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决意(1 / 1)

掌中皇后 寒花一梦 5584 汉字|1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29章 决意

  虞瑶后来依旧强撑着去看被御林军带回来的残缺尸首。

  一张脸面目全非, 辨不出原本的模样,唯一可以辨认身份的只剩下破烂的衣裳与那些遗物。

  丫鬟指认那残破的衣裳便是虞敏出门前穿的。

  事实仿若明明白白摆在她眼前,由不得不认也由不得不信。

  虞瑶终究是认了。

  她收起眼泪, 撑着尚未伤愈的身子为妹妹筹办丧礼, 不要虞家任何人插手。

  而虞家人眼中那最大的倚仗虞太后又病倒了。

  他们之中即便有人为此感到不悦,如今缺少倚仗也无非敢怒不敢言。

  但虞瑶却不止丧礼不让虞家人插手。

  她亦不愿意将妹妹葬在虞家, 不愿意将妹妹的灵牌位供在虞家。

  这般行径可谓是大逆不道。

  可虞敏出事个中因由外人不清楚, 虞家上下却再清楚不过,在这一桩事情上难免心虚。

  虞父唯有顶着压力站出来, 在虞瑶面前摆一回亲生父亲的架子,以家训礼矩令她遵循虞家规矩, 周全虞家在外的脸面。虞瑶早对这个父亲失望透顶,全然不买他的账, 对他一言一语不为所动, 又得楚景玄撑腰,虞父终铩羽而归。

  虞家人束手无策。

  虞瑶不管他们, 另请高人为妹妹选得块风水宝地厚葬。

  又请慈恩寺的大师为妹妹作法超度, 后如同她们早逝的娘亲那样, 在慈恩寺的小佛堂里供起一盏长明灯。

  楚景玄挂心虞瑶的身体, 自不希望她如此折腾,却晓得她心中悲恸难熬,想为自己妹妹多做一点儿事情,便不阻拦。明里暗里也少不得派人帮她看顾着些,直至诸事安排妥当, 再不乐意让她插手。

  本便有伤在身的虞瑶忙完妹妹的丧事后, 身体愈发的虚弱。

  她强撑过那些日子, 心里紧绷着那一根弦松懈下来, 整个人也犹似陷入虚空茫然之中。

  这些年的委曲求全、任人摆布变得全无意义。

  一直以来,哪怕见面少,妹妹在她面前总归是如小时候那般活泼可爱的模样。虞瑶从未怀疑过,便以为自己在宫里过得辛苦些、受些委屈,好歹能为妹妹撑起一小片天地,能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可是如今妹妹不在了。

  到头来,她没能保护好想保护的人。

  既没有保护好妹妹,连妹妹在虞家被欺负、受委屈也浑然不知。

  她是一个失败的姐姐。

  倘若……倘若上一次见到妹妹,发现妹妹手臂上的淤青,多问几句,也许便会晓得妹妹被欺负。

  为什么没有问呢?

  虞瑶反问自己,却只愈发明白自己疏忽大意。

  但已没有机会补偿和挽回。

  妹妹,回不来了。

  她不知自己从前做的许多违心之事究竟有什么用处。她究竟图什么,她又究竟为什么?

  亦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每每想到这里,虞瑶便感觉心口被冰冷的事实戳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她置身宫中,无论走到何处,皆是满目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而她看见它们长出森森白骨的手,张牙舞爪扑向她,掐住她的脖颈在她耳边质问她为何好好的。

  虞瑶坐在木轮椅上,看眼前朱红宫墙,又仰头去看天幕上一轮太阳。

  那样炙热夺目的光照得她心底魑魅魍魉无所遁形,那掐住她脖颈的一双双白骨爪更添力气。

  很快便会结束罢。

  虞瑶闭上眼,任凭那种窒息感觉将她淹没,只想陷入沉睡。

  “瑶瑶!”

  一声虚渺的惊呼响在耳畔,手腕被用力握住,被迫睁开眼,望见的是楚景玄铁青的一张脸。

  又有人朝着她扑过来,喊她:“瑶瑶!”

  这一次,是碧珠。

  虞瑶视线落在沈碧珠满是担忧与关切的脸上,再看一看四周的锦衾罗帐,有些恍惚自己为何会在宣执殿。她刚刚,不是坐在木轮椅上被流萤推着晒太阳吗?

  “碧珠,我累。”虞瑶垂眼对沈碧珠道。

  沈碧珠咬唇压下哽咽,轻抚她鬓发:“那便睡一会,睡醒一觉便好了。”

  虞瑶乖乖地闭上眼睛。

  沈碧珠扭头去看,楚景玄目光从虞瑶脸上移开,转身出去。

  他攥紧从虞瑶手中抢走的那根金簪。

  太过用力,指骨微微发白,手背的青筋暴起,一双眸子幽邃森然,眼底情绪晦涩不明。

  流萤跪伏在殿外泣声请罪。

  “奴婢用木轮椅推着娘娘去外面晒太阳,后来娘娘说累,奴婢便陪娘娘回来。娘娘说今儿想吃桂花糖藕,见娘娘睡了,奴婢想着去吩咐一声,未曾想……”

  未曾想,人其实没有睡,甚至自寻短见。

  若非楚景玄这会儿带沈碧珠去看她,指不定她要怎么伤害自个。

  自从虞敏落葬、将她困在宣执殿将养身体,她便时时失魂落魄、枯坐发愣。

  楚景玄也知虞瑶的状态不对,故而让沈碧珠来开解她。

  谁知她已到得这般自残自伤的地步。

  为何会这样?

  楚景玄直觉有些诡异之处,欲待深想,又听常禄禀报:“陛下,工部和户部的大臣已经在御书房里候着了。”南方水患成灾,他近来确实忙碌,一时收敛神思。

  “把皇后身边可能伤到她的东西全部收走。”

  沉声对流萤下了声令,楚景玄将那根金簪交给她,抬脚去往御书房。

  宣执殿侧间。

  沈碧珠坐在床沿看着虞瑶消瘦沉静的面庞,既疼惜又难受。

  原是过得些日子,待她离开邺京时,便可如她们之前商量过的那般,让敏敏彻底脱离虞家。

  现下那法子却再也派不上用场。

  沈碧珠明白虞瑶的难过,明白她的自责。

  只逝者已矣,又希望她节哀顺变,往后能够振作起来。

  “瑶瑶……”

  见侧躺在床榻上的虞瑶睁开眼,沈碧珠低低地喊她,眼底泛起湿意。

  虞瑶安静回望沈碧珠。

  片刻,她伸手去擦沈碧珠脸颊的泪,缓缓开口:“碧珠,我是不是,没有脸面去见敏敏?”

  “我没有保护好她。”

  “连她在家被欺负也不知道,天真以为她过得不错。”

  “我算哪门子姐姐?”

  她说着这些,已流不出泪,只剩下满腔苦涩。

  沈碧珠听得心颤,一把握住虞瑶的手:“不是,瑶瑶,这不是你的错。”

  虞瑶慢慢皱了下眉问:“那是谁的错?”

  沈碧珠想她经受虞敏出事这样一场巨大打击,未能自我开解,已变得心灰意懒,消沉萎靡,又显见是被颓丧的自责情绪压垮,方以至于做出自寻短见之事。

  “是那些欺负敏敏的人不对。”

  沈碧珠说,“敏敏不愿意告诉你这些,定是不想惹你担心,是为你着想,定不会为此责怪你。”

  “瑶瑶,你要好好的。”

  “你还有我,还有我们,我们会陪着你的。”

  虞瑶一双眸子懵懂看着沈碧珠。

  她听沈碧珠说是那些欺负妹妹的人不对,眉头皱得更深,沉默过半晌,扶着沈碧珠坐起身。

  这些日子密不透风将她包围住的自厌自弃情绪,碎裂出一条细小的裂缝。

  虞瑶垂下眼,将沈碧珠那句话想得许久。

  她想起虞家那些人,想起虞太后。

  恍惚捕捉到近来被自己遗忘和忽视的一些事。

  她想起不久之前被迫为虞三爷求情,想起她为楚景玄挡箭,虞家白白从中得许多便宜。

  他们又凭什么?!

  姑母心甘情愿费尽心力养着他们,她何曾心甘情愿过?

  他们逼迫她,欺负她的妹妹,何曾有哪怕半分善待她们姐妹的心思?

  那道细小的裂缝逐渐变大、变深。

  在虞瑶心念转动之间,一点一点拽着她从悲戚消沉之中走出来。

  从前碍着妹妹,她不得不受他们的摆布,一次一次低下头。

  而今,却还有什么可畏惧?反倒她如今若有个三长两短,皇帝指不定会念着她而善待起这些人。

  沉默之中,虞瑶抬眼去看沈碧珠。

  她双眸恢复两分旧日神采,不似之前那般了无生机。

  沈碧珠不知虞瑶此刻心中所想,见她迟迟不说话,担忧问:“怎么了?”

  虞瑶去握沈碧珠的手,又跪在床榻上几分郑重握住她的手。

  “碧珠,求你,帮帮我。”

  单凭她自己一个人,许多事难以做成,她需要有沈碧珠在宫外帮她。

  沈碧珠未开口问虞瑶需要帮什么忙。

  她相信,虞瑶不会提出过分的、会叫她陷入危险中的要求,因而只没有任何犹豫道:“瑶瑶,我帮你。”

  “别怕。”

  “我会帮你的,不会让你一个人。”

  虞瑶听见沈碧珠坚定的、全无迟疑的答复,一颗寂寥的心终仿似冰雪消融,淌过一阵暖意。

  她伸出手去抱住沈碧珠,轻声说:“谢谢你,碧珠。”

  虞家人究竟都做过些什么事情,虞瑶确实不怎么清楚。

  可不久前虞三爷的事情让她意识到,暗里只怕许多污糟糟的事比她想的更为不堪入目。

  妹妹出事以后,她确为妹妹心伤顾不上别的。

  然而流萤在她的身边,也将近来发生的许多事絮絮叨叨说与她听过。

  姑母身体已然不好了。

  流萤说,妹妹出事的消息传回宫里当天,姑母呕血昏迷,至今未有清醒的时候,御医这一次也无能为力。

  她知道姑母为何会被气成这样。

  正如同她的姑母十分清楚,没有妹妹,她不会继续听他们的话,不会甘愿去为虞家谋荣华富贵。

  这也意味着这些年所有在她身上的谋划变成白费功夫。

  大约,姑母从未想过最终会变成这样罢。

  曾经的大权独揽、显赫一时,蒙蔽姑母的眼睛,总不甘心不复当年风光。

  总以为虞家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不会了。

  她势必要让虞家上下都为妹妹出事付出代价。

  小叔的事,得罪的是赵家,往前细数起来又不知得罪过多少人。

  而今姑母身体撑不了多久的时日,想必待到那一日到来,对虞家蠢蠢欲动的必会踩上一脚。

  她要做的是推波助澜、火上浇油。

  何况,她所霸占的皇后之位盯着的人更不少。

  姑母不在,虞家被翻出诸般恶行,届时想让皇帝废后的人岂会少了?

  只要她这个皇后被废,虞家从此之后是再不可能翻身。

  楚景玄的救命之恩她已报答过。

  想要她的人、她的心不过是他的偏执,他们之间隔着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没有她,对他才会是最好的。

  在以前看不分明的事情,如今看得清清楚楚。

  其实,她和楚景玄从一开始便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哪怕最初那些误会不存在。

  单单因他是皇帝,因她是虞家人便注定在日后生出重重的矛盾。

  下令把她小叔从大牢里放出来的那个时候,他是什么心情?

  违心之举,大概也不是不痛苦,而若没有一个她,他自不必再因她去做那般违心之事。

  更不说楚景玄想要的那些她已不愿意给。

  光这些年,他如何对待过她,到底全都是内心深处无法抹去的记忆。

  她不准备告诉他那些倾慕,亦不准备告诉他那些委屈。

  因无心从他身上赚取什么悔恨。

  对于他们之间这一段形如孽缘、有缘无份的纠葛,她不怨不恨。

  只是与他有关的感情,不管他爱她或不爱她,事到如今,她统统不想要了。

  虞瑶努力从记忆深处搜刮出一些名字悄悄告诉沈碧珠。

  这些人无不是和虞家过从甚密的,暗中查探许能从中有所收获。

  查出确实证据,与栽赃污蔑无关。

  无非是想法子捅出去而已,会有人愿意闹大。

  沈碧珠听明白虞瑶话里的意思,却又忧虑,而当听见虞瑶说出自己当初入宫为后之所以心有不愿,盖因被亲生父亲以妹妹的性命相要挟时,她几乎呆愣住。

  有一瞬间,来不及深想的沈碧珠下意识问:“陛下他晓得吗?”

  虞瑶平静道:“陛下不知道也是好事。”

  “哪怕陛下晓得此事,亦不会改变我是虞家人的事实。”

  “我身上流的是虞家人的血,陛下回护我,朝臣必有意见,对陛下何尝不是两难?不如不知。”

  沈碧珠拧眉:“可若到得那般地步,瑶瑶,你在宫里又如何自处?”

  “再说吧。”虞瑶淡然道。

  变成冷宫废后的日子自不可能好过。

  却又何妨?贪恋这荣华富贵的人,从来不是她,哪怕玉石俱焚,如今对她也无甚影响。

  “陛下他……”

  沈碧珠迟疑中说,“陛下他应是在乎你的。”

  同样十七岁,相比虞瑶,沈碧珠生活顺遂,经历的事的确少一些,仍留有少女的天真。她便总觉得若有情,凡事应有转圜的余地,不至于要到那样糟糕的局面。

  况且今日撞破过虞瑶自戮。

  她担心到得那个时候,虞瑶会又一次想不开。

  “碧珠,记得未出阁之前,我们最投缘的、想法最相近的是什么事吗?”

  虞瑶的话让沈碧珠记起旧时她们两个人在许多事情上志趣相投。

  最为投契的是一个对未出阁的小娘子而言难免羞涩的话题。

  亦即对于未来夫君的期许。

  说来不过寥寥一句——

  只愿君心似我心,一生一世一双人。

  见沈碧珠眸光微闪,虞瑶语声镇静说:“他已然是不可能了。”复笑一笑,久违露出笑容,伸手捏一捏沈碧珠的脸,低声道,“你和王爷要和和睦睦的。”

  沈碧珠却又想哭。

  想到虞瑶往后不知要过什么日子,她实在心疼,恍惚中,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她脑海中闪过。

  那想法实在太过大胆了些。

  以致于当它出现在脑海中以后,沈碧珠自己也吓一吓。

  没有冲动把这想法说与虞瑶听。

  沈碧珠抱一抱她,在她耳边轻声道:“不管怎么样,你绝不能再像今日这般做傻事。”

  “好,不会了。”

  虞瑶答应下来沈碧珠的话,“往后定再不会像今日这样犯傻。”

  沈碧珠见虞瑶缓过神,虽依旧有不放心,但相比刚过来时少了两分惊慌。

  直到陪她用过晚膳,沈碧珠才出宫回瑞王府。

  是夜。

  楚景玄终于与大臣商议完南方水患相关的事宜,抽身去看虞瑶。

  流萤捧着药碗在床榻旁,正准备喂虞瑶喝药。

  楚景玄步入侧间,看一看虞瑶神色,不似白日两眼空洞,暗暗松一口气。

  “给陛下请安。”

  觉察到身后似乎有人,流萤回头看得一眼,连忙行礼。

  楚景玄缓步上前,接过药碗让流萤退下。

  他在虞瑶的目光里侧坐于床沿,如之前那样耐下性子喂她喝药。

  “陛下,臣妾可以自己喝药的。”

  当盛着汤药的瓷勺递到虞瑶唇边的时候,她微别过脸,伸出手去接药碗,开口对楚景玄道。

  这样疏离而又客气的口吻楚景玄很熟悉。

  很长一段时间,虞瑶皆这般同她说话,偏偏此刻听来令他不由怔松。

  楚景玄看着她,嗓音低沉道:“朕想喂你。”

  是想喂,不是要喂,不是必须喂,似给她回绝的余地。

  放在从前,虞瑶知道倘若她又一次拒绝,楚景玄将多少心生不快,而她的不领情更像不知好歹。

  如今反倒拿不准他的态度,可是也无所谓了。

  “臣妾,自己可以。”

  虞瑶试探着手上略添力气,口中回绝楚景玄,没有在意他是否会为此不快。

  一碗汤药终是落到她手中。

  楚景玄没有执着喂她,只在一旁看她将药碗递至唇边,凝眸看她将一碗苦涩汤药灌下。

  药碗空了,楚景玄又将空碗接过去放在一旁。

  “要吃蜜饯吗?”他问虞瑶道。

  虞瑶闻言,却对楚景玄说:“臣妾想回凤鸾宫休养。”

  在最初南苑中箭受伤中毒艰难醒过来以后,她曾提起过一次这件事,楚景玄当时拒绝了她。

  楚景玄本便敏锐,虞瑶开口三两句话足以让他觉察出她的反常。

  这种反常在于虞瑶对待他的态度。

  往常她的疏离客气里,每每带着些小心谨慎,大多时候亦会选择对他顺从。譬如,放在往日,他说要喂她喝药,她不会拒绝,抑或他说过让她留在宣执殿养伤,她不会再对他提出要回凤鸾宫。

  楚景玄眸光微沉。

  他有意拒绝:“你留在宣执殿养伤便很好。”

  “臣妾想回凤鸾宫。”

  虞瑶重复一遍自己之前的话,语声已从疏离转至淡漠。

  楚景玄问:“为何?”

  虞瑶没有和他讲什么道理,又继续重复自己的话:“臣妾想回凤鸾宫。”

  楚景玄彻底确信虞瑶今夜的反常。

  他原不想提白天那些,徒勾起她的伤心事,叫她难过,然能叫她变成这样的唯有白天的事情了。

  “瑶瑶,你今日险些做出自伤之事,朕不放心让你回凤鸾宫。”

  楚景玄对虞瑶解释,又说,“你若不想一个人待着,朕明日也让常禄请瑞王妃进宫陪你。”

  他好声好气。

  说话间略略前倾靠近虞瑶要伸手去揽她入怀。

  虞瑶却推开楚景玄的手臂,在他一怔间,便从床榻上下来。

  她站在几步外:“臣妾想回凤鸾宫,不想待在这里。”

  “朕说了,你就在这里。”

  楚景玄再出声时便恢复一贯不容置疑的口吻,失去之前诱哄的温情。

  虞瑶却颇不识趣去触他的霉头。

  她道:“臣妾不想待在这里,陛下又何必执意强留?”

  在耐心被耗尽之前,楚景玄想到此前隐瞒过她虞敏不见的消息,暗暗揣测她或为此发作,重又按下心绪:“瑶瑶,你讲讲道理。朕那时瞒下你敏敏的事,是因你有伤在身,受不得刺激。虽瞒下你,但也当即命御林军去找人,盼着把人尽快早点,让你不必忧心。朕不知事情会变成那样。”

  “那日臣妾想见妹妹一面,陛下不允。”

  虞瑶提起便心中刺痛,声音发颤,“那时,倘若陛下应允臣妾,敏敏也许不会有事。”

  她知道错不在他。

  可是要她怎么不后悔?也许早那么一个时辰妹妹便能平安无恙。

  楚景玄哑然。

  他只记得当时背着虞瑶派常禄去请人,可细想起来,距离她提出想见妹妹确实过得一个多时辰。

  “瑶瑶,朕那个时候……”

  楚景玄终于慌了,两步上前想要去抱虞瑶,被虞瑶又一次推开。

  双手落空,且眼见虞瑶退开几步,避他如避瘟神,他更疾步朝她走过去。

  一个逃避一个步步紧逼,虞瑶终被逼至角落。

  退无可退,楚景玄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虞瑶仰面去看他,楚景玄也低下头,两个人在侧间一隅无声对峙着。

  “启禀陛下。”

  “清宁宫的杨姑姑来了,道太后娘娘醒了,想要见皇后娘娘。”

  常禄两句话打破沉寂。

  楚景玄眉心微拢,晓得话里暗藏的意思。

  御医此前禀报过太后的身体状况,或是在这几日,而在这个时候乍然醒来,多是回光返照。

  这一去,许便是最后一面。

  “摆驾清宁宫。”

  楚景玄扬声吩咐过常禄,扫两眼虞瑶身上的寝衣,维持着面上的镇定,“朕让流萤进来帮你换身衣裳。”顿一顿,又补上一句,“今夜大约须得守在清宁宫。”

  作者有话说:

  呀,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放火!

  明天不能后天也肯定能了,就在这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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