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苹婆岛(八)(1 / 1)

港式恋人 山伏大宝 4389 汉字|44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65章 苹婆岛(八)

  苏映景还没有老眼昏花, 纵然有曳东屿在一旁,他也睇得见女儿同曳西疆之间的亲昵,不同寻常, 不是兄妹玩闹,是男女之间摩擦出小火花。

  他甚至发觉曳西疆动作不过火,却足以让他这个老窦发现猫腻,想来,此次黄金周登岛看望,只怕早有计划。

  换苏映景替曳西疆斟酒,酒未溢出杯沿, 将啤酒瓶放在两人中间。

  “在美利坚呢, 从Alabama到Wyoming州, 五十州都规定未满 21 岁的人, 在州内购买、消费任何酒精饮料, 均属违法。点解?怕未成年人寻求刺激,没有自控力, 承担不起后果。”

  他讲苏蕤自不列颠归国, 就去到南洲曳家,同兄弟两人生活在一起, 没有接触更多的同龄异性, 也许因为自己父亲角色的缺失,导致细路女对成熟的曳西疆, 产生依赖,他的意思是苏蕤以现在年龄,分不清自己对曳西疆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但是, 曳西疆是成年男人, 不谈那些风月场所的逢场作戏, 据他所闻,曳西疆身边也不缺女人。

  苏蕤有什么,年轻,漂亮?

  对曳西疆而言,年轻漂亮的女人根本不缺货,只要他肯,几多人排队,攞住幸运的号码牌,等他挑选。

  所谓潮气蓬勃,也不过是一时的新鲜体验罢了,

  苏映景讲:“成年人都知道,美酒虽好,不可贪杯。”

  经历风雨,才懂克制。

  曳苏两家长辈,早已默认年龄相仿的小儿女,曳西疆宁愿背负骂名,也要与苏蕤来上一段情感纠缠,若是两人无法善终,不欢而散,涉及到的可是曳苏两家世交的情谊。

  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果说苏蕤年少不懂事,任性妄为,我其实不懂,阿疆你在这段关系里图什么?”

  “我想娶她,娶苏蕤做我曳西疆的太太。”

  一句话,曳西疆直接翻开底牌。

  苏映景哑然。

  “苏蕤钟意我,我也钟意她。”

  作为一个父亲的担忧,曳西疆懂得。

  “我玩不起的,苏伯,自我认定同苏蕤在一起拍拖,就想同她走到最后,给她法律保障的身份。 ”

  同细妹关联最深的两个男人,带着酒后畅聊的坦诚,曳西疆同苏映景交待近一年的心路历程,他不是没有纠结过。

  他明言,“察觉到和suri之间的情愫,也曾自我怀疑。”

  因为相差十五岁的年龄,因为人生经历的大不同,也因为苏母钦点他看顾的一份责任,他一度试图将两人之间的感情冷处理,甚至鼓励苏蕤去拍拖,享受一段青春恋歌,甚至不必考虑苏曳两家的联姻。

  “苏蕤不是没有选择,在狮城,朱庇特的首席设计师猛烈追求过她。”

  曳西疆顿下,再道:“我想理性旁观,可是,发现做不到,不可能接受其它男人与她过从亲密,要直面自己内心所求好难,被世人怀疑,蜚短流长,既然是自己选择,就该自己扛。”

  如果错过苏蕤,必然是一生遗憾。

  所以,“我必须同曳苏两家的长辈讲,请你们接受我对苏蕤的感情。”

  苏映景忆起,曾经的酒局上,一班商海老资历评价曳家长子,都讲南洲府的曳生,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深得曳老爷子真传。

  “小蕤年纪小,亦不清楚婚姻中的责任,往后生活中,唯有你多担待。”

  “今日在此向苏伯许诺,婚后,苏蕤仍会以她想要的方式生活,我绝不会要求她围着丈夫,围着曳氏而活。”

  曳西疆今次驾势而来,给出十足承诺。

  苏映景笑了,示意曳西疆端起酒杯。

  世间□□,最妙不过两厢情愿,遇上曳西疆这样的后生,是苏蕤的幸运。

  想当初,苏莹在大不列颠突发意外,苏蕤与亲父势同水火,年幼的女儿需要缓冲调节,需要精神依赖,苏莹将女儿交给老友长子,犹如托孤。

  苏映景望向夜空,没有焦距,忆起妻子。

  也许,冥冥之中,苏蕤的母亲已经为女儿挑中良人。

  云中明月高悬,令黑夜不再暗淡无光。

  曳西疆睇见苏映景一口饮尽,今晚感概良多,他还想多饮一杯,曳西疆替他斟满酒,讲自己去厨房睇睇苏蕤。

  *

  一进厨房,人就被细妹紧紧抱住,苹婆果闷鸡还在炉上温热,砂锅噗噗冒热气。

  “他,同意了?”

  曳西疆反手抱住苏蕤,“恭喜。”

  苏蕤贴在他胸口,嗅到浅浅酒气,止不住笑意,“同喜。”

  有情人相拥,倍感甜蜜。

  曳西疆搂着她,认真同她讲:“你父母当年离婚,真相不是你认为的样子,好好同你老窦聊一聊。”

  经年的误会,终该了结。

  曳西疆留在厨房,收拾餐厨,给苏家父女单独空间。

  苏蕤端着砂锅去到院中,替他老窦盛一碗苹婆果焖鸡,她讲小时候回苹婆岛,那个时候苏印景上树摘果,她同母亲就站在树下捡果荚。

  “苹婆果闷鸡,其实是母亲最爱食的。”

  苏蕤问她老窦,“还记得吗?”

  苏映景睇着女儿,点头。

  “自从母亲走后,我从未食过苹婆果。”

  苏蕤直视苏映景的双目,一心求解,“我以为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点解您要同母亲离婚?”

  斯人已去,苏映景本想将过往埋在故纸堆。

  “这很重要吗?”

  “重要。”

  未料,却成女儿的心结。

  往事翻涌而出,那也是苏映景的上半场人生。

  “离婚,是你母亲提的。”

  不周山的探花郎,北上求学,如鱼翔浅底,鹰击长空,将潜力施展,深得导师喜爱,本科毕业后,亲笔推荐前往美利坚藤校留学。

  那导师与越洲苏家颇有几分渊源,既是心爱弟子,便拜托同在美利坚的苏莹多加关照。

  年轻人自然谱写出一段校园恋曲,共同规划美好人生,只是苏映景估不到,苏莹的“苏”来自越洲苏家,所谓奋斗瞬间成了笑话。

  苏家本不满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姻缘,奈何苏莹放言,若不同意,便要私奔,遂如愿嫁给苏映景这个穷小子。

  两人本在美利坚创业,那年苏氏矿业受金融危机冲击,高层分崩离析,小夫妻归国,临危受命,各自扛起集团业务。

  苏莹同苏映景同为藤校高材生,不做到最佳,誓不罢休。

  公务繁忙,满世界出差,自然聚少离多。

  苏蕤降生后,一直养在母亲身边,苏莹对女儿要求甚高,与苏映景育儿理念大相径庭,苏映景只求女儿一生安乐,过好自己的人生。

  苏莹气急,讲越洲苏家的女儿,怎可如大周山的细孥一样蹉跎人生。

  出生论伤到苏印景,当日便不欢而散。

  为了女儿能获得顶级教育资源,苏莹不顾苏映景反对,执意让女儿就读威尔士知名公学,一走便是七个年头,苏映景虽尽力抽空去不列颠陪读,困于集团要务,无暇分身。

  那一年他凭借业绩能力,已成为集团高层,经年累月的夫妻隔阂,让自尊心极强的苏莹饱受困扰,夜里常常失眠,最终决定分开,让苏映景前往伦敦,签署离婚协议。

  苏映景讲她意气用事,一直冷处理,就在连续几日的争吵后,苏莹驾车出事。

  ……

  曳西疆站在拐角暗处,目睹苏映景将哭泣的苏蕤搂入怀中。

  苏氏夫妇离婚的事情,征求过曳老夫妇的意见,当年,曳西疆就坐在旁边。

  细孥年纪小,只有母亲委屈的记忆,心结就生在这里。

  反身回到厨房,曳西疆睇见蒋洁已接手清理,她同他讲:“阿屿与阿灿饮多咗,都睡下了。”

  蒋洁不善于交际,言语质朴,盯住曳西疆半晌,才讲句:“多谢你。”

  谢他领着苏蕤登岛过节,谢他出面调解苏家父女的矛盾。

  曳西疆讲:“应该的。”

  在苹婆岛休养的日子,苏映景会亲手替老爷车打蜡,精心保养,让老物历久弥新,照着月光,散发莹润的亮。

  曾经,年轻的丈夫载着妻女,一路欢声笑语,登上渡船,返回不周山的故乡。

  苹婆开花,遍布海岛,花萼粉红,一串串粉雕玉琢,小巧玲珑,细路女在车窗上画出一颗桃心,她讲我爱爹地同妈咪。

  纵然故人已去,岁月留痕,印刻在生命里,谁都无法抹去。

  ————

  黄金周已至尾声,苹婆岛的最后一日,蒋洁准备好一堆海岛特产,自然风干的淡菜(海虹),装箱打包,让他们带回,后备箱都塞满。

  苏映景讲:“若是钟意呢个口味,就给你们快递去南洲府。”

  苏蕤问老窦,“是不是包邮?”

  苏映景大笑,“包邮。”

  日落时分,一班后生仔骑着机车经过,阿灿停在苏家门口,叫曳哥,同他们讲收到线报,“东海岸入夜有荧光海,来睇睇苹婆岛的奇观,不可错过。”

  苏蕤同曳东屿分分钟更换沙滩凉鞋,“去阿去阿~”

  两人出门就去拉波子的车门,拉不开,曳东屿回头喊:“大佬!开门阿,大佬?”

  只见曳西疆姗姗来迟,手上提着两个头盔。

  曳东屿错愕地盯住他,“做乜嘢?”

  曳西疆早年骑车出过事故,禁驾多年。

  他拿出机车钥匙,骑上苏映景日常出行的绵羊机车,拍拍头盔,递给傻站一边的细妹,笑讲:“上车。”

  苏蕤笑得合不拢嘴。

  曳西疆替她戴好头盔,检查一遍,让她跨坐在自己身后,并交待,“搂紧我的腰,OK?”

  “别人搂过?”她很计较。

  他爱她的计较,“……你是头个。”

  “不准有第二个。”

  “你说没有就没有。”

  阿灿载着曳东屿,曳西疆载着细妹,穿行在海岛环路,不知是边个(谁)的机车公放超大声,沿途都能听见一首粤语歌声。

  甜蜜地与爱人,风里飞奔,

  高声欢呼你有情,不枉这生。

  一声你愿意,

  一声我愿意,

  惊天爱再没遗憾。

  ……

  漫天云霞,赤红遍染,映在头盔玻面,她总是遗憾错过他的青春,他便让她没有遗憾,岁月燃情,少年载着意中人,驶向如梦远方。

  *

  据说苹婆岛的荧光海,有缘人才能得见,绵延整个海岸线,乡亲讲这是海神的蓝眼泪。

  苏蕤脱掉鞋,拉着曳西疆一起,赤脚踩入浅浪,激发荧光闪闪,似碎钻撒进大海,星辰坠入人间。

  玩的太疯,一个趔趄,连同曳西疆一齐跌进浅浪里,也不起身,搂住对方亲吻,不再刻意避嫌,大方承认对方就是那个对的人。

  阿灿讲自己被惊到,问曳东屿什么情况?

  曳东屿撑个懒腰,“我忘记给你讲啊,suri呢,是细妹,也是我阿嫂。”

  浓云翻涌,海岛说变天就变天,骤降一场瓢泼大雨,避也避不掉,反正已湿身,苏蕤讲:“那就淋雨骑回去。”

  曳西疆默了一秒,温柔拒绝,“不行,不安全。”

  曳东屿不自然地捂嘴,细妹不知道,当年大佬在德意志出车祸,就是一个大雨天。

  阿灿提议就近避雨,领他们跑去东岸散居的民宅,遇上一家铺头,售卖菜脯粒煎蛋,一行人入店,既暖了胃,又避了雨。

  天色已晚,雨势减小,曳东屿本想讲再等等,曳西疆替苏蕤戴好头盔,“无事,走吧。”

  寒夜湿冷,前路崎岖,暗淡无光,德意志的那个夜晚,只一瞬间,仿佛抽空身体里所有的能量。

  恍惚,失望,以至于事过经年,都难以忘记,一直是曳西疆不愿提及的回忆。

  今夜如此不同。

  苏蕤在后座,搂紧他的腰,输入源源不断的温暖,他有了她,内心安稳。

  雨夜里,荧光海岸的光亮,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

  曳西疆提前同苏映景通过电话,回到苏宅,时间已晚,苏父与蒋洁已经睡下.

  曳西疆提醒明日一早返城,让苏蕤搞快洗漱,早点睡。

  刚回房,曳西疆漱完口,就接到细妹的求助热线,她讲:“不出热水,不知哪里有问题。”

  曳西疆换件T恤,轻轻出门,去到细妹房间,进到盥洗间查看热水器,目测正常,以手机打光,靠近查看进水口,“进水阀的问题。”

  “嗯,我知道。”

  ?

  曳西疆回首,苏蕤坐在浴缸边缘,睇着他,身上湿衫都未换,一脸狡黠,“我关的。”

  曳西疆将阀门拧开,揉了她的脑袋,“闹什么?快冲凉。”

  苏蕤顺势抱住他,下巴磕在男人紧实的小腹,抬头,“我好像重感冒。”

  “……”

  所以呢?

  “不想动。”

  苏蕤以此为由,让曳西疆动手。

  再拖下去,他担心她真的会感冒,曳西疆将人从浴缸边缘拎起来,抱去冲凉隔间,调好水温,让她自己站好,苏蕤贴住他,不松手,热水驱散凉意,腾腾雾气爬上玻璃,湿衫丢入洗衣篮,细妹鼻尖红红,享受暖意,曳西疆取下蓬头,寸寸清洗,他垂首睇着她,亲亲红鼻头,“几多沙……是要好好……洗洗。”

  渔民捕捞蚌壳,小心清理,洗去海沙,唯有晶莹蚌肉,滑滑嫩嫩,一口入喉,鲜美多汁。

  曳西疆抵住苏蕤忍不了,问她冷不冷?嗯……将水流开到最大,掩盖住她的声声应答,洗这里对吗?嗯。不要这么急好吗?不好。在苏蕤房间,不便耽误太久,一个回合,鸣金收兵,换上睡袍,曳西疆替她吹头发,细妹累得打瞌睡,被亲吻了耳坠。

  “不如你今晚睡这里,明日早点起咯?”她建议。

  某人内心动摇,还未来得及回答,竟然响起敲、门、声。

  这么晚的时间,谁会来到细妹的房间?

  “Suri??睡没睡?”

  “……”

  苏蕤同曳西疆对视一眼,曳西疆直接起身去开门。

  曳东屿见到开门人是老哥,惊吓得倒退一步,以为自己走错路,“大佬?你在suri房间做乜嘢?”

  苏蕤现身曳西疆身后,两人同着睡袍,似乎要就寝。

  “你说呢?”曳西疆反倒问住细佬,打量他,“你找suri做乜嘢?”

  半夜来访,似乎曳东屿更尴尬。

  “呃……借吹风啊~”

  曳东屿指着一头湿发,强调,“翻遍客房都搵不到,真的!”

  苏蕤已经准备将吹风递给他,曳西疆让她自己留着,推着细佬,离开苏蕤房间。

  “我房间有。”

  “?”

  曳东屿心惊胆战,观察对方细微表情,不知自己是否打扰到老哥的良辰美景。

  ————

  因为要搭乘最早的一班渡轮离岛,天蒙蒙亮,一行人赶到码头。

  人不算多,车辆稍稍排队,有序登船。

  苏蕤本以上车,又推门下来,拥抱老窦,“我有空会来睇你的。”

  也同蒋洁讲:“咁多年,多谢蒋姨照顾老爸。”

  海轮出港,苏映景站在码头没有走,苏蕤靠着护栏,分明见到蒋洁递给他纸巾。

  她挥了挥手,似乎对方还能睇见。

  海轮沿线停靠两三岛屿,雨后放晴,海面万里无云,如同悠然的心情。

  曳西疆陪住苏蕤四处拍怕照照,抵达不周山码头,取到车,曳东屿很自觉地让出副驾驶座,倒在后座补瞌睡。

  苏蕤一边陪曳西疆闲聊,一边整理手机相册,删删减减,突然停住手。

  一张码头的相片,熙攘人潮中,她认出一个熟悉的脸,立刻调开微信,转发照片。

  【在码头遇到阿森哥啊~pepe姐!估不到你提过的家乡,竟然是不周山群岛,好巧。】

  清晨赶回公司的胡佩,点开苏蕤简讯里的相片,直到电梯关门,都没有按下要去的楼层按键。

  作者有话说:

  苹婆岛篇顺利收尾,疫情无法出行,希望大家都有体会到闽南海岛风情,福建平潭岛的确能见荧光海滩,由发光浮游生物形成。

  终于进入大结局篇咯~~

  本章BGM——粤语老歌《难得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