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疼她了(1 / 1)

通房文里当正妻 余生怀 3816 汉字|3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4章 心疼她了

  柳州。

  九月初, 其他地方都是秋老虎吃人,偏偏柳州的大雨下个不停,一连十几日,洪水来势汹汹, 一路冲毁堤坝, 淹了沿岸的数百人家。

  裴知逸带着赈灾银两日夜兼程赶到柳州,先泄洪, 再命人拓宽河流, 扩建堤坝,又在堤坝后头挖了备堤河。

  屋田被毁, 几千几万人流离失所,附近几个州城开始陆陆续续接走难民, 当地却还有一千多的难民,他看得沉痛, 便与百姓一道搭建临时住人的木棚。

  忙碌一月, 他才得了喘气的空。

  来这儿之前,他命人去查了霍酒词的事,从严州查到帝都,能查的都查,一丝一毫都不得漏。

  他真的很想知道, 两人分开的五年里,她经历过什么。

  晴朗的夜里,裴知逸盘腿坐在堤坝边上赏月。半空中的月亮又大又圆, 清亮典雅。他仰起头, 对月思人。

  “殿下。”有人来报。

  “都查到些什么, 说来听听。”裴知逸将腰间的蛊玲取下, 用手勾着绳索来回摇晃。这蛊铃她戴过, 上头有她的气息。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蛊玲,嘴角扬起浅浅的笑。

  “霍姑娘……”

  “喊太子妃。”裴知逸打断他。

  下属愣了一下,平静道:“太子妃是严州知府霍同庆之女,原本生性活泼,常与其姑姑虞以沫外出游玩。十四岁那年,太子妃与霍大人争吵,霍大人气上心头打了她一巴掌,太子妃撞上书案伤了头部,自此失忆。”

  裴知逸捏紧蛊玲,他今日才晓得,她是这样失忆的。“他们为何争吵?”

  “据那名早已离开霍家府邸的下人所说,霍大人在许多年前便给太子妃定了一门婚事,太子妃不愿嫁,这才与霍大人顶嘴。”

  “是么。”裴知逸沉下脸。要不是霍同庆,他们俩早见面了,说不准现在都成亲了。不过霍同庆毕竟是她亲爹,他也不好说什么。“继续。”

  “之后,虞以沫故去,霍同庆虽不喜这个妹妹,却也叫太子妃为她守了三年的孝,如此,太子妃的婚事便缓了三年。”

  “嗯。”听得对方说起虞以沫,裴知逸立即想起了师父徐相濡。他看向蛊玲感叹,也不晓得师父去哪儿了。

  来人继续道:“后头便是楚侍卫查到的事。去年九月,太子妃嫁进侯府,纪大人喜欢他那位通房,所以一直未与霍姑娘同房。绥安侯之母罗氏不喜太子妃,时常为难她,青阳郡主对太子妃也一般,侯府里待太子妃最好的是绥安侯。”

  “呵。”裴知逸冷哼一声,幸亏纪忱眼瞎。

  “后来,青阳郡主将桃夭布庄和侯府交给太子妃打理,太子妃聪慧,不仅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让布庄的生意翻了几倍。期间,青阳郡主也一直催着太子妃去讨纪大人的欢心,为此,太子妃还去了寻欢楼一趟。”

  “什么?”寻欢楼?被这三字一激,裴知逸猛地挺起身来。他恨恨地咬着后槽牙,她竟为了讨纪忱欢心去寻欢楼。

  纪忱那混账,他配么。

  见裴知逸如此,下属事项地噤了声。在他的记忆中,太子殿下为人和善,鲜少生气,此时这般恼火,必然是爱极了那位太子妃。

  “念念念,继续念。”裴知逸不耐烦道,手上使劲搓着蛊玲的纹路,仿佛如此便能发泄情绪一般。

  “纪大人偏宠通房,所以太子妃在侯府里受了不少委屈。”说到此处,下属停顿片刻,斟酌再三才开口,“再之后,城里传出了太子妃与风流公子卫焚朝有私情的流言,可他们俩的事,楚侍卫查不到。”

  “卫焚朝?”裴知逸重重念着这个名字,他那日问过小医仙,小医仙说他们俩之间只有生意上的往来,他自然是信的,只是,以楚兼的本事什么都查不到,那便说明卫焚朝确实是个人物。

  他倒是没见过,但人人都喊卫焚朝“风流公子”,风流公子还能有什么好的。

  越听越气,越想越不痛快,裴知逸深吸几口气,妄图平复心头翻涌的怒气。这五年里,她遇着的男人还真不少。不管了,这次回去,他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抢回皇宫里。

  还是父皇说得对,到手的东西才叫人放心。

  “还有呢?”裴知逸烦躁地躺下身,满心郁闷。他双手交叠枕着脑袋,暗自计划着,得尽快将这边的事了了,百姓重要,她也重要。

  兴许,她在自己心里还更重要一点。

  “今年四月,霍家府邸走水,霍大人与其妻潘氏不幸遇难,这场大火还累及周围邻居,房子被毁的几人便去了帝都问太子妃讨银子,太子妃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只能求青阳郡主,谁知青阳郡主说布庄挣的钱属于侯府,不属于她,最后是纪大人拿钱安抚那些人,而后,青阳郡主让太子妃立下字据,叫她一年之内用自己的银子还够六万两。”

  “真是岂有此理!”被这些话气得,裴知逸再度坐了起来,“绥安侯府里还真没一个有良心的东西,怪不得那些人说侯府里头做尽是不体面的事。”

  光是听听,他都觉得怒火攻心,更别说是亲身经历的小医仙了,她在侯府里一定受尽了委屈。

  所以她不愿离开侯府,是为还那六万两?不对,看她那样子,更像是……

  裴知逸吐出一口浊气,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她了,想将她早点带回皇宫。

  此次来柳州并非只为赈灾,也是一种历练,倘若做好了,他必定能赢得一部分民心。毕竟他自小待在龙台山,在民心上差了两位哥哥一大截。

  这边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他得尽快收尾回帝都。

  *

  “羡鸯姑娘羡鸯姑娘,不好了,卫家码头来人了,说是要付五百两才准我们卸货!”伙计匆匆跑进布庄,脸红脖子粗,是气也是累。

  “凭什么?”这会儿霍酒词不在,羡鸯便觉自己是管事人,主动跨出门槛JSG道:“我与你一道去找他们理论!”

  两人前脚刚走,霍酒词后脚便到了桃夭布庄。

  “哐当”一声,布庄对门的客栈开了,几个奴仆从里头铺出一层厚厚的白色地毯,纤尘不染的地毯,铺满了整个客栈。

  一看这有钱人的架势,霍酒词猜都不用猜,定是卫焚朝来了。

  “吱呀”,此时,三楼的窗户被人打开。

  里头探出一张俊美苍白的面庞,素来邪气的桃花眼难得褪了邪气,徒留几分纯粹的笑意。他的脸色比上次见到的还要苍白,苍白得叫人心疼。

  霍酒词皱眉,心下奇怪,他没用自己送去的方子?

  “我病了。”卫焚朝用唇形说出三字。

  霍酒词看了眼布庄,里头没什么人,伙计们都在忙着搬东西。她也不扭捏,大步迈入客栈。

  一等霍酒词进门,卫焚朝立马伸出手腕,静静地等她搭脉。

  霍酒词坐下身,开门见山道:“卫老板,我想跟你谈个交易。”

  “什么交易?”卫焚朝双眸一亮,似乎来了兴致。他看得出来,他的妹妹要开始反击了。“我没兴趣。”

  “你都没听,为何就断言自己没兴趣了。”霍酒词拉过他的手细细把脉,“之前我们说好,我帮你戒寒石散,你不收卸货钱,如今我想换个交易的东西。卫老板,我给方子,你付我银子。怎么样?”

  “好筹码。医仙的徒弟肯定比那些庸医强。可惜……”话说一半,卫焚朝故意停住,拖了半晌才继续道:“我想看你为难的样子。”

  他这话说得轻佻,霍酒词不快地沉下脸,骂道:“浪荡。”

  “哈哈哈。”被她一骂,卫焚朝笑了,笑声清浅而空洞,是中气不足,“帝都城里都说我是风流公子,我确实是风流公子,可风流不等于浪荡,自然,我也喜欢浪荡。”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一只小巧的瓷瓶。

  霍酒词一闻往味道便晓得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你疯了!”她伸出手欲夺瓷瓶,不料被卫焚朝扣住。

  卫焚朝紧紧扣着她的手,力道很大,大得她觉得手腕发疼。

  然而她没喊疼,也没表现出痛苦的神情,只说了简单的两个字,“放手。”

  卫焚朝定定地瞧着霍酒词,眸光忽明忽暗。兴许是兄妹的缘故,他对她的感情很矛盾,想欺负她,想看她哭,又想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霍老板为何不愿嫁给我,因为我是个废人?”

  霍酒词不明他为何会问这个话,敛眉道:“不,只因我对你无意。”

  “是么。”卫焚朝挑起眉梢,笑着放开了手,语带嘲弄道:“酒酒,你真无情。”

  “……”霍酒词愣住,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喊她“酒酒”这个称呼,怪怪的,又有点别样的亲昵,不是男女之间的亲昵,是带着忧伤的亲昵。

  她听得心底不舒服,像是有一片落石砸下来,砸的还是最柔软的地方。

  “卫老板,我们以前见过么?”

  终于,霍酒词问出了深藏已久的疑问。原本,她是打算回严州问爹娘,没想爹娘出了事。他们不在,她只能问他。

  若真是她想的那样,她会很开心,起码自己还有一个亲人在世。不少次,她总觉得,他认识自己,是在故意逗自己。

  似乎没料到霍酒词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卫焚朝面上的笑容僵了,顿了一瞬,他轻佻道:“见过。”

  霍酒词紧接着问道:“在哪儿,是不是在严州?什么时候,是不是在我小的时候?”

  望着她迫切的模样,卫焚朝故意凑近她,“在寻欢楼,数月前,你不记得了?”

  “你!”霍酒词气极,起身使劲瞪了他一眼,想想还是将怀中的药方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这是我姑姑开的药方,千金难求,比之前那张方子还好用,但前提是你不能再吃寒石散。只要你照着这方子吃三个月,身子一定会好转的。”

  卫焚朝默然,怔怔地望着那张药方。

  霍酒词抬脚要走。

  忽地,卫焚朝出声,“倘若我将名下所有的财富都给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还是说,你在乎男欢女爱?”

  他这一说,霍酒词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我在乎的,是真心换真心。”

  “真心……”卫焚朝喃喃地念着这两字,怅然若失,有一抹苦涩走过他的面颊,“奢侈的东西。我确实给不了,谁让我卫焚朝只有钱呢。你走吧,至于这方子的钱,最多五千,不能再多了。”

  霍酒词不情不愿道:“成交。”以前姑姑治有钱人的诊金可都是一万起步,相比之下,五千还真是少了点儿。也罢,毕竟他们也算朋友。她起身离开,走到房门口时忍不住又提醒一句,“记得吃药,别吃寒石散。”

  她一走,屋子里的景物便黯淡了几分。

  卫焚朝牵起薄唇,扬手将寒石散扔出窗外,

  或许,他以后都不会再吃寒石散了。

  *

  一个时辰后,羡鸯与伙计从码头回来。见霍酒词在,她便道:“姐姐,那卫家码头也太不是人了,之前说好不要钱,今日竟要收我们五百两的卸货钱。”

  霍酒词翻着手中的账本,用一种类似无奈的语气说道:“卫老板的心思向来阴晴不定,今日他高兴,不收钱也正常,明日他不高兴,收一千也正常。与他做生意,一般人真吃不消,你该试着习惯。”

  “他不是与少夫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羡鸯赶忙收住后头的话,走近柜台小声道:“少夫人,你跟卫老板究竟有没有……”

  霍酒词合上账本,笑着反问道:“他要真跟我有私情,还会收我的钱?”

  羡鸯垂下眼帘,话语中带着试探的意味,“有人说,少夫人今早去了对门的客栈,那客栈如今是卫老板的。”

  “不瞒你说,他今早找我过去便是同我说码头的事,从今往后,他要收钱了。”说着,霍酒词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深深叹了一口气,“羡鸯,我们还是换个码头卸货吧。”

  “啊?”羡鸯不甘心地咬着唇瓣,却没再说。

  夜里布庄打烊,羡鸯记挂罗氏早早回去了,伙计们相继离开,霍酒词收拾好账本,正要走出布庄。

  “霍姑娘。”倏然,外头跑来一位小太监。

  霍酒词看向小太监,心头登时一喜。莫非是皇宫里来消息了?她压着兴奋问道:“你是?”

  小太监开口道:“奴才是锦灵公主身边的太监,这会儿时辰太晚公主便不出来了,所以差奴才过来给霍老板带个话儿。”

  “什么话?”霍酒词追问,紧张地心口直跳。这是她的第一个网,必须开个好头。

  小太监一本正经道:“今早,裁衣服的几位师傅陆陆续续起了疹子,好在救治及时无人出事,胡公公已命人彻查此事,想必不久便会查到布庄,若是霍老板承认自己心悦太子殿下,公主必定竭尽全力帮霍老板。”

  “……”听完小太监的话后,霍酒词哭笑不得。裴子渠为裴知逸还真是操碎了心。

  其实也不尽然,锦灵公主喜欢风雅公子在帝都城里根本不算秘密。裴子渠这么帮自己,肯定不全是为了裴知逸,还为她自己。

  她不明白,裴子渠究竟喜欢纪忱什么,这般执着,兴许是跟她当初一样,喜欢纪忱的长相和名气,可以满足自己对爱情的憧憬。

  然而春闺梦里人跟现实的纪忱完全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