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1 / 1)

髑髅之花 司马宣王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右手挥刀,挡下来人一击不成后的第二击。那人并没有再连续进攻,匕首一收,退开大约三码的距离,随手把半截绳索掷到桥下。

  “你先乘小船潜伏在下面,等我过了,再用绳子荡上来。”云缇亚盯着对方手中幽冷的短锋,“选在桥中央动手,很聪明。”

  “把她给我。”那人说。

  他的嗓音沙哑。灰黑的利落行装从头到脚裹住全身,除了双眼及其间的肌肤,没有露出任何别的部位。桥上不设灯柱,月色和来自哥珊内城与引航塔的灯光传递到此,变得分外微薄,云缇亚看不透他的肤色。斋月里巡守本来就少,即便能听到长桥中心的动静立即赶来,至少也要两刻钟以后。眼睛直视对方,缓缓地放下爱丝璀德,“保护她。”这是对萤火说的。狼犬碧瞳闪耀,似乎听懂了他的话。

  那人在云缇亚站起的一瞬间猝然出手,速度极快,身形一闪已到跟前。云缇亚袖口抖动,两枚袖箭接连射出,扑向对方左胸,可那人视而不见,短匕如猛投入火的蛾子一般直掠过来,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云缇亚有些惊诧,他旨在诱使那人右闪,没想到对方为了抢占先机,竟连生命也抛之不顾。

  长刀斜斜挑起,架住匕首的攻势。

  但这只是一系列被动局面的开始。袖箭因对方蓄势的动作略微偏离了目的,贯入心脏下方,却仿佛坠进泥潭,没有声响,也没给他的行动带来任何阻碍。双刃相格,那人左手掣出第二柄匕首,方向从下至上,正刺入云缇亚的空档中。云缇亚唯有闪避,尽管他知道这正是对方所期待。

  双匕寒芒更快了一分。几乎捕捉不到它们的轨迹。

  那人显然受过极其优异的训练,不光身体坚毅如钢,敏捷更超出云缇亚见过的所有人之外。匕首的短处在于攻击范围窄小,但鬼使神差的速度相当完美地补偿了这一点。云缇亚只能用长刀防御,伺机拉开两人距离,避免被近身,然而左手的短刀根本无法在这距离内做出偏转局面的进攻。茹丹战士本就以轻灵的防守与致命反击著称,那人巧妙地让这种优势消弭无形。极可怕的对手。

  技艺生疏了。云缇亚悲哀地想。这双手早已忘了它握持双刀在黑暗里跋涉的岁月,转而沉沦于和笔墨纸张的厮磨中。他放弃了一味的守势,张开中门,匕首飞扬跋扈地递进来轻吻他的肋骨。他用身子接下那一招,一脚踢在对方右腕上,脚尖在踢中的瞬间,从靴底前部弹出一截雪刃,那人猝不及防,匕首凌空划过几圈,落得老远。

  左匕并未回撤,依旧奋往无前。铿然一声,短刀交接。

  终于挣脱了束缚的长刀毫不迟疑,朝失去任何保护的躯体倾泻而下。

  那人双眼中似有冷光一闪,灰黑面幕后,无声无息地射出一枚尖针。它的目标并不是云缇亚的要害,而是,左腿。

  剧痛霎时从膝下的创口撕裂到整个神经,云缇亚身一沉,倒了下去,拼尽全力的一刀劈进了风中。夜幕低旋的刹那,月亮正从轻雾间探出面容,借着刀光反射,他看清了对方眉下的那颗小痣。

  匕首趁势追出致命一击,不过却没有如同所料,传来洞穿血肉的手感。

  云缇亚就地翻滚开去,背靠栏杆,刀尖始终未离开对手的方向。这根针没有毒,但它的阴狠卑劣更为甚之。“在海边袭击我的人是你,”一个名字蓦然闯入记忆,“彻卡维·乌谱莎!”

  拥有一半西方血统的茹丹人缓步上前。手指插入衣襟,两支沾血的袖箭叮零掉落。

  他从背后抽出另一把武器。枢机主教侍卫的佩剑。

  ……原来如此。

  云缇亚陡然抬头。对方的目的不仅仅是从他手里带走爱丝璀德,还包括一场连环相扣的嫁祸。那个人,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

  “你很强大。拥有凌驾绝大多数人的力量。”他支撑着桥栏一点点站起,并没有指望能用语言撼动对方的心神,“与那些跳梁小丑为伍,似乎对自己看得太轻了些。”

  彻卡维沉默。或许他根本不屑于和一个即将变成尸体的人废话。

  “听过‘诸寂团’么?”云缇亚忽然说。“那是现任教皇即位前以诸寂殿为名,创立的一个刺客组织,它的成员都是像我一样背负重罪烙印而活的人。在黎明到来前最黑暗的那段时代,它用污血替新圣廷清洗一个又一个敌人,但随着新时代降临,阳光普照,秩序建立,它彻底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诸寂殿被铸封填平,原来的成员在自相残杀中毁灭,只有极少数人像流星一样侥幸活了下来。”

  “我是那寥寥无几的幸存者之一。我杀过无辜的平民,杀过恶贯满盈的贵族,杀过为王国带来战乱的野心家,最后又让身上沾满师长和同伴的血。不论是来自西庭,来自北地,来自耶利摹,或者来自哥珊,诸寂团里很少有人罪孽如我深重,但他们都先我而去。我活了下来。我看着他们一一倒下,尸骨成山,被时代所遗弃,而他们的罪行终在血流中得以赦免。从那时我便明白,我再也走不出这个长夜。我的归路已经被阻断,在它前方,横着数千颗鲜血未干的头颅。”

  云缇亚笑了。从他眼里迸射出野兽伤口般纯粹而狰狞的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因为它们不会再有任何意义了。今夜你和我之中,必定要死一个。但你只是在黑夜中为生存而行走,并不曾体会过那种痛苦,那种用罪孽来寻找拯救的痛苦,那种在夜的最深处渴求光亮的痛苦,那种肉体因恩赐而延续、但灵魂早已被罪责焚烧殆尽的痛苦,那种让人不断徘徊于生死之间,却能藉此获得最大的坚忍和力量的痛苦。”

  握刀的双腕在胸前交叉,并足直立,刀尖垂指地面。这是一个诸寂团成员遇到性命相搏的对手时所通用的礼节。诞自远古黑夜的神祇在他体内张开眼睛。双刀瞬间扬起,风中掀动着如旷野一般喑哑的呼啸。

  彻卡维没有退避。

  他用挥动匕首的姿势挥剑,那修长的兵器仿佛他身体某部位的延续。它撞上云缇亚的刀,就像水银碰到大地的裂缝。剑身从胸腹之间穿进,破体而出,钉在石砌的桥栏上。

  云缇亚伸手抓住了剑锋。

  面幕后轻微挑动,似是冷笑,可很快变成了惊异。剑下的人握着将自己贯穿的利刃,喊出一个名字:“萤火!”

  巨大的黑影从后方扑来,蓄势已久的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