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师弟
鹤不归若有所思地重复道:“蛮荒……兵主?”
“是。”玉无缺拍了拍被他系在腰间的袋子,“蠃鱼说他只知道这些,连长什么样,是男是女还是妖都不清楚。”
鹤不归摸着下巴:“唔。”
见他神色介于狐疑和不理解之间, 玉无缺等了半天的后话, 没等来只好问:“师尊, 兵主到底是什么,此前从未听过,是人名还是称谓啊?”
“是称谓。”鹤不归不确定道,“但这个叫法,又特殊些。”说是对某个人的特指也可以。
兵主确实是一个称谓,诞生于诸神混战, 妖邪割据的洪荒时期。那时不论人神还是妖魔都聚集成一个个部落和族群, 彼此抢夺天地之灵气, 立命之毫厘。
越是野蛮乱世, 越是人才辈出,兵主恰是部落或族群间最骁勇善战者的尊称,只是后来, 它只独属于一人, 而那人是开天辟地以来,人人公认的战神。
渐渐地,人们把统御一方的霸主尊为王, 尊为将, 却保留了兵主的称谓, 无人再敢以此自居。
因为普天之下,战神唯那一个。
鹤不归之所以听见的一瞬间狐疑又不解, 正是因为洪荒距今已有万年。诸神回归天界, 妖邪几乎覆没, 后人也大都修道入世,和人族平和相处。
洪荒时期的战神,怎么可能死于姬瑄之手,还被他封进城柱?
时间上说不通,实力对比上说不通。
所以鹤不归只当,要么是蠃鱼听岔了,要么这柱子里的人妄自尊大,捡了个最不可思议的称谓让别人给自己脸上贴金。
“别吵。”玉无缺捂住袋子,看着鹤不归道,“蠃鱼说他没瞎说,姬瑄立城柱时第一个就封了他,紧接着就封了第二个,显然尸骨也早在手中,那时姬瑄便说这是蛮荒兵主,还强调他和蠃鱼一样,对这个城池功不可没。”
鹤不归问:“四根城柱分别封了四个人,每个人都对不死城有特殊作用?”
“是这样的。”玉无缺想起什么道,“也不对,蠃鱼说第三根城柱一直到他沉睡过去,都是空着的,姬瑄说那是他留给自己的坟冢,将来身死城主之任交于他人,他便长眠在此。”
鹤不归道:“姬瑄之于不死城,就是偃师之于傀儡,只要偃师在,傀儡哪怕旧了坏了也有人修缮维护,从这个角度讲,历久弥新也是不朽。”
“师尊聪慧。”玉无缺叹道,“你这番话,和姬瑄当时告诉蠃鱼的一字未差。”
“姬瑄本没有设大禁制封城的打算,若非时局越变越坏,他许是预感到自己没有好下场,这才开始筹备。”玉无缺问,“难道他的尸骨还在第三根城柱那里?”
鹤不归轻抚鹿属:“去看看。”
鹿属驮着二人,绕着不死城飞了好几圈,每一根城柱,每一处可能有古怪的地方都探查了,这城池的禁制虽弱了些,但依旧死死地封着不容撼动,哪怕轰然倒塌了两根柱子,破开的地方也有浓雾一般的东西挡着视野,飞至高空同样浓雾弥漫,瞧不清里头一丝一毫。
第三根第四根城柱完好无损,以灵力相探,第四根里的尸骨尚存,第三根却少了很多东西。
鹤不归收了法力:“应该是封进去时就只有残肢,若我推断没错,这里是一双手。”
毕竟偃师的手可造万物,封进去很合理。
不过是不是姬瑄的就不好说了。
玉无缺笑道:“蛮荒兵主和第四根城柱的主人是什么身份,只要搞清这城池除开动力和修缮,还有什么是最为紧要的,便能反推!”
鹤不归扭过头,投过赞赏的一眼:“你瞧明白了。”
“自然。”玉无缺道,“运维傀儡之城,有几件事不可或缺,而不死城又特殊在于魂魄,我想答案就在书中。”
玉无缺回头望着已经平静的海面,轻轻揽了下鹤不归的腰:“咱们回去吧,时辰不早了,还有很多事要从长计议,师尊也该好好歇歇了。”
“嗯。”鹤不归是有些累了,“还记得你答应我什么?”
玉无缺点点自己的嘴唇:“不该说的不说。”
鹤不归弯了下嘴角:“嗯。”
鹿属带着二人返回白令川海岸。
浪潮退去,修士们忙着清扫战场,押运零落的俘虏,虽然事情已了,但诸事繁杂,一时半会儿仙门还不能将人手撤去,故而纷纷在岸边安营扎寨。
等白应迟赶回来时,鹤不归和玉无缺已经在他的房中等了许久了。
煮了三壶茶,才将不死城前前后后的事说完,除了现有情况,玉无缺也说了大致的推断。
和鹤不归一样,白应迟在听到「蛮荒兵主」这四个字时也是狐疑又不解。
“蛮荒兵主……”白应迟抿下一口茶,咀嚼着这四个字迟迟未说后话。
他眸光穿过热气蒸腾的白雾,茶汤被浮叶荡出一圈圈涟漪,像极了兵荒马乱的涿鹿之野。那里曾被铁蹄踏起的尘烟弥漫,山河破碎恰如这茶汤,在野蛮之下终日动荡不歇。
直到血枫林绵延千里,盖世英雄折戟旷野。
“古往今来能配得上兵主一称的,唯有蚩尤。”白应迟搁下茶杯,喃喃道,“非人非仙非妖非魔的战神,若非他人合力诛杀,早成了天地共主,但……怎么可能呢?”属实离谱,连他都觉得这件事有人在胡说八道。
“是不可能。”鹤不归听得昏昏欲睡,“姬瑄胡说,或是这兵主本身就是假冒的,都有可能。”
白应迟噎了下:“姬瑄没这么好糊弄吧,无缺怎么看?”
玉无缺口干舌燥,灌下一大杯茶,擦了擦嘴道:“我更不知了,连兵主就是蚩尤都是从宫主这听来的。”
“那这个暂时不说,我也查查古籍看有无线索。”白应迟又道,“讲讲神女。”
玉无缺指着扔在一旁的锁魂囊:“死了。”
半路就死了,伤重挨不过来,二人也没打算救,因为只要魂魄尚在,玉无缺就能问出他想知道的,原本是打着这个主意,谁料方才打开,尸体里的魂魄七零八碎,有过被打烙印的痕迹,又被生生抹去,且看碎魂的情况,是几个时辰内下的手。
“意料之中。”鹤不归不甚在意道,“她排布这么大一出戏,又只身拖住我们脚步,哪会白白送命。”
白应迟道:“你说她在幻境里同你对话,可有蹊跷之处?”
“她提到了圣人,当时我就不确定是否指的蠃鱼。”鹤不归冷笑,“如今看来,所谓的神明降世根本就跟蠃鱼没关系,而是这位兵主。”
但神女是第二次在众人眼皮子底下逃脱,用同样的方式。
“宫主,弟子有一疑问。”玉无缺问道,“这世上有无人能做到,用魂魄寄生他人身体,长久生存?”
白应迟道:“你是说夺舍?”
“也不算。”玉无缺挠了挠头,“方式是夺舍,但有本质区别,夺舍时间短,若原主不是自愿,必会魂飞魄散,我说的这种寄生,是魂魄平和共存,自如切换,甚至连生活习性和记忆都能共享。”
这是什么邪门法术,根本不可能存在,白应迟道:“此法若有,岂非让人能永生了,不可能的。”
玉无缺道:“可是神女当时便这样,先寄生吴天尸体,转移到了小妹身体中,后逃之夭夭小妹魂魄并未受损,如今故技重施,这个洛鲭女子被她寄生了十数年,是在神女逃跑之前才将人弄死的。”
鹤不归认同道:“神女肯定是不死城旧人,玉无缺说的「寄生」确实比夺舍更贴切,她能活到如今,兴许就是类似的门道。”
好的,好的,我查就是了。
宫主头好疼。
头一疼就给忘了,白应迟懵了一瞬后问道:“方才我要说什么来着……”
鹤不归懒洋洋道:“凌斯。”
“对对,凌斯也没出现。”白应迟揭开二人茶盖,添着热水道,“说起这个失踪啊,碎月群岛的事你还不知道吧,昭诡的引神船队出了海便沉了,一船的人至今下落不明,连萧旗都在里头。”
玉无缺和鹤不归默默对视一眼。
白应迟捕捉到二人眼神古怪:“怎么了?你们瞧什么呢?”
鹤不归移开目光:“没有,师兄继续讲。”
“萧旗失踪以后,啸月楼广发天火令,谁只要找到楼主并把人原样奉还,赏天字号密令一个,但至今为止人也没回去。”白应迟道,“天火令里提及的登船名单牵扯整个修真界,不是权贵巨贾便是世家门阀,怕是不好啊,等这边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得赶紧派人手去帮着找找。”
“是得找,不过等明日问过了萧旗再说。”鹤不归抬起眼来,“他和萧熠同我们一路回来的,引神船队到底发生了何事,他绝对知道。”
白应迟手一僵:“萧旗为何会同你们一路,一个往西,一个向北来东,难不成引神船队沉船是假,实则是去了神女居所?”
“不是。”鹤不归简短的述说了他们怎么遇上萧旗的,掐头去尾省掉中间,然后道,“就是这样。”
好家伙,一个字都没听懂。
白应迟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鹤不归点了头又摇头:“是没必要讲。”
“可是尸库是怎么发现的,你至今没提。”白应迟可没那么好糊弄,“师弟,在遇到萧旗时,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鹤不归不语。
白应迟担心起来:“那会儿没你音讯,我让开阳长老卜卦,卦象极为不利,西北方有血光之灾,还现了凶……咳,你老实说,到底出了何事?”
鹤不归不说话,白应迟转移目标,企图用威严逼迫玉无缺开口,谁知这二人挤眉弄眼过后,默契地达成了一致——装死到底。
白应迟又苦又酸,只好作罢。
眼下尽是一团乱麻,从第一个疑问就无从解起,第二个疑问也同样离谱,「尸库」非但没有出现在战场。
甚至于大战止歇前滔天浪涌像是故意的,将漫天浮尸拖回了海中,别说水妖的,就连自己人的尸身都遗失了不少。
而凌斯没有出现,神女也跑了,水伯妖丹在他们手中,第二根城柱里不管封着什么东西,尸骨被取走,复活只是迟早的事。
白令川之战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感觉扑了一场空。
白应迟愁眉不展。
而面前二人,一个歪在躺椅里发呆,抱着手炉卷着小毯子捂得脸红红的,根本没心思答话,满脸都写着「我好困不要问我你自己想」。
另一个盘腿坐在地毯上,两腿之间拢了个琉璃鱼缸,玩了半天,用行动拒绝这场高深莫测的聊天。
完全指望不上。
宫主深深叹气,再瞥一眼被玉无缺快搅晕的鱼苗,这口气叹得更深了些。
玉无缺凿了个琉璃鱼缸,兴高采烈捧着它进来时,白应迟笑他没心没肺,结果鹤不归轻描淡写地指着里头的鱼苗说,这是蠃鱼,有事问它,宫主差点当场掐人中。
蠃鱼魂魄没有彻底灭杀都不算大事,能将上古仙妖的魂魄塞进小鱼苗里才是真的大事。
白应迟电光火石地那么一琢磨,很快得出结论,蠃鱼塞进了小鱼苗的身体,还那么听玉无缺的话,只能说明这小子在魂术造诣上突飞猛进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魂术三大技信手拈来也就和当年被仙门百家讨伐陨落的姬瑄没什么两样了,而鹤不归轻描淡写的态度可见,他非但知道,还允许了这件事的发生。
此事一旦传出去,鹤不归就算在天下人面前变成仙鹤护犊子,玉无缺也必遭万人唾弃。
而按照师弟的脾性,他肯定是觉得这件事没有错,假如玉无缺被万人唾骂,鹤不归必然又是「不服连坐我」的态度。
越想越头大,当真值得掐人中。
不行,这件事得拿出来好好说道说道,白应迟慈祥地凑到玉无缺身侧,拍上他的肩,刚要开口来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诫,就被鹤不归生生打断。
“玉无缺,我饿了。”鹤不归故意揉了揉肚子,“现在就要吃饭。”
白应迟:“……”
玉无缺立刻把鱼缸推到一边,拍拍手站起来:“果然到点就饿,师尊想吃什么?”
鹤不归道:“有什么吃什么,但是要你做的。”
“那行,我现在就去做。”玉无缺转身便走,“甜口?”
“嗯。”鹤不归舔舔嘴皮,“你快去。”
人掀了门帘出去没几步路,就听见季雪薇在那头「缺二哥,缺二哥」地喊,岳庭芳的声音也在,应该是在营帐外蹲了许久,就等着和小伙伴叙旧。
只是几人声音太大太激动,说的话帐中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才回来呀,我可想你了,缺二哥,这次出去没伤着哪吧?”
“我是谁,还能被伤着?小瞧我。”
“无缺你少嘚瑟!”
“连帕子都绣了八块了,被芳大哥抢走三块,剩下都是给你的。”
“我一糙老爷们,要这么粉的帕子作甚,庭芳喜欢就都给他,反正他一天穿粉着绿的,穷讲究。”
“玉无缺,两月不见你要上树是不是!”
“唉唉,岳小公子别见面就动粗啊,看在你把我小妹保护得很好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来给哥看看,腿怎么样?啧,有些红,是不是太紧了,回山之后我给你调整调整,再忍几天。”
“嗯。”姑娘嘤咛一声,“还是你对我最好,缺二哥,千鹤舫你给我买的东西都收到了。”
“喜欢吗?”
“是你买的,我就喜欢。”
听到此处,鹤不归嘴一撇:“啧。”
“喂喂,师弟,你伸着个脑袋听什么呢?”白应迟抬手晃晃,“听见我说话没有?”
“啊。”鹤不归缩回脖子,眼睛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门帘,闷闷道,“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呃……”白应迟好脾气地道,“我是说,你故意支开玉无缺,是怕我问他魂术的事?”
鹤不归承认:“嗯,你也别问我。”
“你这出门一趟,多了许多秘密。”白应迟惆怅起来,“有什么是我这个师兄都不能知道的?”
鹤不归摇头:“不说是为你好。”
白应迟操心惯了,鹤不归自然知道他一片好意,便从毯子里伸出手揪揪他的衣袖:“师兄别再问了,能说我会说,不能说就是不重要。”
白应迟顺势把他的手抓住牵着:“好,你说了算,瞧你困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
将鹤不归送回营帐,白应迟又去岸边转了一圈,看过伤患,又同其他仙门的掌门开了个小会,出来时早就星子漫天,不少营帐都熄灯了。
见师弟的营帐还点着灯,他不放心又转过去看了一眼。
“师弟啊,我今天瞧见你的手——”
白应迟边说边掀开门帘,看清屋内景象,他整个人噎住。
两张床铺并头紧紧地挨着,桌上两碗冒着热气的元宵,铜镜边是两个人头上的玉冠和鹤翎,鹤不归像是准备沐浴,玉无缺站在他身后,正在帮他脱外袍。
闻声二人一起转过头来。
玉无缺:“宫主怎么来了?”
白应迟:“玉无缺你怎么在这里?”
玉无缺笑道:“空知不在,我得顾着师尊起居,正好宫主来了,元宵煮了两碗,你也吃一碗吧。”
“我不是来吃宵夜的。”白应迟面色僵硬,走到鹤不归身侧,拽过他的手,“我瞧见你手上有伤,怎么弄的,好些了吗,我再给你上一次药。”
鹤不归木愣愣地看着他:“只是疤而已,淡了许多了,早没事的。”
“哦,那我也要看看。”白应迟瞥见里头的一大桶热水,硬着头皮道,“空知既不在,我那也有人照应,要不你同师兄住?”
“不用麻烦了,在这挺好。”鹤不归问他,“师兄深夜过来,可是有事?”
白应迟松了手:“没事,就是许久不见你了,不太放心,过来瞧你一眼。”
“师尊身体无恙,宫主放心吧。”玉无缺拿着鹤不归的外袍,小心叠好,坐到桌上喝了一口面汤,冲里头喊,“不烫了,吃了再洗吧。”
鹤不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洗了再吃。”
“凉了伤胃,这是糯米做的,再热一道就沱了。”玉无缺喊道,“沐浴的热水我还能给你加呢,出来,吃了再洗。”
鹤不归又窸窸窣窣披上衣服,嘴上说着「你好啰嗦」,行动上是认命般的乖巧听话。
那一瞬间,白应迟只觉得屋子里好拥挤,挤到他在这里非常的多余。
于是他赶紧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这个又酸又热的营帐。
出来之后也没舍得走。
帐暖夜长,屋里欢声笑语,屋外凄楚寒凉。
白应迟心口灌满冷风,想起方才画面,总觉得哪哪都不得劲,心里也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鹤不归还会抱着被子枕头跟他抢床铺,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待在灵枢宫一待一个月,会因为白应迟没有空去给他买好吃的发脾气,更会缠着师兄下棋,赏花,听曲,舞剑。
尽管那时的鹤不归还小,白应迟带孩子似的同他形影不离也惯了。
但长大之后,白应迟理所当然地觉得,师弟还是会一直需要他,一直粘着他,喜怒哀乐想到的也该第一个是他。
谁能想到,如今连床铺都跟别人并头了呢?
那般理所应当地凑在一处,虽然不想承认,但白应迟是有些嫉妒的。
然而营帐里二人的话音那么清晰。
嗓音不大,是随口一聊的惬意,说的也都是鸡毛蒜皮,可就是有一种旁人根本插不进嘴,也完全摸不到一点边儿的甜蜜。
“我搓了个不同的混在里头,师尊吃到没?”
“都是花生馅儿的,哪有不同。”
“在这,张嘴我喂你,就这么一颗。”
“我不要。”
“吃了撞大运呢,真不要?”
“那行,给我。”
“玉无缺!我最讨厌火腿馅儿,这撞的哪门子大运。”
“哎哟,撞霉运也是运啊,哈哈哈,错了错了,你怎么还掐人呢,骗你吃口肉还掐我。”
里头的人饱不饱他不知道,白应迟反正是饱了。
听了一耳朵笑闹,冷风灌得他又冷又酸。
他踟蹰回自己的营帐,黯然神伤地想,师弟怕是留不住了。
留不住咯。
作者有话说:
白应迟:tui,这恋爱的酸臭味!
昨天没更所以今天粗长一点弥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