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的认真让我怔肿了一下，总算是开始认真考虑她说的问题。

　　“无鸾，会有什么事……？”

　　原本说话还带有几分得意之色的红玉突然神色就凝重了起来，显然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哥哥的血统……”她说得十分犹豫，蹙眉盯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我。

　　“哥哥确实有妖的血统，不过只有一半。”

　　……啥？

　　红玉抿了抿唇，似是在下决心，终于在她兀自纠结半柱香时间之后，星眸中已经一扫方才的犹疑，只剩下某种类似心疼的情绪。

　　“哥哥的父亲是妖，母亲，传闻是上界的神明。”

　　我闻言，此刻已经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人。”

　　“你怎么认为我是神？”

　　“……你是吗？”

　　“不是。”

　　那种唇畔的莞尔似乎在猜一个属于别人的故事。

　　红玉眼中的情绪我看得出，那绝不是装的。

　　那无鸾……

　　是半妖。

　　我还记得以前在君无殇带回来的小说里看到过这样的主角设定，不被自己血统的任意一方接纳，被排挤着长大。

　　光是想到无鸾可能是那样生活过来，心脏就不由狠狠地一阵揪痛。

　　可是……红玉如今将此事说与我听，又是为了什么？

　　第五十六章 封印

　　“妖道的封印倘若不是由妖怪碰到的，是会魂魄尽散的，你是想让哥哥冒着生命危险去解开封印吗？！”红玉的质问一直在我耳边回响着。

　　“你看，就是那边的那座山山顶的洞穴里。”她道。

　　“去那里扯掉围在洞内石头上周围的绳子，封印就解开了。”

　　“既然如此，你也是妖，为何不亲自去？”姑且算她说的都是真话，但是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红玉黛眉再次拧了起来，看我的神情让我几乎开始怀疑自己是某种可以食用的东西。

　　无鸾确实说过，必要时候可以将我当做干粮。

　　但是当无鸾的干粮是一回事，被红玉给吞下肚那便又要另作他论了。

　　“你以为我如你一般吗？可笑，我认识哥哥的时候不知比你这乳臭未干的小狐妖早了几千年，我对哥哥是不一样的，我可不能伤到自己，让哥哥担心。”红玉的话中引起我注意的倒不是她那句“几千年”，而是她的理由，顿时让我说不出话来。

　　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无鸾对她从一开始就明显纵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所有问题，我再质疑不出一句。

　　或许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不敢逼着自己在她面前得到确凿无疑的答案，不敢让自己以后再没有了一丝期待。

　　我不禁下意识地望向红玉所言的山峰方向，乌黑的云笼罩着那里，许是瘴气。

　　“按你说的做，就可以了？”

　　“当然。”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直到它满溢胸腔再也让我感觉不到其他情绪的翻涌。

　　我一字一顿道：“好，我去。”

　　无鸾想宠溺的人，我自然不会让她有事。

　　这便是我喜欢你的方式。

　　无鸾，你可知道？

　　那时，我正心绪浮动，是以才没注意到红玉弯起唇边的那抹得逞的笑容。

　　如今已经是亥时，天上的云翳不知何时已经遮住了月亮的光华。

　　红玉道：“既然要行动，不如就趁今晚吧。”

　　的确事不宜迟，可是——

　　“你方才说的会将妖王引来又是为何？”

　　红玉闻言音调突然拔高了几分，拎着我凑近她，芊芊玉指抵着我的鼻尖，“让你做完一步再说下一步，如此迟疑，莫不是后悔了不想去？”

　　我算是明白了，不是物种相同就可以相互交流的。

　　那山所在的位置距离我们莫约一里，以我的脚程爬上山顶再回来，往返之间一个时辰该是足够了。

　　“松手，我走了。”

　　“你！”红玉眼中又生怒气，但下一刻便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竟硬生生对我扯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我顿时受宠若惊地脊背一凉。

　　“那就辛苦你了，纤阿。”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那一声纤阿咬字极重，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调调。

　　但是我的注意力已经尽数转移到了那座山上，解开封印，便可以前进。

　　无鸾会高兴的吧。

　　随着时间流逝，山顶也渐渐变得近在眼前。

　　耳边突然出来隐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拍打着。

　　我这才看清，那笼罩着山顶的黑色的东西并不是云雾，而是蝙蝠！成百上千的蝙蝠！！

　　我当即一惊。

　　倘若对方只是寻常夏日里能见到的蝙蝠也便罢了，偏偏这里是妖道，从进来至今我也不曾见过什么寻常生物，在这里，就连一朵花都想吃了我，更何况是这些黑压压的蝙蝠？

　　我脚下迟疑了一瞬，然而也就是在这时，那群蝙蝠好似发现了我，其中一只目标明确地向我冲了过来。

　　惨了！

　　第五十七章 死后

　　我还记得以前，君无殇曾经十分认真地对我说过，“所谓吃食，便是要先吃没腿的，再吃两腿的，最后才轮到四腿的。”

　　那时我盯着自己的腿沉默了许久。

　　如今蝙蝠群早已追上了我，尖锐的叽叽喳喳的声好似嗜血者兴奋的嘲笑。

　　倘若他们愿意，该是早已追上了我，毕竟他们是君无殇所谓的“没有腿的”。

　　然而不知是不是有意折磨，我撒开腿跑了半天，那蝙蝠群只是紧紧跟在头顶盘旋，时不时俯冲下来几只咬我一两口。

　　“嘶——”那种皮肉中嵌入尖锐物体的感觉每次都痛得我额角狠狠一跳。

　　我顺着自己来时的路往山下冲了一段，身后的蝙蝠却完全没有要放过我的趋势。

　　背上的伤口一抽一抽的疼，呼吸也愈发困难，一路以这个速度冲回无鸾那里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与其一路被这群蝙蝠欺负到死不如拼一把！

　　“你就没发现我们被困在妖道了吗？！”

　　“你到底愿不愿意帮忙！”

　　“无鸾如果碰触封印是有可能魂魄尽散的！！”

　　“哥哥担心我，我自然不能让自己受伤。”

　　不知为何，红玉的面容在此时竟有些模糊不清了，只剩下那些话，字字清晰，在脑海中回响着挥之不去。

　　我为何要上山。

　　如果依旧是这般逃走，最终的结果之于无鸾来说还是我又闯了祸，平添了麻烦。

　　不。

　　我不要这样。

　　无鸾想要守护的东西，哪怕是只有一样，我作为他的灵侍也断不能让他失去！

　　心念一定，脚下立刻转了方向，我改往山顶冲去。

　　蝙蝠嘶叫着乱作一团，但很快便又追了上来。

　　来追吧，看看究竟是我四条腿的生命力强，还是你们没腿的能够觅得食物！

　　山顶离自己越来越近，背上又被咬了好几口，我几乎可以感觉到鲜血浸透皮毛的那种湿.黏，脚下也越发虚软，好几次趔趄一番，险些跌倒。

　　不，不能就这么倒下，那群蝙蝠就是在等这么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