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 三岔口
在卡帕的大脑意识之中，并没有关于极限内存的准确位置。
很显然，克隆版程序对于冈嘎和卡帕并不放心，虽然他们对于它足够的忠心，可是对于他们和凯离的连结，克隆版程序还是有一定程度的戒心。
克隆版程序并没有把冈嘎和卡帕当作它真正的王牌，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对可有可无的帮凶而已。
凯离并没有杀死卡帕，只不过利用清洗程序将卡帕原来的记忆全盘抹去了。然后将一道新的控制程序，植入了他的大脑之中。
很快，不可一世的卡帕就如同一条忠实的狗，匍匐在凯离的脚下，仰着头，随时等待着凯离的召唤。
凯离苦笑一声，没有理会卡帕，走到远处的沙坑旁。
沙坑之中，莱西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冷冷地盯着凯离。在她的眼睛之中，明显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莱西并没有放弃她的复仇行动。
从卡帕的大脑记忆之中，凯离知道，就在冈嘎和卡帕成功地控制了混混兵团之后，莱西就不惜将她的灵魂卖给了他们，并在他们的安排下，甘愿以生命为代价，参与了对凯离的自杀式攻击。
莱西并没有受到冈嘎和卡帕的程控，一切都是她的自愿行动。
凯离无奈地解除了对莱西的意识禁制，然后转身往混混兵团的阵地走去。
他不能对莱西怎么样。
莱西的父亲查尔斯博士毕竟是死在他的手上，是他直接改变了莱西的命运，他不能对这个可怜的女孩出手。
不过，莱西却并没有就此罢休。
她从沙坑之中跃起，脸上的肌肉扭曲成一团，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纤细的手指上，疯狂地扑向凯离，往凯离的脸上劈头盖脑地抓去。
那是毫无章法的，近乎泼妇式的攻击。
凯离头皮发紧，竟然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听任莱西在他身上撒泼。可莱西的手指又怎么能够突破，凯离身上皮肤一样的甲胄防御？
莱西的指尖被划破了，鲜红的血液从指尖沁出来，在凯离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看上去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凯离却像是一块木头似的，只是呆呆地木立着。
终于，莱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嚎，弹腿而起，向着茫茫的沙漠深处掠去，很快消失在了遥远的地平在线。
小小的沙漠困不住莱西，只是她是否能够突破仇恨的围困？
凯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凯离看来，一切的问题必将随着时间的流逝，得到最终的解决。
凯离站在黄沙之上，目送莱西远去之后，望着黑压压的混混兵团，长长地吁了口气。
现在，混混兵团都已经恢复了正常，正在等待着凯离的命令。对他们而言，现在的凯离就是神祗，是他们唯一的依靠。只要凯离一声令下，他们都将赴汤蹈火，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不过，在凯离看来，现在的局势已经变成了他一个人的战争。
对于隐藏在茫茫光域之中的克隆版程序而言，混混兵团的存在和炮灰无异。
凯离并没有把他的想法告诉他们。
他只是下令让他们立刻分散开来，将大部分力量派往了哈克斯古城，消灭那里的异形机甲，保护好残存的人类肉体，其余的则继续潜伏到联盟世界里，对剩下的异形军团展开骚扰式的攻击。
现在，凯离真正担心的是克隆版程序孤注一掷。
随着冈嘎和卡帕的死亡，以他们为首的黑暗幽灵再也无法对凯离发动有组织的进攻了。除非黑暗幽灵能够通过光域系统，直接控制那些异形军团。
可是这样一来，凯离就可以通过这个线索，很快搜寻到克隆版程序的踪迹。
这对于克隆版程序来说，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结合了霍金斯灵魂能量的克隆版程序，绝对不会笨到以为它能够在物质世界之中和凯离进行正面对抗，从而彻底摧毁凯离。
不管怎么说，克隆版程序始终都不过是一个赝品而言。
凯离将卡帕交给了混混兵团，命令他们对异形军团展开大规模袭击，然后与身处光域世界的温妮和风取得了联系，立刻登入了光域。
风湖，风平浪静，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样让人沉醉。
在凯离的指示下，温妮两人正在风湖等待凯离的到来。
凯离来到风湖的时候，温妮和风正坐在草丛中，对收集到的情报进行仔细分析。
风常年生活在光域之中，对于光域的熟悉程度，几乎和自己的身体没有多大的区别，她对于光域中一丝一毫的异动都十分敏感。这也就是凯离之所以让她们先潜入光域收集情报的原因之一。
根据风的判断，极限内存一定不在主光域空间之中，而是藏在一个精心设置的外挂空间里。
如果情况真是这样的话，只要极限内存不限制地保持静默状态，凯离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极限内存的准确位置，更不要说是对它发动攻击了。
温妮两人忧心忡忡地在看到凯离出现后，立刻将她们的想法告诉了凯离。
凯离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在草地上躺下来，随手摘了两朵鲜花，递给了温妮和风，不经意地说：“放心吧，它一定会自己跳出来的，这是它的“宿命”，从先知程序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被程序预设好了的宿命！”
“那你……”
“我？我的命永远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凯离抚摸着脖子下的太极图项链吊坠，记忆中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死亡气息，仍然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如果没有太极图项链吊坠的保护，将来自先知程序的暴戾之气化解掉，现在整个联盟世界的格局早就已经被改写，他也已经成为了掌控整个光域世界的、无上的“神”。
凯离不愿意成为神，他只想让这个世界能够按照它自己的规律，平稳地，永恒地发展进化下去。
人类对大自然的任何强行干预，毁灭的最终都只会是人类自己……
凯离、温妮和风在风湖中静静地等待着克隆版程序的出现。不过，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光域之中依然一片寂静。
光域之外，混混兵团已经基本控制了整个局面。
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异形兵团，面对混混兵团的强大攻势，立刻就乱成一团，最终被混混兵团各个击破，丧失了任何反击的能力。
凯离已经不愿意再等了，他决定立刻展开行动。
对于克隆版程序来说，最沉重的攻击，莫过于失去对光域意识体的掌控，被他们成功逃出光域，回到联盟世界的肉体当中。
凯离如果准备发动反击，当然会选择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他们三人合体，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搜捕网络，对光域展开了地毯式的收网行动。被克隆版程序禁制的意识体纷纷落入凯离的大网之中，然后被凯离解除禁制，遣返到了物质世界之中。
荒凉的物质世界，渐渐恢复了生机。
凯离他们的收网行动依然在继续，克隆版程序还是没有发动反击的迹象，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
凯离加大了收网行动的力度，更多的意识体落入他的大网之中。
不过，对于眼前这来得越来越容易的胜利，凯离反而感觉有些担忧起来。他不相信克隆版程序会这么容易被消灭。
死一般的寂静，往往预示着狂风暴雨的来临。
不过，不管是什么风雨即将来临，凯离也不可能放下手头的大网，现在对于凯离而言，没有比挽救联盟民众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情。
他已经将搜捕网拉到了光域的每一个角落，可是仍然没有发现克隆版程序的任何线索。
温妮和风的分析绝对没有错，克隆版程序一定藏身在某个精心构结的外挂空间。
光域世界里存在着无数的外挂空间，凯离如果想要通过搜索找遍每一个地方，只怕再过一百年也不一定能完成任务。
凯离有些焦急起来了。
现在，他正坐在天机社里。
看着简朴得甚至有些寒酸的天机社，凯离不禁有些感慨起来。
作为黑暗幽灵的两大头领，他们在这里经营了近百年，最终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只剩下了这么一处断垣残壁……
搜捕大网正在收缩，落入网中的意识体也越来越少了。
凯离启动脑能量，将清除程序输入网中的意识体身上，一点一点地解除克隆版程序设置在他们身上的禁制。
突然，一丝神秘的颤动从搜索网中传了过来，如同微风拂过水面般荡漾开来。
凯离每一寸神经末梢陡然兴奋起来，追踪着颤动的频率，小心地向着颤动发出的源头搜索过去。
搜捕网中的意识体看上去就如同一具具木偶似的，根本没有任何的特异表现。
凯离不断加大脑能量的供应，却仍然没有更多的发现，不过这反而让他的大脑更加兴奋起来。
越是诡异的情况，越是能够说明问题。
凯离的潜意识告诉他，克隆版程序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发出的大脑生物脉冲波动穿透了搜捕大网，继续向着光域空间蔓延开来。生物脉冲波动不同于光子波，是很难被光子程序检测得到的。
很快，凯离就在搜捕大网的周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立刻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温妮和风，并且将搜捕行动完全交给了她们两个，自己则小心地掩盖住能量波动，悄然向着目标区域靠近。
颤动波来源于天机社和光域结合部的一个隐秘空间，从程序结构分析来看，空间的容积似乎并不大，也不可能容纳极限内存。
不过，凯离却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格外小心谨慎起来。
他在离空间不远处的一个程序节点潜伏下来，将探测脑波渗入空间之中。可是空间里面一片混沌，探测脑波回馈回来的信息极为模糊，无法对里面的情况形成一个稍微清晰的判断。
凯离只得起身一步步向着空间靠近，同时加大对探测脑波的能量供应。
就在他行进到空间旁边的时候，一个阴森森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好像是从他的脑海之中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回荡在凯离的灵魂深处。
“不要再前进了，这个距离已经足够让阁下听清楚我说的每一个字！”
凯离悚然一惊，从声音的频率分析，和霍金斯原来的语调极为相似，不过比原来更多了几分杀气和得意而已。
“你不妨和光域下面的混混们取得一下联系之后，再决定如何行动！当然，你也可以不相信我的话，来到你眼前的这个空间之中。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敢担保，你一定会后悔的，是极度的后悔……”
凯离眉头越皱越紧，眼中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怎么？阁下感觉到害怕了吗？不，你不应该感到害怕，因为真理就握在你的手中，不是吗？哈哈！”
凯离冷笑一声，突然大步走进了前面的空间之中。
空间里极度昏暗，充满了黏稠的光子能量。那些能量就像是黑色的血浆一般，缠绕在凯离的身上，让他不禁感到一阵恶心。
难怪探测脑波无法从中收集到任何信息。现在，即使是凯离已经完全置身其中，对于里面的情况也仍然是一无所知。(奇.书.网--整.理.提.供)只是觉得空间很昏暗，很狭小而已……
“你很有种！我为拥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对手而感到十分的欣慰，虽然你注定只能成为我的陪衬，马上就将化为尘土，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凯离默默地启动了体内储存的全部能量，启动机甲防御，提高了对周围环境的戒备，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克隆版程序的叫嚣一样。
“你已经没有必要垂死挣扎了，因为你只剩下了两个选择─让我杀死你，或者自己了结！”
克隆版程序的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狭小空间中陡然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空间呈圆穹状，四周的程序壁障闪闪发亮，映像出一幅幅诡异的画面，就像是在放映的球幕影像。
画面上，被凯离遣返的意识体已经全部回归了本来的肉体。
在混混兵团的组织下，物质世界的生活虽然显得有些盲目，却也秩序井然，没有丝毫动荡的迹象。
不过，也正是从这太过于井然的秩序之中，凯离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
刚经历过大灾难的普通民众，陡然回归到原来的物质世界之中，没有理由会表现得如此的镇静自若，甚至是沉稳得有些呆滞。
混混兵团的人数，原本并不足以担当起整个联盟世界的治安责任，可是现在，他们大都无所事事地游荡在各个城市的街道上，根本找不到任何事情可以做。
因为，刚刚获得新生的民众都按部就班地，继续着各自的生活，根本无需他们操心……
凯离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
“你是一个聪明人，是让我杀死你，或者你自己了结，请选择吧！”霍金斯的声音通过程序的转化之后，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凯离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眼神透过空间壁障，似乎在一瞬间洞彻了空间壁障上，那些影像的内涵。
克隆版程序对意识体种下的禁制，并不像凯离想象的那么简单。
在那些意识体之中，有一道核心的控制程序，程序已经和意识体核心的灵魂能量合为一体，达到了水乳交融的境界。
只要克隆版程序被毁灭，所有受到它控制的意识体，也会在同一时间消亡。
当然，克隆版程序也可以启动控制器，在瞬间将所有的意识体摧毁……
这也就是等于说，克隆版程序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世界的格局与走向，它可以在刹那之间摧毁整个世界，包括虚拟的光域空间。
如果情况真的朝这个方向发展的话，那将是凯离所面对的、最惨烈的结局。
克隆版程序计算得很准，如果是为了挽救整个世界，挽救这无数的可怜的意识体，他除了乖乖地听从克隆版程序的指令，就再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凯离一脸颓丧地站在空间中，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
“你现在准备投降吗？哈哈，可惜已经迟了，我不会让你找到我的，我会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着你慢慢地死去！”霍金斯的狂笑，通过程序信道传递过来。
凯离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那笑容中的冰冷杀气，甚至让躲在遥远空间中的克隆版程序都不禁为之胆寒。
它好像看到在凯离的心中，有一个可以掌控一切的恶魔，它随时都可能将克隆版程序一口吞没，连渣滓都不会剩下一星半点。
这没由来的恐惧，莫名地深入了克隆版程序的每一个节点之中。
在克隆版程序感觉到漫无边际的恐惧的时候，凯离突然动了。
凯离没有对克隆版程序发动进攻，也不可能对它发动进攻，凯离选择了逃跑。对于他来说，逃出克隆版程序的视线，也许比任何攻击都更加有效。
因为凯离相信，克隆版程序一定不会贸然摧毁所有的意识体。
因为它并没有彻底疯狂。
一旦所有的意识体都被摧毁了，世界也会随之消亡，克隆版程序的存在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凯离不能将克隆版程序逼上疯狂的绝路，他只能选择逃亡。
源机甲的引擎功能在刹那之间被凯离发挥到极致，以超越光速的空间跳跃，在瞬间掠出了狭小空间，消失在茫茫的光域之中……
光域空间里，霍金斯的冷笑如同半夜枭鸟的叫声，充斥在每一个角落里，如同魔鬼般追踪着凯离消失的轨迹，越传越远，最终变成了一道刺耳的尖啸。
凯离选择了一个隐秘的脱出节点，脱出光域之后，回到了圣地城。
圣地城，深蓝学校，温妮的家，花园里花木扶疏，显得格外静谧安祥，根本看不出来经历过一场动荡。
凯离将温妮和风从身上分离出来，静静地来到了二楼的房间里。
透过二楼的窗户，可以清晰地看到学校操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正在清扫垃圾，整理环境。
从他们呆滞的动作，木然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这些都不过是毫无意识的、受到控制后的本能行为。
凯离的眉头越皱越紧。
经过对先知程序携带的数据库的搜索之后，他明白，如果自己要成功地解除这些人灵魂能量之中的控制程序，除非是替代克隆版程序，成为光域的主宰。
只有这样，利用先知程序强大的控制力，他才有可能让这些懵懂、无辜的人恢复到从前，让整个世界重新走上正轨。
可是，凯离一旦成为光域的主宰之后，他即将面临的，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局面呢？更重要的是，他能够替代克隆版程序，成为光域的主宰吗？
凯离不知道，他突然有些害怕了。
潜伏在他灵魂深处的先知程序跃跃欲试，他似乎又感觉到了那股来自地狱，充满着死亡气息的澎湃杀气，它正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的灵魂……
夜幕降临，凯离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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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终极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