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1 / 1)

园青坊老宅 杨黎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去。不久,红杏临盆了,张妈决定自己给女儿接生。没有想到孩子太大,难产。生了一夜,孩子就是出不来,大人孩子都危险。最后,张妈一咬牙,把剪刀放在油灯上烧了烧,再放到凉水里降降温,就剪开了红杏的产道,硬把孩子拽出来了。孩子的脑袋被严重夹伤,又呛了羊水,虽然活了,却成了一个二傻子,口角流着口水,智力永远停留在七八岁的水平上。而可怜的红杏,生下孩子不几天就死了。

  如今的张妈已经满头白发,成了张奶奶了。解放后,她一直住在老宅,她是住在老宅里时间最长的人,比齐社鼎时间还要长。

  因为在外面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张妈也只能把齐府当做自己的家。可和齐家的关系随着老爷太太的去世,越来越疏远了。虽然齐社鼎是吃她的奶水长大的,随着齐家的经济条件一天不如一天,慢慢地谢庆芳就断了对张妈的接济,也只是在过年过节,给张妈送点东西。齐社鼎总是在自己有了多余的零钱后,悄悄地塞几个给张妈。

  现在,张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对人说:“我倒是不怕死,只是死了以后,这孩子怎么办?死也闭不上眼睛哟。”她放不下二傻子。

  此时,张奶奶在厨房里干什么呢?她在烧香求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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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二傻子病了,几天不见好。张奶奶昨天晚上给他招魂招到半夜,筷子总也立不起来。这次二傻子生病和以往不同,总用手指着房梁说,怕。张奶奶认为外孙遇上了狐仙,他是被狐仙吓病了。

  于是,张奶奶深夜来到共用厨房,用一只碗,碗里装着半碗白饭,点燃三支香,磕了三个“嘣嘣嘣”的响头,将点燃的香插在饭里,又将碗摆在灶台上。她匍匐在地,口中念念有词。

  齐社娟和谢庆芳听到张奶奶说:“红杏啊,有什么事跟妈说,别吓了孩子,是妈对不起你呀,妈给你烧高香了,妈给你磕头了。”说完,又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原来,张奶奶认为,狐仙是她屈死的女儿红杏。红杏当丫头时就喜欢穿素白色的衣服。怀了孕回到老宅的时候,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旗袍,生孩子的时候穿着白精纺的富春绸。死后入殓的时候,张奶奶也是将她最喜爱的月白色的旗袍套在她身上安葬的。

  磕完三个头,张奶奶又匍匐下去,口中“红杏,红杏,”说个不停,把悄悄躲在一边的谢庆芳和齐社娟吓坏了,两人赶紧回到各自的房间里。

  第二天一早,齐社娟就被狼嚎一样的哭声惊醒了,她赶紧起床从窗台上往下一看,是二傻子在哭,旁边围着几个人,其中有何惠芳。

  齐社娟伸着头问:“二傻子,哭什么?”

  何惠芳抬头用手指着厨房里面说:“张奶奶死了!”

  齐社娟一听,头皮一麻。赶紧穿上衣服冲下了楼,走近厨房一看,张奶奶窝在昨夜磕头的地方,一动也不动。

  齐社娟上前号了号张奶奶的脉搏,已经感觉不到脉搏跳动了,又伏下身子听听心跳,也没听到。张奶奶身体已经发凉了,说明死了有几个小时了。

  张奶奶死得很奇怪。齐社娟她们离开时,她是匍匐在地,低着头,可现在却仰着头,眼睛微睁看着屋顶,面部有惊恐状:张奶奶看见什么了?

  想到这儿,齐社娟不由得浑身又一阵发麻,她昨天夜里还想爬到厨房屋顶的。她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让大家赶紧把张奶奶送到医院去。于是,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张奶奶抬到孙拽子的板车上,黑头拉着板车飞快地朝医院跑去。

  医院最后诊断的死亡原因是:心肌梗死。

  作为一个心血管科医生,齐社娟知道,人,特别是老人,在受到巨大的惊吓后,有可能因心肌梗塞而猝死。

  这个老人在厨房里看到什么了?狐仙难道真的是红杏?一直对老宅里闹狐仙不相信,也从不关心的齐社娟,直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凉,她不敢再往深里想。

  张奶奶的死,让那些正为了连廊和过道争得不可开交的人们,又安静了下来。因为分房争利而逐渐淡化了的鬼气又出现了。

  张奶奶死后的第三天上午,赵姨在后院晒衣服,看见本来放着三部板车的后院里,只有曹老四的那部不在了,孙拽子家的两部板车破天荒地都没有出车。她回到房里跟赵大队长说:“老赵,孙家好像有什么事。”

  赵大队长正在家里试用从医院里借来的一对拐杖,他腿上的石膏还没有拆,但已经可以下地走几步了。听到老婆的话,就问:“有什么事?”

  赵姨说:“他家两部板车今天都没有出去。”

  赵大队长伸头往院子里看,却见孙拽子一家人忙着把东西往两部板车上搬。丘碧霞一边搬一边埋怨孙拽子这么急着要搬家,孙拽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他的那一只手把家里的东西往板车上码。

  原来,张奶奶的猝死,对女儿死后就一直委靡不振的孙拽子又是一个刺激,他对丘碧霞说,一天都无法再在老宅里住下去了。第二天,他就到处去找房,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就在郊区租了一间农民房,一间只有二十多平方的小屋。埋怨归埋怨,隔壁的张奶奶突然死了,听说还是被吓死的,丘碧霞也害怕了。

  两部板车一共跑了两个来回,就把家搬完了。

  下午天阴了,接着开始刮风,风把一些废纸枯叶吹得满院子里打转转。张奶奶死了,孙拽子家搬走了,后院里一下变得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有了。

  当晚,这一年的第一次寒流到来了,从北方刮来的寒风,带来了很强的冷空气,在老宅里穿堂而过,使年久失修的老宅,到处都在噼里啪啦地怪响,风在老宅里肆无忌惮地打转。

  风,一直在刮,风的嘶鸣仿佛像鬼叫,叫得人们都无法入睡。直到下半夜,风才渐渐地小一点,门窗也不响了,人们这才渐渐入睡。

  可睡了不到半小时,住在后进的人又被一种“呜呜——”狼嚎一般的声音惊醒了。风明明停止了,人们竖起耳朵听,声音好像从共用厨房发出来的,那不是张奶奶死的地方吗,是鬼叫?

  “呜——呜——”真的像鬼叫,一阵一阵的,似有似无。

  成虎也被这像鬼一样叫的声音惊醒了,他不相信有鬼,可这声音从刚刚死过人的地方发出来,而且是那样真真切切地在耳边响着。

  一夜的寒风,仿佛把世界上的最后一点暖气都刮没了。第二天一早,成虎起床后,感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