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如此便是彻底的放弃!
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的原因,眼前的景物竟开始渐渐模糊。
脚下脱力的感觉已经逐渐不受我的控制,就连身后蝙蝠的嘶鸣声都开始变得恍惚。
我突然开始想,倘若无鸾知道我不见了,会不会特地来找我?就好像那次我赌气跑了出去,他嘴上说是出来走走却指着我的锁心铃告诉我他可以找到我,无论我在哪里。
可是如今我倒是不敢让他找到我了,我不想以一律魂魄的姿态来面对他找到我时脸上的神情。
那一定会,非常,非常的,讽刺。
那么在最后,让我来回想一下自己这一生吧,带着不到一年的记忆,和君无殇插科打诨过着日子,被君无涯带着“游戏人间”“几番逍遥”,“花仙子”将我脆弱的花痴着他的小心脏毁了又毁,珞凉、蒟礼、阿蛮、眠夜、言欢、红玉、重行、叫得出名字对不上脸和认得脸却对不上名字的……仔细想来,我还当真认识了不少人。
啊,还有他,无鸾……
比任何事物都重要,甚至重要过我自己——
“咚”地一声,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疼痛和疲惫,地上的粗粒的石子揉进伤口里刺剌剌地疼。
然而如今,疼不疼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从蝙蝠的叫嚣声中听出了按捺不住的兴奋。
好吧,说实话,之前说得那么矫情我只是想呐喊一句:“有生之年没能和无鸾交.配着实是人生一大憾事!”
这句话在嘴边绕了几圈,最后因为实在没力,只能最后幽幽看天上黑压压的蝙蝠一眼。
蝙蝠群说来也奇怪,不知怎的,嘶鸣声在瞬间变大了起来,似乎带着惊慌。
我还想看清楚,而自己的眼皮却再也睁不开了,我又努力一番,终于只好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希望不要看见无鸾。
这是我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心思。
于是,我又看见了那个男人,黑发黑眸,眼底尽是凌厉的杀意。
男人身后是几乎要吞噬天空的黑色瘴气,银色盔甲的士兵包围着他,却似是几分忌惮,迟迟不敢靠近。
这次与之前的梦不同,男人的面前还有两个人,一个美得如梦似幻的女子,我断不会忘了她,之前在铃瑶花海,我还在君无殇的记忆里见过。然而这次她的身边,此刻正站着另一个男人,白衣翩翩,剑眉皓目,英华内敛的模样不怒而威。
“魔君,今日该是你与上界的最后一战,你等魔众若早能醒悟尚不至于厮,而如今你斩断退路,便别指望我还能放你一马。”
“呵……”男人从鼻腔里扯出一声冷哼,似是带着轻蔑的嘲笑。
“你既然不惜让自己最疼宠的女人使出美人计,那我不过是将计就计,温香软玉,如此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男人的语气邪肆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带血的嘴角弯起的弧度,好像主人想当真是忆起了什么颇为享受的场景。
那美丽女子的脸,在瞬间变得煞白,纤弱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似欲言,终又止。
相爱相杀的场景我看得也多了,这些人来来回回反复出现我如今也习以为常了。而当下困扰我的倒不是这眼前的混乱该做如何处理,倒是自己很是好奇自己到底是死了没。
其实就我看来,这对男女分明是彼此有情,无奈有情人偏做无情事,这看似仙风鹤骨的俊俏男人看来也绝非善类。
我伸出爪子,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爪子却直接穿透了脸庞。
好吧,我承认自己已经做了自己已死的思想准备,但当事情当真确定下来时还是让我小小的内心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长生君,你为天君剃了自己亲妹妹的仙骨,将其锁在凌虚台,当真是天君的一条好狗。”男人虽已经身形不稳需要以剑支撑,但说着竟笑了起来,那笑声好像是石子磨过砂砾,带着嘶哑的刺耳感,紧紧攫住了我的神经。
不妙,这厮着实长得太像无鸾,我此番看着都不禁为他心疼起来。
就好像有某种看不见的圆圈匝住心脏,然后一点点收紧,几乎让我不能呼吸。
那边的美人从方才开始就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滴出血来。
啊……
我不禁一阵唏嘘,分明有情却又彼此折磨,此番又是何苦。
“吾辈看你乃是不知悔改!那便休要怪吾辈!”
那仙风鹤骨的俊朗男子长臂一挥,白色宽松的衣袖在空中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他朗声道:“魔君领百万魔众公然挑战上界,引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如此一番仍执迷不悟,吾辈感其此举皆因欲救其母,遂抽他一魂一魄,褫夺灵力,囚入邀月宫,以反省其罪孽深重!”
那男人话音刚落,另一边却响起朗声大笑,笑声中似是夹杂着放纵的撕裂。
笑声戛然而止,男人双目赤红,“长生君!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还有你!”随着男人话音一出,那单薄的身影又是狠狠一震。
“你!”男人瞪着她,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只是从唇齿间狠狠地挤出了一句别有深意而又咬牙切齿的:“很好,很好。”
“这号称六界第一的美人却特地委身于我魔君身下甘为肉脔,又有谁能想到,被六界之主上界天君痴迷的女人,犹见犹怜的外表之下娇.吟媚态无不堪比醉天宫第一的花娘,此等艳福,我当真是此生难忘。”男人说着又笑了起来,漆黑的眼中是清晰可见的疯狂。
他已经疯了!
我看着他那般邪妄的样子,心脏被揪扯的痛觉竟让我忘了自己已死的事实。
两行清泪从美人眼中流出,红唇已经被咬得渗血,然而她却似丝毫未觉,眼神凄楚,旁观者一看便知这其中定有隐情。
这感情戏演得天雷勾地火简直一个天轰地裂,也不知这是君无殇的记忆还是我自个儿脑袋里小说看多自动生成的虐心戏码。
总而言之,我是插不上话了。
“纤阿。”
一个温柔的女音突然出现在我耳边,惊了已经入戏的我一大跳。
“纤阿。”
那嗓音似是不死心地又唤了声,我回头,却不见半个人影。
我开始估摸着是不是所有生物死后都还是要如此折腾的,正思量着,眼前的场景却突然一黑,男人和女人,那些身穿银甲的士兵,尽数在瞬间消失,眼前所见只剩下浓稠的黑暗。
“纤阿。”“在!”
我当即一个激灵应了一声,这么玄幻是要闹哪样,难怪人间总说什么厉鬼索命魂魄不宁的。
你丫这么折腾下去谁的魂魄能宁啊摔!!
“纤阿,以后,你帮我照顾他。”
那个声音莫名其妙丢来这么一句,我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