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1 / 1)

园青坊老宅 杨黎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清楚地表明着彼此的“楚河汉界”。

  这天早上,谢庆芳打开房门,发现石凳上有点异样。原来,何家那口长期空着的破缸里放进了土,土上也插了几根葱,不是葱根,而是葱。何家也开始种葱了?谢庆芳马上意识到何家的用意不是在种葱,那破缸还被悄悄地往自己家这边挪了一寸,虽然挪动的只有那么一寸,这也是何家在悄悄地多占地方。马上要测量连廊了,你何家多了,我齐家就少了,谢庆芳想上前把它挪回去。后来一想,也就那么一寸,何家占不了太多的便宜,就忍下了。但从那天开始,谢庆芳就特别注意那口破缸,每天都要看一看。

  过了两天,谢庆芳发现那口缸又被挪了一寸。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她还有更重要更紧急的事要做。那次大家与开发公司谈判时,她一句话没讲。因为她家的情况和老宅里所有人都不同。她家是真正的私房主,将来怎样还房,她还在等开发公司和她谈。她也为此找过汪经理,汪经理说:“你们家的事好说,因为你们才是真正的私房。你先等一等,我们把大部分人家的事谈完了,再和你商量。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汪经理实际上是想把她家稳住,不让她们和其他人一起闹事。这段日子,她还在急着办另外一件事,这件事一定要在老宅拆迁之前做好,是大事,顶大顶大的事,她不想坏了自己的大事。于是,再一次忍住了,毕竟才两寸的地方,装作没看见就是了。

  可是,当第三次看见那口破缸又被何惠芳挪了一点,谢庆芳再也忍不住了,她上前把破缸移了回去。

  第二天,破缸又被挪回来了。她再一次把它移回去。此后,你来我往,谢庆芳和何惠芳在暗中较上了劲。

  这天早上,何惠芳出去买菜了,谢庆芳又把破缸移了回去。而且移得比原来的位置还要多一点,也就是说,谢庆芳转守为攻了。

  何惠芳买菜回来看见破缸不仅被移回来,而且还退回到自家一边。就把菜篮子往地下一放,又要将破缸移回去。这时,谢庆芳从门里冲出来,指着何惠芳说:“你这是做什么?”

  看到谢庆芳,何惠芳有点尴尬地笑着说:“那石凳平时也是空着,我也想种点葱,烧菜时好应应急。”

  “别把人家当傻子,谁看不出你的心思。”谢庆芳说。

  何惠芳见自己的小点子被人识破,就想把此事支吾过去,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的心思?”

  谢庆芳说:“不要以为就你聪明。那破缸放了多年都空着,突然想到种葱?你种葱也不要种到人家的地方,谁不知道你的用意?”

  好像被谢庆芳打了脸,何惠芳干脆就把脸拉下来了,说:“你不要以为这房子还是你们家的,空着的地方大家都可以放东西,凭什么你家要多占一些。”

  谢庆芳嗓音提高了八度:“你还以为是文化大革命造反派当权的时候啊?早落实政策啦,该是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怎么,你还想强占?早不是江司令的那个年月了。”

  谢庆芳把死人江堂发拖出来,直戳何惠芳的心窝子。

  这句话,一下把何惠芳拖回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年代,一股热血直往何惠芳脸上冲。谢庆芳今天这样不屑地说到江堂发,当年可不是这样。

  那时的江堂发是何等的人物?“武斗”打得激烈的时候,江堂发每次回来都横挎着枪,是德国造的二十响驳壳枪。还带着一个警卫员,警卫员背着冲锋枪。当时正是暑季,何惠芳就把饭桌放在西连廊外的天井里,就是现在的这个石凳旁。江堂发吃饭时,手枪就放在饭桌上,板着脸不苟言笑,左邻右舍都不敢大声说话。有一次,一只苍蝇在饭桌上飞来飞去,江堂发赶也赶不走,就怪谢庆芳家的那个破花盆。他梗着脖子冲着谢庆芳家的窗户叫:“养这几根破葱干什么?净招苍蝇。”第二天,谢庆芳就乖乖地把种葱的破花盆挪走了。江堂发死后,那个破花盆又不知不觉地回来了,一直放到今天再也没有挪位置。

  谢庆芳的话,让何惠芳恼羞成怒,她气急败坏地说:“你以为现在改革开放了,像你们家这样的就翻天了?江司令怎么样也不比你们家那个台湾的国民党军官差。”

  两个人翻了脸,你一句我一句,声音越来越大,话也越来越难听。一个坚决要放,一个坚决不让放,两个人的四只手就按在破缸上,一个要挪,一个不让动。情急之下,何惠芳腾出一只手狠狠地推了谢庆芳一把,谢庆芳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下她可不依不饶了,从地上爬起来,叫着:“打人啦!”一把揪住了何惠芳的头发,何惠芳也伸手抓住了谢庆芳的头发,两个人头顶着头,你揪着我的头发,我揪着你的头发,僵持在那儿。

  老宅邻里之间的磨擦几乎天天都有,吵架甚至打架也常有发生。平常这种时候,只要有人拉架,双方就会松手,然后再互骂几句,事情基本上就结束了。可这时恰恰大人们都上班去了,一时没有人来劝架,两个中年女人就这样揪着头发僵持着。

  何惠芳知道自己打不过谢庆芳,这样下去必然要吃亏,首先声音沙哑地说:“你放不放手?”

  谢庆芳虽然力气比何惠芳大,但连日来总熬夜,又要照顾齐社鼎,此时已气喘吁吁了,她也想结束“战斗”,乘势下台,说:“你放,我就放。”

  何惠芳又不愿自己先放手,让谢庆芳占了便宜,“你先放,你先动手的。”

  谢庆芳又来气了,“我先动手的?是你先动手,我才动手的。”

  “我先动手的?是你先抓头发的,还说我先动手的!”何惠芳觉得自己已经吃了亏,还要输理,一时间气又上来了,于是手就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劲。

  何惠芳一用劲,谢庆芳也用了劲,两人又开始扭了起来。只是这时已经没有开始那样激烈了。

  两人相互拽着头发,头顶着头,眼睛看着地上,嘴巴还在不停地互骂。

  忽然,两人都停了下来,手也不拉了,嘴也不骂了。只见一只乌龟从墙角的阴沟里慢慢地爬了出来。它先从阴沟里伸出头,朝外看了看,然后慢慢地爬出来。这只足有汤碗大不知道已经活了多少年的乌龟,一步一步地朝两人的脚边爬过来。乌龟不怕人,反而逼得谢庆芳和何惠芳不得不为它让道。乌龟爬到两人的中间,停下来,抬起头,似乎很不理解这两个女人为什么打架,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