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不管多久都会回到你身边

　　重新回到地面上，呼吸的空气都透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让人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

　　倾盆的大雨已经停下，宴北炽将卡塞尔交给沈棠和沈逍看着，而后跑出去将停在远处的直升机开过来，停在基地大楼前宽敞的空地上。

　　宴君尧则是不远不近地防备着凯瑟?耶尔利。

　　他们没有多余的手铐，不能将他的双手也拷起来。

　　沈棠虽然站在卡塞尔身边，但目光却一直落在凯瑟身上，她在看他一直藏匿在口袋里的双手。

　　到目前为止，一切看起来都异常的顺利。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加让人起疑。

　　沈棠想让宴君尧过去把他抓起来，以防万一他再耍什么手段。

　　但她还没开口，宴北炽就来了。

　　直升机上螺旋桨转动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地越来越大，落在众人的耳中几乎将其他所有的声音都遮盖。

　　沈逍抬眸看了一眼已经落地的直升机，对沈棠说了声：“妹妹，走。”

　　沈棠点头，和他一起把卡塞尔先押了出去。

　　凯瑟倚在立柱旁，垂着头整张脸都被鸭舌帽遮挡了起来，对此漠不关心。

　　自动开合的玻璃门开了又关，沈棠将卡塞尔交给沈逍和宴北炽后，转身就要回去找宴君尧。

　　变故，在这时候陡然发生。

　　嘭——

　　巨大的爆炸响起，紧接着他们脚下的地面就是一阵剧烈晃动，几乎让人都要站不稳。

　　沈棠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再抬起眼时，门内的两个男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扭打在了一起。

　　宴君尧的近身搏斗几乎是世界顶尖的水平，就连宴北炽这样严格的世界级训练教官都对他评价颇高。

　　他出手的每一下都毫不留情，带着凌厉的拳风，拳拳到肉，甚至都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这样强势的攻击，一般人几乎无法招架。

　　但凯瑟并不是一般人，面对宴君尧的狠厉，他也丝毫不逊色。即使身上实打实地挨了不少打，他也仍旧稳扎稳打，一拳又一拳狠狠反击着。

　　沈棠见两人不分上下，也顾不得其他什么，就往里跑要去帮忙。

　　可等她跑到门前时，刚刚还自动开合的玻璃门却紧闭着，没有为她打开。

　　她看了一眼门内的情况，心中一着急，直接一脚踹在了玻璃门上。

　　然而十足十的劲，却只是踹出了几道裂痕。

　　显然这是用特殊材质制作的。

　　这时，地面的晃动又剧烈了起来，仔细听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摔落。

　　沈棠连踹了几脚都没能把门踹开，喘着气，双手紧紧扒在门上，目光紧锁在宴君尧的身上，心中不好的想法越来越多。

　　宴北炽见沈棠无法将门打开，和沈逍一起把卡塞尔架上直升机后，他就跑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门内的情况，而后拍了拍沈棠的肩，“退后，我来开门。”

　　沈棠点了点头，退后了几步。

　　宴北炽也退了几步，借着向前冲的力狠狠踹在门上。

　　第一下，门没有开，但门上的裂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

　　第二下、第三下……

　　宴北炽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终于在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中，将门踹成了稀碎一地的玻璃。

　　有了突破口之后，整扇门很快被他们拆了下来。

　　沈棠几乎在门能够容纳她进入的第一时间就冲了进去。

　　此时的宴君尧和凯瑟已经从门口扭打到了一楼内部，两个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脸上破了相，唇边挂着血。

　　沈棠朝他们跑了过去，但人还没跑到他们身边，瞳孔就骤然收缩！

　　一道巨大的裂缝，从楼梯的方向迅速向外延伸而来，距离宴君尧和凯瑟所处的位置已经近在咫尺！

　　沈棠顾不上其他，大喊了声：“阿尧小心！”

　　宴君尧听见她的声音，分心的一瞬间，被凯瑟一拳击退好几步，距离裂缝越来越近。

　　沈棠见状，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冲过去，二话不说对上凯瑟，因为愤怒而爆发出的力量，让体力几乎枯竭的凯瑟无法招架，节节败退。

　　宴北炽紧随其后进来，也看见了宴君尧身后的还在不断裂开的地缝，大喊着让宴君尧快跑。

　　宴君尧这时也已经看见了，但裂缝已经到他脚下了！

　　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刚刚巨大的声响是由于地下的爆炸。

　　随着不断持续的晃动，爆炸所产生的连环反应还在不断地发酵着。

　　沈棠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拳又一拳狠狠砸在凯瑟的胸膛上，几乎要将他砸穿。

　　最后，她抬腿直接将没了招架之力的凯瑟踹到了一边。

　　凯瑟重重摔在地上，重重的喘着气，眼睛被汗水和泪水模糊，他看着马上要掉进裂缝里的宴君尧，一边咳出血一边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老对手，下地狱吧。

　　沈棠解决掉凯瑟后回过身，整个人霎时间被吓得心跳都快要停了。

　　“阿尧——”

　　她几乎想也不想就朝宴君尧扑了过去。

　　裂缝之下，又是一声巨响。

　　紧接着，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向下坍塌……

　　“君尧！”

　　“妹妹！”宴北炽和赶来的沈逍同时发出低吼。

　　眼睁睁看着两人相拥的身影消失在塌陷的地下，宴北炽和沈逍额上都暴起了青筋。

　　地下的摇晃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剧烈。

　　这里很快就要完全塌陷。

　　宴北炽捏紧了拳，狠狠一咬牙，转身拽着沈逍的手臂，将他强行带走。

　　离开前，他们把已经浑身是伤动弹不得的凯瑟?耶尔利也带了出去。

　　基地大楼前，黑色直升机上的螺旋桨转动了起来，很快将整个机身带起，飞离了原地。

　　他们飞离后的一分钟之内，大楼的一层完全裂开塌陷。

　　巨大的声响在身后响起，沈逍前额抵在窗上，紧咬着牙关看着远处的大楼渐渐倾斜，最后轰然倒塌。

　　……

　　剧烈的爆炸所引起的坍塌，持续的时间非常短，一切很快就归于了平静。

　　宴君尧和沈棠毫不例外被压在了地下，好在两人都是作战能手，在极端情况下如何保护自己的技能也没少学。所以他们的情况看起来还不算太严重。

　　幽闭的地下，大大小小的碎石散落在二人身边。

　　宴君尧维持着将沈棠护在怀里的动作。即使因为冲击失去了意识，他也没有松开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棠才率先睁开了眼。

　　不出意外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稍稍活动了一下手指，等到视线适应了黑暗，意识也清晰了起来后，才想起来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贴在身边的温热隔着衣服传了过来，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宴君尧也缓缓睁开了眼。

　　刚刚提起的一颗心，在宴君尧搂着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后放了下来。

　　她试探性地叫他：“阿尧？”

　　宴君尧眯了眯眼，适应着，也回应了她：“嗯。”

　　听见他的回应，沈棠松下一口气，埋首在他怀里，紧紧回拥着他，心里被劫后余生的后怕充斥，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宴君尧紧绷的身体刚刚放松了一些，却突然听见耳边响起一声抽泣，神色错愕地一顿。

　　“怎么了？”他轻柔着语气问。

　　对于他来说，他们还活着就是好事，应该高兴才对。

　　沈棠没有接话，额头抵在宴君尧的胸膛上，强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闷声道：“没事。”

　　宴君尧无奈失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等到沈棠缓过情绪了，两人才稍稍分开了点距离，在已经适应了的黑暗中打量着他们的处境。

　　宴君尧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一只环着沈棠的手，在肩上摸索着什么。

　　几秒钟之后，距离极近的两人都听见了微弱的一声开关声。

　　随后，两人的眼前的黑暗被一小束白色的灯光照亮，四周的情形也随之明亮了起来。

　　灯光亮起的一刹，沈棠眯了眯眼，目光环视一圈。

　　他们落在了一处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封闭石洞里，头顶上约有五米高的地方，石板被砸得交错纵横，却正好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

　　因为有石板支撑在上方，才没有让上面不计其数的石块掉落下来，将两人淹没。

　　宴君尧同样环视一圈，略想了一下后，记起了这个地方。

　　“我们在地下一层的石室。”他撑着手臂坐起来，顺带将沈棠也带了起来。

　　沈棠动了动身，减轻自己压在宴君尧身上的重量，和他一起坐起来倚在身后的石板上。

　　“你怎么知道这是哪？”沈棠有些诧异。

　　但旋即她就想明白了。

　　她下楼前，宴君尧应该就已经在整个地下一层勘察过一遍，凭他的记忆力，短时间内的过目不忘根本不是问题。

　　宴君尧扯了扯唇，回答道：“我在地下一层转了一圈，对这里印象最深。”

　　“为什么？”沈棠的思绪被他的话吸引。

　　“你看看那个。”宴君尧抬起手指向他们正面对的那个方向。

　　沈棠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一块保存还算完整的石碑，石碑上刻着些字。

　　她脸色一禀，起身朝那个地方靠近了些，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

　　宴君尧见她凑上前，坐在原地动了动肩膀，将肩上的小探照灯照了过去。

　　封闭的石室内静了片刻后，才又响起说话声。

　　“卡塞尔不是还活着吗？为什么这上面刻着他的名字？”沈棠退回到宴君尧身边，眉心紧紧拧着，疑惑在心里簇生。

　　宴君尧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封闭空间里，稀薄的空气勉强维持着两人的呼吸，他们依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待着救援。

　　“没想到他会在最后关头做这样的事，他是想拉着你和他一起死？”沈棠回想起基地大楼坍塌前的种种，脸色冷了下来。

　　宴君尧抚着她的背，淡淡地应了一声，眼底的幽暗藏匿在阴影中，“他以为我死了，你丧偶了，卡塞尔和你就有在一起的可能。”

　　凯瑟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将大门锁上，引爆基地大楼埋藏在地下的自毁装置，然后拖着他，想要玩一手同归于尽。

　　结果，显而易见。

　　宴君尧的运气好得逆天，这么大的爆炸和整栋楼的坍塌都没能置他于死地。

　　“他做梦！”沈棠紧绷着脸色，后槽牙都紧紧合着，怒意在她的眼里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宴君尧要是死在这里，沈棠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卡塞尔。

　　在一起的可能？

　　不好意思，不存在！

　　宴君尧见她气得不轻，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调缓慢地扯开话题：“那样的情况，你不该回头找我。”

　　他可以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却不能让沈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陷入危险的境地。

　　哪怕是和他一起，他也不想看见。

　　沈棠抿了抿唇，拂开他的手，声音沉了下来：“我不回头找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又一次消失在我眼前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一点情绪的起伏。

　　落在宴君尧的耳中，他却听出了沈棠深藏的恐惧。

　　宴君尧叹了一口气，被拂开的手又伸过去，将人拥入怀里，视若珍宝一般的珍惜着。

　　良久，他才开口：“你要相信，只要我活着，不管多久都会回到你身边。”

　　这是他所能给出的，最沉重的承诺。

　　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临，他们无从得知。但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们都会不停歇地奔赴到对方的身边。

　　沈棠将下颚搁置在他的肩上，听着他的话，目光有些虚无空洞。

　　她只是私心，不想他们两个人分开了。

　　好多好多个瞬间，她都想任性地抛开所谓的大局，回到他身边，像现在这样靠在他的怀里。

　　可她始终没有那样做。

　　她清楚的知道，他们都在为了安定的未来忍受当下的分离，这条路最终一定会明亮起来。

　　而现在，他们已经回到彼此身边。

　　思念的浪潮早已汹涌澎湃，在心里掀起了一场名为“再也不分离”的海啸，将她淹没吞噬，迫使她沉溺下去。

　　她宁可与他共苦，也不要只有一个人的同甘。

　　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救援，两人都有些困倦。

　　他们依偎在一起，靠在石壁上又浅浅睡去，将时间都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