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 / 1)

髑髅之花 司马宣王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一切声音,“圣者不朽!!!”

  教皇安静地转过身,走回宗座厅中。尽管眼前的厅堂空空如也,微笑依然挂在他的唇边。红毯的尽头,门外传来通报,教皇应了一声,于是大门缓缓开启,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个在九年前,让哥珊像今日一样沉沦于血海的人。

  他仍然穿着九年前自己受封为武圣徒时的那套装束。如礼服般华盛庄严的戎装。镀银束腰铠用灯油精心擦拭,罩着丝绣镶边的纯色细麻短外套,胫甲后装有教皇钦赐的翼状马刺,披风扣则是火榴石雕刻成的血天使,衬以洁白的外袍,与他的额印相映生辉。他身材并不高,也不能算是俊美,没有圣曼特裘青年时代惊人的风华,但在这身甲胄的映照下,面孔却犹如寒夜辉月,不可遥指,不可逼视。

  教皇淡紫色的明亮眼睛微微仄起。“完美。”他低声赞叹。

  这是他用万千活人的血肉喂养起来的小鹰,而今它已成长为天空的霸主。

  那人走到近前,单膝跪下,将佩剑(他是除宗座侍卫之外,唯一能够携带武器进入永昼宫的人)搁在脚边,一手触地。“吾神欧义略,诫日之主,辉光之父,众能之首,众名之名,”他以一贯的轻缓道出这句圣徒之间的问候,“一切在上真灵,以及过去、现在、未来的诸圣不朽。”

  

  圣曼特裘一世九年,六月下旬,宗座谕令,命贝鲁恒率诫日圣裁军第六军前往耶利摹,应援帝国军,共同对抗舍阑。

  消息传开,有人惊异,有人惊喜,更多则是意料之中。

  教皇当着所有哥珊人的面,在永昼宫前露天的圣泉厅为贝鲁恒举行了饯别礼。仪式上他一改向来不吝言笑的态度,极为严肃凝重,贝鲁恒倒是满脸轻松,仿佛这次远征和寻常人出门探亲没什么两样。总主教有些绕口地念完谕书,教皇亲手授过剑,聋诗人诺芝靸着无跟的木头鞋上前来,用乌银双耳圣杯舀了一杯泉水。

  “谨献给至勇的战士,教皇国的不沉之盾,不折之剑,”宗座的宠臣歌唱一般地说道,“您的光辉洁净盈满,如皎月统率诸星。珀萨的智慧能令魔鬼羞惭,阿玛刻快刀胜电截断疾风,龚古尔如沉眠的老龙正待睁开双眼,普兰达是初生的幼狮刚刚磨亮獠牙。请前行吧,吾圣,吾兄,为那些蛮族头顶播下血雨,让他们的死魂夜不能寐,日不能归,就像雪人那样对着太阳黯然哭泣。”

  贝鲁恒微笑,将杯里的水一半倾入湖中,剩下的一口饮尽。在他跃上战马时,听见身后欢声雷动,人群分列两侧,用血红的安石榴花在圣徒必经之路上长铺成毯,数十近百的孩童追着军队奔跑。葵花们用几近呼喊的声音念诵圣册和贝鲁恒少年时写的诗歌,这不是祈福,不是祝愿,因为根本没有人怀疑这位武圣徒、教皇国最强的名将会为他们收获胜利。无数带着向日葵标识的少女挤到队伍前抛洒花瓣,期求得到匆匆一眼回瞥。有个妇人抱着她半岁大的儿子挤在道边,请贝鲁恒从那些诗句里取出一个词给孩子命名。“就叫潘格兰涅吧,”贝鲁恒望着一地艳红,随口说,“石榴花的意思。”连生产时也没掉过一滴眼泪的妇人突然痛哭失声,但它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潮的喧嚣之中,如同雨珠还未与炙热的沙漠相触,就半空蒸发得干干净净。

  “圣者不朽!”人们喊道,“圣者不朽!圣者不朽!!”

  珀萨骑马并行在贝鲁恒身侧,簇拥的面孔从眼前一堆堆掠过。“……宗座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他低声说。

  “你的意思是?”贝鲁恒似笑非笑。

  “舍阑人蛮勇无畏,战力极其强悍,直撄其锋绝不是上策。我们第六军更是以进攻见长,防守和机动相对可算软肋,就像两把利剑相抵,除了卷口或折断,没有别的结局,宗座早年曾身经百战,应该心知肚明才对。现在舍阑人已经在大陆建国,攻击性有所减弱,但我们反攻的时机还未到,为今……”珀萨若有所思,似乎突然顾忌到什么,没有了后文。

  “珀萨大人是想说,等舍阑国内动乱,我们再收拾残局即可。”云缇亚一旁轻哂起来,“茹丹人天生就贪婪狡猾,反复无常,绝不会甘心受舍阑驱使,时间一久,必然叛变,到那时便有机可乘——是这样吧,大人?”

  珀萨冷哼一声,并不搭理他,云缇亚也丝毫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与旁人说笑。部队从外城的城头经过,石缝中依然可见黑红印迹,最后的一批尸体还未从这儿撤下,旗杆上吊着绞死的人,乌鸦将他们的肚肠都啄了出来,而雉堞那边,长矛密密麻麻挑起上百颗头颅,有的已露出雪白颅骨。

  一些士兵捂住了鼻子。

  贝鲁恒放慢马速,在一颗头颅前停伫了好一会儿,然后用马鞭将它拨转过来。“看。”他对云缇亚说。

  云缇亚眯起眼睛。尽管那颗头腐烂了大半边,一只眼珠也被乌鸦吞掉,留下个黑洞,他仍然认出了它。

  梅瑞狄斯的头。

  “原本他可以不用死的,”贝鲁恒似乎在叹息,“不过有人举控,他在查收了哈茂的财产后,大部分并未上交,而是据为己有。”

  “为何您知道得这么清楚?”云缇亚问,“那个举控人是……”

  贝鲁恒又拨了一下鞭梢。

  “有什么奇怪?”他回答,“是我。”

  云缇亚一瞬不瞬地盯着圣徒。“您是个嗜血的人。”

  贝鲁恒大笑起来。九年了,从未有人看见他这样放声笑过。尽管声音一如既往,轻如飘雪,却含着薄锐砭骨的寒意。胸膛随同猛烈的呼吸而抽缩,他一夹马腹,远远地当先行去。金属护手是冰凉的,贴住嘴唇,那咸腥液体的味道仿佛也变得深冷起来。是的,没错。这才是血的味道。

  嗜血……真是恰如其分的形容啊。

  他是宗座用血肉饲养长大的猛禽,自然比谁都了解那个一手训练他的人。“如果我以那种理由请求,”他告诉修谟,“他无法回绝。”事实上,当他跪在宗座厅的红毯上,正式提出请缨时,原先笑容可掬的教皇猛地将书桌和满摞的案卷都掀翻在地。意料之中的反应。

  “你想找死吗?”年长的武圣徒朝弟子怒吼,“你真以为舍阑人的战象只是一堵任你攀越的城墙吗?你的实力和作战方式,我全都一清二楚。第六军横扫野原的重骑精兵,在那怪物面前就如蚱蜢一般渺小,运用灵活机动的部队进行远程打击才是唯一可能有效的方式,但那正是你的弱项!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们教皇国最强大的军队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