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衣冠冢(1 / 1)

无傀 蓝风山 2664 汉字|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78章 衣冠冢

  快马沿途疯狂疾驰, 几乎是片刻不曾有过停歇, 最终直抵拂则山脚处,容饮一个飞身落下马背, 继而摊开袖中折扇, 即刻顺着漫天展翅的黑鸟快步赶上山路最末一端。

  拂则山中绿荫甚浓,那群傀儡鸟飞行的轨迹看似散漫而毫无规律,实际仔细观来,只会发觉其目标地点异常单一, 且大部分都有迹可循。

  容饮原本不曾见过所谓的傀儡鸟究竟为何物,好在之前于外降妖多年的经验使然, 令他在任何突发状况面前, 都能够表现得冷静淡然——何况容饮本身已足够胆大而心细,如今眼尖瞥见那些个黑鸟头顶雷打不动的业生妖印, 当下也能猜出它们与普通妖物之间, 其实并无太大的区别。

  ……既然这样,一切都还算好办。

  容饮尚且无法判断镇内那些漏洞究竟是从何处起始,唯一可以进一步猜测的便是,距离上次祠堂内神像受损一事,少说得有八成,势必与此番傀儡鸟的出现关系密切。

  他沿着山路不断往前攀爬, 途中经过祠堂的时候, 有过短暂片刻的停顿——但很显然, 那些傀儡鸟的目标并不在于祠堂或者神像, 而是要往山林内部, 更深的某一处地方。

  容饮这一路走得极为漫长,以至于后来随行的马匹无法顺利跟上,便只剩得他一人在那枯枝凋零的山林当中疾行不断。

  但最后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在他想象中鸟群理所应当占据的巢穴或是据点,并没有如愿出现在眼前。取而代之的,仍旧是拂则山中大片遮挡视线的枯林,秋后纷扬的落叶残枝,以及……在那最末一点处,将近有半人高的树丛之外,隐藏着的一块半旧不新的木制长碑。

  碑上歪歪斜斜刻着一枚细小的“蓉”字,连带数朵彻底风干透了的栀子小花,今已尽数枯黄,为雨水沙尘碾作无数碎片。

  这是……成夫人的衣冠冢。

  容饮赫然睁大眼睛,满脸俱是难以置信的莫名神情。

  而在长碑背后,又另外倚着一人颀长瘦削的身影。

  彼时那人肩臂微抬,吸引着山间近数以百计的傀儡黑鸟,在离他周边不远不近的地方展翅飞天,亦或是驻足休憩。

  ——青灰长衫,鬓发微白,一根从不离手的木制长拐。

  刹那间容饮眸色微动,几乎是下意识里呼唤出声:“……成、成老先生?”

  不……那必然不可能是成道逢。

  那人闻声回头,却是一双低淡到极致的晦暗杏眼,其间隐有几分凶光,圆润却锋利,仿若藏有无数汹涌的波涛暗流。

  “不对,你是……上次跟着印斟的青楼小倌。”容饮目光尖利,倏而一字字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镇里出来那批傀儡鸟,都是由你一手饲养的?”

  他顿了顿,复又继续说道:“看来并非是我多想……你曾一度在璧御府周围多次出现,果然是另有所图。”

  那人没有说话。他仍在专注勾逗着手里几只扑腾乱飞的黑鸟,甚至悠哉悠哉,伸手亲昵地拍抚着它们的翅膀。

  直到容饮袖中雪白的折扇,如同刀尖出鞘一般,于他面前骤然展开——那人顿生警觉,同时扬起下颌,以至于他那全然苍白的正脸,于阴影下恣意形成一抹扭曲不堪的弧度。

  容饮又问:“你到底是谁?平朝城昨晚遭人劫囚,恐怕也是你做出来的好事吧?”

  “呵……青楼小倌。”

  那人终于舍得开口,却是说着与容饮所提毫无关联的题外之话。

  “如此看来,那小混账一人在外浪迹多年,没少给我这当老子的……乱添麻烦。”

  容饮神色陡凝,语气愈发多出几分刻不容缓的意味:“不管你是谁的爹也好,儿子也罢。如今人形傀儡再度现世,定然与你此行此举——脱不开干系。”

  那人眼帘微抬,身外扑腾的黑鸟亦在他指节之间收翅低飞,不时围绕成为数道密集不一的圈。

  待得隔过许久一阵,他方缓缓出声说道:“你是容府的人?”

  容饮正色道:“容某奉命行事,绝不容许任何带印妖物,在容府眼皮底下扰乱民安!”

  那人却顾自说道:“那真是不好意思……刚好,我也没打算放你一条生路。”

  容饮神经紧绷,随即于袖下无声将折扇扣稳。

  那人闻言,仅仅只是回眼一笑,继而懒洋洋竖起手中那根拐杖,无谓说道:“我今天倒要看看,所谓容府那些花拳绣腿,究竟值个几斤几两。”

  *

  “师父,太危险了,这根本顶不住啊!”

  来枫镇内一层单薄如纸的结界圈下,众人慌乱仿若潮水纷涌上岸一般,简直拥挤嘈杂到不堪入目。

  而在外一周整整足有二十五具木身傀儡,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围绕在四面八方的房顶上方,将如狼似虎的目光投注在结界内一众惶恐不安的镇民身上。

  神像遭毁,京城劫囚,以及镇外漫天袭来的飞鸟……

  这无端串联的一切,仿佛是早已在人规划之中,偏又事发突然到叫人措手不及。

  “是黎姑娘……铁定是黎姑娘回来寻仇了。”康问颤声说道,“之前我们在拂则山上,杀了她爹,现在她逃出来,必然想借傀儡灭了咱们全镇!”

  “胡言乱语!”

  成道逢一掌拍上他的后脑,旋即怒声斥道:“过去上符纸,补结界,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康问却是蹙了眉头,越发苦声道:“师父,我快撑不住了,为何师兄还没回来!”

  成道逢道:“你想他做甚?印斟上山追容饮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师父为什么让师兄去追容饮?明明他留在这里,情况会更好一些!”康问不解道,“眼下这群傀儡都要扑到跟前来了,我们如何才能保障镇民的安全?”

  霍石堂在旁幽幽说道:“不叫印斟去,难道喊你去?”

  康问:“可是……”

  “老爷,我看傀儡这事儿,恐怕瞒不住了。”霍石堂扬声将他打断,回头与成道逢道,“事后若非以正当理由说清道明,这群镇民发起疯来,难保不把整座璧御府掀翻。”

  成道逢仍是满面阴鸷,道:“都先别慌,保全性命要紧。这些傀儡全数由人掌控,没有自主意识……不过一群木头桩子罢了,不必过于担忧。”

  霍石堂:“那……”

  成道逢沉声道:“符纸结界撑一时半刻不成问题,等到容府那头搬来救兵……这群要死不活的漏网之鱼,一个都没机会逃。”

  “师兄那边呢?”康问又不合时宜地插嘴问道,“师兄和容饮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霍石堂登时喝道:“臭小子,先管好你自己行不行!”

  成道逢无不阴沉地道:“印斟那边,早在当日上山参拜之前,我曾交与他一张专程用以压制傀儡的旧符——他一向聪明伶俐,想必自己心里明白,到底该如何去做。”

  *

  然在此时此刻,拂则山内,仍旧是成群飞鸟铺天盖地的狼狈景象。

  印斟骑马上山,根本没走两步,惊觉林间傀儡鸟的飞行轨迹有所变动,疑似有人在山林更深处大肆打斗。

  他想也没想,当即扔下随行马匹,将欲抄小路直抵飞鸟盘旋的尽头——而偏在此时,手腕被人隔空扣住,旋即狠狠向后一带,竭力朝往与之全然相反的方向沿路拖拽!

  印斟:“……!”

  “嘘……别出声,是我。”

  身后突然响起一人熟悉而又微弱的声音。

  印斟幡然回头,但只见得一人苍白如纸般的面庞,及神经紧绷之下微微下垂的一双黝黑杏眼。

  竟然是今晨莫名失踪的谢恒颜!

  印斟难以置信:“你……”

  “先不要说话,随我来……我待会与你解释。”谢恒颜用力牵制着印斟的双手,带他一并往杂草丛生处不断隐匿绕行。

  不知怎的,印斟并未将他贸然松开,只安静一阵,跟随着谢恒颜的脚步,感觉他神情僵硬,是从未有过严肃冰冷,像是在为何事兀自犯愁,但又更像在刻意躲着什么东西。

  两人沿途走得极缓,避开山头所有扑腾乱飞的傀儡鸟,几乎是完全逆着印斟本来的目标点,一路潜往山林更深更远的地方。

  这时印斟终于按捺不住,遂渐渐起了几分疑心:“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恒颜低声说:“……我带你下山。”

  疯了!

  印斟赫然抽开手腕:“我来这里,就是为能摸清鸟群的终点!”

  “这事不归你管,印斟。”谢恒颜皱眉,继又上去拉住他的衣角,“别找鸟了,会丢命的……我带你绕路下去,趁现在还来得及。”

  印斟闻言,却不由得声线渐冷:“你的意思是……这些鸟的来历背景,你都心知肚明?”

  谢恒颜沉默了,亦不再看他,转望向天外散漫无边的鸟影。

  印斟又道:“你知道。”

  但这一次,他用的是陈述语气,甚至不带丝毫的疑虑。

  “印斟,我从来不会害你。”谢恒颜倏忽开口,“……你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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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说jj一般在月初有日万活动……看了一下自己的存稿,好像不太行……

  日五天就是五万,那我日完怕是要秃顶……

  这是今天的第三更!

  我觉得近期的剧情一直在过山车,所以早点把车开完走感情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