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 章(1 / 1)

髑髅之花 司马宣王 2000 汉字|2 英文 字 1个月前

那张脸上定有微笑。

  他向她走去。仅仅一霎,他的目光触及她垂落在床沿的手。时间仿佛和她的眼神一并静止了。他摇晃着退后一步。这世界上已再无力量能支撑他的身体。

  她手指仍握着那个打开了的玛瑙小匣。

  死去的蝎子躺在她脚旁,如一瓣凋落之花。

  

  “每刺一记,生命就流逝一分,毒性也随之加剧一分。但它只听第一个以血饲它的人支配……”

  …………

  “如要役使它,必先引它的毒针先刺自己……”

  

  你怕死吗,班珂?为什么要交出你的武器?怕死在不为她所知的地方?

  你还怕失去什么?

  

  忘了它们吧。她说。忘了在赛瑙尔的那些事吧。

  她的眼睛在笑。尽管它们已不会再眨动了。

  还不明白吗?那些都是假的。我做的梦是假的,你的愿望是假的。唯有你和我两个人是真实的。

  唯有我爱你,这是真实的。

  班珂跪了下去。颅内一片空漠,似已无法容纳最微细的声音。在他的双膝下,冰层正一寸一寸开裂,湍急的水浪自隙缝中号叫奔涌,终将卷走他原以为切实可触、坚硬难摧的记忆。

  一截两寸宽的细长剑刃忽从后颈刺入,贯穿他的咽喉。

  他没有意外,也并不觉丝毫疼痛。

  “要不是我提防着那女人的动作,先行一步跳到屋檩上,只怕这时也是一样下场吧。”身后是昔日同僚的冷笑,“是吗,班珂队长?能提着你的头回去独自领赏可真幸运。”

  班珂猛然抬手,拳刃已套在五指之上,那名“乌鸦”正要拧动长剑的手腕被一刀削下。他尖叫一声,扑向窗台,抓起那盏油灯就往这边掷来。班珂闪身避过。对方趁机从同伴尸身上抽出武器,但还未及挥动,利芒干脆利落抹过他颈脉。那人望着茹丹人颈前同样喷涌的血泉,无法置信地朝窗外倒去。

  火焰烈烈升起。

  班珂转头。灯油泼了一床一墙,火正飞快沿着破朽的墙板向顶上延伸。黑灰扑簌地落在他身上。他又踉跄了几步,却没有倒下。

  一个仅存的句子在他胸腔内震动。而当他张了张口,要说出它时,它变成了溅上她衣襟的道道鲜红。

  他伸出湿透了的手,颤悠悠揭开她的面幕。

  房梁燃烧着倾塌下来。

  

  ******

  

  “忘了它们吧。”她轻轻地说。

  那时她正枕着他胸膛,倾听浅灰的天光中连缀成片的雨声。

  “您想一辈子住在这种地方吗?”睁开眼睛,他说。

  她原本在微笑,但唇间却收敛了。她明白他是认真的。床板硬且粗糙,墙上四处是霉腻油污,她的手指因为坚厚的茧而令他钝痛。

  “可是那些都是假的。忘了在赛瑙尔的那些事吧。你我的梦都如风中呼啸,擦着耳朵过去,很快便再也听不到它们的声音。权冠与金座是假的,鲜花盛开的绿洲是假的,琉璃、翡翠和亮黑碧玺的宫殿也是假的,只有梦中才是它们的归宿。我永远不会再奢望那些成为现实。”

  她吻了他。雨渐渐细小,变得空茫,却又无处不在,正如她对他开敞着,一丝一点融进他的呼吸。她不知道他是否会有这样的触觉。只是对于她,没什么能换取,也没什么可以替代。

  

  “……我永远不会再奢望那些成为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一个表达能力欠缺的傲娇女S和一个理解能力低下的忠犬男M因为人生观不同却又难以交流的杯具……我太蛋疼了= =

  

  谢谢亲爱的松鼠呆抓虫~

☆、Ⅶ 孤鸟(4)

  “你知道,其实死并不可怕。”

  头倚在御座软缎衬里的靠背上,教皇幽幽地说。

  刺到阶下跪着的人耳中,却是如剑掷地之声。

  

  “擅自挪用圣玺,是我罪无可赦!当时情形万不得已,第三军加赫尔、第四军伊叙拉先后弃械,哥珊几近沉陷!若没有宗座敕令,根本无法调动第六军镇压狂信徒乱党,而等我矫诏之时,发现圣玺已经有过私动迹象,才明白豁嘴先前号令圣城守备和第三、四军的谕旨系出伪造……”

  “豁嘴事发,至少是在第四天吧,侍卫长?告诉我前三天你都在干什么?看着我的人民被屠杀吗?”

  “我被他的言词所蒙蔽,猊下。我一开始竟真的相信他是为了搜查刺客!众所周知,自从枢机主教团和各级教会解散,狂信徒就是您的代言人,一举一动皆出自圣意,无人怀疑他们对您的忠诚。我醒悟得太迟,不论怎么挽救,大祸都已经酿成。请猊下赐罪于我一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主张,和其他宗座侍卫无关!”

  他越说越流畅了。到最后,几乎真要被自己的恳切感动得接近哽咽。什么都准备好了,包括措辞:屯粮的罪证,豁嘴的人头,死无对证的事实,知道他曾参与搜城密谋的葵花高层也早被清理干净;至于第一张假谕令是如何被炮制的,他当然有的是法子让他选中的“细作”在口供上按下手印,那人此时正奄奄一息地烂在地牢里,任谁去问只能得到他事先教授的答案。一切不说完美,至少无缝插针,他的把柄就像一尾滑溜鲶鱼,纵使在眼底游动也难抓住。哪怕教皇心知肚明——事已至此,这头会喷火的老龙不可能嗅不出一点什么——亦无关紧要。

  “不需过分自责。”声音坚冷,却明明是劝慰,“作为被蒙骗的一员,你后来的作为已对得起民众期望。”

  他清楚这句话里每一个重音的意义。

  “可是猊下,民怒沸腾,虽然首恶已死,数万狂信徒得不到名义上的惩处,终究难以服众。如果一定要有个交代,请让我——”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海因里希?”

  那人在他面前站起。立刻,他视线里的光被猛地吞噬了一大半,又或许这只是出于晕眩。长时间的跪伏令他身体一边麻木另一边极其敏感,可眼下这两边同时被戳中了,虚弱一点点啃啮着他,而他分明听见自己陡然粗促的呼吸声。

  但披着朱红色祭袍的高大男子并未走下台阶。

  他兀立良久,又重新坐回椅上。额印的金边在阴影中似有明灭的光。

  

  “你知道,”他说,“其实死并不可怕……”

  

  海因里希张开眼睛。

  发丝和软枕差不多盖住他的脸。他又动一下眼睑,前日的那些画面和言语飞快地退往缝隙中去,只剩下空荡荡的天花板一角接着白墙。宗座侍卫的寝所总是这么朴素而毫无意趣。

  阿玛刻刚从他的浴室出来,正敞开前襟,用狮皮揩着长发。

  “后来呢?”见他醒转,她轻哼一声。

  “后来?”昨晚果然还是太累,说到一半撑不住了么?“后来啊,就那样。”海因里希笑笑,“我递上了辞呈。”

  “辞掉侍卫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