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离开宴君尧

　　沈棠瞳孔微缩，视线定格在玻璃箱内的小白鼠身上，看着它们被雾状的白色气体包围侵染，而后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开始出现躁动和颤栗的症状。

　　毒气侵染装置启动后，一分钟内就会自动停止释放毒气。

　　耳边的气体泄漏声戛然而止，沈棠看着雾状的白色气体在玻璃箱内渐渐褪色淡去，最终归化于无。而后才看见了已经被毒气侵染死亡的小白鼠。

　　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这样的致死效果，太过于强悍了。

　　同样看着这一幕的宴君尧，虽面无表情，但微微拧起的眉心还是有些暴露他心中的凝重。

　　“这样的杀伤力，确实仅次于核弹。”他给出了肯定的评价。

　　二者的区别仅仅在于，作用范围以及作用方式的不同。

　　沈棠抿了抿唇，她意外发现的MH16生化毒气，至少五分钟才会出现生物致死的情况。

　　但眼前这个装置里所使用的侵染毒气，至多三分钟就出现致死情况，并且致死率高达百分之百。

　　一旦在外面爆发释放，那将是无一生还的惨烈场面。

　　她转头看向宴君尧，沉下一口气说：“现在最严重的问题已经不是毒?品了，这个毒气被他们改良过，效果强化了数十倍。”

　　“实验装置是密闭的，毒气范围小，浓度高，三分钟致死率能够达到百分百，如果在外面释放，致死速度会延长，致死率也会下降，但是目前没有针对毒气的救治方法……”

　　她停顿下来，“救治不及时，死亡的可能性还是非常高。”

　　这个东西有多严重，她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

　　宴君尧也是站在这里亲眼看着实验全过程的人，心中的警醒并不比沈棠少。

　　就在两人都被毒气强悍的杀伤力所震撼，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时，密室内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了阴冷的笑声。

　　“怎么样？还认得你的MH16吗？”凯瑟?耶尔利的声音阴鸷又桀骜，伴随着冷笑让人毛骨悚然。

　　他的话针对着沈棠，“我只拿到一半的数据，也能将它再制作出来，你是不是没想到？”

　　宴君尧在听见声音的刹那就往沈棠身边侧了一步，以绝对保护的姿态站在她身边，警惕着周围。

　　沈棠皱起眉头，视线在密室内又转了一圈，最后在头顶上方发现了一个小型摄像头。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沈棠抬头看着摄像头，锐利的视线仿佛能够穿透摄像头看见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的凯瑟?耶尔利。

　　有那么一瞬间，沈棠觉得他们之前所有对于KE的猜想和断定，全都是错误的。

　　凯瑟?耶尔利的重心，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在这一切上。

　　但沈棠想不出来，他还能是为了什么。

　　摄像头上的小红点一闪一闪，沉默片刻后，声音再度从四面八方响起，沙哑狰狞得可怕。

　　“我的目的，呵呵呵……”他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这几个月我为什么没有为难你，你是聪明人，应该不难猜到我的目的。”

　　他没有明说，但给了提示。

　　诚如他所说，沈棠在他这么明确的提示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眯了眯眼，开口求证：“因为卡塞尔？”

　　她能隐约察觉到，连法斯特那样横行无度的人都几乎避免了所有和她的冲突，一定是有特别原因的。

　　和KE这些人待在一起的几个月里，唯一和她发生过冲突的，就只有卡塞尔。

　　宴允爵说过，卡塞尔的全名叫做卡塞尔?耶尔利。

　　这样的姓氏后缀，任谁都会将卡塞尔和凯瑟联想到一起。

　　但沈棠从来没有想过，凯瑟做这么多背后真正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卡塞尔。

　　凯瑟?耶尔利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他想要你，我根本不会留你到现在，更不可能让你有机会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他做这一切最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卡塞尔。

　　是卡塞尔说，他想要打破世界既定的规则，建立一个不被允许存在却仍然能够存在的王国。

　　也是卡塞尔说，他想要拥有沈棠，哪怕她不爱他，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曾经的他以为，卡塞尔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去达成他的目标。

　　可到头来，他不仅没有达成他的目标，甚至因为一个女人把一切都搭进去，还差点连命都没了。

　　所以他不得不亲自插手这些事。

　　可惜，这一切最后还是毁在了同一个女人身上。

　　生产基地大楼被入侵前，他就已经知道这里被包围了，也早就安排好了直升机要让卡塞尔离开。

　　可卡塞尔不仅不走，还告诉他，他累了，他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想起卡塞尔和他说想放弃这一切时的颓丧模样，凯瑟就觉得心底的怒意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断滋长。

　　沈棠沉默了下来，怎么都没想到最后这一切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己。

　　宴君尧抬手揽住她的肩，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她，这些都不能怪她。

　　坏人总有一千种一万种的说辞，将他们自己所做的错事强行归咎到旁人身上，可实际上并没有人强迫他们这么去做。

　　凯瑟?耶尔利透过摄像头看见几乎贴身站着的宴君尧和沈棠，再一次为亲弟弟感到不值得，继而提出了他最后的要求：“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离开宴君尧，和我弟弟在一起。否则这里的毒气会让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只要沈棠现在做出“正确”的决定，这里，包括外面所有的人都能够安然无恙。

　　他自认为，这样的要求再简单不过了。

　　按理来说，沈棠不应该拒绝他。

　　可话音才落下两秒钟，他就听见了沈棠掷地有声坚定不移的拒绝——

　　“不可能。”

　　她不可能离开宴君尧，更不可能和卡塞尔在一起。

　　她也和卡塞尔说过，他们永远不可能。

　　如果凯瑟拥有的是正常人的思维，他就该清楚，任何人都不可能对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产生感情，更不用说还要每天待在一起。

　　可惜他已经失了智，失去了正常人的思维和判断能力。

　　他不会将这些纳入他的考虑范围。

　　沈棠或许能够理解他那颗爱护亲人的心。但她无法认同他因为爱护亲人而做出的这些称得上毫无道德底线的事情。

　　制度贩毒，威逼胁迫，绑架囚禁，甚至为此制造生化毒气。

　　每一件，都将律法和道德踩在脚底下践踏。

　　凯瑟似乎被激怒，阴沉的声音如同索命的阎罗，“你最好想清楚，这里的人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掌握在你……”

　　沈棠打断他的话，“我很清楚，你可以不用再说废话了。”

　　她清楚的知道，一味的妥协毫无意义。

　　她更清楚，这里的一切除了卡塞尔之外，都对凯瑟没有意义。

　　他们之间的谈判是不对等的。

　　沈棠在赌，赌这里储存的毒气根本不足以将所有人至于死地。

　　同时她也在等，等那个足以和凯瑟谈判的筹码出现。

　　揽着她的宴君尧突然侧过头，在沈棠耳边低语了两句什么。

　　沈棠眼眸眨了眨，挑起眉，紧绷的神色有了一丝松懈。

　　“他们来了？”

　　宴君尧应了一声。

　　沈棠旋即让他告诉正在朝这里而来的其他人，让他们各自带好防毒面具。

　　凯瑟透过摄像头看见他们窃窃私语的模样，眯了眯眼有些疑心，操纵着眼前的电脑切入地下通道的摄像画面。

　　在看到卡塞尔被押着下楼时，他猛地一拳砸在了手边的桌上。

　　“嘭”地一声，清晰地在密室内响起。

　　沈棠再度抬头看向头顶的摄像头，露出了一抹冷笑。

　　谈判的筹码来了。

　　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凯瑟几度想要直接将密室内储存的毒气罐全都打开。

　　可一想起被抓的卡塞尔，他又强忍下了冲动。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卡塞尔死里逃生，他要让卡塞尔活着，生活在阳光下。

　　毒气一旦释放就是死路一条，不是死在这里，就是被判处死刑。

　　无论哪一条，都不是他的活路。

　　但卡塞尔不一样。

　　以他目前的轻度罪状，只要辩护律师辩护到位，最多是几年监禁，还能申请减刑和提前刑满释放。

　　他不至于死。

　　凯瑟不想让他死在这里。

　　但他不喜欢这种被威胁的滋味。

　　他威胁别人可以，别人威胁他，不行。

　　阴暗的监控室里，凯瑟整个人陷在阴影中，鬼影一般可怕。

　　被宴北炽和沈逍联手抓住的卡塞尔，在他们僵持的沉默中被带到了这里。

　　看见沈棠，卡塞尔的目光有了起伏。

　　可在看见她身边的宴君尧后，他眼里的光又骤然熄灭。

　　沈棠扫了他一眼，看向只有脸上挂了点彩宴北炽和沈逍，松了口气。

　　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视线重新抬起，“凯瑟，你应该不想让他死在这里。”

　　“你很清楚，这一切总要有人承担责任，不是你，就是他。”

　　“你释放毒气，第一个死在这里的就是他，跟我们回去自首，他不会判的比你重。”

　　沈棠不欲和凯瑟多废话，言尽于此，利弊权衡都让凯瑟自己去思考。

　　他们手里都有防毒面具，一旦毒气释放，逃走一定是来得及的。

　　但卡塞尔就不一定了。

　　她转头看向宴君尧，凑在他耳边低语，“幸好是在这个地方，毒气释放的影响不会太大。”

　　生产基地大楼坐落在深山里，四面都有山脉阻挡，就算毒气溢散，也会被围困在深山里。

　　宴君尧点了头，也附耳道：“我让上面的人先撤离，留一架直升机等会我们离开。”

　　“好。”沈棠点下头。

　　密室里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静默了下来，沈棠的话落下后，再也没有得到凯瑟的回答。

　　沈棠和宴君尧十指相扣着，在密室里观察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中间的实验装置前。

　　她的心里并不是不着急，但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着急。

　　视线落在实验装置内已经死亡的小白鼠身上，沈棠能够看见小白鼠的鼻尖有明显的变黑，那是中了剧毒的症状。

　　被改良过的MH16果然不容小觑。

　　“防毒面具的正常有效时间是半小时，如果毒气的浓度太高，或者毒性太强，时间就会缩短。”沈棠淡声道。

　　没有压低的声音，让守着卡塞尔站在出口处的宴北炽和沈逍都能够听见。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开始计算出现突发情况时，他们能够离开这里的最短时间。

　　沈棠松开宴君尧的手，围着整个实验装置转了一圈，“这里……”

　　她刚开口，突然听见了什么东西打开的声音，神色一变，快步回到宴君尧身边，看向声音来源处。

　　同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与出口处相对的方向，突然打开了一道石门。

　　凯瑟?耶尔利背对着黑暗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一身黑衣黑裤，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他将双手藏在外套口袋里，一步一步走出来，在距离沈棠和宴君尧仅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黑色的鸭舌帽微低，挡住了他的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视线。

　　沈棠警惕地看着他，拿着防毒面具的手微微收紧。

　　她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对面的凯瑟?耶尔利就抬起了头，神色依旧是厌世的淡漠，看不出一分一毫的失智。

　　甚至让人很难想象，这样一张无所谓的脸，是怎么说出要所有人一起下地狱这样的话来的。

　　沈棠的话顿时收住，凯瑟的声音在密室内响起：“放了他，我和你们走。”

　　沙哑的声音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听不出一丝情绪，也分辨不出一分真假。

　　他的妥协在意料之中，可在场的人和他打过太多次交道，都深知他不是这么轻易妥协的人。

　　所以他们采取的策略就是，先离开这个存放着“定时炸弹”的地方。

　　凯瑟耸了耸肩，视线在卡塞尔身上停顿了片刻后，率先走出了密室，沿着他们下来时的长廊往上走。

　　沈棠和宴君尧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最后是押着卡塞尔的宴北炽和沈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