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冯堇脑海里的神秘人, 此刻正和薛华斌在湖中凉亭对坐饮酒。
“哈哈哈,高,实在是太高了!”薛华斌笑得前俯后仰, “也就是您能想得出这么损的主意!猪圈姨娘?哈哈哈, 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
纪煊转动着手中的酒杯, 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笑够了没有?”
“就这事儿, 够我笑十年了!”薛华斌一边笑一边道。
纪煊懒得理他,其实这次的事,虚虚实实有真有假。
潘老夫人虐待妾室残害庶子是真的,把妾室养在猪圈饿死冻死却是假的,不过也没假到哪儿去, 因为那些被圈养在一个小破院里的老姨娘们确实缺衣少食, 有好几个生了病没请大夫病死了。
若只是寻常的虐待妾室,世人只会习以为常。而残害庶子又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如今即便要查也没有证据。
为了让潘老夫人名誉扫地, 纪煊只好在这件事上添了一笔‘重墨’。
那位击鼓鸣冤的王老姨娘曾经生下过一名庶子却被潘老夫人给害死了,因而她对潘老夫人极为仇恨,才答应了他们的提议,去京兆府鸣冤,鸣冤前还特意去猪圈里滚了一圈。
“那位王老姨娘可好好安置了?”纪煊见薛华斌笑得差不多了, 便问了句。
“给了一笔钱财送回老家去了。”薛华斌点点头。
纪煊想到前两日卫逸洲已经带了两船粮食赶往鄯州,是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便问:“鄯州的‘流民’可准备好了?”
“流民已经进城, 应该已经有几位大人发现了, 想来最迟明天早朝, 圣上就会知道了。”薛华斌正色道。
“户部那边, 可安排好了?”纪煊又问。
“都安排好了, 等到圣上下令户部筹集赈灾钱粮,户部账册上的错漏被人挑出来,户部这些年的亏空便瞒不住了,到时候,别说冯兴纶一个小小的户部员外郎了,就连户部尚书,都要想办法自个儿掏银子填补亏空,否则,圣上怪罪下来,户部那帮人怕是身家性命都难保。”
薛华斌说到这儿,有些好奇:“冯兴纶这次怕是要把他的全部身家都填进去了,您就不怕这么一来,那位冯七娘也跟着过苦日子?”
纪煊想到冯堇住的那间偏僻小院,便冷哼一声道:“冯兴纶有再多身家,也不会花到她头上。何况,我的女人,何需别人来养?”
薛华斌闻言啧了两声:“人还没娶回家呢,你怎么养?”
纪煊自然有法子,她和她三哥既然打算开一间玉器铺,他便会设法让那间玉器铺财源滚滚日进斗金,如此一来,她自不会缺银子花。
鄯州雪灾的消息传开之后,冯堇听了既懊悔又惊讶,懊悔的是,她重生以来竟只顾着一己私事,全然忘了这等国家大事。
惊讶的是,前世鄯州雪灾的消息传到京城时,鄯州已经饿殍遍野。这一次,消息竟提前了快一个月传到京城。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冯堇不得而知,不过消息能提前传到京城是好事,只要朝廷尽快赈灾,便不会再发生前世那种惨事了。
宣平侯府为了挽回一败涂地的声誉,先是给逃难到京城的灾民施粥,又带头募集赈灾钱粮想要献给圣上。
不过,京城一众世家勋贵都没给宣平侯府面子,而是去赴了成国公府举办的募集宴。
潘老夫人彻底失了面子,不得不在大儿子的劝说下颐养天年,将侯府中馈放手给大儿媳薛氏。
薛氏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掌了中馈,便扬眉吐气地带着一笔钱粮回娘家去赴宴了。
这场募集宴冯堇是没资格参加的,不过她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心。
上次成国公府的薛夫人送来了两大块玉料,请她帮忙雕刻一尊如意菩萨像,另一块玉料便是给她的酬劳了。
冯堇将另一块刻成一尊地藏菩萨像,连同那尊如意菩萨像,着人一起送去了成国公府,请托薛夫人将那尊地藏菩萨像放到宴上拍卖,拍卖所得捐给鄯州灾民。
成国公府的这场宴会办得很是成功,募得的大笔钱粮献到圣上面前,圣上龙心大悦,好生褒奖了成国公府一番,还命皇后过几日办一场宫宴,将这次出钱出力的世家勋贵及其家眷都请到宫里酬谢一番。
与圣上的龙心大悦相反,冯兴纶此时却是心急如焚。
这两日圣上命户部筹集赈灾钱粮,户部的账册竟被人挑出一处极大的错漏,这错漏一旦被捅到皇上面前,户部这些年的亏空就瞒不住了。
虽然比起他的上峰们,他这些年贪的不过是毛毛雨。但哪怕是毛毛雨,也是一大笔银子,这些年又是养家又是买宅子,都花销了一大半。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去找银子堵这个窟窿?
冯兴纶想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去了正院。
潘凌梦一听到他是来跟她讨嫁妆的,便发脾气要将他撵出去,冯兴纶好说歹说,跟她剖析清楚其中利害,潘凌梦念及夫妻一体,这才勉强同意了。
三月二十这日,冯堇一早到正院请了安,借口要去工坊借用砣轮处理玉料,才得了潘氏的允许出门。
冯堇照旧换上男装出府,上了马车后,先让马车往城南工坊方向行驶了一段路,再往右转,往城西延平门去了。
到了延平门与杨柏轩汇合,又一同出了城,来到了渭水河畔。
如今正值初春,河畔小草嫩绿,细柳垂枝,春风中,学子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吟诗作对,高谈阔论。
冯堇还是头一次参加这种场合,拘束之余,又有些羡慕,若她真的是男儿身便好了,那样就可以像他们一样,读书科考,随意出游,自由自在。
杨柏轩看出她有些拘束,便带着她去见了自己关系最好的四名同窗,介绍他们互相认识。
介绍冯堇时,杨柏轩特意夸赞道:“你们别看我这位丰小弟体格娇小,力气却不小,能拿着凿捶刻石佛呢,且雕工精湛,刻出来的石佛威严慈悲,跟活了似的。”
几名同窗本来看冯堇长得精致灵美,还以为她是女扮男装的,听杨柏轩这么一说,便都打消了怀疑,毕竟寻常女子谁会抛头露面去刻石雕,也没有那个力气去手执凿捶。
冯堇见杨柏轩的这四名同窗长相都还算端正,便在交谈时旁敲侧击地打探他们的情况。
很快,就知道了一个家中有严苛寡母,一个有青梅竹马的表妹未婚妻,便剔除了这两人。
另外两人中,一个虽是耕读之家父母健全,且没有定亲,不过是为了等来年高中被榜下捉婿,好攀上高枝。
剩下一人叫齐修竹,今年十七,是家中次子,父亲是个举人,在他们就读的七星书院任教,家境还算殷实,家里关系也简单。
齐修竹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脾气也温和,闲聊之中,还得知他闲暇时喜欢刻木头。
冯堇平素虽刻的是玉石,但雕刻一道,本就相通,便借着聊雕刻,同他攀谈起来。
齐修竹难得遇到同道之人,也很兴奋:“除了木雕,我还尝试过竹雕,根雕,其中根雕最有意思,丰兄可知道,每一棵树的树根都不一样,可以根据树根本来的形状来决定将其雕刻成什么样子。”
“哦?竟如此神奇?齐兄当真是见多识广。”冯堇吹捧道。
“嗐,这算什么?”齐修竹被她吹捧得有些害羞,又有些向往道:“听说昨日成国公府的宴会上,有一尊羊脂玉刻的地藏菩萨像拍出了一万两银子的天价,听闻那尊地藏菩萨像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真想看看那尊菩萨像长什么样子!”
冯堇听了心里一惊,地藏菩萨像,难道是她刻的那尊?居然拍出了一万两的高价?
但转念一想,并非是她刻的菩萨像真的值一万两,而是拍下菩萨像的人想为鄯州灾民多尽份善心。
“对了,丰兄也是玉雕师,可曾听说过尘大师的名头?听说那尊菩萨像就是出自尘大师之手。”齐修竹问。
冯堇这下确定了那就是她刻的那尊,因为那尊菩萨像上照旧有她留下的尘字。
她不好说这位尘大师就是自己,便道:“之前倒是未曾听说过,许是一位隐世大师吧。”
“连丰兄都没听说过,看来那位尘大师确实神秘。若有机会能跟尘大师讨教一下雕刻之术就好了。”齐修竹难掩遗憾道。
“会有机会的。”冯堇笑了笑。
一旁杨柏轩见冯堇和齐修竹相谈甚欢,虽然是他介绍他们做的朋友,可他心里一时竟有些酸。
好不容易等到齐修竹被另一名书院学子叫走,杨柏轩走到冯堇面前,忍不住问道:“丰贤弟,可是愚兄最近做了什么错事惹了你不快?”
冯堇正想着这位齐修竹不失为一个好的夫婿人选,就听到杨柏轩的问话,她愣了下,问:“杨兄何出此言?”
“我只是觉得,从上次见面,到今日出游,你都对我有些生疏。”杨柏轩答。
冯堇这两次确实有意疏离他,其中缘由却不好同他说,便只道:“杨兄是不是想多了?我一直都把你当兄长看待,并无疏远之心。”
“是吗?那或许是我想多了吧。”杨柏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为表歉意,杨柏轩主动道:“走,我再为你多引荐几名书院同窗。”
“那就多谢杨兄了。”
冯堇跟着杨柏轩去往河边的一个草庐,有十几名学子此刻都聚集在草庐里玩飞花令,刚才齐修竹便是被人叫到这儿来了。
齐修竹见他二人过来,忙冲他们招手道:“杨兄,丰兄,快过来一起玩飞花令。”
冯堇正要跟着杨柏轩一起进去,就见草庐中原本热热闹闹玩飞花令的众人突然集体噤了声,且都十分惊讶地朝她身后望去。
冯堇转过身,就见不远处豫王纪煊和他的好兄弟薛华斌相伴而来,只见纪煊穿着一身织金孔雀羽的云锦长袍,称得他本就昳丽的容色张扬夺目、耀眼至极。
冯堇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怎会来此?他不是被圣上禁足了吗?他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是来找她的?可她这一世分明没有招惹他,只上次在宣平侯府见过他一面、说了一句话而已。
正满心惊疑时,却见豫王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抬脚进了草庐。
冯堇这才松了口气,想到自己今天是女扮男装的,便准备离开,毕竟豫王目力过人,难保他不会认出来她。
偏偏杨柏轩硬是拉着她一起进了草庐。
草庐里,围坐在草席上的众学子一见豫王进来,便自觉地起身给他让了地儿。
纪煊毫不客气地挑了个干净位置坐下,看见杨柏轩拉着冯堇的胳膊进了草庐,他眼睛眯了眯,却不好发作,只问众人:“看你们刚才欢声笑语的,是在玩什么?”
“回豫王,是在玩飞花令。”有见过豫王的学子回答。
“那便坐下来,接着玩罢。”纪煊淡声道。
众人听命坐了下来,冯堇既进来了,便不好贸然出去,只好挑了个角落坐在了草席边上。
借着身前杨柏轩的身形遮掩,冯堇悄悄打量了下今日的豫王,见他虽姿态慵懒地坐在简陋的草席上,却仿佛是置身于琼楼玉宇之中,依旧光耀照人,将满草庐的年轻学子们都称成了乡野村夫,就连她刚刚还觉得清秀尚可的齐修竹,在他的华光映衬下,竟也成了歪瓜裂枣。
冯堇本还想将齐修竹列入夫婿人选,这下子,心思一下子淡了许多。
“今日既凑巧遇上了,本王便出个彩头,与诸位同乐。”纪煊说着便将手腕上的佛珠褪了下来,道:“这串佛珠乃是御赐之物,今日本王若是没能接上谁的飞花令,这串佛珠便归了谁。”
冯堇见此惊了下,他怎能随意将这串佛珠拿出来当彩头?不过转念一想,前世他也是随意就将这串佛珠送给了她当‘定情信物’。
而众人见豫王一出手就是御赐之物,一时兴奋起来,纷纷效仿豫王,从身上取出值钱的物件放到草席上。
冯堇没办法,只好也从腰间取下一块地藏菩萨玉佩放到草席上,这块玉佩是她这几日新刻的,今日女扮男装出门便戴在了身上。
今日这飞花令倒也简单,假如以‘花’字为令,每人说一句包含‘花’字的七言绝句,第一句第一字带‘花’,第二句第二字带‘花’,以此类推……
每个人说完后,转动草席当中的酒壶,壶口对着谁谁就接下一句,若接不上,便要罚酒。
“本公子不通诗文,就不同你们比了,为了不扫诸位的兴,就由我来帮你们转动酒壶吧。”薛华斌摇摇扇子提议。
众人自无不可。
飞花令开始,先是以‘水’字为令,从豫王开始。
“水边韶景无穷柳。”纪煊不假思索道。
纪煊说完,薛华斌转动酒壶,壶口停下后竟对准了齐修竹,齐修竹略一思索,说:“汉水楚云千万里。”
齐修竹说完,薛华斌便再次转动酒壶……
冯堇坐在角落,心下祈祷薛华斌最好不要转到她这儿来,因她自知不善诗词,也不想平白输一块玉佩给个陌生男子。
所幸,接连几局,酒壶都没转到她这儿来,倒是齐修竹有些惨,被转到了好些次,有几次都没答上来,除去第一次赔上彩头,后面每一次都是罚了酒,醉得都开始说胡话了,有与他交好的便扶了他出去醒酒。
齐修竹出去后,惨的人又轮到了杨柏轩,不过杨柏轩饱读诗书,这种简单的飞花令压根难不倒他,反倒赢了不少彩头。
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赢下豫王的那串佛珠。
冯堇正有些出神时,这次壶口竟转向了她,所幸这一局是以‘玉’字为令,她绞尽脑汁想了想,说:“金锤玉蓥千金地。”
冯堇说完,薛华斌转动酒壶,壶口竟对准了豫王纪煊。
纪煊假装思索了一阵,没答上来,便随手将那串佛珠向冯堇抛了过去:“归你了。”
冯堇见他随手一抛,怕佛珠摔坏了,便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可接到手之后,却觉得十分烫手。
前世她嫁进豫王府之前,也以为豫王如传闻中一般不学无术,可相处久了,她才发现,他其实天资聪颖,文武双全。以他的才学,没道理接不上这一句的。
冯堇正疑惑时,就听纪煊开口道:“下一局便以‘春风’为令,本王先来,‘春风无限潇湘意’。”
纪煊说完,薛华斌再次转动酒壶,壶口竟又对准了冯堇。
这回冯堇苦思冥想,也想不到答案,这时杨柏轩冲她使了使眼色,冯堇正要侧耳去听,就见豫王不满道:“怎么,你们七星书院的学子玩个飞花令都要作弊?”
一时其他学子都看了过来,冯堇面露羞愧,只好承认答不上来,将那块地藏菩萨玉佩递了过去。
纪煊满意地接过玉佩,看了看说:“这块玉佩用料雕工都很不错,本王今日一输一赢,倒也不算亏了。”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草庐。
冯堇攥着手中的佛珠,见豫王越走越远,到底还是没忍住,起身追了上去,偏偏豫王身高腿长,她一时半会儿追不上,只好大声喊道:“豫王殿下请留步!”
纪煊早就猜到她会追上来,才故意将步伐迈得大了些,听到她的喊声,他这才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看着她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见她虽穿着男装,此时容色却比春日里的花都娇艳,她微喘着气,裹了胸的胸口一起一伏,纪煊神思一时有些缥缈,回到前世他命她换上男装在书房侍奉的那天……
那日,她穿着男装,兴高采烈地来到前院书房,兴奋道:“殿下可是要带妾身出府?”
可惜,他让她失望了,他慢条斯理地给她戴上那串佛珠,她瞬间便红了脸,明白了他的意思。
“殿下,这里是读圣人之书的地方,岂可在此白日宣淫?”她推拒道。
“是吗?可本王在这书房里,想过阿堇你很多次,怕是早就亵渎了圣人了!”他附到她耳边道。
她显然明白了他说的‘想’是什么意思,面上的嫣红一下子蔓延至了耳根,他忍不住低头含住她红透了的耳垂。
“殿下不要!”她仍旧推拒。
没办法,他只好提议道:“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她抬头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今日你答应了本王,明日本王便带你出府游玩,如何?”他诱惑道。
她犹豫了下,问:“当真?”
“本王何时骗过你?”他反问。
她咬了咬唇,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他见她点头,却松开了她搂在她腰间的手,走到书案后坐下,吩咐道:“还不快来给本王研墨?”
她愣了愣,转瞬明白了什么,羞红着脸上前给他研墨。
他饶有兴味地在‘新书童’的侍奉下写下一首诗。
“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堇今日欢。”
这是牛峤的《菩萨蛮》,只不过最后一句‘尽君今日欢’被他改成了‘尽堇今日欢’,意思自然也就大不相同了。
原意是指女子拼尽一生的精力,来博得郎君一宵欢畅。
他将君改成堇,意思是他今日定会使尽浑身解数,使她欢愉畅快。
她看到他写下的这首艳诗,以及最后一句里改的字,羞得扔下墨锭转身便要跑,他岂能让她如愿?长臂一捞便掐住她的腰,将她放到书案上,又将书案上的杂物推到一边去,连诱带哄地成了事……
许是因为头一回在书房,她没有安全感,紧紧抱着他的脖颈,手腕上的佛珠便在他后颈烙下深深的印记……
冯堇全然不知纪煊此时想到了什么,她呼吸平息下来后,便递上佛珠道:“豫王殿下,这串佛珠乃是御赐之物,在下实在不敢收,还请殿下将佛珠收回去。”
纪煊回过神来,瞥了眼她手中的紫黑色佛珠,淡声道:“本王给出去的彩头,哪儿有收回来的道理?”
“可……”
“你让本王收回佛珠,可是想将你的玉佩也收回去?”纪煊打断她,见她要开口辩解,便抢先道:“愿赌服输,小兄弟不会连这点赌品都没有吧?”
冯堇被他堵得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身离去,不过,他身侧的薛华斌却在临走前冲她眨了眨眼。
冯堇愣了愣,这一世薛华斌应当还不认识她,为何要冲她眨眼?
想到刚才在草庐里玩飞花令时的种种巧合,冯堇不由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那就是豫王也和她一样,重生了!
所以今日他就是冲她来的,难怪薛华斌那会儿转动酒壶时,先针对齐修竹,又针对杨柏轩,最后又恰巧让她和豫王交换了彩头。
而这两样彩头,分明与前世她和豫王交换的‘定情信物’是一样的,虽然玉佩不是同一块,却都是地藏菩萨玉佩。
这么看来,前几日帮她报仇,让潘老夫人和潘氏名誉扫地的神秘人,就是豫王了!
还有鄯州雪灾的消息,恐怕也是在他的安排下提前传到京城的。
可他怎么会和她一起重生呢?她死的时候,他分明还活得好好的。
难道在她死后,他遭遇了什么意外?
无论他是如何重生的,他这几番举动究竟是何意?又为何要假装不认识她?
难道他还想像前世那样,把她困到王府里,报复她折辱她?
作者有话说:
“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堇今日欢。”
引自牛峤的《菩萨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