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媳妇,原谅我
他喊他师兄。
印斟仿佛很久没被这么叫过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兴许是在来枫镇,在拂则山, 然早已记不大清楚……
唯有这一刻, 谢恒颜近烧熟的木脑袋,紧紧贴在他胸前, 两人抱在一起, 忽又涌上某种阔别已久,彼此重逢后的苦涩与酸楚。
印斟说不出话。分明他还藏有许多心事, 没能脱口而出,但这时他抱着怀里发烫的谢恒颜, 什么也说不出来, 喉咙更是一阵阵地发堵。
“印、印斟。”谢恒颜迷迷糊糊的,像狗一样,轻轻拿侧脸蹭他,“……不要哭。”
印斟黯然:“我没有哭。”
谢恒颜却弯了唇角,笑容恬淡, 缓缓对他说道:“我……我去给你买糖葫芦。”
印斟先时怔然, 随即低声道:“你烧糊涂了。”
“是……糊涂了。”谢恒颜眯着眼睛, 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我买回来,才想到……你没有牙,吃不了糖葫芦。”
“你在说什么?”印斟愣道。
“所以,都让我吃掉, 你在旁边看着, 只能流口水啦……”
“喂, 你……”
印斟还待问些什么,谢恒颜却软软歪了下去,闷头埋进印斟怀里,眼看又要稀里糊涂睡过去了。
“谢恒颜!!”印斟登时慌神,面色骇得铁青,一个劲地推他扯他,“别睡,别睡了!你给我醒醒,起来!”
千万别是回光返照什么的,他会不会死?他是真的要死了吗……傀儡也会死掉吗?
“呜……”
谢恒颜适才睁开双眼,抬起一手,轻轻盖上印斟乌黑的发顶。紧接着,动了动唇,他又喃喃说了声:“乖。”
印斟:“谢……”
“先、先睡。”谢恒颜意识残存,时昏时醒,说话也不清不楚。等再过得一阵,方伸手捏过印斟的衣摆,说,“我头好痛,睡会儿……再睡会儿。”
印斟拧了拧眉,按捺良久,终是道了声好。
谢恒颜继续拿脸蹭他:“抱我。”
印斟不吭声了,默默拉过被褥,自他身旁合衣躺下。
谢恒颜这一觉仍旧睡得十分憨熟。印斟却抱着个烫山芋在怀里,一动不动,独自度过一个心事重重的夜晚。
原以为,又该是一次漫长而煎熬的等待——但出乎意料的是,等到第二天晨时,谢恒颜却醒得比印斟还早。
这回是真的醒过来了。
谢恒颜高热未退,脑袋沉沉的,仿若有千钧般重。但当他睁开眼,视线愈渐变得明亮清晰,方瞥见一旁熟睡的印斟,满面倦容,疲惫不堪……眉心仍是化不开的深锁,似藏有千万无数道心结,至今未能得以纾解。
谢恒颜目光温缓,倏而探出脑袋,似乎很想于他额前落下一吻。不想印斟睡眠很浅,谢恒颜刚弄出一点动静,人就惊醒了,立马抬眼看向他。
印斟:“……”
谢恒颜:“……”
片刻尴尬难言的对视过后,谢恒颜缩了缩脑壳儿,又怂巴巴地将脸埋进了被褥。
“醒了?”印斟沙哑地问。
谢恒颜不敢吱声,半天没给出一句回应。于是印斟伸手过去,试图将他捞出来些,谢恒颜却蜷成一颗虾米,把自己藏到被褥更深的地方去了。
印斟摸不到他,遂问:“躲什么?”
谢恒颜还是不说话,老实躺着装死。
印斟继续唤道:“颜颜。”
见人依旧没有回音,他干脆弯腰过去,洗了张干净的帕子,贴在傀儡露一半的头顶:“……昨晚你发烧,说了不少胡话。叫你你也不应,现在醒了,还是不肯同我说话。”
彼此隔着一张半干的冷帕,谢恒颜烧热的脑袋紧贴印斟宽厚有力的掌心,看起来就像印斟在温柔抚摸着他一样。
“……你不要我了?”印斟哽咽问道。
听这一声近乎低哑的质问,夹杂着数不清的辛酸泪意,好似一只待人抛弃的落单孤犬,彼时心灰意冷,然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可奈何。谢恒颜霎时按捺不住,蓦地掀开被褥,自床铺间半欠身,随即感到印斟弯腰靠近,两人重新抱回到一起,谢恒颜两手虚虚搂着他的腰,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一点一滴,将印斟雪白的衣襟浸至透湿。
“没……没不要你。”谢恒颜抽抽噎噎地说,“是我……做了错事。我太坏了,我是坏蛋……该是你……你不想要我了罢。”
印斟将他夹在臂弯中央,那力道大得出奇,偏是迟迟没舍得放开。甚至中途好几次,快忍不住眼泪,两边乌青的眼圈沁得通红,可他也只是抱着傀儡,埋头在他木香尚存的颈侧,痛苦而悲怆地发着抖。
“我、我……”谢恒颜哭得嗓音在变调,“……对不起。”他伸手捧住印斟的脸,肩臂一直在细微地痉挛,“对不起,印斟。”
好像除却一声接一声的道歉,他已成了那词穷的哑巴,什么都不会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正是因着如此,印斟心都要碎了:“别说了,别说了。”
谢恒颜:“我是大骗子,我……”
“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印斟颤声道,“是我太对不起你……不要道歉,该道歉的是我。”
谢恒颜杏眼哭成了核桃:“我……我辜负你了,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坏人,你肯定恨死我了……”
“恨你做什么?爱都来不及。你还在这里,也没有辜负我……别乱说,别乱说了。”
他既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抚面前濒临崩溃的谢恒颜。傀儡的身体状况如何,彼此都已心知肚明,倘若多说多问,也只是在两人破碎不堪的情感基础上,徒增一道压垮一切的伤疤。
他现只想让谢恒颜过得好一点,甚至更好一点……哪怕这些,并不足以弥补他曾经受到的伤害。至少在印斟面前,他是能时常笑着的,不必再强行隐瞒或是藏匿什么,更不必去面对过往噩梦缠身的畏惧与仓皇。
——两人就这么贴在一起,很近很近,仿佛磨去了极为漫长一段时光。期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谢恒颜一直窝他怀里小声地哭,等到后来累得不动了,肚子倒是很自然地咕咕叫,印斟便将人松开了些,以手揩去傀儡脸上滚烫的泪水,像是没事人似的笑了笑,竭力温柔地说:“好了……乖,起来,去吃东西。你好些天没正常吃饭。”
谢恒颜抽抽着点头,道:“我、我要吃大肘子。”
印斟回头,往他烧熟的额顶一戳:“别想了,这个不行。”
谢恒颜:“泡椒凤爪!”
“鱼片粥,素菜汤,白水煮蛋,清蒸冬瓜……你自己选。”
印斟淡声说着,上前一步,原想顺势拎他起来。然当他伸手过去,托住谢恒颜的肩膀,施力搀扶数次之后……却发现傀儡无动于衷,始终尴尬地跪坐在床边,面色苍白,眼底透出几许无奈的怯意。
“那个,我……”
“是不是……腿不能动?”印斟努力压制嗓音,使自己的情绪更平常一些,“我看你脚踝上的关节碎了不少……疼吗?”
谢恒颜尝试着动了动脚,但立马又踉跄着跌了回去:“嘶……”
印斟忙扶着傀儡道:“疼就别动了,我把饭端过来。”
谢恒颜怔怔抬眼看他,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这时正于他面前,手忙脚乱端着饭菜粥汤的,确是早前那个臭石头脾气,动不动顶着张黑脸,还总是骄傲自大的印斟。
印斟给他递来食物及碗筷,锅里的粥糊糊和着捣烂的鱼片,都是他自己着手现煮的,再加一些不知名的清汤素菜,菜叶边角上夹带着星点焦糊的黑渍,显然也是出自印斟之手。
“鱼片没刺,我都挑过了。”印斟说,“青菜炒糊的就别吃了,扔到一边吧。”
谢恒颜呆呆看了两眼,握起筷子往菜里戳来戳去,忍不住道:“你会做饭?”
印斟道:“只给你做。”
说完给谢恒颜夹去冬瓜还有蛋白,意思让他多吃一点。而谢恒颜整个人都是傻的,印斟让他吃什么,他就乖乖去夹,那些菜嚼起来都非常清淡,少油少盐,吃进嘴里总有一股熟悉的糊味,很像印斟之前捏的饭团,但慢慢吃多习惯了,边想着这是印斟亲自为他下厨,在心头又是十分微妙的幸福感。
谢恒颜不知道怎么评价,只能说:“好像娘亲的味道。”虽然,他并没有所谓什么娘亲。
印斟却纠正道:“是夫君的味道。”
谢恒颜杏目瞪圆,待要反驳些什么,印斟又拿冬瓜堵上了他的嘴。
反正从头到尾,他们没有提起傀儡脚受伤的事情。谢恒颜一直提心吊胆,害怕印斟性子急躁,疯狂追问他的身体状况,更害怕印斟在知晓更多实情之后……接受不能,继而将他们二人的关系,推往另一个无法挽回的深渊。
但印斟似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在某一方面上,他们心意相通。谢恒颜闭口不提,印斟也不多问,独在面对谢恒颜的时候,他会极力忍耐,让自己变得更自然一点,平静一点,甚至更温和一点。
……至少这样的相处方式,对他们彼此都好。
等吃过饭,收拾完碗筷,印斟回到床边,准备动手为傀儡擦身。谢恒颜正发着高烧,印斟没敢带他泡冷水池,只能在木屋里备了水盆及布巾,勉勉强强帮他擦干净手脚,然后再推进被褥里裹着,尽量不接触到内室冰冷的空气。
而借此机会,刚好能观察到傀儡严重受伤的手脚——印斟大概清楚,他为什么不能动弹。
平日支撑傀儡蹦跳走路的,不仅仅是业生印的运作,还有膝盖及脚踝等多处重要的木制关节,但眼下它们都摔得支离破碎,部分配件更是四分五裂,简直就狼狈得不成原样。
除此之外,印斟更担心他往里其他部位,比如五脏六腑等,是否有受到更严重的损坏。
但他不然贸然去问,生怕谢恒颜会多想,遂只能旁敲侧击地道:“你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没……就腿,摔得好痛。”谢恒颜目光温软,老实巴交地跪坐床头,小媳妇似的与他应答,”头也是,后脑勺肿了点,还热热的。”
印斟道:“你发烧了,当然会热。”
“嗯……应该不是着了风寒。”谢恒颜如是说着,下意识里抬手,摁了摁心口,“我,那个……”
“业生印会痛吗?”印斟小心地问。
谢恒颜沉默了一会儿,方是沉沉凝视他的双眼,坦诚答了一声:“……会。”
“之前为什么不说?”印斟望着他,眼里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难以言喻的痛楚,“你不舒服,很大一部分责任在我。”
谢恒颜道:“就因为你会这么想,所以我……我不想,让你担心或者内疚。印斟,我……”
话没说完,又被印斟兜头摁进了怀里。
“唔,老抱我做甚么?”谢恒颜一下子就软了,“你啥时候变得这么黏人了?”
“我错了。”印斟像只温顺的大狗,闷在他肩头,疯狂摇尾乞怜,“媳、媳妇……原谅我。”
谢恒颜脸红道:“你……你不要乱喊。这也不是你的错,明明是我……”
印斟反问:“你不肯认我了?”
“认的。认的。但我……是个木头。”谢恒颜哑声道,“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真的是木头了。”
印斟只道:“等那时候,我们一起变木头吧。”
“别胡说!”谢恒颜登时恼道,“我可以是木头,你不可以是!!”
印斟目光幽幽,并无意与他说笑:“是我害你从屋顶摔下来的。若你因此而受伤殒命的话,我就将自己这条命陪给你,我们一起上路。”
“都说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没有半点干系,印斟你想气死我……不对,等等!”谢恒颜错愕道,“谁跟你说,我是从屋顶上摔下来的?”
“……”印斟也跟着愣了,同时伸手摸他额头,“烧还没退,你又糊涂了。”
“不不不,你……你再说一遍,我是从屋顶摔下来的?”谢恒颜眼神变得十分古怪,“这话是谁说的?”
印斟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还能是谁说的?村里人看得一清二楚,大家都知道你是爬上屋顶,想晒鱼晒肉,所以才会不慎失足……”
“打住打住!”谢恒颜犹是惊悚地道,“你在瞎说什么东西?我那天根本就没上过屋顶,又何来失足跌落这一说?”
“???”
印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满眼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颜颜,你在同我开玩笑?”
谢恒颜道:“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我还有病不成?”
印斟道:“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导致记忆有损?”
——经他这样一说,谢恒颜反是一怔,没由来地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印斟又道:“你若没上过屋顶,那手脚后脑这些伤是怎么来的……总不会是你自己撞的吧?”
“不……我真的没印象,我是打算晾晒那些鱼肉,但……”骤然想到此处,谢恒颜忽又有些不太确信,“但我好像没有上去……慢着,不是好像,是肯定!我当时背后有宝宝,不可能爬到高处危险的地方!”言罢他抬起眼来,问向印斟,“宝宝呢?她有事没有?”
印斟一提到那孩子就来气,闻言更是黑了脸色,语气不善道:“你还说她!当时就你摔得浑身是伤,那孩子毫发未损,一人睡得安安稳稳。”
“所以说不可能啊!印斟,你相信我,我没有上过屋顶……那么高的地方,孩子肯定不愿上去,而那时旁边又没人帮忙看护,我……”
谢恒颜神色一顿,陡然出声喝道:“对了,陈琅!!!”
印斟怔忡:“什么?”
“陈琅呢?!”谢恒颜问道,“陈琅在哪儿!”
印斟:“你找陈琅做什么?”
谢恒颜奋力起身,却因着脚踝撕痛,又硬生生地跌坐回去:“那会我在同他说话,就站木屋门前……不是屋顶。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不太舒服,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彻底没了意识——等再醒来睁眼,就是看到你了。”
“……?”
印斟微微蹙眉,这回是真的懵了,一度怀疑谢恒颜是精神错乱,正在胡说八道。
“我……我一直以为,是业生印出了问题,导致手脚关节碎裂失灵。本来对于傀儡木身来说,这些都是常有的问题。”
谢恒颜杏目睁圆,眼底更是深深的恐惧与仓皇:“但你刚跟我说,我是从屋顶摔下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不可能,业生印彻底销毁之前,我的记忆不会出现损坏——如果硬要这样说的话,你确定在这座岛上,不是有人想要害我?”
——此话一出,印斟原就憔悴不堪的面容,瞬间笼罩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黑气。
他几乎用去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勉强消化这段话语之中,带有某种意味不明的别样含义。
随后,下意识里偏头,望向一旁同样目光凝滞的谢恒颜。
谢恒颜的脸色非常难看——自然,印斟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直到片晌静默过后。谢恒颜深吸一口气,待缓过劲头,方是僵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中午。”印斟道,“怎么?”
“等再晚点。晚点的时候,你带我去见陈琅。”谢恒颜沉目道,“就咱们俩去,莫让别人发现……乌大哥也不行。”
*
一更天,夕阳将尽,夜风徐来。
这是他们第二次光顾傻子陈琅的家,沿途一路过来,漆黑的一片,泥巴地里凹凸不平,一直趔趄着走到尽头,连半只照明的灯笼也没有。
印斟背着谢恒颜,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地深处,时不时踢到一块半大的石子,骇得两个人都一起左右摇晃。谢恒颜还正发着高烧,趴印斟背上动也不动,唯有热意源源不断自周身传来,俨然烫得印斟整块脊背在一并燃烧。
陈琅家在环形村后相对偏远的一处地方,平日里人迹罕至,鲜少会有村民上门拜访。唯有先前乌纳与陈老船匠关系不错,待得陈家人相继病逝之后,容十涟受乌纳所托,会时常打包饭食前去探望。
——但,一切好意也仅仅止步于此。他们很少想到喊陈琅往家中做客,陈琅似也不愿在人多的地方抛头露面。
印斟伸长手臂,扒开面前近半人高的茂密草丛,继而回头喊谢恒颜道:“到了。”
谢恒颜一个激灵,自睡梦中惊醒,表情仍是含含糊糊的,好像根本没什么力气。
“你行吗?”印斟摸过他的脑门,“额头这么烫,不然回去躺着吧。”
“都……都到这儿了,怎么回去?”谢恒颜虚弱地眯眼,“快去敲门,轻点敲……隔壁没住别人吧?”
印斟四下扫了眼,说:“没有。”
于是乎,谢恒颜率先探出爪子,往陈琅家住的破帐篷门前点了点:“陈琅!”
半晌过去,没有得到回音。
“陈琅。”印斟也耐下性子,跟着一起喊,“陈琅在不在?”
——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谢恒颜:“陈琅陈琅陈琅陈琅!”
“也许不在?”印斟沉思道,“他平时就喜欢到处晃悠。”
“不!”谢恒颜上前一些,扒拉着印斟的肩,“有可能是在家里,不肯应声的,你……你再用力点,踹,把他踹出来!”
印斟:“……”
虽然这不是什么礼貌行为,但他为不让谢恒颜在外久待,当机立断,就是抬起一脚,不轻不重地朝门踹了过去!
——伴随“嘭”的一声闷响,帐内还是没人出来。
“再、再踹……不,等等。”谢恒颜道,“别踹了,你施个术,类似瞬移什么的……把咱俩都变进去,吓他个措手不及!”
“……”印斟无奈道,“我又不是神仙,如何能会这种术法?”
谢恒颜刚想说点什么,忽而背后脚步声起,随即亮起一道刺白耀目的光芒。
二人同时回过头去,便见是那陈琅站定在身后不远的地方,身着白衣,一手提着灯笼,整张阴冷的面容毫无表情,掩埋在背光漆黑的暗影当中,尽是无法形容的沉郁压抑。
※※※※※※※※※※※※※※※※※※※※
谢恒颜:斟斟,你变了,你最近都不凶我惹
印斟:刚入岛的印斟已经死了,颜颜你忘了,是你亲手杀了他,臣妾现在……是钮祜禄·斟嬛。
谢恒颜:啥?有啥区别吗?
印斟:臣妾在侍寝这方面颇有诀窍,颜颜你想试试看吗?
半个小时后
主角受因纵x过度,高烧不退,经抢救无效身亡。
本故事完结,撒花
……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