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交易(1 / 1)

无傀 蓝风山 5092 汉字|9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89章 交易

  然而, 死一般的漫长寂静过后, 耳畔风声呼啸不断,却并无人给出哪怕半句的应答。

  谢恒颜僵站原地, 本已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 在那瞬间垮塌下来,似乎又变得有些无所适从。

  “难道我……还找错了不成?”谢恒颜自问道,“没道理啊,谢淙总不可能骗我。”

  “那……就算谢淙在骗我, 方焉意图复生不假,那本与栀子花相关的栽种手记, 不也是在向我暗示什么?”

  谢恒颜走到帐篷的边缘, 方扬了嗓音,下意识里出声唤道:“不会错的。你一定在这里, 我都知道, 你想离开海岛……需要我带你出去,对不对?”

  良久,犹是不存半句回答。

  谢恒颜又道:“如果你救不了印斟,那我们都别走了,今后就在这岛上,谁也别想活命。”

  “谁在里面?”彼时帘外, 忽响起乌纳熟悉的声音。

  谢恒颜蓦地闭嘴了, 随后只见布帘被掀开, 乌纳大步跨入帐内, 一眼瞥见角落里的谢恒颜, 顿时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抖了抖满身的水珠,顺带把纸伞收好,然后走到谢恒颜的旁边,一脸诧异地说:“外面这么大的雨,你一个瘸子,如何从家里出来的?”

  谢恒颜:“那个,我……”

  “你等等啊……”乌纳转身,说,“我去喊印兄弟过来。”

  “不要!”谢恒颜扯开嗓子,大声喝道,“别喊印斟过来!”

  这一下,声音委实大得刺耳,草堆上的乌念霎时被吵醒了,“哇”的一声开始嚎哭起来。而乌纳也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反应过来,急忙抱起女儿柔声哄道:“乖……乖念儿,别哭别哭,爹爹在噢,不要怕……”

  乌念:“呜哇……呜哇……呜哇!”

  “好了好了,没事了,念儿别哭!”乌纳一面哄着,一面对谢恒颜道,“你说你,来干什么的?孩子都给吵醒了,简直是……”

  说到一半时,再回头过去看他,亦是一脸快哭出来的委屈表情,眼圈红红的,好像谁欺负他了一样。

  乌纳乍只瞥过一眼,倒抽一口凉气,忙又对着傀儡摆手道:“你……你别啊,这套对我可没用!”

  谢恒颜也不说话,薄唇微抿着,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乌纳也是头次见到这般阵仗,想来这妖当是与寻常野兽无异,如若一个不慎给惹恼了,他们谁也不好过——遂经原地思忖一番,乌纳转头从带回的食盒里,摸出一张半熟半生的甜饼,撕开一半,递给谢恒颜,哄小狗似的哄他道:“给你,吃不吃?”

  谢恒颜微微一愣,随后接过那饼,掂在掌心里,仔细打量一段时间,方是塞进嘴里,小口小口地慢慢吃了。

  乌纳总算舒出一口老气,心下便想,印斟那厮也着实不容易,就算养条看门狗也好,偏生供着一只喜怒无常的小妖,寻常人又哪敢惹得这般凶悍的媳妇?恐怕世间也唯有印斟一人,有胆量与这妖物共度余生罢……

  “你来这干什么?”乌纳忍不住问道,“不会就为吃这一张饼吧!”

  “……”

  谢恒颜嘴边挂满了饼屑,吧唧吧唧啃着,吃相毫无美感可言。

  “我来……看看孩子。”半晌,他如是答道。

  “只是看孩子?”乌纳眼底戒备十足。

  谢恒颜:“是的。”

  乌纳却摇了摇头,说:“你吃完东西,赶紧的回去吧,别一会让印兄弟瞧见,铁定又得当场黑脸。”

  说着转了身,替女儿整理起襁褓衣裳尿布等一类杂物,末了又不忘握起扫帚抹布,围着整间帐篷里外转来转去,打扫清理,俨然一副当爹又当妈的操劳模样。

  但谢恒颜吃完了饼,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默默坐在旁边,观察乌纳的一举一动。盯着他给女儿换尿布,又去桌边端来新鲜的羊奶,预备放温了再给她喂食——面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十分粗犷,脾气也不是一般的暴躁,也就只有在对待孩子的时候,才会难得露出他最温柔细心的一面,而在其余大多数时候,甚至常会蠢钝到引人发笑。

  谢恒颜不自觉盯他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帐篷内间已被打扫得差不多了,乌纳手头空闲下来,谢恒颜适才讷讷唤了他道:“那个……乌大哥。”

  “干甚?”乌纳头也不回,“老子忙着呢,不是叫你吃完就走吗?”

  谢恒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乌纳:“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今年入秋之前,等到那艘大船完全搭建起来,我们会带着乌念出海。”谢恒颜道,“那时乌大哥和糖水姐姐,也会一起……离开这座海岛吗?”

  此话一出,乌纳确是有些愣住了,仿佛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待过得一阵,他才不太确定地说:“这个问题,我同涟妹也有商量过。虽然她没有给过确切的回答,但我心里知道,她是肯定会走的……没谁能够留得住。”

  谢恒颜又道:“那你呢?你是走还是不走?”

  乌纳微侧过眼,目光里带有几许迷茫的情绪。谢恒颜大概也能明白,对乌纳而言,走还是留,不是由他自己能说了算的。

  但若就此留下,便意味着妻离子散,与容十涟乌念相隔千山万水。可如若选择了离开,在那同时也辜负了老村长杨德奕的期许——说到底,业生印终究不是属于他的,那是用来延续整座永村的长命之物。

  “如果可以的话,谁又不愿与自己最心爱的人一起,远走高飞,脱离这片海域带来的长久桎梏?”乌纳苦笑着说,“可我带着老村长的业生印,用的也是全村人的性命,如今再说着要走,又谈何容易?”

  谢恒颜木然凝视着他,片晌,适才缓声说道:“那如果……离开这里,还有机会回来呢?毕竟你未来还长,不论去到何处,都会有无限的可能。”

  乌纳还是笑了笑,说:“当年的穆家夫妇,也是这么打算的……后来他们是死是生,也没人知道。”

  谢恒颜便不说话了,彼时室外尽是绵长的雨声,他刚吃完半张甜饼,乌纳又给倒了新鲜的茶,并道:“我知道,你跟着印兄弟……其实你俩都不容易。反正将来之事,无人能料,你也好,我也好,大家都且行且珍惜吧……”

  “乌大哥。”谢恒颜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乌纳:“什么?”

  “从村人们开始染上白发,到之后……开始病发,暴毙身亡,需要用到多长时间?”谢恒颜声线僵滞,忽而一字一句地问道。

  乌纳立马转头,反问:“怎么?难道你也开始了,还是印兄弟他……”

  “不是……没有,我就是……问问,问问。”谢恒颜硬着脸,顺口扯谎道,“我也怕印斟突然出事,所以先提前做好心里准备。”

  乌纳说:“这个说不准。有人幸运点的,往后再活一两年也没什么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么多年过去,大家早对生死看得开了,没什么好放不下的。”

  谢恒颜听不进去,顾自问道:“那……倒霉点的呢?”

  乌纳顿了顿,隔了很长时间,才回答说:“倒霉点的,可能都熬不过一天,说没也就没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

  可能都熬不过一天。

  说没也就没了。

  单为这样一句话,谢恒颜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又有些浑浑噩噩,当天下午都不知是如何回到家的。

  只记得后来是下了好大一场雨,一路挪回到木屋的时候,全身上下已湿得透彻,就连头发丝都在不停地滴水。

  印斟皱着眉问他:“你又上哪浪去了?”

  谢恒颜定神看着他,木了半天,才回出一句:“我不知道。”

  “谢恒颜。”印斟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不是说好在家待着吗?你到底能不能听人话了!”

  “我……”谢恒颜微微哽咽道。

  印斟:“你什么?”

  “你……你再多骂我几句吧。”谢恒颜忽然眼泪汪汪的,一头扎进他怀里,疯狗一样地蹭来蹭去,“我想听。”

  “……”印斟被噎得头皮发麻,“你发什么疯?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谢恒颜什么也不多说,仅以两只小爪圈着他,嘴里咿咿呀呀,吱吱哇哇的,也不知说的哪国语言,到最后印斟无可奈何,只得伸手回抱住他,叹声说道:“谢恒颜,你的命不是我给的,但我不想看你这么折腾自己。明明已经生病了,腿也瘸了,人在低烧,就算你是傀儡……好歹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谢恒颜八爪鱼似的,整个儿粘在印斟身上:“呜呜呜呜……”

  “下来。”印斟令道,“换身衣服,再吃饭。”

  谢恒颜:“呜呜呜……”

  印斟:“好了啊,别给我撒娇。撒娇没用的,不要蹭,啧……”

  谢恒颜:“呜呜……”

  说到底,现在应该怎么办?

  一旦印斟的寿命受到时间压缩的影响,出岛之前便因此而毙命身亡的话……之前所有做过的努力,都算是白费了,甚至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那天夜里,谢恒颜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而偏过身时,抬眼便能望见印斟熟睡时的容颜,显是白天那会累得坏了,日夜为着造船的事情操劳担忧,几乎每天回到家都能倒头睡着。

  谢恒颜撑起一边胳膊,黑暗里,注视着印斟棱角分明的五官,那是在二十年前不曾有的,愈渐锋利,却染上沧桑疲惫的味道。

  如今时过境迁,一切早已变了模样,谢恒颜凝目望着他,及至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方自问自答似的说道:“难道我也保护不了你了吗?”

  他说着,低下头去,拆开襟口,将胸前那枚近乎碎裂的妖印反复打量了许多遍,几次似乎想将它拆卸下来,甚至沿着心口的边缘,缓缓触摸到印斟的头顶,笨拙地摩挲又比划着,如此数回过后,忽又像是气馁般的,默默地将双手放下了。

  若是要将傀儡的业生印拆卸下来,转移给印斟用的话,倒不是不可行……但在这座岛上,能着手实施这件事情的,除去他和印斟,又还有谁能冒险去做呢?

  “难不成……要我去找糖水姐姐?”谢恒颜近乎焦灼地问道,“可她会愿意帮这个忙吗?”

  而事到如今,他已想不了那么多了。印斟随时会死,就算在睡梦中也一样可能停止呼吸,光是想到这里,谢恒颜就根本无法安然入睡。

  此刻唯一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让印斟死,绝对不能。

  接近凌晨三更天的光景,谢恒颜趁印斟熟睡,只身下床,一时急到连鞋也没有穿,便随手披上一件外袍,拉过两木拐,缓缓趔趄着朝后门溜了出去。

  他要去找容十涟。不管怎么样,转移业生印的事情,不能让印斟本人知道,就像当初对待乌纳那样,一切在隐瞒印斟的情况下进行……

  尽管这么做,也许会引来印斟的怒火。谢恒颜想,在得到业生印的那一刻起,其中利弊究竟如何,印斟自己会知道如何权衡。

  “只有糖水姐姐能帮忙了。”

  谢恒颜一瘸一拐地穿过树丛,沿途走到环形村外的碎石小路上。他走得很急,但并不快,也许腿瘸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因此当他一脚踩在路边石坑上的时候,身体全然不受控制,几乎是意料之中地扑倒在泥地上,一连打好几个滚,最终歪歪扭扭颤到水池旁边,险些闷头朝下栽落进去。

  这时忽从背后伸来一只手,牢牢实实在他后颈处揪住,硬将人从水池边缘拉了回来,重新扶好站稳。

  谢恒颜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里出声喊道:“印斟……别这么揪我,脖子好痛!”

  而当他再低下头,望进水中波澜四起的倒影之时,意外发觉背后那人体型孱弱,瘦削而单薄,佝偻着腰,显然与印斟的身量大相径庭。

  “等等……”谢恒颜反应过来,有些惊恐地道,“不是印斟!”

  及至凝了目光,细看自那水中一前一后,两道青灰色的男子身影,其间五官眉眼清晰可见,竟与谢恒颜的容貌一般无二!

  “你……”谢恒颜蓦地回头,脱口问道,“你是谁?”

  然而此时此刻,身后空无一人,漆黑迷蒙的一片,独有岛上海风吹拂着枝叶,彼此不断沙沙作响。

  在他背后,是空的。

  但在水中两人的倒影不假,且横亘在脖间微妙的痛感,几乎无时无刻在他脊椎周围蔓延。

  谢恒颜浑身发冷,乃至无法自控地垂下眼帘,望入面前微波泛起的水池中央,那人与他相似到极点的青灰色身影。

  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衣着,一样的神情,彼时隔过一层水面,就仿佛在无声之中,与谢恒颜形成对视。

  忽然间,谢恒颜想起什么,向他问道:“你……你是谢淙?”

  也不对,谢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要来早该来了,也不会等到如今这般时候。

  “难道你是乌念不成?”谢恒颜无比惊悚地道,“不对……方、方焉!是方焉,对吗?”

  黑夜中,无人予他半句应答。

  谢恒颜费力弯腰,迫使自己完全蹲到水边,凝视着那抹多出来的男子身影。

  正如今日晨时,对着空气自语一般,谢恒颜对着那人的身影说道:“你骗不了我的,就连谢淙也没法杀死印斟,谁都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谢淙说过,当初带我入铜京岛的那个人,就是方焉。”谢恒颜道,“如果你是方焉的话,你一定需要我帮你……帮你离开这里,带肉身寻到业生印……你渴望复生,难道不是这样吗?”

  水面犹是平静一片,而那水中人亦是笑而不答,迟迟站定在谢恒颜身后,如同是凭空出现的幻觉,一场空虚无稽的噩梦而已,并无任何特殊的意义。

  谢恒颜半蹲在水边,沉默地等待了一段时间,直到确认对方不会给出回应的时候,他终于撑着地面站直起身,再重新支起两根木拐,转头朝向树林深处,继续固执的前行。

  “你确定,要将自身得来不易的这枚妖印,转赠给一个随时都可能离开你,背叛你,丢弃你的……普通凡人?”

  倏忽间,自他耳后,幽幽穿来一道模糊而浑浊,难辨男女的嘶哑嗓音。

  谢恒颜心下一惊,再次回头时,水中身影已不在,独剩下他只身一人,孤单破碎的倒影,深陷在混沌胡乱的水面中央,久久无法自拔。

  “那是谢淙……付出所有代价,才换回来的珍贵之物。”那声音自四面八方远远传来,说不出的怪异之感,却十足清晰刺耳。他再一次对着谢恒颜,发出饱含犹疑的质问与猜想:“你要为守一个早已埋没数十年的愚蠢承诺,葬送你同谢淙二人之间,接下来无限自由的完整生命吗?”

  “是你爹重要,还是当年你抚养的那一介弃婴重要?”

  “你在说什么?”谢恒颜愤然转身,扬声与他反驳,“他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就算是为他们死,我也心甘情愿!”

  “我没有要你去死。”

  黑暗中伸出一双苍白的手,忽而狠狠拧住谢恒颜的下巴。

  谢恒颜:“……”

  “傀儡,不如这样。”那声音幽幽笑着说道,“我们来做一个……对双方都公平的交易。”

  “交易……?”谢恒颜杏眼睁圆,愣生生道:“什、什么交易?”

  *

  “谢恒颜。”

  “谢恒颜……”

  “醒醒,谢恒颜!”耳畔响起印斟炸雷般的声音,“中午了,起床吃饭!”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恒颜猛地掀开被褥,从床铺间坐直起身,刺白的阳光很快将他照得完全睁不开眼。

  直到半梦半醒之中,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粥味,他这才回过神来,扭着脖子朝四周打量一遍,发觉此时此刻,已身在往日居住的那间小木屋里。

  夏日透过窗棂拍打着床面,稀粥中若有若无的那股子糊味,以及床前印斟老妈子似的,为他忙前忙后操碎心的劳碌背影。

  “乱喊什么?”印斟皱眉道,“快过来洗漱,我给你梳头……早饭也不吃,你想成仙了?”

  “印、印斟!”谢恒颜颤声唤道。

  “做什么?”

  印斟无奈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谢恒颜已经连滚带爬扑了过来,狠命将他给一把抱住。

  “你还活着,真好!”谢恒颜眼泪汪汪地说。

  印斟:“……”

  谢恒颜把头埋在他胸前,那模样可怜巴巴的,好像一只害怕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怎么,又做噩梦了?”印斟难得温柔一回,摸着谢小狗的头发,说道,“昨晚半夜醒了,听到你好像在说梦话。”

  谢恒颜闷声道:“是吗?我……我说了什么?”

  印斟道:“嘴里咕噜咕噜的,也听不太清楚……你梦到什么了?”

  “啊?没……”

  在印斟看不到的角度里,谢恒颜睁开了双眼,很是平淡地说道:“没什么,我……我梦到我去玩水了,差点掉下去,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可怕。”

  “现在好了点吗?”印斟拍拍他的脊背,轻声问道。

  “好了,我没事。”谢恒颜松开他,勉强笑着说道,“在这世上,也有比落水更可怕的事啊……一场梦而已,都是假的,不用太在意。”

  印斟愣了愣,随即笑道:“对你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落水更可怕的?”

  “当然有了。”

  谢恒颜没有接他话茬,而是将目光转移到桌上,印斟现煮的那锅热粥。

  “吃早饭吧。”谢恒颜说,“我肚子也有点饿了,都在咕咕叫诶……”

  印斟也放开傀儡,转身去拿柜旁的碗筷:“你当然饿了,这已经该吃中饭了……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都快被吓死了。”

  谢恒颜仍是愣愣的,将欲翻身下床时,腰间厚重的被褥层层滑落,露出在他膝盖与小腿间,数道明显而又尖锐的划痕。

  那是昨晚,在水池边摔倒留下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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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回到没有存稿的日子了……这才第几天orz,不过不用担心,整个卷二的gao~~潮部分就要来了

  天呐我这样说会不会被锁章,害怕.jpg

  明天更新照常,后天可能要出去的样子,肯定不会断更的,就是有没有6000字不好说!

  加油啊,卷二的尾巴,快点给我完完完!冲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