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柳家(1 / 1)

我就是不讲武德 顾青姿 5122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3章 柳家

  她说完, 不知为何柳媛听得眼睛发亮。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也是幼稚,和一个小孩子逞这种没用的意气,遂起身和大柳氏和几个女眷告别:“今日已晚, 我还有些公务,各位舅母也早日歇息。明日待我归来再和各位告罪。”

  几个夫人忙说:“幼文有事就去忙吧。”

  大柳氏也说:“回来这么晚,还要忙到几时?去吧早点休息。”

  她是个万事不管的性格, 李尚在家时,她还起码操持家里的事情, 伺候李尚,自李尚出事后,她就完事不管了。

  他退了两步,和罗娘子交代;“母亲和几位舅母这里,就劳烦你照顾了。”

  罗娘子给她一个了然的眼神, 柳家几个夫人见她细心只觉得十分妥帖。

  她这才退出去了,柳媛的目光则跟着他的脚步, 看着她的背影直至她出了门。

  其中一位夫人道:“真真是贴心的郎君。”

  大柳氏也夸到:“不是我自夸,他最是细心。大到家里的花费, 小到家里姊妹们的琴棋纸笔,首饰和那些小玩意,都是他置办齐全的。要不然几个妹妹也不会偏爱粘着她。她性格又好,总说混帐话, 只要有他在, 妹妹们想在家怎么闹就怎么闹吧。几个小的倒是十分听她的话。”

  之后又是一通夸赞声。

  谢氏也说:“你哥哥归家,也说幼文是个难得的妥帖人,性情好, 脾气也好。文采在上都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若水李令俞听见这话, 只会认为柳恪怕是见鬼了。

  李令俞进了后院, 听见书房里几个叽叽喳喳,她进去站在门口,见李毓正在画东西,李姝指导她:“你落笔不对,哥哥不是这么画的……”

  “你们今日没规矩了,怎么不招待客人?”

  三个小的坐在一起晚字卡,和她打招呼后就自顾去玩了。

  李姝见她回来,忙说:“没有,是表妹不肯和我们来。”

  李毓说:“那表姐十分霸道,上次在裴家有个姓谢的小娘子为难姐姐,表姐十分巴结那小娘子,就是不肯给我们结尾。最后还是裴郎君身边的女婢领着我们去湖边了,才算躲过去了。”

  李姝不赞同地说她:“你性子总这样要强,万事不要总想争个高低,小心惹来祸事。”

  李毓抿着嘴并不反驳李姝的教育。

  李令俞也说:“柳家对咱们家的态度,确实有些踩低捧高。姝娘倒也不必觉得愧疚。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李姝也说:“也是她们不愿意和我们玩,我又想,总不好不招待,只能……”

  李令俞笑问“只能,躲到我书房里来了?”

  李毓才不在乎这些繁杂事,邀功似的说:“阿兄你看!”

  是他的画像,油画的画法,已经有些基础了,起码成像不成问题了,看得出来李毓一直在练习。

  李姝挑剔说:“根本不如哥哥好看。”

  令俞听得笑起来。

  李朱牵着李菱站在一侧,李令俞伸手摸摸她们脑袋,鼓励了几句,将孩子们都打发回去睡觉了,交代桃姜:“我把她们交给你了,你能照顾好她们吗?”

  桃姜一听她得任务,就十分亢奋,保证:“郎君放心,我一定把几个小娘子哄睡着。”

  等把人打发走了,她才坐在书案前,掏出舆图,细细看起来,李姝折返回来,问:“舅母们来,是为什么事?”

  李令俞指指对面的椅子让她坐下说。

  “说是颍川老家有长辈过世了,问咱们家有谁想回去。”

  李姝惊诧:“这,我们家只能说回去一个人去吊唁一番,若是跟着她们回去……不合适吧……”

  李令俞看着舆图,头也不抬说:“母亲和舅舅家亲近,人家来请,也不好不回去。”

  她不想提那些大人们心里的小九九。

  李姝问:“那你去吗?”

  她抬起头看李姝,笑笑说:“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都在颍川,母亲多年未见他们了,大概是想回去看看,你们要不要去?我这几日十分忙碌,怕是没时间带你们去城外小住了,待这几日一过,入了深秋,到时候天可就冷了,天冷我可哪都不去。”

  李姝笑她怕冷,又说:“我去不好吧?”

  “没有好不好,出去转一转也好,整日待在家里有什么意思?看看外面的景致,了解上都城之外的风土人情,难道没有意思吗?我是有公务走不开,要不然我天南海北,哪里都想去。正好你们看过后,好讲给我听。”

  李姝听得有点心疼她,就因为这话,她立刻答应说:“那我陪母亲去看看。我也没去过颍川,等回来给你讲颍川的见闻。”

  李令俞笑笑,说:“最好写一本游记,若是毓娘也去,也可以写生,做一些插画。别担心,过几日我问禁军借几个人,到时候护送你们。你们只管放心。”

  李姝惊讶:“怎么会用到禁军?”

  李令俞不在意说:“不过是震慑宵小之辈,也让我放心而已。”

  李姝又想起,她母亲不详,是父亲从外面抱回来养在小柳氏名下,柳家于她也不是什么亲密亲戚,不过是她心善而已。

  李令俞倒是没想那么多,这里的人于她而言,都是朋友,没有亲人一说。但是人就会有感情。

  正说着,小柳氏过来了,小柳氏在柳家的夫人们面前是妾,是要侍奉她们。

  李姝见小柳氏像是有事,就先说:“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和哥哥说。”

  李姝走后,小柳氏才轻声说:“柳家想和咱们家结亲。”

  李令俞挑眉;“和谁?”

  小柳氏笑起来,看她一眼,李令俞这才反应过来,“和我?”

  小柳氏失笑:“多大的人了,翻年就十六的人了,怎么在亲事上这么迟钝?你该定亲了。”

  李令俞想,可别真给她定了亲,那就麻烦了。

  “柳家的女儿不都已经定亲了吗?”

  小柳氏坐在李姝刚才坐的椅子上,有些感慨:“说定的是颍川老家那边的世交家的郎君,若但是明年举行科考,那郎君立誓要走科考仕途,那别说一年半载,就是三年五年也不能成婚,男方打了招呼,绝不耽误女家。你舅母也不想女儿再嫁回去,就想在上都城找一门亲。”

  李令俞听着失笑。

  小柳氏说着,见她还在研磨,建议说:“你现在职务要紧,要不然,就别让她们几个再进你书房了,若是再出个什么乱子,也麻烦。”

  李令俞见她小心,指指东面:“这里只是个练字的地方,东面的两间书房,没人会进去。不用担心。你要不要回颍川去看看?”

  小柳氏惊讶地看她,但没说话。

  她放下磨条,小柳氏顺势拿起,一边给她磨墨,她就说:“母亲大概是想回颍川去看看,我让姝娘几个也跟着。你要是想回去,我打发人单独陪你,你就同她们一起出去走走。也回故乡去看看。”

  小柳氏摇摇头,李令俞问:“家里还有人在吗?”

  小柳氏沉默了很久,才说:“他们把我卖到李家做妾,先卖给了夫人的哥哥,也就是我的族兄,收了我的卖身钱,从此我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她听完好半晌才问:“那年你多大?”

  “十六。”

  真是,吃人的世道。听得她只想骂娘。

  小柳氏怕吓着她,忙说:“不说这些陈年事了。她们都回去了,家里总要有人看着,你又早出晚归,时常不记得好好吃饭,我也不放心。我就在家里也挺好的。”

  李令俞想和她说,我年纪甚至比你都大,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别这样活得像一潭死水。

  见她还是不开怀,小柳氏又说:“如今谁不羡慕我的福气,我儿出息,主母慈善,家宅和睦。只是你父亲要是什么时候能回来,咱们家就是再好不过的人家了。”

  这算什么鬼福气?年幼穷苦,十六岁被卖给族姐家里做妾,十几年伺候人,连个自由都没有,一辈子被毁得干干净净。

  可即便这样,这个女人每天活得还很感恩。

  这世道,对不住这么善良的民。

  江州案被判□□的几十人,全都被转到潼关,去守潼关了。

  李尚兄弟钻营一场谋富贵,到底是一场空。

  李令俞也不知道怎么看李尚。

  小柳氏见她忙碌,起身说:“那你忙吧,我不打搅你了就先回去了,明日夫人肯定会问你。”

  李令俞在她言语中听出一丝她不太希望她和柳家结亲的意思。

  她也和她承诺说:“我定然不可能和柳家结亲,你放心。”

  小柳氏很淡地笑了下,这才走了。

  她回东书房,阿竺给她点了几盏灯,她看着舆图,整个北方就四镇直面北方少数名族,而营州关口,最是难守。

  并州一带南下能避入太行山。

  秦州也难守,若是敌军杀到秦州,直下关中一马平川根本守不住,那上都城就只剩潼关最后一座关口,只要攻下潼关,就能直取上都城。

  这几处要紧的地方,屯兵雄厚,互为犄角,应该没可能那么容易被破,她是真的被那几封边关加急的军令吓着了。

  怪不得,萧诵这次这样着急,会领着太子去北宫探病。

  到底是大局为重,如今不是父子开局的时候。

  萧雍手里九边之将中,只有曹家是世家,其他人边将皆是血海里杀出来的功名。悍将难得,但也认主,显然萧雍能掌握他们。

  而萧诵登基,靠的是世家,上都城的曹家,高阳的薛家,延龄的谢家……

  他只管着朝中经济、民生、文官。

  可到如今,两派对垒,太上皇手握着根本,一个朝廷的军权,就是一个王朝的根本。而世家把持文官朝政看似平衡,其实萧诵输的小心翼翼。

  不由得让她想起乾隆爷和嘉庆帝。

  萧诵比起嘉庆帝,会怕,也不甘心。

  也或许萧雍是真的没儿子了,但又看不上萧诵,所以才这样不情不愿默许他的登基,但很显然父子间隙太大,以至于萧雍还看不上萧诵的儿子。

  太子他是眼可见的看不上眼,只是陈留王,他也只是淡淡的。

  但凭良心说,太子德行确实有问题,陈留王起码品性修养比他好。

  一直到内院都歇息了,罗娘子才过来。

  见她还没睡,就和阿竺说:“快去打水,侍奉郎君洗漱早些歇息。”

  李令俞笑说:“不着急。”

  罗娘子和小柳氏说的差不多,她到底跟了大柳氏十几年,话语有些偏袒大柳氏,说:“郎君舅爷家里想就近给家里的小娘子定一门亲,看来看去,也没有合适的。又想起郎君来,真是眼拙了,谁不说这是天配的缘分。夫人听着也十分称心,就差问郎君的意思了。”

  李令俞心说,那真是,哪能事事都让你们称心了?

  老天爷打盹,偏偏让你们赶上了,我偏偏就是不能同意。

  “那也不能让几位舅母都来咱们说这一门亲,颍川老家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听着亲事,就知道筹码不够,不可能柳家几位夫人同来。

  “家里的老大人仙逝了,去的突然,柳大人要带着家眷回颍川守孝,这不……”

  正赶上她搬家,又搬到了大宅子里,柳家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或许连带着,把家里的小孩顺带看了……

  可不能小看内宅妇人的小心思,她们的心思缜密着呢。

  “那真不巧,母亲和姝娘几个这一趟都回颍川,回去看看外祖和舅父。她们走后,我大概也住在宫里,也不怎么回来住。”

  罗娘子这下听明白她的意思了,一时间左右为难。

  可见她这个双面间谍,一下两头都被堵了。

  李令俞也不再理会她,罗娘子走后,阿竺好奇问:“那柳家怎么办?”

  她笑着说:“能怎么办?没听过强嫁女的,我不娶不就完了么。”

  阿竺说:“那你也不能一直不娶。”

  “若我就是可以呢?”

  阿竺见她固执,笑着摇摇头。

  第二日一早,等她起来,内院的女眷们都已经起来了,李毓被大清早催起来,困顿不堪,从前李令俞说孩子在生长期,要睡够,家里从来不催她们起床。

  以至于她们现在都不太能接受早起。

  柳媛十分大胆,不带人,就直接进了她的院子,她当时正在洗漱,听见她的声音,下意识问了声:“谁?”

  阿符立刻从西屋出来,倒把柳媛吓了一跳。

  阿符:“这是后院郎君的院子,小娘子不要走错了。”

  柳媛被阿符说的羞愧,竟然呵斥:“你一个腌臜……”

  “走错了就回去吧,莫要口出狂言。”,李令俞在屋里冷冷说。

  柳媛没想到她全听见了,态度这样冷硬,还这样训斥自己,哭着扭头就跑了。

  惯坏的小孩子。

  等她出门直接从后门走了,大柳氏着人来问她,才知道她早进宫去了。

  今日萧雍出关,蔡荃和苏绎带领着内官等他出关沐浴净身。

  蔡真当值回来,和她偷偷说:“今日陛下带着太子又来了。”

  她正在抄青词,朱红的笔放在一侧,拿起墨笔,十分稀疏平常问:“圣人出关了吗?”

  蔡真:“苏督事和干爹正在等着。今日怕是又不见。”

  李令俞问:“那日见血的事,如何了?”

  蔡真只当她不知道,细细说:“当日参与的东宫的内官,都已被陛下赐死了。朝中有不少人弹劾东宫内官跋扈,太子倒是不知道这回事……”

  李令俞听的一笑,这位陛下和圣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一位慈父,且对孩子极其护短,可古话说慈母多败儿,慈父也一样。太子为人傲慢,心胸难容人,做事少思虑。但陛下一次一次护着,只会让他变本加厉。

  她忽又想起陈留王,问:“那,陈留王殿下呢?”

  蔡真八卦惯了,“陈留王命不好,前年王妃难产一尸两命。自那之后,曹贵妃就搬到华林园养病去了。陈留王一时不能接受,陛下赐了府邸,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始终不能让他开怀,后来时常来北宫跟着圣人诵经,倒是开怀了不少。”

  李令俞第一次听说萧鋆的事,下意识问:“王妃既然康健,怎会……”

  蔡真不知是不敢乱说,还是不知道只说:“妇人生产,本就艰难。这也是命数里的劫难。”

  李令俞愣神了片刻,萧鋆性情十分容易让人觉得亲近,没想到年纪轻轻,经历这样惨痛。

  她和蔡真正安静,只听见门外人说:“知道你们肯定是在这儿躲清闲。”

  陈留王一个人也不带,就那么进来了。

  李令俞和蔡真被他突如其来吓了一跳,李令俞才回想,确实每次见他,他身边一个人都不带,总是独来独往。

  见她桌上的朱笔青词,萧鋆看了眼,夸赞说:“你这一笔字,是真叫人嫉妒。”

  李令俞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起身;“殿下怎么来了?”

  蔡真立刻就要跪下行礼,要是平时也不用这样秒跪,但是刚说完他的八卦,人就来了,蔡真胆子小,有点吓着了。

  萧鋆取笑他:“小蔡官事今日怎么给我行如此大礼?”

  蔡真有点小结巴;“殿……殿下安……”

  李令俞笑着说:“去泡一壶茶吧,我知道蔡督事藏了好茶,你偷一点吧。”

  萧鋆和蔡真都听得笑起来。

  蔡真忙说:“郎君这是糊弄我,我可不敢,我还是老老实实给蔡督事写个条子。”

  李令俞:“那就写,是我借的,我改日还他。”

  蔡真这才觉得稳妥了。等蔡真出去后,萧鋆随意坐在她对面,看着字,问:“李大人有字帖吗?我想求几帖,回头临摹。”

  李令俞只有给家里几个小孩子写的字帖,不适合他。

  就说:“不敢承殿下一个求字,殿下想要只管吩咐就是,我改日给殿下写一幅吧。”

  萧鋆笑起来:“我和你说过了,只论朋友,不讲身份。不忙,只要你别忘了就行。。”

  李令俞想起刚才蔡真说的,一时间对他的经历有些惊讶,这样突然面对八卦主人公,她也难免有些尴尬。

  就问:“殿下想要什么样的字帖?”

  萧鋆看着青词,“你怕是还不知道,你的字画如今在上都城叫到什么价了。”

  李令俞有耳闻,只说:“是各位贵人给的薄名,不敢自夸,承蒙各位喜爱,若是我哪日辞官了,也能靠卖字为生。”

  萧鋆:“如此风雅的人,不做官可惜了。”

  李令俞听的笑起来。

  两人聊了许久,都不见蔡真回来。

  李令俞起身说:“蔡真怕是又偷懒了,我去看……”

  “别出去!”

  李令俞惊愕,萧鋆头也不抬,“蔡真到时候自然会回来,你别出去。”

  “出什么事了?”,她开始着急。

  萧鋆:“太后进来了。”

  “可圣人今日这个时辰还没出关。”

  “所以他们在等。”

  李令俞听得莫名起了一身汗,她并不知道他是特意来的。

  东宫冒犯北宫,以致闹出人命,这样的事情简直恶劣至极。朝堂上的文官都都开始动作。御史台、中书省,连同六部都开始对储君有了微词。这次大家的口径几乎一致,没人敢给太子说情,连国舅谢鹏程都不敢多言。

  父皇为太子,宁愿与朝堂敌对,带着太子,来北宫认错。

  被驳后,不惜请华林园的曹太后说项。

  可见圣人这次是铁了心要处置太子。

  这趟浑水,一旦卷进去,就会淹死。

  李令俞又慢慢坐下去,陈留王见她害怕了,安慰说:“不关你的事,你只要不撞上去,就没事。”

  这话说的很怪异,李令俞不敢想,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萧鋆对萧诵,对太子这样的态度,仿佛当作隔世的陌生人一般。

  她静坐了片刻,复又起身说:“我去找找蔡真,他年纪小,有些不知轻重。别闯了祸。殿下稍安,我片刻就回来。”,也不等萧鋆再说,就径自出门去了。

  待他穿过回廊,远远见羽林卫站在朱雀殿前,蔡真不见踪影。

  她召来一个内官询问蔡真,那内官说:“小蔡管事去紫宸殿禀事去了。”

  她这才放下心,也不敢逗留,又折回司书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