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1 / 1)

髑髅之花 司马宣王 2000 汉字|568 英文 字 1个月前

直指天空,那时云缇亚觉得,他实际上是在注视着某些早已不属于他的记忆。

  “在他离开白松堡的前一天晚上,龚古尔来找过我。他说他已经老了。他知道我要做什么,也知道这场战争和他自己的结局。他一直都醒着,只是,选择相信了我。”

  “……他们自愿牺牲,是因为相信您,”云缇亚说,“一如相信梦想。”

  漫长的静寂跟在他们身后,像是透着暗红的黑影。

  “圣者,”终于,他问出那个或许已经失去意义的问题,“您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吗?”

  与他合掌相扣的那只手,在这句话下有了一瞬间的颤动。

  “您抛弃这一切,换得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吗?”

  天幕苍茫。风声中,唯有群鸦四散飞起。

  

  他们在森林外被血染红的平原上找到普兰达的时候,他正靠坐在河边,身中三箭,一柄宽刃战斧嵌在他身躯里,从右肩一直劈到左肋。斜阳越过无数尸骨,将灰烬般的影子盖在他身上。然而他眼里仍有微光。

  贝鲁恒从担辇上下来,蹒跚走到他面前。

  “我不会死的。”普兰达望着他,“古代的圣徒会祝福为神而战的人,他们显现奇迹只要一吻,就能让腐烂成白骨的死者重新活过来,容貌如初……是这样么?”

  “……是。”贝鲁恒说。

  普兰达微笑。“吻我。”他轻轻说。

  贝鲁恒吻了他的前额。少年翡翠色的眼睛合上了。那把名为“沙场处子”的剑,在他身下干涸的血泊中,断成两截。

  

作者有话要说:  谨以这首歌,送给所有因梦而死的人。

  没能找到可以直接贴上来的音乐文件,所以请打开收听。

  

  [Dark Moor]

  The Sound of the Blade

  剑咏

  

  Lowering clouds in the sky aglow

  Darken my shield of victory

  Is my fate doomed to hell on earth?

  

  乌云低漫过殷红天际

  将我的胜利之盾遮蔽

  是命中注定,我要生堕在地狱里?

  

  A shift in the wind guides me to to home

  I stare in the mirror now

  Who is that under my bloody mail?

  

  故乡在前,微风引领我身

  而我凝望镜中

  那血污铠甲内又是何人

  

  I bury my lance and I kneel on this field

  I rend the air with my old sword

  I commend my soul to God

  

  我把长枪葬在我跪伏的战场

  旧日的佩剑划破长空

  将我的灵魂向主献上

  

  Im fatally hurt but not by a knight

  When I hear the sound of the blade

  I recall all the blood shed in vain

  

  我并非被任何一名战士所伤

  当听见那剑咏之时

  我忆起所有的鲜血白白流淌

  

  I bury my lance and I kneel on this field

  I rend the air with my old sword

  I commend my soul to God

  

  我把长枪葬在我跪伏的战场

  旧日的佩剑划破长空

  将我的灵魂向主献上

  

  Wherever I turn my eyes I only see the lives

  I shattered and they\'ll never find the path of the sun

  Wherever I turn my head I only see the dead

  I left behind, they\'ll never find the path of the sun

  

  当我举目四望,我只看见生者

  若我粉身碎骨,他们就永远也找不到通往光明之路

  当我回顾四方,我只看见死者

  若我止步不前,他们就永远也找不到通往光明之路

  

☆、Ⅺ 谓我何求(1)

  我知道,今天像雪片一样飘落的言词,必将凝结,变得水晶一般坚固;那在我们头上鼓荡的翅翼,将如铁跖一般击撼大地。

  ——《人子耶稣》

  

  他从一阵剧痛的痉挛中醒来。夜色清寂,怀中躺着他年轻的妻子。

  睁着眼睛,他在黑暗里一点一点回想方才那个漫长的梦。梦的最后,他重病缠身,名声扫地,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他的结局止于一场大火和无数切齿痛骂,而在此之前,他会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怎么了,贝兰?”纤白的手指探触过来,揽住他肩头,“你在想什么?”

  伸手摸向枕边,还好,那些诗稿还在。他松了口气。

  “只是梦,”他柔声说,“睡吧,爱丝。”

  他并不害怕那结局。但隐隐地,他希望时间永远止步在这一刻,永远停在圣普拉锡尼二十六年鹭谷的这个初春。这年他二十岁,他新婚燕尔的妻子才十六岁,她是个被父母遗弃在修道院里的女孩,天生眼盲,但细腻慧黠,和他一样喜欢独处静思,也和他一样讨厌在神像前繁缛的礼仪与压抑生活。她爱上他用忍冬藤编织的戒指,爱上他的吟咏与琴声,于是跟他逃离了世俗喧嚣,在人迹罕至的小山谷里交换誓约、建立居室,并想象着这种生活会一直持续到老死。

  “我想起你睡前给我念的那首小诗,”将脸贴在他胸膛上,声音里睡意全无,她应着记忆里的调子轻声哼唱,“‘叹息是风,它回归空中;眼泪是水,它回归海洋……’”

  他替她拢开鼻尖前的秀发,笑。“还有两句,怎么不唱了?后面那两句呢?”

  “……我不喜欢。”

  “为什么?”

  “那不像是你写出来的,贝兰。”她拥紧了他。“那不像是你在爱我的时候写出来的句子。如果我唱出口,我怕我下一刻就会失去你。”

  他哑然,随之大笑起来,在她的耳廓轻轻掠过一吻。那是圣普拉锡尼二十六年鹭谷的初春,水仙花娉婷舒展,河冰已悄然无息开始消融,他二十岁,而她十六岁。他的肺部还没有那道伤,还能纵情地笑、歌唱、吹奏芦笛、对着白皑皑的远山放声呼喊。他的眸子仍是碧蓝,还未染上后来额印的血色。那时候,他真的觉得那个梦没什么可怕。只要她还在身边,他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失去其他一切。

  

  ——贝鲁恒从一阵剧痛的痉挛中醒来。

  他看着自己枯瘦如柴的手。手里空无一物。他仰卧在群星之下,全身大汗淋漓,而身边唯有营火默默燃烧。

  他的梦甚至不留下些许灰烬就飞快地舍弃了他。

  贝鲁恒,你抛弃这些,到底是想要什么?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眼眸明亮的男人说——而你又得到了些什么?

  “……背叛我。”

  他看着掌纹里已干了的血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朝着空无一物的黑暗又重复了一遍。

  “背叛我。”

  

  前编Ⅺ:谓我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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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丝璀德抚上那个年轻士兵的眼睛,将草叶结成的护符放在他已僵硬的手心里。两天前,她刚把他从几欲致命的伤口感染中救回来,但现在他横倒在地,一把重剑从后颈一路劈开了脊梁骨。云缇亚理解这种感受,当所有拯救生命的努力到头来都变成虚无,很难有人不被沮丧与绝望俘陷。

  那些各自拿着武器、呆若木鸡的军人迟钝地面面相觑,眼神空洞,忽然有人一头跪倒在同伴的血泊中,发出野兽濒死般的长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萧恩走近一个仍未气绝的士兵,一剑斩断了他抽搐不止的咽喉,“我说过,必须分开行动。”

  对胜利的期盼已经遥不可及,能够支撑人的就只有一点最原始的求生欲望。虽然不堪承受落败之辱,大部分将士选择了步上普兰达的后尘,但剩下来的人都默默地咽下了“逃亡”这个或许以前从未想过的词。他们确实是在慌不择路地逃——从森林里出来,经过沼泽和湍急的河流,又进入更幽深茂密的森林,往一切追捕者似乎难以抵达的地方仓皇逃窜,然而猎人的罗网正在逐寸收紧。落队的、被泥沼或急湍吞噬的、死在追兵箭下的,残存的人数正一天比一天减少,人们眼里那点虚幻的光也一点点回归寂灭。不是所有人在梦被活生生撕裂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