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砰——！”一声巨响！
房间里所有的躁动都顿然安静，弥漫着浓浓的烟火，他的理智已经流尽了，不好的预感一时间就追上我，让我昏头转向。
此时我肯定自己确确实实的听到了枪声！在寂静的房间骤然响起刺耳的射击声，仿佛展现出火花飞速边这边驶来，所有人都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子弹声怔住了，纷纷有意识的举上手里的枪。
恐惧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我惊恐的看向学长处在的地方，然而没有想象中的血铺满地，学长正安安稳稳的站在那里，我整的人的力气都快抽干了，全身发软。
那颗子弹打到了对面窗口放置的花盆，那盆花被四分五裂，土壤被溅出得四处都是，花朵也萎垂着，碎成一堆狼藉。
“阿珩。”我瞳孔瞪大去看一旁方才说要开枪的祝萧珩，他耷拉着耳朵，靠在旁边的门框上，无辜道，“我没开枪。”
“哥哥别怨我。”
我看他一会，不知是不是太紧张，一下看他都有了两个影子，手忙脚乱扶住旁边的东西，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做的，王睿倒是一个挺身挡到季深寒面前，去扶他，“老板……”
祝萧珩手里的枪还握着，让我全身发汗，不敢想他会不会再对学长做什么，不知道他那把枪是不是真的会指着别人……
我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突然下腹就紧接着一阵巨痛，我瞪大眼扶住旁边的东西，祝萧珩立马就发现了我的异样，我已经不受控制的佝偻着腰，腹部一阵绞痛，紧瞥着眉，这种痛，以前是没有过的，面对病痛来的猛烈，我瞬间失了方向。
疼痛难耐，捂着肚子就坐下去了，肚子莫名抽痛，我蜷缩起身子，靠着桌子坐到地上，前一秒还面部阴森的祝萧珩直接扔下枪就往我跑过来。
“哥哥…哪里疼…”他脸上明显的不淡定，我只能告诉他，“疼……”手贴上肚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动，“哪儿疼？”他拥住我，我感受肚皮里有东西，被吓了一大跳，大颗大颗冷汗从我额头处冒出来，恐惧在我胸腔里扩散，我以为要死了，祝萧珩好像比我更害怕，表情都变得扭曲起来，直冲冲来安抚我握住我的那只手不停的抖。
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紧张，真的是得绝症了吗？有肿瘤？
祝萧珩就这么的抱着我很久，一动也不敢动，就怕一动就会牵动到我似的，我觉得他过于夸张了。
场面也有了缓和，我都感觉可以感谢这场毫无准备的疼痛。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抬起头，苍白的脸朝祝萧珩看过去，他竟是满脸愧疚。
一段小插曲，加上他一直在帮我揉肚子，没一会我的脸色也逐渐好起来，祝萧珩明显开始松了口气，估计就是气头上了，一下没转过气来。
没过一会肚子基本不疼了，就是情绪波动太大，紧张造成的，但我不是医生也不了解这种状况和绝症有什么关系，等不那么疼了我就把这事直接抛在了脑后。
祝萧珩还是没放心的动作轻柔的为我按摩了，然后带上愧疚似的吻了我的眼角，“对不起，不该惹你生气，哥哥我没开枪，不是我做的。”我是没懂他什么操作，想不到他或许奇怪的行为，这时的气氛倒是松弛了下来，也让我大松口气。
至少现在学长是安全的了，祝萧珩估计已经没心情和他计较，只要他装疼就行，虽然刚才是真的疼。
所有人都一脸的迷茫状态，为之得到一点喘着机会。
季深寒稳住身体，又想冲上来揍他一样恶狠狠的眼神看过来，王睿这次聪明了点，从头到尾都抓得他牢牢的，想到我刚才的样子，怒火又呈现在他脸上，“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吗？！！”
火气正上头，祝萧珩也不是什么善茬，我一个反手握住他的手，怕他一个上前又和学长打起来，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于此同时，我也在想，刚刚到底是谁开的枪。
就在我视线扫荡了整的房间都没猜出个所以然时，突然一个陌生的男人从门口进来，外面的小警察冲跑上来叫住他，他不理会的继续往里走，身上都有股寒气，带了个鸭舌帽，面容看着凶狠，来的鲁莽，每一步都重重踏在地上。
“先生！您不能进去！”小警察大喊着几步上前，枪别在腰上，企图伸手去抓他，因为刚才的事件，所有人都处在高度集中状态，一时疏忽让这人闯了进来，很面生，没人认识。
祝萧珩冷漠的没有回答季深寒的问话，把他当空气的继续帮我揉肚子。
季深寒气的又想上去给他抡两拳，被气的脸青，可还没付诸行动，他就无意瞥见刚才闯进来的看人，男人不确定的抬头扫过周围。
“等等。”
“你是谁？无关人员请离开这里。”张警官亲自叫住这个不听劝说的男人，惯有的警惕性让他认为这个人很危险，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他丝毫不用怀疑的确定这个人是有目的性的。
杨帆……
眸子对上这人时。
祝萧珩垂下眸子自动当没看见。
来的警察已经想把他带走，季深寒随意的瞟了几眼。
但没顾的上太多，他现在只想马上把我带走，离开这里，最好离祝萧珩这个神经病远远的。
却不想下一秒，误闯入的这个男人的一张脸直撞入他视线，这一撞不要紧，要紧的就在，这张脸，太熟了，“等一下。”
看到这张脸的瞬间，季深寒感觉心脏仿佛被揍了一下，狭长的眼睛微眯起来，打心里感到这人眼熟，在场的人都不认识，只有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张警官动作一顿，不解的看向眉头紧皱的季深寒。
那张脸，劲瘦的只剩骨架，身高也挺高，眼睛骨骼瘦到基本凹进去，而且皮肤也很黑，看着就像营养不良似的，已经可怕的不成样子。
走路的形态，姿势，就特别像，像谁来着，季深寒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人看，我们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奇怪，在哪里见过？
浓厚的皮肤表层伤口狰狞可怕，甚至往外翻，其余的地方都是干燥发黑的地方，这么严重的伤口怎么可能没有化脓发炎的迹象，张警官也看出蹊跷。
不过这个人他确实不认识，眼睛倒像一个人，那个人是……
看着看着越来越熟悉了，就如同最后一层窗户纸，薄薄的，只要一捅就可以破，隔着纸张，那份熟悉在眼前逐渐勾出了形状，开始有了色彩。
“先生！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来这里，但现在请你立马出去！”小警官还在不断推举着这个男人，甚至几个警察都已经开始动作把他强行带走，他却不为所动，一句话也不说，手藏在黑色的袖子里。
被蒙住的纱布越来越薄，季深寒死死盯着这人，心脏猛跳，死盯这他的一举一动，一丝一毫也不肯放过，就像要把人盯出一个窟窿来。
确实如此，他就越走预感。
这人不对劲，绝对有问题！
他示意让带走他的警察先别慌。
看着马上就要想起来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突然一根筋在脑袋里崩断了，那层纱布在最后一刻，在脑子里被用力扯开！突然灵光一闪，几乎就在一秒之间他得出肯定。
是这张脸，准确来说是这双眼睛！他想起来了！这个就像之前车祸那次故意撞他的那个男人，开着私家车，谎称自己哥哥的车出去，却在半路突然杀出来……在那条街上直接带目的性冲过来的男人……
！！一大串记忆从脑子里觉醒，每一个细节飞速的传送进他脑袋，他这才发现不对！
“是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竟然变成这幅模样，与当初看着截然不同，简直狼狈了不知多少倍，正常人都可能记不出他的样子，面部也有适量的伪装易容成分，可他可以确定，就是那个撞他的人！
他冲过去一把抓住男人胳膊，话音刚落，那个高瘦的男人骤然神色一凝，眼睛锋利的像把刀，充满杀气，一旁张警官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手中的枪迅速对准杨帆。
杨帆动作更快的突然动手提上一直拽在袖子里的枪支，出现的那一刻，从每个人的眼里反映出枪的样子，那把黑炯炯的枪被举起来。
很有目标性的扫视他要寻找的人，黑色冰冷的枪头直立的出现，在小小的空间充占了压力感。
大家都慢半拍，没意识到他做什么，只是警惕一步，男人压舌帽压的很低，双眼空洞，满脸胡渣眼底一片乌青，嘴唇干裂到起皮，脸上横过一条触目惊心的刀疤，他现在那里举着枪，嘴里囔囔自语，听不清说些什么。
张警官眯着眼用枪对准他防卫，还没问他什么人，男人就突兀的开口，“还有最后一颗。”
我们都没有懂他什么意思。
就在想压住他询问的时候，兀然！谁都不会想到！那支枪竟然对准了季学长的方向。我意于本能的喊了他，“学长！！”
显然他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在一旁的我呼吸一滞动作比脑子快居然就这么瞬间冲了过去挡到他面前，“段先生！！”
我离学长很近！脑袋一片白的混乱，我感觉时间都自动慢下来，和那些电视剧里面老套到俗的没什么两样，我只知道，要救人，用最愚蠢，脆弱的身体去阻挡危机。
王睿还呆愣的没反应过来，大叫一声，也不知道是在担心学长还是担心我，不过，我是挺讨人厌的吧。
我自认为我没错，换做谁我都会想去救他，但我忘了，这样救人会付出怎么的代价。
“小段！！”我全身紧绷从头到脚的冷意，也听到季学长在叫我，张警官也叫我了，唯独……祝萧珩呢…
没听到那个深入我骨髓的声音，死死烙刻在我心头的声音，给过我悲痛与乐的声音，消尽在空落落的心房里。
这次就像过了不止一个世纪，太长太长，身上一点痛都没有，不可能啊，明明他挡过去了的，也听到有枪声。
我想救他一次，不能看着季深寒为了我在这次出什么意外，这是我的潜意识。
也还抱着对他所有时间以来的感激，所以也并不全是头脑一热。
我奋不顾身挡在季学长面前，恐惧让我紧闭上眼，可疼痛感迟迟未来，久到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了，许久，我睁开发酸的眼皮，逐渐开始聚焦，看清这些东西，然而我看到的是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深邃的眉眼看我的时候带着温柔，我感觉有什么热流从我脸上划过，我一看，是红色的血。
却不是我的。
淌下鲜红的血扎的我眼睛刺痛刺痛，我捂着嘴，“祝萧珩……”
祝萧珩则立马转过身，用手冰冷的握住那人的枪口，薄唇轻启，声音对上那个男人冷到极致，“别动他。”
我从头到尾都是脑袋发懵的，失手的杨帆难以相信的看到血从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体里流出来，无力的垂下手，自暴自弃一般捶打着自己的头，嘴里低囔，“珩哥…我…”他可能没想到会这样，然后无力的瘫软下来，“我没办法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一拳一拳，头发乱糟糟的被抓乱，帽子掉在地上。
“珩哥我怎么办，……”那个男人很奇怪的捧着脸开始哭，哭的脸上青筋扭在一起，突兀的鼓在皮肤内，“珩哥。”我不知道听他叫了多少次珩哥，反正我是空白的没界限，好像一个梦里，这个梦却比之前的可怕多了，又空又远。
我把目光投回祝萧珩时，他脸上已毫无血色了，眉头紧皱，像是在忍受什么，这可是枪子，是枪。
我要眼看着，那个一生倨傲冷血的男人被落入下风，这一次，躺在血泊的却换了角色。
我无声的低嚷，怎么会是他。
看着又卑微，又可怜。
祝萧珩费劲抬手摸着我脸颊的手开始没力了，他捂着胸口喘气，我才醒过来，他受伤了，他为了我受伤了，他哽咽了声对我说，“哥哥怎么舍得拿自己给姓季的挡枪啊。”我看他开始哭，“你一点也不心疼我。”那双全是血的手过来抱住我，动作那样小心翼翼。
轰的一声在我脑子炸开来，我听不清他的话。
“祝萧珩。”他踉跄一下撞到桌子上滑下去，此时我才彻底的反应过来，手颤抖的不像话，拼命捂住他一直血流不止的伤口处，可压根没用，那伤口像岩岩瀑布，被揭开阻挡的石块，汹涌的从我的指缝冒出来，在胸口处，在他的胸口处，我头一次忘记了人类心脏的位置，彻底吓傻了，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这样子的红色。
“我说过很多次爱你，可你每次都不信。”
“哥哥我错了，我错了，哥哥……”
“哥哥每次都不信我……”
我摇头，感受着自己的心比自己想象中痛太多了，哭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他还在用最后的力气说。
“你不是喜欢我吗？”
“段许，你怎么一下离我这么远了。”
“为什么一个季深寒都可以和你这么说话，我却不可以，你好久没和我好好说了，你上次还冲我吼，别生气好不好，现在喊喊我好不好。”
“呜……”
“你为什么……为什么？”我问他，我说我不相信，我不是一直是你的宠物吗？什么宠物要你拿命来换！！祝萧珩你到底是真的疯吗？你不是没有心吗，没有心为什么要救我。
“哥哥……我疼……”
这是他第一次说疼吧，“疼吗？”好多血，把衣服都浸湿了，说着他的胳膊蜿蜒而下，张警官早就把警车开了进来，我陪着一起上的车赶往医院，这家私立医院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不容易被发现，只有少量的人员，几乎全是妇产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而且我脑子好乱根本没有空间想这些。
“哥哥，疼。”他抓着我的手，那张苍白的脸上多了分白色的病态感，我抑制不了的手抖，他让我别怕，我说我不怕，可是我也好疼，心好疼，眼睛也好疼，为什么看不清你了，哦，好像是眼泪太多了，我擦不完。
“祝萧珩。”
“嗯？”
“你别死……”我真的怕了，不是该想他死吗，想他永远消失。
怎么现在这么害怕……
“嗯。”
“我说你别死！”他的手在我手心里第一次显得这么脆弱，一松手就滑走了，我望着那双修长的手，脑门一抽，“你别松开我的手。”
他抓住我了，“你别松，你不是这么喜欢抓吗，要是这次松了，以后就都别抓了，我们就永远不要见面了，很就到医院了。”
“哥哥，我有点困。”
“不困，我给你唱歌，你喜欢我唱歌的啊，讲故事也可以。”
“不要，你以前都不，不给我讲，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你给我讲？”我哭的说不出话来，手都在抖，我告诉自己不能哭，坚强点，没什么的，“不会，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那就以后再讲。”伤口的严重，和失血的原因，他的体温越来越冷，说话也越来越费劲，时不时都会喘息下“我怕你会食言，哥哥最喜欢骗人了。”
“我，我不骗人！不骗你！真的我发誓。”
“哦。”
最后这一声是我贴近听到的，他呼吸的气息越来越弱，我好害怕，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心，数把刀尖锐的扎进我的血肉，心脏被硬生生掏出来，脱离了本体，拽的我血流不止。
“别睡……”
他的脸已经苍白到了完全没有血色，俊俏的脸被光打的更冷，双眼紧闭着，他的身体开始失去力量，软软垂落在我身旁，我大喊让他们开快点。
“祝萧珩，祝萧珩？”我叫他，他也没也反应。
“……”
……听风听雨
听着鸣鸟声叫，听着人世喧嚣
听围绕徘徊四周的呼声问响
却唯独，听不见了你的心跳
……那一刻，我不确定……不确定的因素太多，自动让我选择性失忆。
我忘了心脏的位置，所以侥幸认为他也是安全的。
头脑胀痛，周围声音很多，不知道多少人在叫我。
恍惚间，我的眼前再次出现了重影，腹部的疼痛又席卷而来，却远不如心的撕裂，祝萧珩的样子在我眼睛里变成无数个。
我觉得我好累好累，马上就要倒下，心累，身体也累，累的喘不过气，重影加多，最后随时间推移，又形成无数个虚弱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