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1)

髑髅之花 司马宣王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将消除国界,凡被阳光所照耀的人都是他的子民。他当然得为他的领土,他至高无上的权位考虑!历史上野蛮的游牧民族在征服杀戮时往往锐不可挡,但当他们一但占领了最肥沃的土地,最耀眼的财富,血液里的战斗天性就会慢慢地被消磨泯灭。他们将失去侵略的本能,从野狼变成一群沉耽于安宁享乐的家犬!现在舍阑人已经停止扩张,在帝国最繁华的六行省定居立国,用不了多久,那些只知道吃生肉喝马奶的蛮子便会丧失作战意志。他们的战马会因长膘而难以疾驰,他们的战象会因不服水土消瘦而死,他们的奴仆茹丹人,那群狡诈反复的白狐,亦随时等着将弯刀插入他们心脏!宗座早已料到这一点,之前派遣第二、三、五军应援耶利摹,实际上不过是争取更多的筹码要挟他们皇帝,低声下气与舍阑达成和约吧?”

  参谋细长白皙的手指点在书桌边挂着的地图上。“选在鹭谷动手,一来远离圣城,避人耳目,二来这里是圣者的故乡,多少或会疏于防范……如果我没有猜错,宗座也许已经和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暗血茹丹约定,用圣者的性命,交换舍阑大汗沙努卡的头颅!”

  又一声清晰的脆响。

  云缇亚新换上的鹅毛笔再次断成两截。

  他其实根本没写出一个字。这些早已超出他记录的能力之外,光是听在耳中就催生一脊背的冷汗。而军帐内,三位将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他们开始察觉一个反常而可怕的事实——贝鲁恒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没开口,那就是默认。

  珀萨所说的都是真的。

  “吾兄。”阿玛刻率先跪下,普兰达紧随其后。龚古尔面部痉挛了好一阵子,终于也弯下身,单膝触地。他们都是在剑丛中出生入死,悍勇无畏的名将,然而此刻,恐惧就像一个张开双翼的幽灵在头顶盘旋,钻入心灵最脆弱的裂缝之中。

  “请您回应。”

  “请亲口告诉我们,那都是毫无根据的捕风捉影,是最不可饶恕的亵渎。”

  “那些指控,和崇高伟大的至圣者,我们的长兄,最圣洁仁慈的教皇猊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珀萨。”隔了良久,贝鲁恒说。

  珀萨转过身,跪在圣徒的桌前。“请原谅,”他低声说,“原谅我的多言和失礼。这是亵渎,我明白。人们急于寻找救赎,他们只需一个可供跪拜祈祷的地方,不需要知道那是否真实存在。希望是镀金的铜像,真相则是凡夫俗子的血肉,会腐烂,污秽不堪,而且毫无价值。”

  贝鲁恒站起,从墙上取下自己的神圣十字佩剑,剑刃在烛火下的明亮反光刺痛了每双眼睛。他持剑指向珀萨,但当所有人都暗暗心惊时,宽阔的剑身只是平放在参谋肩上。“起来。”

  他又用剑身逐一碰触龚古尔、普兰达和阿玛刻的肩头。

  “起来。”这个简单的词在唇间轻轻重复,仿佛拥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具态化的托力。三人的身子却没有动,仅是抬头,等待着他的答复。

  “你们每一个都曾经将生命交托给我。你们追随的是我的剑,而不是我的幻影。你们比谁都清楚贝鲁恒这个人,除了圣徒的光环,他还剩下些什么。

  “十年前,为将自己的整个灵魂献给主父,我抛弃了自己的妻子,她在鹭谷忧郁而死。九年前,为终结一个时代,我谋弑了一位教皇,千万人被我割草一般屠戮。两个月前,我的亲哥哥叛乱兵败,我以神断之名亲手结束了他的生命。我手上的血腥已经浸透到骨子里,用圣水和地狱的烈火都无法除去,但仍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争抢着因我殒身。我所犯下的罪过够我在毒龙的利爪下被撕裂上千次,无论宗座怎么处置我,似乎都有理有据。

  “今天你们可以自己在这里做出选择。为宗座杀了我,或者就此离开,不扯上半点关系。但,我不会任由人操纵自己的命运……就算是我的老师也不能。”

  贝鲁恒低咳一阵,继续说下去,越来越轻,却越来越清晰。

  “我不怕报应,不畏惧比死更惨烈的痛苦,不会抗拒判罪与裁决,也不想知道死后会归于何处……可是我将一直战斗,这条路跋涉至此,已经无法回头了,否则因我而流的那些血,都将毫无意义……”

  长久的沉默。

  他弯腰将跪在地上的三人依次扶起来,以一个普通信徒的身份,拥抱了他们,吻了他们的面颊。

  “……我给你们时间选择。”他说。“不是在审判者和罪人之间选择,也不是在一个圣徒和另一个圣徒之间选择,是在你们的追随,与你们的信仰之间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Ⅶ 风霆(4)

  珀萨半跪在河边洗着手。夜很深,树林幽静,月弧将隐将现,慢慢向西坠去。

  这双手很干净。尽管握过剑,却没有沾到过半点血污。它像他的脸一样漂亮,光滑细腻,修长而骨节匀称,秀美但有一种深藏不露的犀利。他是个有洁癖的人,虽然从贝鲁恒的营帐出来后没有触碰任何东西,但不管做完什么事都要洗手,这是他的习惯。

  背后传来风声。

  立即站起身已来不及,珀萨下意识抬臂去挡,那人毫不客气,一脚踹在他肘上,随即将他踢进河中。河水很浅,可足够把一个失去重心的人浸得透湿。那人把珀萨手臂反拧过来,扭着肩膀往水里按。他体形瘦长,却精通近身格斗技巧,珀萨给他牢牢压迫着,竟丝毫无法挣扎。

  再次被拖起来的时候,湿淋淋的脖子旁多了一柄漆黑短刀。

  珀萨呛了几口水,抬起眼睛冷冷地盯着茹丹人。“看来你的反应速度没有口才那么好嘛。”云缇亚皮笑肉不笑。

  “如果这是对后者的赞扬,”珀萨面不改色,“那么我收下了。”

  云缇亚脸上的烙印狰狞地扭曲起来,手中一紧,又将珀萨按进水里,确认对方吃够了苦头才稍稍松了力道。“见鬼去吧!”他吼道,“我要除掉一个人,会雇用那么拙劣的杀手且没有任何组织计划!会等部队差不多走远了才慢腾腾地朝尾巴上开火!这不是谋杀,是自己找死!”

  “那又怎么样?只要有人相信就行,不是吗?”

  刀尖极其缓慢地转动,顺着刃锋流下来的水滴开始带上了红色。“你清楚阿玛刻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就算理智上怀疑,内心仍然忍不住会产生动摇……她是北地海寇的女儿,骨子里是半个蛮族,对主父的认同感本就不如纯粹的大陆人强烈。普兰达只是个孩子,年少气盛,涉世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