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灵魂拷问(1 / 1)

无傀 蓝风山 5027 汉字|6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59章 灵魂拷问

  短短一天的时间,乌纳好似将那人生大喜大悲, 所有的酸甜苦辣, 都一并品尝体会遍了,再无一丝一毫的遗留可言。

  他一下子从兴奋到眩晕的最高点, 陡然坠落到又一次失意的谷底——而这回所带来的无情打击, 虽不足以致命,却总归又在他所剩无几的希望幻想当中, 又徒然增添了灰暗的一笔。

  印斟和他说:“你不同寻常的女儿,很有可能是瞎了。”

  最初乌纳当然不信, 但与其说是不信, 倒不如说是完全无法接受罢了。

  他从帐外掀开布帘,一路奔进温暖如春的内间。而那时的小娃娃已让谢恒颜洗白花花的,换过一身新的棉衣包裹,牢牢实实窝在被褥里捂着,疲乏过后也愈渐安分下来, 不再像方才那般啼哭不止。

  乌纳将它抱起来, 温柔地搂进怀里, 试图出手抚摸, 但又总归有些胆怯的意思。女婴本就只有小小的一团,待那浑身血污汗渍清理干净,便更如同纸糊一般的孱弱不堪。

  唯有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亦是最初时惊吓到乌纳的那一双, 此刻睁得又圆又大, 径直注视着父亲粗犷的面孔, 目光中似带有一丝莫名而来的冷意。

  “这、这不能看见么?”乌纳问道,“瞧这小眼神儿,还怪瘆人的……”

  印斟看他死活不愿相信,只好伸手过去,往那婴儿头顶晃了两晃。

  ……果不其然,见那双黑亮的眼睛,不论睁得有多开,到头在印斟一番手势的吸引之下,都不曾有过半分的动容。

  甚至从头到尾,眨也没眨一下,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同一个方向,连最基本的反应也没有。

  “看清楚没?它是瞎,不是在看你。”印斟道。

  乌纳还是不信,又自己动手上前摇来晃去,扯眼睛做鬼脸——如此反复下来数次,怀中婴儿俱是一脸迷茫的神情,并没有给他一个想要的回应。

  因而在那之后,乌纳好不容易出现微许希望的明媚面孔,终还是带着无限的失落与不甘,再一次地黯淡了下去。

  “六个月的幼胎,在所难免啦。”谢恒颜拍拍乌纳的肩膀,“现在最需要担心的,不光是眼睛的问题……是往后再该怎么活下去。”

  印斟也道:“孩子这么小,没法离开母体的保护。”

  乌纳急忙问:“那……那怎么办?它已经生下来了,总不能再塞回去吧?”

  谢恒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印斟倒是神情肃然,转而对乌纳道:“有我的符纸在,暂时能够撑开结界,给它身体需要的温度。但不管怎么说,结界不比寻常母体一般稳定……风险随时都有,你需做好心理准备。”

  乌纳登时露出为难之色:“这……”

  “放心啦,印斟每次这么一说,他自己也会尽到全力的。”谢恒颜笑眯眯地,顺带将印斟胳膊一挽,无比自豪地道,“我们家印斟最厉害了,就算天底下最难的术法,他也都是样样精通哦。”

  印斟往他脑壳儿拍了一记,道:“你别乱说。”

  乌纳闻言,却是感动不已,当下于印谢二人面前,险些一个屈膝给跪了下来。好在印斟抢先将他拦住,乌纳这才含着满眼泪光,颤巍巍地出声说道:“二位大恩大德,乌某铭记在心,来日若得机会,必当涌泉相报!”

  “还报什么报啊,救你孩子要紧。”谢恒颜叹声道,“等明早糖水姐姐起来,看她能不能喂奶……我先出去生火,煮一锅米汤喂了再说。”

  乌纳低头下来,再次与他道谢,谢恒颜却不再多言,转头备了锅子以及柴火,掀开布帘出帐篷去了。

  他这么一走,印斟也一起跟了出去。夜里海风吹得正冷,谢恒颜就弯腰蹲风口上煮米,印斟走过去,递了两张毛毯给他,说道:“你别忙了,放着我来煮吧。”

  谢恒颜头也不抬,只道:“放着你煮?你能行吗?”

  “我怎么不行?”印斟也蹲下去,拿胳膊挤他,“你回去休息,煮个米汤而已,我又不傻。”

  然而侧过头时,恰好对上谢恒颜一张含笑的面孔。那一双杏眼圆溜溜的,彼时微弯着,同时带有几许说不出的缱绻与温情,望着印斟,又仿佛是在望着什么更深远的东西。

  两人如此对视有半晌,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印斟让他这般突来的笑容触动了,倒有些不好意思,反手往傀儡脸上一拍,低道:“笑什么,明明累得要命,忙了两天没停。”

  “……真好啊,印斟。”谢恒颜道。

  说完把脑袋一歪,轻轻靠在他肩上。

  “哪里好,一点都不好。”印斟如是说着,却还是抬起一边臂膀,将人实实揽住,掌心盖过傀儡细腻温软的发丝,道,“捡个别人家的小孩,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印斟不喜欢小孩吗?”谢恒颜一边舀米汤,一边问道。

  “不喜欢。”印斟道,“我只喜欢……”

  “印斟,你看。”谢恒颜忽伸出一手,指向他二人头顶云深处,灰蒙蒙一轮圆月,“今晚的月亮好圆,像不像乌大哥他们一家,四口人在一起,幸福又圆满。这兴许……就是家的感觉吧?”

  印斟微微顿住,随即答道:“……大概是吧。”

  “宝宝能够活下来,我很高兴。”谢恒颜笑眯眯地说,“就算不是自己的孩子,那时候,看它在我怀里,会踢,会动,会哭闹的样子……我就真的,比乌大哥还要感到幸福。”

  印斟侧目凝视着他,眼神复杂,并没有出声说话。

  “原来人能活着,是件这样有意义的事情。”谢恒颜托着腮,仰头望天,低而缓慢地道,“我自己没有心脏,可能感受不到。但每次清晰听见婴儿的哭声,就好像与真正的人类之间,又能稍稍拉近那么一步的距离……印斟你说,我这只傀儡,像不像一个完整的人?”

  这一回,印斟是当真沉默了下来,继而专注望入傀儡清澈见底的瞳孔,仿佛是在望着与他相守多年的爱人,那样的感觉,确是比以往任何一次怦然心动,还要来得热烈而真切。

  ——他为此刻自己爱上这样一个人,由衷感到满足,甚至一种无法言说的骄傲。

  “我不像吗?”谢恒颜撇着嘴,显是有些失落地道。

  “人类的爱与感情,都是非常自私的。”印斟说,“只有像你这么笨的傀儡,才会为别人的幸福而幸福吧。”

  谢恒颜:“……你又在同我讲道理么?”

  “没有,我在夸你。”印斟叹了一声,抱着他的傀儡,无可奈何道,“谁让我也这么笨,看见你开心,我一样能开心得要命。”

  谢恒颜微眯了眼,毫不客气地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印斟道:“是真的在夸你。”

  两人抱坐在一起,共煮一锅米汤,谢恒颜手里握着汤勺,印斟则握着他的手,就这么看着汤水上下沸腾,咕咚咕咚冒着气泡,好似要一直这么煮到天亮。

  “颜颜,其实……你已经,比大多数人类,做得要更好了。”印斟忽地开口,“没有必要质疑自己的身份,就算你是傀儡,我也从没把你当傀儡看过。”

  谢恒颜斜眼道:“你是认定我蠢,一开始没舍得下手罢?”

  “……”印斟如实答道,“刚知道真相的时候,确实是这样。”

  “哼,我不要理你了。”谢恒颜转了个身,完全背对他坐着。

  “可就连你蠢的样子,也同样蠢得可怜。”印斟连忙开始补救,“我……我不觉得讨厌。”

  谢恒颜不说话了,甚至没有给出半点反应。

  印斟又道:“我很喜……喜,你的嗯……样子,所以……”

  谢恒颜完全沉默了,愣是一个字也不肯回他。

  “谢恒颜!”印斟鼓起勇气,终于脱口说道,“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待他一阵心慌意乱,把旁边不吭声的傀儡重新转了回来,这才发现……

  人家早已闭上眼睛,靠着煮米汤的锅子,倒头睡得不省人事了。

  印斟:“……”

  正巧乌纳从帐篷里出来,撞见这一幕堪称精彩绝伦的表演,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只好抬起手来,朝印斟竖了个糟糕的大拇指。

  印斟眼角抽搐,反做回一个噤声的手势,以口型问道:“……什么事?”

  乌纳见谢恒颜正睡着,自然未敢出声搅扰,遂又指了指他们的锅,示意米汤差不多该煮好了。印斟点了点头,回身抱着谢恒颜进帐,乌纳则在后提着锅子,复又备过几只瓷碗——米汤刚好煮够三个人的分量,这么一顿吃下来,直接连早饭也一并省去了。

  印斟安顿好谢恒颜,由他在稻草堆上瘫着睡觉,而乌纳转头抱起睡着的女儿,小心翼翼端起饭勺和碗,对着孩子小嘴给它灌米汤喝。

  说来这娃娃也是真乖,求生欲比一般的孩子都强,乌纳给它喂起东西来,别提有多顺手,甚至从头到尾连哭也没哭过一声,就抱着个小勺子发了狠地嘬,好似要将勺带碗全都吃抹干净。

  印斟约莫被这气势给震撼到了,边看着娃娃吃米汤,边忍不住说道:“……我是真没见过像它这样的孩子。光吃米汤还是不够吧,必须得喂母乳才行。”

  “那、那怎么办?”乌纳也没经验,只能急得满头大汗,“只有去找涟妹才行了!”

  印斟问:“现在什么时辰?”

  乌纳瞅一眼天色,答道:“估摸着快到卯时了,马上就要天亮。你看该怎么办?”

  “把孩子裹紧些,别着了凉,带去他娘身边照顾吧。”印斟道,“容十涟做这些事,总比我们男人要来得擅长。”

  乌纳却皱了眉:“可是,涟妹他……”

  “没有可是,她是孩子亲娘,总不会放着不管吧?”印斟问。

  “说得也是,真要照料孩子,到底不能缺了涟妹帮忙……”乌纳思忖半晌,终是释然道,“涟妹看到咱们的女儿,想必也会同我一样高兴的。”

  印斟道:“嗯。”

  “那就这样,你也忙了两天,且先在这儿歇着罢,我去找涟妹说清楚。”

  乌纳如是一说,干脆将小娃娃拿毛毯一裹,粗手粗脚便要带它出帐。后还是印斟追了上来,往那襁褓上多添几张符纸,并且反复叮嘱道:“一定不能着凉,孩子抱好……千万别漏风!”

  “知道、知道,你快回去休息吧。”乌纳回头道,“这两天,辛苦你和你那小情儿了,有好些日子没腻歪了不是?”

  印斟黑脸道:“你能不能别打岔?”

  乌纳想了又想,还是以过来人的眼光,缓缓对他说道:“没成家的年轻人,总爱追求一时的新鲜刺/激。说实话,看着你的样子,我也多少有些羡慕,人就是要活得勇敢一些,生活才会变得充满乐趣。”

  印斟一顿,随即沉声道:“……恒颜对我来说,不是一时的新鲜刺/激。”

  “那毕竟是个妖物。”乌纳心如明镜,许多道理自他眼中,亦能看得十分通透,“你们成日在岛上玩玩闹闹,也就罢了。真到以后离开那一天,你能保证到了其他地方,还是将他捧在手心里,宠到天上去吗?”

  印斟道:“为什么不能?”

  “你能像我对待涟妹一样,将他当作你的妻子看待么?”乌纳又问。

  印斟:“……”

  乌纳:“能吗?”

  印斟默然。

  类似这样的问题,他还从未有仔细考虑过。这也是为什么简单一句喜欢,能够实打实憋上十天半个月的原因。

  乌纳道:“你打心底里没有确认这样一份感情,甚至对你们的未来没有任何详细的规划……所以有关往后的一切,都是依照走一步是一步来打算的。”

  印斟淡声道:“暂时没想那么远,现在最主要的精力,全都用在造船上。”

  “你不是暂时没……是压根不敢想吧。等你牵着一只妖怪的手,走到世人面前,然后向他们公布,说这是未来将与你共度一生的男……妖?”乌纳怀疑地道,“你觉得这样可行吗?一个男人与一个男妖结合,听起来好像不太妙。印兄弟,恕我多嘴问一句,你原来是做什么的,看你很会一些术法,不会是……”

  “乌纳兄弟。”印斟面无表情地说,“你的孩子要凉了。”

  “啊!”

  乌纳乍一听到这里,适才想起怀里还抱着个娃娃,这会儿慌忙将它裹紧了些,偏头对印斟道:“行行行,我得走了,赶紧找涟妹去了……你就自个儿慢慢琢磨吧!”

  随后二话不说,拔腿就冲,带着孩子直奔自家的帐篷。于是只剩得印斟一人,远望着乌纳愈渐远去的仓促背影,许久出神,最终还是掀开布帘,独自抬腿跨进了帐篷。

  *

  然而,乌纳这一趟根本没过去多久,便又抱着他的可怜女儿,一起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那会儿印斟抱着谢恒颜,窝草堆里睡了不过小半片刻。

  乌纳哗啦一声,进门来哭丧一张脸,还没说上一句话,谢恒颜已率先醒过来,一面揉眼睛,一面懒洋洋打哈欠道:“哈……乌大哥,印斟,你们给孩子喂过米汤了么?”

  乌纳抬眼,堪堪与印斟沉默地对视,这时谢恒颜却跳了起来,直接炸毛道:“我睡这么久,天都亮了!你们怎么搞的,连米汤还没喂?”

  说罢连鞋也不穿,挣扎着跳下草堆,伸手要去抱孩子。乌纳登时软下来了,硬着头皮解释道:“不是没喂,是米汤不够他吃。”

  谢恒颜杏眼瞪圆:“不……不够吃?那么大一锅,你女儿是牛肚子不成?”

  乌纳忙道:“不是米汤不够吃,是……唉,不知道怎么说了,孩子必须吃母乳,这点米汤根本不行的啊。”

  “母乳?”谢恒颜低头看了看胸,后时反应过来,凶巴巴地道,“看我做什么,我又没奶!去找糖水姐姐啊!”

  乌纳回头看了眼印斟,印斟站到谢恒颜身后去了,彼此又是一番尴尬地对视——最终乌纳拿不出办法,半犹豫半痛苦,坦诚相告道:“涟妹……涟妹,她,不愿。”

  谢恒颜有些愣住了:“不愿?”

  “不愿给孩子喂奶。”乌纳沉了面色,低声说道,“我刚抱着女儿过去,原想说,给她看看也好,毕竟是我们俩的亲生闺女。但她一早听说孩子起死回生,说什么也不肯让我进门,我守在帐篷门口,跪着求了半天,她……她就连孩子的面也不愿见。”

  闻言至此,印谢二人同时瞠目,复又露出讶异而震惊的神情。

  “为什么会这样?”谢恒颜皱眉道,“你没和糖水姐姐说清楚,孩子生下来就没死?”

  “说了,说好几遍,她就是听不进去,一口咬定我们女儿是怪物。”乌纳抱着他的孩子,悲怆而又无助,好像随时会难过到哭出泪来,“我怎么也没想到,涟妹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到底怎么了,自从生了孩子下来,整个人就变了一副模样。原以为孩子死而复生,再抱到她面前,她一定比我还高兴!可她刚刚,还是拼命让我滚,我说孩子都在冷得发抖,至少进来烤一烤火,她就像是见了瘟神一样,死活不肯让我进帐篷……”

  “不会吧?好歹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可能置之不理?”谢恒颜错愕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糖水姐姐原是容家的人,印、印斟,你不是最了解的,他们家难不成有啥忌讳?”

  印斟摇了摇头,只道:“不清楚。容家再怎么迂腐,自己生的孩子,也不至于这般对待。”

  谢恒颜:“那到底……”

  ——话音未落,自乌纳怀中的婴儿,“哇”的一声,忽而开始嚎啕大哭!

  帐篷里三个大男人顿时骇得一跳,活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忙跟着一个个地急得跳脚。

  “它哭了哭了,它又哭了!”乌纳多半是给哭得怕了,这会子刚听到声音,便条件反射似的大喊,“救命,救命,它又哭了!”

  印斟向来最怕见到人哭,自然也拿小孩子没有办法,如今只能呆若木鸡地在旁杵着,佯装自己是根没有感情的木头。

  而此时此刻,人家真正的木头——早已急得上蹿下跳,慌忙将小娃娃一把捞了过来,轻轻以两手托在怀里,一声一声跟着哄道:“不哭不哭噢……宝贝不哭,乖宝宝不哭,颜颜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娃娃“呜哇——”一声,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怎、怎么办啊!”谢恒颜火急火燎地道,“它为啥哭这么大声,是饿了吗?”

  乌纳道:“它要吃奶吧?”

  谢恒颜道:“亲娘又不给喂!”

  “不一定是要真的吃到,可能……只想嘬两口。”乌纳看着谢恒颜,咽了咽口水,艰难道,“不然你就……委屈一下?”

  谢恒颜霎时如遭雷击:“你……你你说啥?吃我的?”

  话说一半,印斟反应比傀儡本人还激烈:“你是他亲爹,你怎么不给它吃?”

  乌纳瞪眼道:“我区区一介捕鱼为生的粗人,这整天都是风吹日晒的,皮肤生得又糙又硬,还都是汗和泥巴——味道哪里有他好!”

  这下印斟整张脸都青了:“味道好不好,也不是由你来评断!”

  乌纳喝道:“你小气什么,同孩子也要计较!吃完不还是你的!”

  印斟丝毫不让:“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乌纳讽道:“瞅瞅你那酸样……怎么,是不是没吃过,特别想试试?”

  印斟:“我……”

  “你们再说一句,就都给我出去!”谢恒颜涨红了脸,恼羞成怒道,“什么吃不吃的,真够龌龊!”

  印斟忙解释道:“我不是,别听他瞎说!”

  乌纳:“呵呵。”

  谢恒颜吼道:“少废话,快去找个干净的裤子过来!”

  印斟和乌纳同时一愣,并齐声问道:“找裤子做什么?”

  “孩子不是要吃奶。”谢恒颜无比头疼地道,“是要拉屎了啊,你们两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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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斟:其实……我也想吃。

  jj:不……你不想!

  我写的时候一直在想,如果左边的话,就是妥妥业生印play了啊!!!!

  为什么都快六十万字的两个猪脚,就算亲嘴也还会脸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