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那最迟也得半个月,”清风摸摸后脑勺,然后又给了这白马一鞭,“咱们两个人只能走官道,走山林要是遇到些土匪可就完了。”
肖潇一向也是这么个理,不过,“走官道就不会出事么?”
“那是自然,不然修官道做什么?”清风笑得腼腆,“这官道虽然要过路费,路边的食肆客栈也比平常的要贵,可是却是安全得很,不用担心有土匪之类的敢上官道打劫。”
“官道不是只有官府的人才能走?”想到自己那勉强记得的一点点历史常识,肖潇不解地问道。
“那是以前!”清风突然一脸敬佩地回头望了望王城,“自从我们新太子上位之后,可是提出了好些新政,这官道便是其中一条!”
肖潇点点头,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太子居然如此超前的提出了“收费站”模式,简直跟现代的高速没两样嘛。不过就算清风如此狂热地跟他讲些新太子的丰功伟绩,可是肖潇依旧对枯燥的赶路提不起兴趣,直到某日在茶肆听到那跟自己同名的肖潇已经死了之后一个激灵精神起来。
“也是可怜,年纪轻轻便去了,”一个身穿远威镖局镖师衣服的人与同桌的镖师闲聊道,“你说那荣家怎么就出了那么个玩意?竟然因为嫉妒对肖先生做下这种事。”
肖潇原本萎靡不振的在桌子上趴着啃炊饼,一听什么肖先生,当即也不顾自己颠到麻木的屁股了,舔着脸往人家镖师那边凑。可惜镖师们向来警惕,一摸刀把便杀气满满地看向肖潇:“你小子!偷偷摸过来作甚!”
肖潇连忙举举手里的茶杯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然后做出一副纯良的模样:“我只是听你们说什么肖先生,所以想知道肖先生怎么了?什么叫做年纪轻轻就去了?”
“看你也是从王城出来的,怎么消息还不如我们灵通?”那镖师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肖潇,“这得从那日襄城军班师回朝说起……”
那日襄城军回到王城,总督等人次日便上朝受封,不是领了银钱,就是得了田地。皇帝更是兴致大发,要办一场宫宴来给各位凯旋的将士接风洗尘。然而就在夜晚那君臣和乐融融之际,却是有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进大殿,说是小公主上吊自尽,现在刚刚救下来。皇帝急匆匆地走了,可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三日,这小公主因为自己诬陷肖先生而良心不安,选择自缢了却余生的事便被传得满城风雨。小公主名声彻底坏了,她被送去杨柳庵从此与青灯古佛相伴,皇帝没办法,又下旨说要释放肖潇,不会追究是谁劫走了他。可这时杨柳寺却又有僧人拿着肖潇的一只鞋找到官府,说是这肖先生很有可能已经掉到他们后山的山崖下,大抵是尸骨无存。官府派人查看,果然发现了血迹和山崖峭壁上肖先生的一些衣料,见实在没有办法下到崖底查证,于是回去说肖先生恐怕是已经遭了某人的毒手,最有可能的便是劫他出去的人。
此路不通便换一条路,官府将地牢的狱吏和牢头抓起来一审,果然又得出一些不同寻常的线索。原来荣家有个叫荣千秋的曾经来过,而且说是荣左相要这人的命,让他们装作不知道,将人给弄出去。这些狱卒和牢头哪里敢违抗荣左相的命令?况且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便拿着银钱纷纷应了。他们自然是难逃一死,荣千秋也被抓了回去,一问才知道这肖先生已经被他残忍地杀害,将尸体丢入山崖下。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嫉妒肖先生的天才。
“这文人之间争起来也是要命耶!”那镖师说的口沫直飞,口渴得喝掉了三大碗茶水。他感叹地摇摇头总结道:“肖先生真是死得冤!”
肖潇听到那个肖潇已经死了原本应该开心,毕竟证明了自己不是逃犯;可是听了这事情发展不知为何却是心里难过得要哭出来,原本该跟镖师道谢也忘了,有些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桌子。清风刚刚去向店家打听最近的客栈才回来,见他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皱着眉问道:“怎么哭丧着脸?有人欺负公子了?”
肖潇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毕竟如果叫这清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逃犯肖潇,会不会又给自己送回瑰逸馆接客去?听牡丹说,他们瑰逸馆说是仁慈,可是对于像他这种被人卖进来、而且没有什么特长的人来说,接不接客可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肖潇不知如何开口,清风眼睛一眯,然后看了看四周几桌的镖师们。他拿起茶杯没有说话,等到上了马车才开口问道:
“是不是那些镖师跟你说了什么?”
肖潇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他们的确说了什么,”肖潇叹口气,“不过不是他们欺负我,而是我听了他们的话有些难受罢了。”
清风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那个肖先生已经死了,”肖潇不知为何,看着清风的双眼毫无顾忌地将自己心里的忧虑全部说了出来,“你会将我送回瑰逸馆吗?”
“不会,”清风坚定地看着肖潇,“不管你是不是那个肖先生,我收到的命令是将你送到幽城,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送去。”
肖潇却没有感到一丝安慰,因为他知道瑰逸馆如此冒险是因为将他当作那个惊才绝艳的国子监博士,而不是一个刚刚穿越而来的自己。如果他能够在幽城展现自己的才能还好,如果不能,那么等待他的恐怕是另外一座瑰逸馆。
他绝对不要做小倌!
肖潇缩在花车的角落,思考自己是伺机逃跑还是到幽城之后假装肖先生。可是那个肖先生已经死掉的消息恐怕早就流传开来,肖潇左思右想,都觉得不能坐以待毙,打算找个机会就逃跑。
这一等便是二十天之后,肖潇进了幽城。他想如果这个时候不跑的话就再也跑不掉了,于是趁着清风去客栈说房间的事时,跑到大街上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来穿去,直到跑到一条小巷,然后翻进一户人家的后院。躲在一堆柴火后面,肖潇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直到发现这户人家似乎没有人在才悄悄起身,然后从后院的门进到屋里头。
这屋子不大,不过却是干净整洁,桌子上连灰尘都没有。肖潇想大概这房子的主人只是离开一会儿,所以自己必须想好接下来要去哪里,离开还是等屋主回来。然而想到外头还有清风在寻找自己,他想要出屋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然后开始思考要说些什么才能让屋主明白自己不是个坏人,只想要借住一段时间。
肖潇想了想,为了加大自己话语的说服力,决定看一看屋子里的东西,然后对症下药。可是这屋子也简单的很,肖潇又不敢撬开屋里头的箱子之类的东西,因此只能从墙上挂着的模具推断这人大概是街上的商贩。想着商贩一般都重利,肖潇摸遍身上的口袋,最后从衣袖里掏出清风前些日子说是给自己进城之后买零食的几十文钱。
“怎么办?”肖潇愁眉苦脸地盘腿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翻来覆去地扒拉着这几十个铜板,“这租一天都不够吧?要是那瑰逸馆悬赏自己那就更好玩了,恐怕第二天就被人告了密、然后抓回去了。”
肖潇坐了一天,肚子都饿了也没敢去动厨房里的窝窝头,不过从下午开始倒是期盼起屋主快点回来了。然而直到天黑,肖潇也没有听到屋门有什么动静,反倒是他因为连日的马车而疲倦,眼皮沉重得仿佛灌了铅,坐在椅子上打盹。肚子实在太饿,肖潇原本以为会饿到睡不着,可惜最后他还是失去了意识,然后再睁眼便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你是谁?”
一个穿着深蓝长衫的书生走进屋子,见到苏醒的肖潇挑了挑眉。他年约二十,面若好女,仿佛自带光环的他跟这简陋的房子格格不入,肖潇不由得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愣起了神。
“怎么?看呆了?”他走过来弯下腰,伸出手指挑起肖潇的下巴,然后靠近肖潇的脸。这人用轻蔑的语气说道:“传说中的肖先生也不过如此。”
肖潇被一语惊醒,他皱着眉打掉这人的手指,然后冷静地解释:“我不是那个肖先生,那个肖先生已经死了。”
“你说死了便死了吧,”那公子漫不经心地直起身,“反正这账总是要算,就从,给我做书童开始好了。”
书童?
肖潇惊讶地抽了抽嘴角,然后觉得这人长得挺好看的,但是好像一个傻子。可惜等到看到清风之后他却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逃离这瑰逸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