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苦糖(1 / 1)

无傀 蓝风山 5130 汉字|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74章 苦糖

  尽管有过短暂半日的清醒时间,然而在那之后——谢恒颜两眼一闭, 闷不吭声, 又是足足睡过了三天三夜。

  期间高烧不退,整个人病得神志不清, 活像是在火坑里头打过滚一样, 浑身上下就没一处不是发热发烫。

  先时印斟还能给他喂些粥菜、米汤、豆腐等一类清淡软食,和着之前大夫开的草药一起, 想方设法朝傀儡嘴里一个劲儿地灌。

  可慢慢到了后来,谢恒颜吃不进了, 喂什么吐什么, 就连米汤入口也要皱眉。印斟再前去给他递勺子,他便下意识往一边闪躲,印斟强行要喂,却硬是将人逼得呛住,换来昏天黑地一阵猛咳。

  “怎么就这样了?”印斟急得焦头烂额, 偏偏到了这般地步, 周边所有村民都无计可施, “明明昨天还是好的……这烧难道不会退了吗?”

  乌纳大着胆子, 向他说了一句:“回、回光返照?”

  眼看印斟整张脸罩上一层阴鸷的黑色,当下又安静地闭嘴,不再多说一句话了。

  而当话头转向容十涟的时候,她的表情却十分平淡而冷漠, 没有惊慌, 反是对印斟深深的嘲弄与讥讽。

  她仿佛一早就料定眼前发生的一切, 如今谢恒颜正在承受的巨大痛苦,确是她之前便有过的预言——只可惜,并没有人听得进她的话,就连她的丈夫也甘愿被俘虏,死活不愿相信事情的真相。

  “我说过了,那孩子就是怪物。”

  在距离人群相对较远的角落里,容十涟对印斟道:“纳哥认为我疯了,你也觉得我疯吗?”

  印斟冷冷侧过头,神情俱是说不出的焦虑不安:“我不知道。”

  “你看着受伤的小妖怪,再说一次?”容十涟眼中不乏尖锐的意味,“就是那看似弱不禁风的可怜怪物,在源源不断蚕食他的生命。她利用小妖怪现有的精力,起死回生,从而顽强地活在这世上……否则六个月大的短命婴儿,如何能平安撑到现在?如你所见,她是活下来了,可小妖怪很快便会死了。”

  “但我也想知道,这样可怕的怪物,是如何被你生下来的?”印斟漠然问道。

  “我该怎么与你解释?”容十涟反问,“能否借一步说话?”

  印斟抬眼,瞥向远处带孩子的乌纳:“……这不合适。”

  容十涟:“你好歹是个男人,不该这么古板迂腐!就当是为了小妖怪的安危,我们暂且合作一回。”

  印斟:“我没什么好同你合作的。”

  容十涟见拗不过他,只好自退一步,又道:“我想,关于那本神神叨叨的‘栽种手记’,小妖怪肯定向你提过几次吧?”

  印斟倏然偏回目光,无声与她对视半晌。

  “继续。”

  片刻之余,印斟淡淡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其实那本手记,原来不属于这座海岛。”容十涟道,“是我当年在海域外围落难,意外捡到手里的。”

  印斟:“意外?”

  ……为什么他们都喜欢用意外这个词?

  “是啊,我之前做过一定猜想。在这整座岛外设下屏障,并且恣意缩减活人寿命,迫使全村村民浸在暴死恐惧中的那个人……很大可能,就是这本手记的主人。”

  容十涟放缓语速,尝试把话说清楚:“但在后来,我将所有猜想,同纳哥、村长他们都说过——只可惜,纳哥不愿出岛,早已接受他的命运,随时准备等死。而村长年事已高,更是无能为力,我……”

  “……”印斟有些无言以对,“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同谢恒颜说?”

  “你听我说完!”容十涟赫然瞠目,表情尤是惊悚而狰狞,“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奔逃出海?”

  印斟道:“不是你自己说,想要摆脱家族控制?”

  容十涟声线诡谲,几乎是一字字地道:“这只是其中一方面。至于另一方面,我就问你,有没有听过‘方焉’这个人?”

  印斟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无限愕然的目光。

  方焉这样一个人名,自打入岛以来,就像自他耳边彻底蒸发了一般,再也不曾出现过。而现在想来,兴许是他与世隔绝得太久,大多于外界渲染的腥风血雨,都变得同他失去关联——殊不知某些在过去已十足深刻的阴影,至今乃是岛外幸存的活人心中,一道挥之不去的伤疤。

  正如以往成道逢提到方焉所表现出的激烈反应,容十涟身为容府旧人,曾一度历经多场浴血搏命的残酷战役,更是对方焉的过往及存在讳莫如深。

  “二十余年前的方焉,曾是容府与璧御府联手追杀的对象。此人阴险狡诈,擅驭木制傀儡之术,甚至能在最极端的状况下,将自己身体分割成无数部分——而每一个残缺的部分,又能组装成一具完整的傀儡,作为替他在外行动的分/身,以假乱真,迷惑旁人心智。”容十涟眉心紧蹙,多少说得有些费力,“正是因此,放在当时,没人能杀死真正的方焉。他既是拥有分/身顶替出战,同时造出大批的人形傀儡,以活人身份祸乱人间,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害死无辜人命无数,同时给容府带来极大的压力及威胁。”

  “你说的那个方焉,后来不是死于我师父的刀下?”印斟听来听去,倒难免跟着混乱起来。

  这段堪比无底洞的黑暗过往,素来都是成道逢避而不谈的敏感话题。正如容十涟所说,为换得来枫镇多年以来的平静生活,成容两家联手做了太多难以想象的荤腥之事,而在之后的成道逢,想方设法,试图逃避掩盖,容磐则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容十涟阴恻恻道:“是,你师父杀死了他的主身,并一举剿灭了方焉的诸多分/身。”

  印斟:“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容十涟肃然道:“但种种迹象表明,方焉的傀儡分/身,兴许还存于世上,并未完全死绝。至少我那灭绝人性的大哥,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对当年方焉带来的巨大恐惧,仍旧未有半分消减。”

  印斟沉默了,没有出声说话,但他脑袋转得飞快,几乎同时联想到一年以前,曾在拂则山来枫镇发生过的种种异事——先是莫名出现在神祠的谢恒颜、空盏楼食人精魄的柳周儿、带领整个傀儡家族的黎海霜……以及在那最后,漫天纷涌而来的傀儡鸟,和在幕后指使一切的谢淙。

  “方焉是一个报复心及野心都非常强烈的男人,再加他擅长操控傀儡,能够借此能力,制造各种各样的离奇幻象,从而自根本击溃一个人的心灵。”容十涟面色苍白,声线亦有几许疲惫与无力。

  显然她在年少之时,曾是一切事件初始的参与者之一。只可惜二十余年前的印斟,还只是个被抛弃在火场的无助婴儿,因而所有与之相关的记忆和过往,放在如今早已变得模糊不堪,说来更不具备任何印象。

  “所以印斟,我现只怀疑,我正在被当年方焉遗留下来的残孽……恣意寻仇,追杀报复。他铁定想要了我的性命,你懂吗?他不会放过当年参与战争的任何一个人——其中,包括你师父,你们整个师门。”容十涟颤声说道。

  而自她眼底,是以往从未流露出的恐惧与无助,悲怆与仓皇,还有更多印斟无法读懂的复杂情绪。

  “听你这意思,是将设下海域屏障的那个人,与二十年前未死的方焉联想到了一起?”印斟大概明白她话中含义,但其中要接收消化的信息实在太多太杂,不得不让他陷入一种十分凌乱的状态,“方焉要杀你?”

  ……这话听起来有些莫名的荒诞。

  一个在多年以前操纵众多木制傀儡,险些踏平容府及璧御府,乃至杀人无数穷凶恶极的大魔头,于二十年后复生归来,直奔这荒无人烟的偏僻海岛,只为追杀一个早已脱离家族的小小妇人。

  印斟差点笑出来了,不得不佩服容十涟神经敏感,当真同她那生性多疑的大哥容磐相似至极。

  “这没什么好笑的。”容十涟倏而挑眉,声线里无端带了几分别样的意味,“印斟,你难道敢保证……你现养在手里那只小妖怪,同方焉就没有半点关系?”

  此话一出,印斟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我看他那业生印,位置生得十分古怪——小妖怪自己也说过,那是由人后天缝合上去的。你说会是由谁缝的呢?”容十涟冷笑着道,“瞧他那身板,是木制傀儡不会错……唔!”

  ——话音未落,忽觉脖颈处猛地一紧!

  印斟大手伸来,虎口正卡在容十涟致命要害处,五指同时发力,目光更是冷厉如刀:“你知道得真是多!”

  “你这是做什么?放……放开!我说得不对吗?”容十涟赫然而怒道,“你难道不曾怀疑过他?”

  印斟面色冰得可怕:“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他!”

  “我没说要你怀疑他!放……咳,放手!”容十涟痛苦喝道,“我只想告诉你,他和方焉脱不开关系!你激动什么,话没说完……快放手!”

  印斟放手了,脸色却已绷得铁青,显是对容十涟忍耐到了极致。

  “我说他是傀儡,又没说他是方焉派来的!”容十涟揉着脖子,连连呼痛,“真正让我感到害怕的,只有那个怪物……我是需要你的帮助,在酿成大错之前,今早将她除掉!”

  “别说了。我真的和你谈不拢。”印斟冷漠道,“我是认为那孩子很有问题,但我觉得你比较勇敢……你去杀了她吧,别让恒颜看见。”

  容十涟登时语塞:“你开什么玩……”

  “容姑娘,你是个好人,但你也是个疯子。”印斟道,“我希望你以后离恒颜远点,还有你的孩子,也离他远点。他是我的人,不是你家乳母。”

  容十涟怒道:“你什么意思?!小妖怪是我的朋友,你要我和他断绝往来?”

  印斟不再给出任何回答,随后冷淡转身,朝着自己帐篷的方向,大步走得越来越远。

  “印斟,你给我站住!”容十涟气得眼睛都红了,“我说这么多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为什么纳哥不帮我,你也不帮我,你们都不肯帮我……宁愿拿命去供养那该死的怪物!!”

  “为什么!!”

  *

  “我觉得……我真是疯了。”

  光线昏暗的床前,仍是一盏烛台,一盆清水,一只燃烧中的炭盆,以及一张昏睡时烧到晕红的侧颜。

  “容十涟说很多话,我感觉是对的,可事情一旦与你搭边,我就变得很不理智。”印斟伸出一手,小心整理谢恒颜乱糟糟的鬓发,末了又将枕头抬高一点,方便他能睡得宽心舒适,“我不喜欢她对你的态度,亲近显得轻浮,质疑显得刻薄。”

  “总之,我不喜欢她。从她给你递糖水的时候,就一直不太喜欢。”

  “自然,我也知道……你喜欢她。将她当作最好的知心朋友。”

  “……也没有啊。这世上最知我心的,难道不是印斟吗?”一片寂静的内室中,忽响起一道温软熟悉的声音。

  印斟蓦地回神,便见面前的傀儡微眯开眼,目光雾蒙蒙的,彼时正虚弱地偏过脑袋,费力瞧着他看。

  “你……醒了!终于醒了!”印斟眼眶一热,骤然出声时的嗓音都在压抑颤抖,“……我不是在做梦吧?”末了用力掐过自己手腕,及至感受到了尖锐的痛楚,方是跌跌撞撞站直起身,上前扶住谢恒颜的肩膀,“快,坐……我给你热饭吃。”

  言罢慌忙掉头,去端火堆旁的锅子——谢恒颜待想开口阻止,却见这人笨手笨脚的,摸锅险些将自己烫到,碰柴又差点把头发烧着,耳畔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最后锅里粥煮糊了,印斟自己也弄得灰头土脸,简直没了一点人样。

  那可是原在璧御府里威风凛凛、叱咤风云的大师兄啊!怎养到谢恒颜的身边,就成了个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样样皆不精通的蹩脚小媳妇?

  ……怎么就成这样的?不应该啊!

  谢恒颜怔怔抬眼,看印斟端一锅半糊半生的白粥出来,手边搁着一袋是糖,一袋是盐和咸菜,然后一个扑通跪到床边,将那白粥呈递上来,十分僵硬问道:“你想吃甜的,还是吃咸的?”

  谢恒颜本来想说,我没胃口,能不能不吃?

  然而看一眼印斟浑浑噩噩的表情,还是咬牙忍痛,指了指那袋貌似不错的咸菜,说:“咸、咸的吧。”

  于是印斟又递来了咸菜,顺带握起旁边粥勺,一本正经给谢恒颜喂饭吃。

  “别……别别!”谢恒颜本来脸就红,这会儿更红到没眼看了,“手又没断,我自己来!”

  印斟似乎停了一会儿,木然望向他道:“你不需要我了?”

  “要,要,要!”谢恒颜忙改口道,“你喂你喂,想咋喂都行!”

  印斟终于满意了,弯腰坐到床沿,一勺一勺给他喂起粥来。

  谢恒颜一睡三天,这才刚醒不久,杏眼都是微肿着的。尽管高热烧得脸色通红,可他乍一见到印斟,又总归是笑眯眯的,好像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只是印斟害怕见到他笑。

  他这么一笑,印斟心底总是说不出的难过,就像好不容易得了块宝,没日没夜地捂在怀里,生怕他再受一点委屈。

  可到头来……一不留神,他还是被毁得支离破碎,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干甚么不说话呀?”谢恒颜埋头吃粥,缓缓说道,“你刚不是有很多话讲?怎不说了?”

  印斟本来有一车的废话要讲,但如今见他醒来,又觉得什么都不想说了……也根本说不出来。

  谢恒颜:“喂。”

  印斟无奈叹道:“你睡三天了……”

  谢恒颜:“哦。”

  印斟:“别哦!”

  谢恒颜挠头道:“那该说啥?”

  印斟:“说正事!”

  谢恒颜:“那你说,糖水姐姐她……”

  印斟打断他,直接问道:“告诉我,有办法退烧没有?好歹让你舒服些……上次怎么退的?”

  谢恒颜闷不做声,眼神里透着些许无助和迷茫。

  “……是不是那些骨针作怪?”印斟拉过他的衣襟,似乎很想把它扯开一些,“取出来可能会好点?”

  谢恒颜抿唇片刻,只摇头道:“我不知道,都是我爹弄的。你要是会取,就……试试?”

  印斟定定注视他的双眼,原本颤抖着手指,都探到襟口边缘了,偏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不受控制地顿住,继而将两手缓缓收到一边,颓然停了下来。

  “我……做不到。”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使自己能够冷静:“倘若骨针拆了,情况会更糟——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印斟……”谢恒颜刚想说些什么,倏而眼前一黑,滚烫的身体随之下沉,蓦地多出一颗不属于他的脑袋。

  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印斟已闭上双眼,一头将脑袋扎进傀儡怀里,两手抓着他的细腰,拼命呼吸那独有的木香。

  印斟也拥有他不堪一击,脆弱疲惫的一面。

  直到现在才发现,在心爱之人的怀抱中示弱撒娇,也不失为一种治愈伤势最温和的方式。

  “我已经……没有办法救你了。”印斟闷声道,“但我真的……真的,不想没有你。不能失去你。”

  谢恒颜垂下眼睫,长叹一声,轻轻拍抚着印斟的脑袋。

  ……这也就是为什么,初时无视他的心意,试图逃避,试图拒绝,甚至想将他推得更远一些。

  因为一早料定会是这样,谁都无法扭转最后的结局。而谢恒颜却饱含私心,只为一时的贪婪响乐,带给印斟往后更大的痛苦。

  “你别走。”印斟像个没人要的孩子一般,死死攥着谢恒颜的衣襟,攥到五指的骨节都在微微泛白,“我一无所有,只剩下你一个了。”

  谢恒颜虚虚搂着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能干巴巴地道:“回、回镇上。你还有师门……”

  印斟浑身一滞,随即抬眼看他,满脸俱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别这么看我。”谢恒颜别开脸,近乎慌乱地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给你指一条明路。”

  印斟这回真的伤心了,眼底通红一片,双拳犹自紧握着,贴在谢恒颜腰间,隔一层布料都能感受到那濒临崩溃的力道。

  “别……别这么看我了!”

  谢恒颜眼也红了,蓦地张开獠牙,大声重复道:“转过去!”

  印斟:“……”

  谢恒颜吼道:“转啊!”

  但印斟没转过去,反是神情冷漠,对着谢恒颜的正脸,直接扬起了手掌。

  ——刹那间,谢恒颜杏目瞪圆,以为印斟要打他,吓得连滚带爬,一路缩进了墙角。

  然而……

  印斟仅只是伸出拇指,揩掉了傀儡嘴角一颗饭粒而已。

  “……”谢恒颜虚惊一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头,缓缓吁出一口老气。

  “药煎好了,我出去拿。”

  却只一瞬,印斟恢复了正常表情,淡淡对他说道:“你老实躺着,不要下床。”

  谢恒颜僵滞哽咽:“不是……”

  ——这算什么?

  刚才那些话,他当没听见吗!

  印斟走到一半,忽然回头,凉声叮嘱道:“……敢闹出什么幺蛾子,我不介意再废你一双手。”

  “喂!你……别忙了,药对我没效的!”谢恒颜缩进被褥里,忍不住探头探脑,“喂!喂!喂!喂!你聋子吗?”

  印斟木然道:“喊夫君会不会?”

  说完,顾自端着药碗出来,乌漆嘛黑的一团,还是一股十分熟悉的糊味。

  谢恒颜看看药,又看看印斟。半晌过去,还是翻个身,将自己蜷成了一颗顽固的虾米。

  但是印斟什么也没说,甚至没像以往那样发脾气。他只是弯腰坐到床边,默默掀开被褥,往谢恒颜的小爪子里……塞了一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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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长中的印斟,慢慢在恋爱中学会包容对方,竭力使自己变得温柔……

  我编不下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恒颜:他要废我手的!你说这叫温柔????

  今天太晚了,因为去理发店弄了一下午头(快秃顶了)

  差点又挑战了全勤的边缘线,真的,少一章要补两万字,jj你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