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思微动(1 / 1)

通房文里当正妻 余生怀 4250 汉字|6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2章 心思微动

  烛光照得屏风朦朦胧胧的, 隐约能看到后头的画面,霍酒词端坐在浴桶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浴桶里的花瓣。

  非礼勿视。

  脑中响起这话,纪忱尴尬地转过身。屋子里没人, 是他多想了。其实仔细算起来, 打她父母出事后,他们俩几乎没说过话。

  今夜一时冲动过来惊春院,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有什么事问我?”在热水被撩起又落下的声音中, 霍酒词开口了,语气淡淡的, 全然没了之前见他时的温柔,以及隐藏在温柔之下的欣喜。

  纪忱关上房门, 站在原地不动,渐渐地, 他心底起了类似失落的情绪, 停顿片刻才开口,“外头传言你跟卫焚朝有私情,可是真的?”

  此刻,裴知逸缩着身子躲在浴桶里。谁能想到,堂堂大胤太子, 竟然夜闯绥安侯府,如此也就算了,还躲人家妻子的浴桶里, 这要传出去, 帝都城里的说书先生铁定能说上一月。

  纵然水下视物没那般清晰, 但也能看到一些。他不是瞎子, 稍微瞥着一眼便觉心猿意马。

  蛊玲入水后便安静了下来, 霍酒词在水中慢慢摩挲着上头的凤凰花纹,反问道:“当初你不是说,我可以去寻欢楼找小倌儿么?”

  “……”纪忱被这问堵得说不出话,良久,他生硬道:“我了解卫焚朝,他生性风流,不适合你。再者,你即便要如何,也该为侯府的声誉着想。”

  之前他都那般说了,今日也确实没什么立场质问她,可不问清楚,他心里头又不舒服。

  谁知,他问了,她答了,他心里头更不舒服,跟噎着东西似的。

  “他生性风流才好,太专情怕是要找上门来。”说到此处,手上一空,霍酒词忍不住拍了一下裴知逸的手,继续道:“至于侯府的声誉,我以后会注意的。”

  她这话说得轻佻,同以前的性子截然不同,纪忱面上缓缓浮起一抹愠色,齿尖费力地挤出两字,“随你。”

  之后,他也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憋着气走了。

  “嘭!”房门被关上,霍酒词气恼地看向水面,“出来!”

  只听“哗啦”一声,裴知逸冒出水面,大喘一口气,清水从他面上落下,晶莹剔透,他却一下也没擦,只管直勾勾地看着她。

  对上他的目光,霍酒词旋即意识到一件事,自己这会儿只穿着一件肚兜,她羞臊地抱住双臂,厉声道:“你闭上眼睛!”

  “哦。”裴知逸虽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他想起方才纪忱的话,酸溜溜道:“小医仙,你跟卫焚朝有什么私情?”

  霍酒词原想气气裴知逸,叫他给她添麻烦,然而一对上他,她竟说不出那句话了。“生意上的私情。”

  “那就是没私情。”紧绷的嘴角缓缓松开,裴知逸沉下声,“我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谈生意,不过……算了,只要你不单独见他,我都能忍。”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就是他的一样。

  霍酒词盘起长发跨出浴桶,刚拿起脱下的外衣,听他如此说话,下意识回身看了眼。少年兀自闭着眼,发梢上落下的水珠全打在面颊上,形状姣好的薄唇微微往下撇。

  “生意上的事,谁也说不准。”

  什JSG么?裴知逸“腾”地一下睁开眼,认真道:“那我生气了。”

  他一睁眼,霍酒词即刻背过身,匆忙披上衣裳,催促道:“你还不走?”

  “我生气了。”裴知逸又说一遍,像个大爷一样地坐在浴桶里,丁点儿没起来的意思,“不走了。今晚就睡这儿。”

  “无赖!”他越说越过分,霍酒词转过身,使劲拿眼神瞪他。“我收回方才那句话,不考虑了。”

  好不容易才得她一句“考虑”,裴知逸哪儿敢再放肆,于是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道:“小医仙,我明日要去柳州。”

  “我知道。”对上他这幅模样,霍酒词的语气不由自主地缓和了几分。

  裴知逸挪了一下位置,双臂交叠搭在浴桶边缘,定定地瞧着她,“你说自己会考虑嫁给我,不能食言。”

  霍酒词纠正道:“你离开这里我才考虑。”

  裴知逸眨了下眼,又道:“我刚刚帮了你。”

  这一句句的,霍酒词总觉得他有话说,板着脸道:“方才那事明明是你惹的,不叫帮。”

  “那也是帮了你。”裴知逸挑眉,近一步道:“所以,你不该表示点什么?”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霍酒词冷下脸,凶巴巴道:“表示什么?”

  裴知逸也不拐弯抹角,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自然道:“亲我一下吧。小医仙,你那晚可会亲了。”

  “……你下流!”他一提起那晚的事,霍酒词顿觉面颊发烫,火辣辣的烫 ,怒火上涌,压不住脾气便去打他。

  裴知逸侧头,一把握住霍酒词的手往前拉。

  “啊!”霍酒词扑在浴桶上,两人离得近,四目相对。

  “扑通,扑通,扑通……”浴桶里的热水还冒着气,烟雾缭绕。正当霍酒词以为裴知逸凑近要亲她时,迎面泼来一抔水。

  “混蛋!”

  她反应过来,裴知逸已经跳出了浴桶。他身上湿漉漉的,嘴角勾着得逞的坏笑,“我要走了。”

  “快走!”霍酒词咬牙,掬起一抔水泼他。

  裴知逸不闪不躲,任由她泼。“你执意留在侯府,是有重要的事要办么?”

  霍酒词收手,垂着眼帘不语。

  “看来你不打算告诉我。”裴知逸撇撇嘴,强行拉过她的手,将怀中的令牌放到她手上,“倘若你遇着难事,拿它进宫,锦灵会帮你,她帮不了,你去找父皇也行。”

  “……”霍酒词望着手上的令牌发怔。裴知逸是当朝太子,在太子面前,区区侯府算什么。可,若是真接了他的帮助,她心里定会有还他人情的念头。

  到时再考虑嫁他的事,便不那么纯粹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令牌我不能要。”

  闻言,裴知逸眸中一暗,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给出去的东西我不打算收回来,你不要就扔了。”他扫了扫发丝上的水滴,本想说楚兼在暗中保护她,怕她又说不要,便将此事忍了下去。

  霍酒词迟疑。

  “我真的要走了。”裴知逸低声说道,身子却没动。

  “嗯。”霍酒词应声。

  “你早点歇息。”迟迟等不到自己想听的话,裴知逸顿觉万分失落,转身往后窗走去。

  少年的身姿不算宽阔,倒是十分精瘦,他垂着脑袋,稍显落寞。霍酒词静静望着他远去,一句话脱口而出,“路上好好照顾自己。”

  裴知逸顿住身形,猛地回过头来,双眸铮亮,“你也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我要听你的答案。”语毕,他开心地跳了出去。

  霍酒词握着手中的令牌,心思微动。

  *

  近来,孙牟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侯府管家,极少来布庄,可以说,只要霍酒词不来,布庄上下就得听羡鸯的话。

  这日,霍酒词早早来了桃夭布庄。

  “你们小心点儿,这些布匹是要送去尚书府的。”一进门,她便看到羡鸯在门口指挥店里的伙计办事,倒没端着,姿态依旧平易近人。

  古人云,“人不可貌相”,今日看来,这话说得是一点没错。

  话本里的情节,她记得清清楚楚,羡鸯先是引着缥碧在花园里说些不利她的话,又故意让夕鹭听到,而夕鹭那傻丫头信了,这才有了夕鹭谋害画眉一事。

  至于推她入池塘的那人,纵然话本里没明写,她也大概能猜到,是羡鸯。

  这心机打理布庄可是屈才了,该去皇宫里斗斗。

  “少夫人,早。”羡鸯迎了上来,她长得清秀可人,一笑温柔如水。

  “早。”霍酒词笑着回应她,顺道将内心对她的恨意藏得干干净净。

  这会儿时辰尚早,布庄里一个客人也没有,伙计们都在搬运送往尚书府的布料。她行至柜台后,随手翻了翻昨日的账,数目比前些日子要真实得多。

  “少夫人,这账簿还有问题么?”好一阵,霍酒词缄口不语,羡鸯慌了,以为自己又做错了账。

  “没问题,你很聪明。”霍酒词暗中掐了自己一把,直把自己掐得泪水汪汪,这才装出哀怨可怜的模样。

  见状,羡鸯吓了一跳,忙问:“少夫人,你不舒服么?”

  “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在想,自己是个苦命人。”合上账本后,霍酒词使劲挤出一滴眼泪,哀戚道:“昨日母亲来同我说,她要给纪忱找个侧室。你也知道,纪忱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心里只有画眉一人,我是怎么争都争不过画眉的。如今我想通了,与其让纪忱娶其他女人当侧室,不如选一个我熟识的。”顿了顿,她侧过头,问:“羡鸯,你可愿喊我姐姐?”

  羡鸯仔细听着,敛眉垂眼道:“羡鸯不懂少夫人的意思。”

  霍酒词心里冷笑,嘴上却说,“妹妹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懂呢。你喜欢纪忱,敬茶那日我便看出来了。我们都是女儿家,你骗不了我的。”

  羡鸯急急摇头,惶恐道:“少夫人说笑了,羡鸯是奴婢,奴婢不敢肖想公子。”她暗暗想着,自己的确愿意给纪忱当侧室,可王约素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霍酒词扫了她的脸一眼,继续道:“等我还完那六万两,母亲必定会让纪忱休了我,我一走,正妻的位置便空了。哼,夕鹭是因画眉才被打断双腿的,你知道么,我恨她,我宁愿你来坐我的位置。”

  “……”羡鸯依旧低着头,没吱声。她不明白霍酒词为何亲近自己,兴许是为了讨好老祖宗。若是如此,那她是在做无用功,因为老祖宗除了疼爱纪忱之外只疼她一个,对画眉也只是爱屋及乌。

  思索半晌,她略带歉意道:“少夫人对不起,那日我没能救下夕鹭。当时眉娘子刚失去孩子,情绪激动,执意处死夕鹭,公子为了安抚她便下令杖毙夕鹭,后来老爷求情,说夕鹭若是死了少夫人会疯,公子这才饶了夕鹭的命,改为打断她的双腿。”

  “是啊,所以我咽不下这口气。”每听一字,霍酒词捏着自己手便用力一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却毫无知觉。

  话本里写着,那日她忙到夜里才回惊春院,刚进门便被吓了一跳,只见夕鹭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浑身是血。

  一念起那画面,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日升,客人陆陆续续踏入布庄,不再适合两人谈话。

  霍酒词扯开嘴角,柔声道:“你先去招呼客人,至于侧室一事,等你想好了再说。母亲那里你不必担心,我有法子让她看重你。往后,这布庄便要靠你打理了。”

  羡鸯点点头,没答,只说:“少夫人,羡鸯去招呼客人了。”

  她一转身,霍酒词面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冷冷的,仿佛淬了冰。

  连看半天,霍酒词发现一件事,羡鸯挑布料的习惯依旧没改,只按自己的喜好。

  之前,她本想让她吃亏涨涨记性。不过如今,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事。

  没多久,绣坊徐管事过来送布料,布庄里的伙计都在招呼客人,霍酒词便主动带着徐管事去了后头的仓库。

  路上,徐管事开口道:“霍老板,绣坊近来忙,这些布匹昨儿刚打上树蜡,实在没时间给你们晒,你们自个儿晒吧,我少收一成银子,成么?”

  “无妨,绣坊生意好是好事,恭喜了。”霍酒词笑道。她晓得,刚绣完的布匹会打上一层树蜡,好让绣品的颜色更加鲜艳,可树蜡不亲肤,容易叫人起疹子,所以得放置一月时间,或者拿到日头底下晒几日。

  霍酒词一一清点布料写在账本上。其中有羡鸯喜欢的浮光锦和细翡云棉,她停住笔,心头蓦然来了计策。

  “霍老板,这些布料可不能与正常布料放在一处,得单独放。”出于好意,徐管事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了,多谢徐管事提醒。”霍酒词看向仓库,里头分了三个地儿,一放可售卖布匹,二放陈年布匹,三放瑕疵品。

  最后,她选了可售卖布匹的地儿。

  布料有了,接下来,她得等一个机会。倘若这机会JSG迟迟不来,她便自己造一个。

  *

  没几日,宫里派人来购买布匹做一批新秋衣。

  裴子渠觉着,自己给桃夭布庄介绍生意,纪忱一定会感激她,于是特地让负责采买事宜的米公公来桃夭布庄购置布匹。

  “哎呀,这些花色可真新颖。”米公公踏入门槛,望着目不暇接的布料不住点头,“还是公主有眼光。不错。”

  霍酒词一眼看到他,心道,机会来了。“嘶,啊……”她装作一副无力的模样,抚着额头道:“羡鸯,我身子不大舒服,你去招呼米公公。”

  “这……”羡鸯有些犹豫,从一旁走了过来,小声道:“羡鸯不敢。”

  “他可是宫里头的大人物,倘若你谈成了他的生意,母亲一定对你刮目相看。”霍酒词靠近羡鸯,拉着她的手道:“你想不想要这个机会?”

  “我……”说到让王约素刮目相看的点儿,羡鸯便心动了。

  霍酒词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脑袋,难受道:“别怕,我在这儿看着,倘若你没谈成,我再出面。”

  “嗯,谢少夫人。”终于,羡鸯点了头,上前招呼米公公。

  霍酒词单手撑着额头,眯眼看向羡鸯。此刻,她万分紧张,生怕羡鸯今日剑走偏锋。

  “米公公打算买什么样的布料,民女给您介绍。”毕竟在布庄待了一段时间,见过的人也多,羡鸯心里怕,明面上还是笑盈盈的,瞧着落落大方。

  米公公侧头看她,翘着兰花指道:“宫里打算给宫女们做一批新秋装,你看着挑吧。”

  羡鸯躬着身,恭敬道:“民女斗胆再问一句,这批秋装是喜庆日子穿,还是平日穿?”

  “平日里穿。”似乎是新奇,米公公绕了架子走了一圈,目光在几种布料上来回移动,“不用很喜庆。”

  羡鸯应声,“好。请公公随民女来。”她将米公公带到细翡云棉面前,一板一眼地介绍。

  看到羡鸯选中细翡云棉时,霍酒词捏着毫笔的手忽地一松。

  所以说,做人还是该留一手,倘若当初她直接点出羡鸯的毛病,今日的计划便不会这般顺利了。

  “行,就选你挑的这三种布料,各要三千匹。杂家算算,一共十二万三千四百五十两,这样吧,我们凑个整,十万两,以后宫里头有什么要买的,杂家还来你们布庄。”米公公坐下身,爽快定了羡鸯介绍的布匹。交钱时,他又补了一句,“倘若这些布料出了事,你们可得按规矩赔。”

  “公公说的是。若是这些布匹出了问题,我们桃夭布庄一定按照规矩赔偿双倍的银子。”羡鸯肃容道,心中雀跃不已。

  不说这是宫里头的生意,也是十万两的生意,自她经手后,布庄从未做过这么多银子的生意。况且,布庄里的布料从未出过事,她自然没将后头的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