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抱会儿~(1 / 1)

无傀 蓝风山 2744 汉字|5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36章 抱会儿~

  两人这么抱了有一会儿,谢恒颜蹲在石像面前, 全身力量支撑着印斟, 却只感觉他越来越沉, 越来越沉,到最后,竟是倚在谢恒颜的肩上,全然疲惫地昏睡了过去。

  那天夜晚, 印斟一句话也没有说,倒是谢恒颜哭得脑子发昏,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抽一抽的, 伸手往印斟襟口里上下摸索——果不出所料, 内一层里衣已让血和汗水沾湿透了,想是骨头折断了几根, 再加大小无数处的内伤, 谢恒颜一时找不到伤口在何处,又不敢贸然为他解衣。遂原地左右磨蹭了一阵,终只好暂拖起印斟回身,两人一步一个趔趄, 转往祠堂外相对隐蔽的矮树丛下走。

  谢恒颜能明显感觉到,印斟伤得不轻。在半抱半拖着他的间隙里,周围又是一片漆黑, 隐有温热黏腻的血水淌出来, 不住沾得谢恒颜满手都是——但具体状况如何, 谢恒颜无法辨认,中途他试着喊了两声,印斟没给出半点反应。倒是他的呼吸脉搏,正愈渐趋向于微弱无形的状态,如若一直这么颠簸下去,大有可能会拖到没命。

  谢恒颜自知走不了多远,索性就近停在山路最末一端,将印斟藏进一处半人高的草丛下。末了,扯开外袍给他半垫半盖着,自己则蜷缩起来窝在一旁,几乎是战战兢兢守了一整夜,及至次日近天明时,才难忍倦意一头歪进印斟怀里。

  *

  ——等到再度睁开双眼,天外已是彻底大亮。

  谢恒颜一个激灵坐直起身,衣袖间沾的全是山间的露水。彼时印斟仍在身边躺着,只是稍稍换过了姿势,空出一手揽着谢恒颜的肩膀。

  “印斟?”谢恒颜小声唤道。

  印斟没出声,双目犹是禁闭,起伏呼吸倒是均匀,想是尚在熟睡中未能苏醒。

  谢恒颜又凑近去扒拉两下,今时借头顶几束微渺的白光,方见印斟外一层破烂的衣裳,胸前背后各带有几处明显的划痕,另外有些青紫的淤伤覆在额顶,大有可能出自成道逢之手。

  ——幸而除去这些之外,并未发现更为致命的伤处。谢恒颜拉着印斟,将人全身上下都仔细检查了一道,直至确认目前印斟不会有任何危险,谢恒颜方是披衣转身,悄然走向了树丛外一道蜿蜒曲折的山路。

  *

  约莫巳时,天上一轮秋日正旺,街口小酒馆刚开门后不久。

  平稞说,谢恒颜就像一只发了情的公猫,昨夜半夜三更爬墙出去,天刚亮又一身脏兮兮地回来。

  小绿问他人去了哪儿,谢恒颜也不说话,只飘忽着钻进卧房里,三两下换一件干净的衣裳,后又鬼鬼祟祟地想要出门,这会小绿却追了上来,扯着他的衣角疑心问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没……没什么。”谢恒颜压着嗓子,装作若无其事,“昨天……不是烧了那只鹰么?我怕容府那头派人追查,所以在外守了一整晚……没睡着觉。”

  “谁让你守整晚了?”小绿拧眉问道,“你一个瘸子,不好好睡觉,跑去外面守夜做甚?”

  谢恒颜:“我……”

  “别是偷偷跑去跟人幽会……”平稞甩着抹布走了出来,“不敢对老板娘吭声吧?”

  谢恒颜还没来得及开口,小绿已是怒道:“平稞,你又开始了?大白天的,还干不干活了?”

  平稞“哼”的一声,原还待反驳些什么,但一想昨晚小绿险些给他弄哭,便只好硬着头皮转身,往酒馆里忙着扫地擦桌子去了。

  于是乎,偌大的后院只剩小绿同谢恒颜两人,这会面对着面,眼瞪着眼。

  小绿昨天发那一通脾气,现下还莫名觉得不好意思,殊不知谢恒颜压根没记心上,如今只愣生生盯着小绿的脸,隔半天过去,才没头没脑地朝她问道:“那个……小绿姐,你那还有跌打伤药吗?就之前给我抹腿,没用到的那些?”

  小绿登时变了脸色,紧张问道:“你怎么了?腿又疼了?”

  “没……不是……呃,那个,有、有点,疼!”谢恒颜结结巴巴道。

  “到底疼是不疼?”小绿狐疑道,“不是说药都对你没用吗?”

  谢恒颜道:“也不是完全没用……”

  听他这么一说,小绿到底也不再存疑,干脆带谢恒颜一起进了卧房,逐一指明哪些药,分别在哪些柜里头搁着——眼见谢恒颜抱一大堆的瓶瓶罐罐入怀,末了,又刨一卷干净的绷带塞进袖里。小绿几次想问出点什么,但看谢恒颜表情是鲜有的严肃,遂一直憋着没问出口。

  大概磨到正午时分,店里客人渐渐变得多了起来,小绿没了那份精力,只能随平稞一块忙去照看。

  谢恒颜算是看准了这次机会,二话不说,撒蹄子一溜烟又给跑了出去——

  这一下,直接一口气从小酒馆冲上了扶则山。白天的山路不像晚上那样坎坷难行,但谢恒颜担心印斟一人会出什么事,于是一路跑起来几乎没停,中途还一个趔趄摔了下去,狗啃泥似的打了个滚,半晌过后,方强撑着爬起来,没了命地继续往印斟那处冲。

  然而……

  刚到藏人的那块草丛周围,谢恒颜压根没见着印斟的人影。他绕着周遭泥泞的山路反复转了十来圈,最后差点又不争气地哭了出来,结果刚巧一个回头,就见印斟在不远处的树下,彼时半眯一双疲惫的眼,也不说话,却像看傻子似的,径直盯着谢恒颜瞧。

  “……印斟你醒了!!!”

  谢恒颜登时又惊又喜,咧开嘴,龇出那仅剩一颗的小獠牙,啪嗒啪嗒便朝印斟扑了过去。

  那头印斟还没反应过来,倏忽只见头顶压下一道海浪般的巨大黑影,随后便被谢恒颜一把兜进了怀里,熟悉的草木香气扑鼻而来——

  木头到底还是那个木头。印斟大半张脸闷在傀儡单薄的怀抱中,到这时才感觉失去的体力在一点点回升,先前岌岌可危的微弱心跳,亦在同时渐渐生暖,恢复了最初那般顽强搏动的力道。

  印斟伸手抱着他,心头皆是说不出的无限感慨。原以为在海上濒临绝境的那一次分别,将是他们此生能见到的最后一面,不想这只伤痕累累的傻子傀儡,到如今仍旧活生生在他面前,好似从头到尾都不曾发生过任何变化。

  “太好了,你还活着!”谢恒颜哭着说道,“我以为又把你弄丢了,你这人……挪地方好歹说一声啊!”

  印斟并不多言,眼神里犹是挥抹不去的虚弱以及疲惫,他只望着面前哭红眼的谢恒颜,很久很久过去,才伸手替他将泪水抹干,并将人牢牢揽到自己胸前,像先前在海岛木屋住着那时候一样,温柔而缓慢地抚摸谢恒颜的头发。

  ——此番印斟自容府地牢中逃脱,脊背以及肩臂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烧伤和划伤,大火是他自己放的,至于剩余其他的伤处,便在头顶或是后脑,大多是硬扛下成道逢挥来的劲掌。

  自然,成道逢出手从来不遗余力。谢恒颜替印斟重新检查的时候,发觉他额头至肩颈多处留有大大小小不明显的淤青,有些位置大抵是淤血凝结成块,触手上去一度疼痛难忍。

  谢恒颜本想用手给他揉开,但左右迟疑一番,终还是起扶印斟,两人走到山脚下的小河边,谢恒颜蹲在河岸的大石头上,舀水替他夫君清洗周身各处不同的伤口。

  两人虽是多日未见,眼下再相处起来,却仍像是多年老夫老妻似的,谢恒颜板着张脸,一本正经为印斟擦身。印斟只消躺在他腿上,反正这会也没其余山民经过,谢恒颜拉着印斟清洗了一道,自己又蹚水进去泡了好一会儿,权当是顺带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大抵隔了小半个时辰,再半拖半抱着印斟起身。两人到不远处的树下生一把火,等到里衣外袍差不多烤半干了,小绿提供的那些伤药也有了用处,谢恒颜把它们一一倒出来,沾绷带上,左右包着印斟的脑门儿,把它裹得比一般水桶还要大出许多。

  印斟全程闭着眼,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彼此间的默契倒是还在,刚上完了药,谢恒颜扶着印斟躺下,又从干净的外衣里掏出俩白花花的馒头,问他:“肚子饿了没?……吃不?”

  印斟摇摇头,他完全没胃口,但也确是几天水米未进,整个人都略微有些发虚。谢恒颜便将那馒头泡了水,石堆作锅,加了些新摘的野菜进去,把它们混一团全煮成糊糊,再想办法一点点喂印斟吃下。

  做完这一系列忙进忙出的体力活,谢恒颜自有些累了,软趴趴地靠回印斟身旁,很长一段时间不愿再动弹。幸而印斟吃饱回了些力气,脑袋虽仍是有点发昏,这会再望向谢恒颜的时候,终于耐不住开了口,试图向他说点什么。

  偏在这时,两人相互依偎的那棵大树下,忽又多出一人格外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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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之后小绿大概明白了一个道理……

  谢恒颜他不是残废,在最喜欢的那个人面前,瘸子也能表演百米冲刺。

  感觉后面还有好多的糖?分别过后会平和一段时间,让银针和小谢都喘口气hhhhh毕竟真正的冒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