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人间心事(1 / 1)

妖女为何这样 蜂蜜糖霜 3370 汉字|0 英文 字 4个月前

第62章 人间心事

  洛长鹤愣住了。

  相凝霜眼睁睁看着他足足愣了半柱香, 随即,耳廓慢慢的红了。

  其实并不是耳廓先红的,而是从她亲吻过的唇角一路悄然漫上侧颈, 到最后是半隐在鬓发中的耳垂。

  他这个人实在太冷又太静,遥不可及到世间诸般颜色都难沾染他哪怕一寸衣角,而此刻如雪如玉肌肤洇出淡淡的红, 蓝如羽扇的眼眸也晕出浅浅水光,柔软唇线抿得很紧,整具身体也僵得不成样子。

  小孔雀被亲懵了。

  相凝霜好整以暇盯着他,视线直勾勾的, 半晌洛长鹤才终于被盯得回了神, 整个人依旧恍惚得要命, 修长漂亮的手指还在无意识用力扣着她的腰, 口中却仍轻喘着推拒:“先…先起来。”

  口是心非。

  相凝霜早就不爽他这毛病, 于是她弯着眼一笑,以肘支起了身子。

  察觉到身上的人似乎听了自己的话要起身,洛长鹤下意识手指一蜷, 不仅没松口气, 反而一瞬间心头一空, 又被汹涌而至的满腔恶劣独占欲填满, 连眸色一瞬间都暗了几分。

  …不能放开。

  怎么能放开呢。

  她是生在他血肉中的花,哪怕是剜血刮骨,亦不能分离。

  他神色慢慢暗下来, 沉沉暗室中便显出一种十分烟水迷蒙的神色,指尖则无意识的一下一下轻轻抚过她脊背, 沿着脊椎的骨节仿若抚摸猫儿, 相凝霜被摸得半边身子都软下来, 撑不住又俯下身来,出其不意的一下——啾。

  她又亲在了他的耳廓。

  洛长鹤又愣了一愣。

  这一次,他终于忍不住轻轻喘息了一声,眼尾红了一大片,是在他身上从未见过的艳色风流,眼眸也湿润,他轻喘着看了她一会,直看得相凝霜自己也晕晕乎乎得不行,才突然又微微一仰下颔不再看她,牵动本就精致流畅的一段脖颈线条愈加惊心动魄。

  是一个很脆弱,同时又很诱惑的姿态。

  像情热至濒死的鹤。

  她很明显的感觉到洛长鹤动了情,整个人都敏感僵硬得不行,却仍在强自忍耐着,相凝霜觉得好玩——同时忽略了自己也红着双颊,又低下身去趴在他胸口,轻声说道:“…你掐得我腰好痛。”

  洛长鹤倏然收回了手。

  他自己都生出几分不可置信,放下手的那一瞬间才后知后觉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连指尖都有些发麻,于是立刻便生出些不安,哑着嗓子说道:“…抱歉,是我……很痛吗?”

  相凝霜依旧笑眯眯:“痛得很,估计都留印子了,你要……”

  她本想说你要看看吗,话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因为她感觉到,洛长鹤又轻轻牵住了她腰间的衣带,动作很轻,像小猫无意识圈过来的尾巴尖。

  她愣了愣,又觉得好笑,下意识去看洛长鹤的神情,没想到他仍是那样半低着眸看她,湿润又温柔,应该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又似乎只是被这样的亲近刺激得无法思考,他神色竟然可以称得上迷茫,就这样迷迷蒙蒙、又无比靡丽的看着她。

  他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又揽住了她。

  因为太想亲近阿霜了。

  这就好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三日三夜滴水未进的人,终于看到了一汪清泉,而且这汪清泉还哗啦哗啦往他身上跳,怎么可能忍住不喝呢,哪怕是最乖最擅长忍耐的小孔雀,这个时候也要抑制不住地用自己的喙部亲近水面,再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一汪清泉打包带走。

  全都是他的。

  洛长鹤微微垂下眼,视线一寸一寸看过她光洁的前额,流眄的眼波,散乱花瓣一样鲜妍而柔软的唇角。半晌终于忍不住,突然抬起手,轻轻抚过她半边肩膀。

  他手中捏了个洁身决,掌心隐隐有淡白辉光,往返几次,倒把相凝霜看得一愣。

  她偏头,不解的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妖族凭气息辨识同族。”他唇角压得很平,极力想掩饰自己正在吃醋这一事实,“你身上…有妖气残留。”

  相凝霜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正在擦来擦去的自己那半边肩膀,刚刚被浮迟碰过。

  …太可爱了吧。

  若真有什么妖气残留,相凝霜自己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不过就是他醋了而已,像闻到主人身上有其他气味的小猫,哼哼唧唧要将那味道蹭去。

  室内香气迤逦,而他身上清冷香气却更好闻,软而凉的将她包裹起来,她忍不住埋在他领口,小狗一样狠狠吸了好几口,又凑去他耳边小声说道:

  “我腰上好像真的被你按出印子了…”她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半偏了脸看他,甚至不用多做任何情态,便是一段极美极软的风姿,何处不可怜,“你要不要看看?”

  图穷匕见了。

  真的,相凝霜觉得今晚自己的自制力已经很值得敬佩了,这么好看一男人摆在眼前,不做点什么也太不正常了吧。

  她这么想着,手已经不老实地抬了起来,轻轻摸过他眉骨、鼻尖,最后停在唇边摩挲,力道很小,很小心翼翼的样子。

  几乎让洛长鹤感觉到,她在珍惜他。

  小孔雀已经彻底晕菜了。

  他全凭本能的偏了偏脸,用柔软微红的唇线轻轻去蹭她的指腹,温驯而欢欣,蹭了两下又下意识轻轻一吻。

  其实也不算个吻,更像是鸟雀的本能用喙部亲近,唇瓣软软一碰,既像吸吮又像舔吻,相凝霜一瞬间便指尖一麻,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扣住了她的手。

  十指交缠,他把手指挤进她的指缝,黏黏糊糊的摩挲,微微皱起的眉端漂亮得不像话,他轻轻摇了摇头,十分忍耐,却又强自清醒的说道:“不…你明日还要参宴比试…”

  洛长鹤其实不是非常清楚…那具体细节是怎么一回事。

  但他也完全知道,过了之后可能会…嗯,让阿霜有些不舒服,明日折月宴上的比试不是易事,他决不能让阿霜冒这个险。

  可相凝霜很不理解。

  她自认自己是一个很勇猛、很强壮的修士,区区搞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影响到她,而且还是搞美丽小孔雀,说不定她明日还会更加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她于是抬眼,很豪爽的申明:“没事的……”

  话说到一半她一顿。

  不对,她忘了南客,或者说是小黑孔雀。

  那完全是个大变数,万一正…那什么,他突然冒出来怎么办,而且连她都能感觉到南客修为愈来愈高,说不定有天,他就能凝出实体。

  相凝霜放肆的畅想了一下。

  ……不行,不行不行,太要命了,那样她可能会沦为被孔雀妖吸干阳气的小可怜。

  但又一次让煮熟的小孔雀飞走,她又实在不死心,便哼哼唧唧的耍赖:“可是我的腰真的好疼…”

  洛长鹤却已经彻底想明白了这样下去折磨的是他自己,狠心起了身,干脆的将她也给扶了起来,顺带还十分正经的替她整理好了散乱的衣物。

  相凝霜开始咯吱咯吱的咬牙,是气的。

  她终于理解为什么合欢宗那些女修都大骂佛修难搞了,这定力也太不是人了,反应都起得那么厉害竟然还能把她推开。

  她越来越觉得他真是矛盾,或者说非常善于忍耐,明明从来都清风月白,面对她时却总是一撩拨便难以自抑,而明明情动至此,却还要因为可能影响到她而强自隐忍。

  ……突然又不气了。

  她一番神色变幻很明显,洛长鹤静静注视着她,忍不住轻轻一弯唇。

  其实,他也有私心。

  不只是为了她明日的折月宴,也是为了他自己。

  他并不想要一晌贪欢,不想要幻月空花一般的春风一度,他的确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他想要她爱他。

  阿霜此刻应当是喜欢他的,不然不会愿意与他亲近,不会耐心听他讲话,更不会痛他所痛为他落泪。

  但也只是喜欢。

  阿霜是很善良、很心软的,漂漂亮亮的开花,欢欢喜喜的待人,她喜欢山,喜欢云,喜欢明媚的日光,对于任何美好的人或事物,都不吝于给出善意和驻足停留。

  然而他不想要,不想要她也同样这般轻飘飘的喜欢他,亲近他,最后再轻飘飘的离开他。

  云收雾去,不知一路山洪带雨。

  不过没事,他最擅长等待。

  在雪山那一世,他能以三千年精血浇灌等她开花成灵,这一世,他当然也能等到他掌心开出的花儿,又宛转回望于他。

  洛长鹤忍不住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却又克制一般更端正的坐起来,开口道:“是我不好,来得迟了些…”

  相凝霜觉得他在转移话题。

  因为他整个人还带着一点动情时的情态,慵慵的艳,眉眼也湿润的近乎靡丽,想必是在强自压抑自己,好让自己表现得不要那么糟糕,她于是也由他,顺着问下去:“是有什么事吗?”

  洛长鹤顿了一顿,轻轻点点头。

  随即他一抬袖,指尖缓缓晕出一道光辉,光晕淡去后,相凝霜面前便正正摆了一方剑盒。

  她有些不明所以。

  这方剑盒的样子她是很熟悉的,或者说是个修士就认识,这是每个修士初入道尚不会隐匿本命剑时都会用到的剑盒,基本算是新人必备良品。

  “这是?”她微微偏头问道。

  洛长鹤也偏头看她:“…打开看看?”

  好像是礼物哦。

  她忍不住又笑起来,将剑盒抱过来放在膝上,仔细打量了一会突然笑道:“我怎么觉得这盒子和我从前用的那个有些像,上座不会是去长留拿来的吧?”

  从前称呼上座,言语里尽是敬而远之,这时候一句同样的上座,却尾音都是软的,含着笑意的亲昵。

  但她当然是开玩笑,这剑盒是最低等的法器,人手一个都长得一模一样,哪分得清谁是谁的。

  她看得认真,便没能注意到一旁的洛长鹤闻言低眉,浅浅一笑。

  浅淡,又寂寥,怀了无数人间心事。

  这方剑盒确实是阿霜的。

  那年他自尸山血海里挣扎而出,破七尺莲座魔障,斩寺中数百佛修,那夜深雪漫阶,众人畏惧跪伏一地,他雪白袈裟被火与血沾染,灼热如心坠荒冢,身如白骨。

  他终于生出魔障。

  他起身出山门,跌跌撞撞上长留,一心想见她一面。

  想问她为何食言一去不回,想杀了她。

  …但更想让她看看他的模样,想被她用指尖轻轻蹭过颊边,想死在她手中。

  佛不救他,只有她能救他。

  然而他伤重,半路上便支撑不住变回原身晕倒在地,再次醒来时,梦一般看见她的眼睛。

  “…哪里来的这么可怜的鸟雀?”

  她鬓发如云,眸也温柔明亮,细腻指尖小心翼翼抚过他伤重的翅膀。

  她果然忘了他,却仍然救了他。

  一方随身盛着贵重本命剑的剑盒,被她布置成暖和又柔软的窝,安置好伤痕累累的他。

  那一日其实并无明媚日光,阴云密布,水汽湿润,她随手施救,低下头时微微垂下的发丝落在他尾羽里,极近。

  她不知道,为了这点距离,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她同样不知道,这方平平不起眼剑盒,他小心翼翼珍藏百年,终于于此刻得见天日。

  相凝霜看完了这剑盒的模样,终于抬起手,珍而重之掀开盖子。

  闻到熟悉气味的那一刻,她便轻轻一怔。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