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意外突发!
印斟原本想说,木箭飞得那么远, 让他一个人去找就行了。
偏偏谢恒颜这人固执得要命, 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入冬的天气又糟糕透底,前一阵落得满地的积雪, 至今还未有半分消融的迹象, 两人便一路踩雪出了枯林,徒步走向村外早已结冰的码头海滩上。
刚巧村里那些渔民们也不曾远走, 纷纷扎堆在浅水滩附近,等着水底的鱼儿自己上钩。
印谢二人过去那会儿, 时间已近正午, 头顶的太阳蒙了层灰白的雾霭,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按常理来说,渔民现在该是暂且歇下,开始琢磨着要吃午饭了——然今日不知是怎的,老远只听得嗡嗡嗡的一阵议论声响, 而此番愈是靠近, 那声音便愈发来得急促而不可控制, 仿佛有什么要人命的头等大事正发生一样。
印斟心说又怎么了, 这群村人们整天唧唧歪歪的,嘴里就没一刻得来空闲。
正疑问间,谢恒颜已无所顾忌地奔上前去,就近拉过海滩旁一老渔民, 直接问道:“老伯,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那老渔民面如土色, 浑身哆嗦着道:“大、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
印斟不耐道:“到底怎么了?把话说清楚。”
“咱这新村长……才上任第一天,就天降惩戒,天降惩戒啊!”老渔民颤声道,“肯定……肯定是业生印这东西,本来不该转移,如今强行搁在乌纳身上,惹得天神都怒啦!”
印斟愣是听得莫名其妙:“神神叨叨的,在说什么东西!”
谢恒颜也是一怔,说道:“什么惩罚,神啊怒的,你魔怔了?不然……问问别人看吧。”
两人刚要往前再走几步,忽有嘴碎的村民跟近前来,阴恻恻地在旁说道:“不用问啦,你们大概不知道吧!也就今晨出门钓鱼的时候,乌纳不晓得几时恢复的精神,突然像往常一样,跟大伙儿一起到码头上来了!”
印斟微微一惊,而谢恒颜更是瞪圆一双杏眼,克制不住地道:“你说什么?乌大哥这就……精神了?还有心情出来钓鱼?”
“是啊,我们都不敢相信!他昨晚还缩在帐篷里发狂,今早不晓得怎么回事,说来就来,一点儿也不含糊!”那村民亦是惊奇地道,“原本大家还在害怕。但乌纳强调说了,他都躺了快一个月,想提早适应村子里的生活,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真的假的?”谢恒颜难以置信道,“不应该啊,乌大哥昨天一直说不想变成妖的,怎今天就顶着业生印出门来了?”
村民道:“当然是真的!人就在浅水滩附近撑船呢……村里这么多人,就属他胆子大,一人划得最远。”
谢恒颜无不嘲讽道:“他还有力气撑船,那可真是太稀奇了!”
“我都说了,叫你别急。”印斟淡声道,“让他自己恢复,比谁都快。”
谢恒颜:“谁知道他今天就能下地了!”
“所以说啊,报应这不就来了?”村民摇了摇头,显是担忧地道,“咱都猜想,多半那业生印啊,是什么不大吉利的凶物——如今换了新的主人,必定是要来降灾的!”
“啊?降什么灾了?打从刚刚过来,你们全都在说这个。”谢恒颜问。
“你俩是来得太晚,没看到吧。”那村民脸色也不太好,抬起两手,向谢恒颜逐一比划道,“就方才大家伙儿的,原都挤在浅水滩旁钓鱼。偏偏乌纳今日大病初愈,一个人撑着他的渔船,划到最深的地方去了——咱一开始还劝他呢,他不听,说他媳妇身子太虚,要钓大些的鱼虾,好生给她补一补。”
谢恒颜一听,也觉这确实像是乌纳的做事风格。他一向最是心疼容十涟,这会子刚刚冷静下来,肯定优先照料好自己受惊的老婆。
“然后?”印斟问。
“然后他在忙着钓鱼呢,忽然!从天的那头,落下一支穿云利箭——嗖的一声,直接过来钉船篷上了,足足没入一尺深呢!”村民尤是惊恐地道,“当时在场的人都吓得蒙了……那落箭的声音,叫一个响亮呀!整个篷顶都快劈裂了一半,真的差一点点,就擦着乌纳的脑袋过去了,险些伤到业生印呢!”
谢恒颜:“……”
印斟:“……”
——他们好像能知道,这所谓的“天降惩戒”,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了。
而面前的村民毫无感觉,仍在对他二人滔滔不绝地说道:“你们说,这业生印可不就是凶邪之物?乌纳这会儿还没尝到鲜,就提前感受到了天神的谴责……说白了,一切都是命啊!”
“这……”谢恒颜喉头哽塞,一时尴尬到无法形容,“这不是什么神,是我……”
印斟在他耳边小声道:“让你试箭,这下闯大祸了吧?”
“哎呀,暂时不管这些了。”谢恒颜拉着印斟道,“先去找乌纳,弄清楚他那边是哪支箭。”
印斟道:“十有八九,是第一支。”
谢恒颜叹道:“但愿是第一支吧。那会儿我太兴奋了,力道用得不对,难免要射偏。”
此话出时,但见在浅水滩另一头,再稍深些的地方,慢慢浮现出一道极为熟悉而高大的身影。定睛一看,果真是许久不曾出帐露面的乌纳——而今身在那条他素日惯用的小渔船上,手握钓竿,动作略显得有些生疏,想来也是一月不曾出海远行的缘故。
但就这样一看,他总体的状况与昨日相比较起来,确是要好出不少。
至少谢恒颜刚见到乌纳的时候,他还在止不住地崩溃流泪。今日白天不光是站起来了,倒有多余的力气跑去撑船钓鱼。
当然,在其中最为显眼的,并不是大病初愈出门活动的乌纳,而是在他身后船篷的正上方处——赫然一支锋锐无比的木制短箭。
甚至在那木箭末端,还稀稀拉拉吊着几串极为眼熟的破布……分明是方才挂鸡蛋用的,如今蛋已没了,就剩那些个布片尚在半空当中,迎风上下不断地飘舞。
印斟当时就说不出话了。
再看周围一圈人多嘴杂的渔民们,眼下正像是见着什么稀奇物事一般,个个骇得脸色铁青,魂不守舍——甚至还有更胆小的,差点就给当场跪了下来,俨然叫这突来的阵仗吓得不轻。
有人说:“就是业生印不该易主。妖印本是为妖而生,岂能轻易移植到人的身上。”
也有人说:“乌纳这回倒了大霉,近来铁定要遭血光之灾!”
而印斟与谢恒颜愣是站定在人群后方,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半晌过去,印斟对谢恒颜道:“我去找乌纳解释清楚。”
然而话音未落,也不晓得谢恒颜到底在急着做甚,他压根不管印斟说了些什么,三两步便抬起双腿,直接跨上了浅水滩附近的冰面。
印斟气得在他身后大喊:“你……站住!”
殊不知这傀儡本就生得轻盈敏捷,眼下一旦扯起步子来,更是丝毫不费力气。普通人走在冰上通常要小心翼翼,谢恒颜倒是好了,每每跑路时溜得比兔子还快,任由印斟在后气急败坏,这厮丝毫不与理会,踮起脚尖一蹦一踏,很快便从海滩最初起始的地方,远远一路跳到了冰面稍深处——也就是乌纳那条渔船停泊的水域附近。
再往前走过数尺距离,水面层层漂浮的薄冰,就是稀松分裂的几块,刚好能供渔船下水。但一般渔民怕危险也怕麻烦,大多选择在冰面更结实的区域垂钓——偏偏乌纳这人叛逆得很,分明身体才刚恢复不久,便一人撑着小船到水深处追寻刺激。
其实这对印斟来说,根本无所谓。
乌纳究竟是死是活,与他无关。但最要命的……还是那只傻子傀儡,两条竹竿儿细腿溜得比谁都快,在冰面上仿佛成了他老家,走出一步滑十步远,转眼就与印斟隔开了大半的距离。印斟一颗心都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一直追又追不上,生怕他在哪儿摔得满地打滚,到头闹回来一身毛病。
好在今天的谢恒颜聪明得很,待得沿途四平八稳滑到乌纳旁边,竟是一个跟头也没栽倒。印斟在冰面上追得气喘吁吁,那冷风灌进喉咙里,就像磨至削尖的刀子,贴在颈间反复来回地割——后见谢恒颜已经站定了脚步,印斟这才缓缓松下一口老气,老远跟在后面慢慢地走。
而彼时乌纳刚从船篷里出来,正带着满脸说不出的戾气。一回头见谢恒颜急匆匆地跑过来,乌纳眉头一皱,想起昨日夜里那一茬儿,心下登时越发不大爽利,遂冷冷出声斥道:“怎么是你!”
谢恒颜一心惦记着船蓬上的木箭,这会儿迎头撞上乌纳,也不打招呼,就像个没头没脑的毛孩子一样,连手带脚爬上了船头。
但此刻的乌纳,既不知晓箭是傀儡射的,更不知晓这厮过来是为了干嘛。如今一眼见得谢恒颜上船,乌纳只觉像是遭了劫匪一样,陡然警觉地道:“你搞什么?上我的船来作甚?”
谢恒颜头也不回,径自盯向篷顶那支木箭,说道:“我拿东西。”
“拿什么?这条船是我的!”乌纳喝道,“你下去!”
谢恒颜回头睨了他一眼:“什么你的我的?怎么你昨个还在抱怨,说不要业生印的,今天倒肯顶着它出来撑船了?”
“我是为了给涟妹钓鱼!”乌纳急得脸红脖子粗,“她近来身子不适,都怪我昏睡太久,连累她也一起辛苦了!”
谢恒颜道:“哦。那你还得多谢头顶上的业生印,若不是它及时发挥作用,你往后上天去给你涟妹钓鱼?”
乌纳:“你……”
傀儡今日这般尖锐言语,多是因着昨日落下的不快。现下想来仍是觉着气闷不已——古往今来,所有那些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物事,有哪一样,不是被横抢硬夺,人人就算竭尽全力,最终亦是求而不得的?
但这业生印不管怎么算,也是白白落到了乌纳的头上,他自己捡个大便宜不说,还得故作清高,窝在家里寻死觅活?
谢恒颜愈想愈气,现回头看到乌纳那张黝黑的脸,都没来由觉得阵阵恶寒。反正乌纳在背后喊他,他也只当没有听见,顾自踩着木凳直立起身,像只活力过头的蚂蚱一样,转眼便翻身攀上了船篷顶端,抬手去取那支近没入一尺深的锋锐木箭。
乌纳一看,这哪还得了?登时铁青着脸,不住在下方招手道:“你、你这放肆妖物,快给我下来,不许动那支箭!”
谢恒颜道:“为什么不能动?我偏要动!”
说完两手施力,啵的一声,竟强行将那木箭从篷顶给抽了出来!
“那是……那是天神的惩戒!”乌纳整个人快要疯了,“是老天爷,在对我表达强烈的不满!你怎能把它取下来?往后必定要遭灾的!要遭灾的啊!”
“你瞎说什么呢?净扯些没根据的胡话!”
谢恒颜把那木箭搁在掌心,提溜一转,再低头瞧那箭尾深浅数笔墨痕,皆是由印斟亲手绘上去的符咒,且细看其笔划间的样式,基本能够确认,这就是他方才不慎射偏的第一支!
反正不论如何,都绝不会是所谓的“天降惩戒”。
“别傻了,这箭是我的。”谢恒颜道,“今早刚刚削好,你自己摸,木头还是新鲜热乎的呢!”
“你说什么?!”
乌纳浑身一震,登时如遭雷击,连带面色也一并骇得煞白。
谢恒颜不耐烦道:“都说了,是你想得太多……什么神啊罚的,这就是我的箭!方才我从林子里射出来的。”言罢,将那木箭高高举了起来,朝着远处的印斟兴奋挥手道:“印斟!快看,我找到箭啦,就是第一支——鸡蛋和箭都没问题,是我自己,不小心射偏了!”
第一支?
不小心?
射偏了?
乌纳骤然听及此处,就像被人狠狠抽过一巴掌,站原地怔怔愣了半天——随后紧跟着,怒从心起,一股无名火骤然蹿得老高!
他话不多说,直接冲到船篷下方,几乎是嘶声朝谢恒颜吼道:“什么第一支!你混账小子,还射了第二支不成!”
然而谢恒颜根本没听进去,只弯起那双又黑又亮的杏眼,老远对印斟笑得像条傻狗:“印斟印斟,咱们再找第二支,如果找不到的话——那就说明,它真的飞出去啦!”
此时此刻的印斟,还正在冰面上艰难而缓慢地迈着步子。
——待抬眼时,刚好看到谢恒颜站船篷上手舞足蹈,那模样简直傻得要命,就跟三岁的弱智小孩儿一样。
偏生印斟看得心念一动,没忍住抬起一手,也勉强朝他挥了两挥,算是作出回应。
孰料印斟这么一应,谢恒颜更高兴了,嗖的一下跳起来,差点没把脚下草搭的船篷给踩塌下去。
而好巧不巧,正在下方火冒三丈的乌纳,此刻更是忍无可忍,干脆一把上前去,狠狠拧住谢恒颜乱蹦乱跳的脚踝:“你……你快给我下来!混账东西!”
谢恒颜“咦”的一声,这才注意到船头站着的乌纳,遂问:“怎么了?你还拉我做啥?”
“你说我为什么要拉你?”乌纳气到快吐血了,“你知不知道,方才那一箭过来,险些削开我的头顶?”
谢恒颜说得理直气壮:“问题是……我也没伤到你呀!况且再说了,你不一直想再变回死人么?”
乌纳怒道:“说的什么混账话!你自己乱放箭,伤到我是无所谓了,万一死活不巧,伤到其他村民怎么办!”
谢恒颜道:“也没伤到其他什么人啊!”
乌纳义愤填膺地道:“没伤到是一回事,可能伤到又是一回事!”
“嚯,新官上任三把火哟。”谢恒颜嘲道,“这就摆起村长的架子来了?大家都还没承认……”
话刚说到一半,乌纳已然大手伸来,堪堪扯上了谢恒颜的衣襟!
谢恒颜:“!!”
“让你下来,就赶紧给我滚下来!”
——乌纳咬牙切齿,这回当真是用去全身的蛮劲,将这傀儡硬从船篷上方给拽了下来,就像素日里头训斥乌骞一样,沿途拖人到船头的边缘,再以单手死命地按住!
“你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利害妖物,便可装疯卖傻,在这海岛之内为所欲为!”乌纳目眦尽裂,显是愤怒到了极致,“村中未经允许,决计不可恣意放箭——尤其是在全无保证的情况下,谁还有心情管你是人是鬼!”
谢恒颜陡然抬眼,恰与乌纳焦灼的正脸拉得距离极近,甚至再看得仔细一些,能将对方扭曲可怖的怒容尽数收入眼底。
原本他迫切于林中进行试箭一举,皆是为验证“幼胎”与屏障间的实际关系如何——不想初时对自己的箭术自信过头,导致第一箭严重偏离方向,因而会错飞到码头上来,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此番见乌纳怒到这般地步,谢恒颜左思右想间,渐也明白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确实乌纳所提及之事,必然有他一定的道理——乱箭伤人,闹得四下人心惶惶,村民们纷纷对乌纳的复生归来感到质疑,甚至提出“天降惩戒”此类荒诞又滑稽的说法。
谢恒颜手里捏着木箭,心头却不是滋味,本想老老实实组织一番语言,好生同乌纳道一声歉,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解释清楚。
不想这会儿乌纳气得正上头,径自盯向眼前的谢恒颜,基本是将他当作乌骞来骂。
“到底谁准你在树林里放箭的,我看你这小王八羔子,八成就是欠揍!”乌纳暴跳如雷道,“混账东西,还跟我说有第二支……你总共射出去几支,老实交代!”
谢恒颜拧眉道:“总共就只有两支!”
乌纳大声道:“那第二支去哪里了?”
谢恒颜硬着头皮道:“不见了。”
乌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说什么?”
“都说不见了不见了,你耳聋吗?”谢恒颜也有些恼了,“多大一点破事,没伤着人就好了,干嘛一直揪着不放!”
乌纳斥道:“混账!你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儿了!”
“你才是混账!混账王八羔子!”谢恒颜亦是怒道,“小爷我是你救命恩人——你就用这种态度对待我吗?”
乌纳先时听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几乎是怒不可遏地伸开大手,狠狠将傀儡朝后一推!
“……老子说过让你救了吗!”
然而话音未落,谢恒颜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紧跟着一个趔趄后仰,竟是硬生生从船头上栽了下去!
霎时间乌纳醒过神来,下意识里要上前搀扶。不想这渔船边缘没有木栏,船头又刚好是靠近浮冰临水那一方,谢恒颜这一跟头下去,牢牢实实在冰面上打了个滚,随后两脚完全不受控制,就一路滑进了后方那片未知深浅的水域。
——而事发当时的印斟,还在数十尺开外的地方,隐约只见谢恒颜乌纳两人正在激烈地对峙,显是发生了极其严重的矛盾。
但印斟压根没顺利赶到渔船旁边,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在谢恒颜身上发生了……而且来得毫无征兆,简直堪称致命一击。
对于一只不通水性,偏又极其畏寒的傀儡来说,在这冰天雪地的大冬天里,若不慎跌进湿冷刺骨的海水当中,几乎随时都可能要去他的性命。
这不是开玩笑,印斟自己相当地清楚。
以至于谢恒颜堪堪落水的一瞬之间——正于印斟四肢百骸间,蓦地传来一片冰冷。好像一直以来所有能够控制的理智情绪,都在同时骇得七零八落,混成一团,几近要化作一柄无情利刃,生生将他五脏六腑都一并刺穿。
许是在那一刻,心头无端一声巨大的轰鸣。
在他脑海中,紧绷已久的一根细弦,此时此刻,终于……也是彻底无误地,断裂开了。
※※※※※※※※※※※※※※※※※※※※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印斟:我觉得我快开窍了。
谢恒颜:我也觉得我快开窍了。
印斟:你说的是哪种开窍?我说的是那种开窍。
谢恒颜:那种开窍是哪种开窍?
印斟:嗯……我……有……点……喜………………你,懂?
谢恒颜:什么?你洗什么?被洗的是我才对吧,冰镇谢恒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