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回程的路上, 杨柏轩见冯堇忧心忡忡,便安慰道:“只是一串佛珠而已,豫王应当不至于因为一串佛珠就事后找你麻烦。且我今日看豫王还算和气, 全然不像传闻中那般暴戾凶残。贤弟实在不必太过担心了!”
冯堇如何能不担心, 前世收了豫王这串佛珠当‘定情信物’, 便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给赔进去了。重活一世, 这串佛珠竟又到了她手里,这辈子,她是万万不能再把自己赔进去的。
只这些事无法同杨柏轩说,冯堇便只胡乱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 要找机会同豫王说清楚。哪怕念在前世的三年‘情分’上, 他也总该留她一条活路吧。
纪煊并不知道薛华斌偷偷朝冯堇眨眼睛引起了冯堇的怀疑,他此刻正坐在酒楼包房里, 把玩着手中的地藏菩萨玉佩。
这块玉佩比起她前世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无论玉料还是雕工都要好上太多,玉佩中隐隐蕴含的那丝神性,更是见证了两人的前世之情。
一旁薛华斌见纪煊连看一块玉佩的眼神都能溺死人,不免啧啧两声道:“您这么喜欢那位小娘子,何不直接告诉她?非得装不认识, 倒让我转了半天酒壶,累得我手都酸了!”
纪煊连眼皮都没抬, 淡声道:“不过是转会儿酒壶都累了, 看来是时候让成国公把你扔进军营里锻炼锻炼了。”
薛华斌闻言顿时不满了:“兄弟我好歹帮你和心上人交换了信物, 您不感激我就算了, 还想恩将仇报?”
纪煊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就是因为感激, 才希望你锻炼好身体, 以后也好帮我打理千机阁。”
薛华斌气得直摇扇子:“得亏您生在皇家,要是生在寻常商家,那活脱脱就是个大奸商!”
纪煊没搭理他,把玩够玉佩后,就珍重地将玉佩挂在腰间,决定以后每天都随身携带。
薛华斌生气的同时,更多的是惊讶,今日见到冯七娘之前,他一直以为冯七娘比她五姐更美艳。
今日一见,才知道有一种美不能以艳来形容,而只能以‘灵’字来形容,就像是山间的麋鹿在朦胧的晨雾中成了精,又像是一块通透无暇的美玉吸尽了人间的灵气化作了人形。
他想,难怪此前豫王从未有过喜欢的女子,原来他喜欢的是冯七娘这样独一无二的清灵美人。
这厢,冯堇回冯府后,照例去前院看望三哥,见他伤势好了大半,已经可以下床了,便同他议起玉器铺的事儿。
两人算了算手中的银子,在东市租铺子肯定是不够的,可西市又不大适合开玉器铺。
冯堇想了想,提议道:“咱们也不必在东市正街上租铺子,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就在东市旁边的小巷子里先租个小铺子,三哥你善音律,到时候便在铺子里弹些佛曲,一来吸引客人过来,二来也使铺子里的佛像沐浴佛音,多沾些佛性。”
冯昌桦眼睛一亮,拊掌道:“这倒是个好法子,还是七妹聪明。不过,咱这铺子该叫什么名字呢?”
“就叫玉佛铺吧,简单明了,反正咱们只经营玉佛生意。”冯堇道。
“也好,就听七妹的。明日我就去东市转一转,看看有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合适的铺子。”冯昌桦说。
冯堇点点头:“除了铺子,还得租个偏僻价廉的小院做工坊。另外,短期内用的玉料,还可以去玉料市场上挑,长期的话,还是得有熟悉的玉料商人。三哥,你明日出去看完铺子,可以托苏少东家帮忙介绍几个玉料商人,跟他们谈些长期合作。”
冯昌桦点头应下,苏佑安他也是认识的,交情也还算不错,应该会帮他这个忙。
冯堇想了想,又道:“咱们手里的钱,虽能支撑一阵子,可若是一时周转不灵,就麻烦了。三哥不若去找大哥和四哥商量商量,让他们也出些钱凑个份子?”
冯堇这么提议的主要目的,自然不是因为缺钱,而是想着三哥迟早要出去自立门户,到时候他若身无功名,如何能护住铺子不被人夺走?
反观大哥,年纪轻轻就做到了正六品武将,以后前途定然差不了。至于四哥,虽文弱酸腐了些,可如今已有秀才功名,以他的资质,多读几年书,至少能中个举人,再在父亲的举荐下做个小官。
有大哥和四哥入股,一来可以为铺子添些保障,二来父亲若知道了三哥经商,法不责众,也不好真的把三哥怎么样。
冯昌桦本不欲将这一本万利的生意分给别人,但听七妹这么说,便也同意了:“行,我回头去找大哥和四弟商量商量。”
商量完了,冯堇便回了无尘院,她想了想,还是让珍儿出去打听了下,看看在成国公府宴会上花了一万两银子拍下那尊地藏菩萨像的人是谁,经过今日的事,她很怀疑那人就是豫王。
果不其然,珍儿打探回来告诉她,说是豫王委派成国公嫡次子,也就是薛华斌拍下的。且圣上见豫王对灾民如此有善心,便解了豫王的禁足。
冯堇恍然,难怪今日豫王敢光明正大地出门游玩。
不过这圣上对豫王也太纵容了些,才禁足没几日竟就放了他出来。若豫王没被放出来,哪儿还有今日这些事?
那串令她心烦意乱的佛珠,她一回来便收在了木匣中,只等改日和豫王说清楚了便还给他。
第二日,三哥从外面回来,兴高采烈地来到她的院子,喜不自胜道:“七妹,你都不知道我今日有多顺,先是凑巧遇到东市旁边安罗巷里的一家香粉铺急着转让,便当场低价签了五年的租契。去拜访苏佑安介绍的几名玉料商人时,又意外遇到一名手里积压了不少好玉料的云南商人,他不但同意低价卖给我一部分,还主动要把一处库房租给我,里面砣轮砣机什么的都是现成的,正好可以当做工坊用。”
冯堇听完蹙了蹙眉:“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三哥你不会是叫人给骗了吧?”
“绝无这个可能。租契是拿去官府盖了章的作不了假,至于那些玉料,你三哥我还不至于连玉料的好次都分不出来。”冯昌桦自信道。
冯堇眉头一时蹙得更深了,若不是被骗,那就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而这个人,除了豫王,别无二选。
他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前世对她有所亏欠,想要弥补她?
她不需要!
他若真的为她好,就该和她井水不犯河水,今生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看来,她得尽快找他说清楚了。
凑巧成国公府来信,薛夫人邀请她一起去赴三日后的宫宴,说是上次的筹集宴能大获成功,要多亏了她捐赠的那一尊地藏菩萨像。
若放在往日,冯堇定会为了低调小心而称病推拒,不过这次,她答应了。
一是想着豫王应当也会去进宫,正好找他说清楚;二是玉佛铺将开,她可趁机为铺子宣扬一二。
一连三日,冯昌桦都在外面跑铺子和工坊的事儿,装潢、货架、牌匾、伙计、工匠等等,事情虽繁琐,他却跑得劲头十足,因为这间铺子,不但是他以后安身立命之本,还得为七妹赚够嫁妆,让她嫁人后能挺直腰杆做人。
冯昌桦白天在外面跑,晚上回府还抽空找大哥四弟谈了入股的事。
大哥确定他这回是认真的想把铺子开好,便大方地借给了他二百两银子。
四弟虽不赞同他经商,但得知入股后会有丰厚的分红,便去找生母袁姨娘借了些,凑够一百两入了股。
再加上七妹给的七百两银子,加在一起,便足足有一千两银子了,足够铺子周转一段时间。
冯昌桦忙活的同时,冯堇也没闲着,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刻玉,直到宫宴这日下午,她特意换上一身年前新裁的湖水蓝锦裙,先去正院给嫡母请了安。
恰巧五姐也在,见五姐眼中隐有艳羡,面上却没说什么,冯堇心下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她们会使计阻拦她进宫赴宴。
坐上成国公府派来接她的马车,冯堇一路往宫门而去,在宫门口见到了薛夫人,见薛夫人身边跟着一名妙龄女子,便猜测此女应当是成国公府庶女薛五娘。
果然,薛夫人一见了她,便热情地向她介绍:“七娘,这是我家五娘,比你略大一岁。”
“见过国公夫人,见过薛五小姐。”冯堇客气地见了礼。
“你这孩子,叫什么国公夫人,怪生疏的,叫我薛伯母就行。”薛夫人说完,又对薛五娘介绍道,“华蓉,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雕工特别好的那位尘大师,冯家七小姐。”
“原来母亲说的尘大师竟如此年轻!”薛华蓉有些讶异,又抱着薛夫人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母亲,您没忘记答应过我什么吧?”
冯堇早就听说过薛夫人因为嫡出的四娘幼时走失,便极宠爱庶出的五娘,眼下见了薛五娘这副撒娇模样,便知传闻不虚。
“放心吧,娘记着呢。”薛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又对冯堇道:“我家五娘过些日子就要嫁人了,想拜托你帮忙刻一对鸳鸯玉佩做嫁妆,不知你近来可有时间?”
冯堇听到‘鸳鸯玉佩’四个字时愣了下,记得前世五姐出嫁前,也让她帮忙刻一对鸳鸯玉佩,彼时她并不知道那是豫王特意指定让未来豫王妃刻的,只当是给五姐做添妆,便认真仔细地刻好送了过去。
后来,那对鸳鸯玉佩被豫王当着她的面摔了个粉碎,那日他对她说的那句话,她哪怕现在想起来,心口也还隐隐作痛。
许是心有抵触,冯堇略带歉意道:“承蒙薛夫人抬爱,不过七娘平素都是刻的佛像,并不擅长刻旁的,只怕要让薛五小姐失望了。”
薛华蓉一听不乐意了:“连那么难刻的佛像都能刻好,怎么就刻不好小小的鸳鸯了?你要多少工钱可以直说……”
薛夫人脸色一变,立时出声斥道:“华蓉,不得无礼!尘大师的作品,岂能以工钱而论?”
薛华蓉这才不敢再说了,只不满地嘟囔一句:“再大师不也还是个工匠嘛!”
薛夫人瞪了她一眼,又向冯堇道歉:“我家五娘不懂事,你别同她计较。怪伯母考虑欠周,让你帮忙刻鸳鸯玉佩确实是大材小用了。”
冯堇听薛夫人这么说,心下不免有些愧疚,毕竟薛夫人是个和气心善之人,还帮过她几次,她开口求她帮忙,她本不该拒绝的。
“若薛夫人不嫌弃七娘的雕工,七娘或可一试。”冯堇于是道。
薛夫人有些犹豫,毕竟她能看出来她并不想刻鸳鸯玉佩,可华蓉摇了摇她的胳膊,她想着华蓉就要出嫁了,虽然夫家就是她的娘家翊国公府,绝不会苛刻华蓉,但女子一旦嫁人了,总会有许多不得已。
想到这些,她一时心软,便冲冯堇感激的笑了笑:“那就有劳七娘了,回头我挑好玉料给你送过去。”
冯堇笑着应了,跟着薛夫人一起进了宫。
宫宴设在临华殿,殿中几乎已经坐满了人,冯堇在宫人的引领下落了座。
她悄悄扫了眼殿中众人,看到了刘佩珊和萧念兰,却没找到豫王,不过也没见到薛华斌,想来应该是还没到,便低头用起膳来。前世她只被太后召进宫罚跪了两个时辰,连口水都没喝到,更别提吃御膳了。
冯堇尝了两样菜,才发现这御膳不过是样子好看,味道却不怎么样,远不如前世玉清院小厨房那位董厨娘的手艺。
刚放下筷子,就听见有人问薛夫人:“听说薛夫人今日邀了那位尘大师一起入宫赴宴,不知哪位是尘大师?”
“就是我身边这位,冯家的七小姐。”薛夫人笑着回答。
坐在薛夫人身边的冯堇抬起头,冲众人微微一笑,坦然接受众人的目光打量。
众人先是一惊,谁都没想到尘大师是个如此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又都有些疑惑,冯家?京城里的世家勋贵好像没有哪家姓冯。
不过有的人联想起前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慈济寺一事,才知道原来是户部员外郎冯家,也才知道这位冯七娘就是被潘老夫人和潘凌梦故意扣上恶名的那个小庶女,也难怪薛夫人那日会在慈济寺为冯七娘说话,原来二人早有交情。
殿中有些贵夫人是之前在宣平侯府见过冯七娘的,还送了玉料托冯七娘帮忙刻佛像。可也没想到,她就是那位尘大师。
“原来冯七小姐就是尘大师,我之前托你刻的菩萨玉佩,不知何时能刻好?”靖远侯府的刘夫人忙问。
“已经刻好了,明日便派人给刘夫人送过去。”冯堇说完,见其他贵夫人也询问地看着她,便一并回复道:“诸位夫人要的佛像都刻好了,明日七娘会派人一一送到诸位府中。”
“先前不知道七娘你就是尘大师,只托你帮忙刻了两块玉佩。不知七娘可还能帮忙刻一尊弥勒佛像?那日你捐的那尊地藏菩萨玉像,雕工堪称神技啊,乍一看去,跟菩萨显灵了似的。”一位江夫人不住嘴的夸。
“江夫人盛赞了,不过七娘近日与东市安罗巷的玉佛铺定了合作,这玉佛铺五日后便会开张,江夫人若需要佛像,可去玉佛铺购买。”冯堇微露歉意道。
“五日后就开张?那好,到时候我一定去捧场。”江夫人笑道。
有了这一出,其他想开口请冯七娘帮忙刻佛像的便都住了嘴,只等玉佛铺开张,再去铺子里购买。
不过,延津伯世子邵鑫就不大乐意了,他才出钱与陈槐合开了一家玉器铺,若这冯七娘的玉佛铺开张,他的玉器铺势必会少许多生意。
邵鑫当即嗤笑道:“什么尘大师,原来是名女子。女子能刻出什么好佛像,怕不是虚有其名吧?”
冯堇虽不知这突然开口找茬的男子是谁,但看他面相有些奸诈,便知不是什么好惹的,她正要委婉为自己辩驳一句,就听旁边薛夫人抢先开口了。
“邵世子,冯七小姐刻的佛像若是不好,岂能拍出一万两银子的高价?且那尊地藏菩萨像的雕工之精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她雕工再精妙又如何,佛像岂是女人能刻的?诸位想想,女人连祠堂都不能进,那么女人刻出来的佛像,若放到佛龛或是祠堂供奉,不就是亵渎神佛,不孝祖宗吗?”邵鑫鄙夷道。
薛夫人听完愣了下,殿中众人也有些面面相觑。
冯堇见众人竟隐隐有些赞同邵鑫那番狗屁不通的话,一时气得脸色直发红,她咬咬唇,正要直言反驳,却听殿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邵世子的意思是,本王花一万两银子买下那尊女子刻的地藏菩萨像,是做了冤大头?”
冯堇抬眼一看,只见纪煊面色冰冷地从殿门口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水蓝色云纹圆领袍,本是像水一样柔和清新的颜色,此刻却因着他周身的严寒气场,便似结了冰一般透出几分冷冽之意。
而纪煊身后跟着的薛华斌却恰好相反,不但隐隐有些兴奋,脸上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邵鑫没料到豫王会突然出现,想到好兄弟陈槐的下场,一时下股有些发凉,直到豫王落座后,他才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担心,殿下被人蒙骗了。”
薛华斌闻言有些不满:“那尊菩萨像是殿下托我拍下的,邵兄这话的意思,是我薛华斌有意蒙骗了殿下?”
邵鑫惧怕豫王,却不怕薛华斌这个纨绔,当即意有所指道:“是不是有意我不清楚,不过若是薛兄明知那尊菩萨像是出自女人之手,还出高价拍下,那你可就愧对殿下的嘱托了。”
“女人怎么了?” 薛华斌‘唰’地一下把手中折扇展开,猛地摇了几下,骂道,“若没有女人,你邵鑫难道要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女人刻的佛像若是不能放进佛龛祠堂供奉,那你每次进祠堂难道都是光着身子进去祭拜的?别忘了你身上穿的衣裳可都是女人织出来的!还有,你邵家的祠堂里,难道只供奉男人的牌位,一块女人的牌位也没有?”
“你……”邵鑫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薛华斌却还没骂够:“佛曰众生平等,这些年京城各家都是子女一起序齿,唯独你邵家,子女分开序齿,依我看,不敬佛祖的分明是你邵家。哦,我差点忘了,倒不一定是邵家不敬佛祖,而是你邵家人丁太过兴旺,不得不分开序齿,要不然,你那几十个弟弟妹妹,怕是排都排不过来了吧!”
殿中众人顿时哄堂大笑,毕竟延津伯府的众多子嗣也是京城一大笑谈。
邵鑫一张脸瞬时涨得通红,他爹能生又不是他的过错,要不是有那么多庶弟跟他分家产,他也不至于天天想法子挣钱置私产。
“皇家不也是皇子公主分开序齿吗?你的意思是,皇家也不敬佛祖?”邵鑫急中生智反驳道。
薛华斌手中折扇一顿,心下暗道糟糕,他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了?这下他岂不是连皇家也一起骂进去了?
邵鑫见薛华斌一脸懊悔,不免得意地笑了起来,胆敢辱骂皇家,即便他薛华斌与豫王关系好,怕也难逃一顿责罚!
谁知,豫王抬手就将手中的酒杯扔了过来,砸到了他脑门上,他抬手一摸,酒里竟还混着血,显然是头被砸破了。
邵鑫气极,就算他是豫王,也不能如此公然伤人,却听豫王此时开口了。
“邵世子好大的胆子,竟将邵家等同于皇家,莫非邵家早有谋逆之心?”
只轻飘飘的一句,便吓得邵鑫立马跪下磕头求饶:“下官不敢,邵家绝无谋逆之心,都是下官一时口误,求豫王殿下恕罪!”
邵鑫头抵在地,也就没看到豫王看他的眼神,和看死人一样没什么区别。
“念你是初犯,下不为例。”纪煊冷声说完,便将眼神从他身上挪开,扫了一圈殿内众人,淡声敲打道:“圣上仁孝,对大梁子民也是一视同仁,希望诸位也能效仿圣上,做仁善孝悌之辈,莫要学邵世子那般,随意轻贱女子。”
“是,谨遵殿下教诲。”众人纷纷应声。
纪煊点点头,收回视线前朝阿堇所在方向扫了一眼,见她葡萄大的眼睛亮晶晶的,面上有感激,还有一丝疑惑,也不知是在疑惑什么。
一旁薛华斌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今日口无遮拦要惹来祸事,好在好兄弟及时救了他的小命!
薛夫人看了看坐在豫王身旁的二儿子华斌,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冯七娘,一时若有所思。
冯堇没有留意到薛夫人的打量,她此刻确实有些疑惑。坐在上首的那人,当真是重生后的豫王吗?
前世豫王分明脾气暴戾,视人命如草芥,别说女子了,就是朝中大臣世家显贵,他也从没放在过眼里。
这样的他,又怎会说出‘莫要随意轻贱女子’这种话来?
难道是她想岔了,豫王并没有像她一样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