,英娥的脸色顿时暗了几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司马子如,“我呢,会在那两个婢女身上下手,想办法让她们反口,而你呢,若是丞相什么也没说,就按兵不动。若是丞相来告知你更换世子一事,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回答。”
英娥听得眼前一亮,又有点不确定道,“这样会有用吗?”
司马子如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