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1)

髑髅之花 司马宣王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作,‘石拳’巴特哪怕被人讥为懦夫,但他的才华和热情绝对不容污辱。”

  瘦高个耸耸肩。“这就是那姑娘至今不肯瞟你一眼的原因。”

  他们始终沉默的第三位伙伴手里却一直没闲。两匹受惊的骡子被他拴在一边,货车给翻了个遍,一匹匹香气熏人的丝料从车厢里倒出来,珠宝、精油和五花八门的奢侈品刺得人瞳孔发胀。金粉盛在透雕着石楠花的白琉璃瓶内,虎斑翡翠耳杯装着大颗钻石,黑漆象牙匣子一层层抽开全是乳香块和浑圆的珍珠。瘦高个举起一条由十七颗光泽各异的血红缟玛瑙缀成的颈饰,对着刚刚露出头来的晨色细细鉴赏,眼里的兴奋劲却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呐,”他说,“这些怎么办?”

  教皇圣曼特裘一世严禁领内信徒私蓄财富。除了新圣廷特铸的辉币,贵金属和宝石等一律不许流通,甚至让人发现拥有它们也会带来杀身之祸。“那就帮帮这个霉瓜的忙,”大块头又踹了被扒得精光的商人一脚,“运到西庭或希庇亚脱手呗。”

  “大佬你傻了吗?听说现在为防止通敌,往西往南的边境盘查得密不透风,至于东帝国那边,舍阑人都打到温杜赛尔行省了,咱就算轻手轻脚溜了出去,还不是那些蛮子送上门来的一块肥肉——”

  瘦高个的声音忽然哑在了喉咙里。

  晨雾中慢慢走来一队人马,等捕捉到军帜一角和铠甲的反光,已经避之不及。三个人逗留在让一堆惹眼东西出卖的命案现场,“大人,”当军队被拦在半路的搁浅货车阻住,领头者上下打量那堆货物和商人的尸体时,大块头抢先清清嗓子,“今天天气不错啊。”

  领头者皱起细长锋利的眉望过来。她是个年轻女子,轮廓明丽中带着刚性,被甲胄紧密包裹的身躯依然看得出美好的弧线。与她并肩骑行的是个二十来岁的茹丹人,神情懒散,雪白长发直直束在身后,“看来圣城附近的土匪也和鳗鱼一样,”他慢条斯理道,“平时呆在水底,一到大晴天就寻思着浮上来透气呢。”

  “大人!”瘦高个插话,“咱可不是土匪!这家伙是发战争财的异教奸商,趁帝国战乱搜刮了宝贝古董去南方贩卖,给舍阑蛮子逼得没办法,走咱教皇国抄近路来啦。他想雇咱兄弟仨当护卫,被咱大佬看穿,一拳敲爆了脑袋,他还在默念那个贪欲之神啥啥啥的名字哩。咱都是从帝国逃难过来,怎么会干土匪杀人打劫的勾当……”

  “劳驾,”茹丹人在马背上打断他,“你能不能少一点帝国方言腔?……好吧,我知道通用语的塞擦音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困难……请继续。”

  瘦高个翻了翻眼,不过这话似乎并没对他的自尊造成太大影响。他的眉眼长得还算不错,可惜一张与生俱来的兔唇把本来的清秀相貌全都抵消了,虽然吐词如此流畅清晰对他已经难能可贵。“请容许咱为您介绍,这是‘石拳’巴特,曾在帝国东部的修院当过一年武僧见习。咱叫艾撒克,这边的是咱小弟‘胡蜂’,请别介意,他的父亲和您有着同样的血脉。”

  一直不曾开口的第三个人此时扬起头。短发泛着混血儿的银金光泽,皮肤比小麦色略深,左眉下有一颗暗红色的小痣,那也是他面部最突出的标识。和所有传统思想根深蒂固的茹丹男子一样,他用长巾蒙着脸,只露出森冷的双眼,望着在辉光信徒军中裸露面孔的同族。“彻卡维·乌谱莎。”他的声音生硬。

  “云缇,”军官模样的女人开始有点不耐,“别和这帮家伙废话。”

  云缇亚仿佛充耳不闻。“哦,”他俯下眼,说,“那么你是恰斯努尔的乌谱莎妃主的后裔——乌谱莎曾经统治过整个深月茹丹,她的家族里竟然有男性和耶利摹人通婚,倒是少见啊。”

  混血儿没有再回答。

  “……事情就是这样。”说话的仍是那豁嘴瘦高个,言语之利索很难让人将此与他的先天缺陷联系起来。“主父恕罪!这些都是活该受诅咒的不义之财,咱正商量着怎么献给教会,请主教阁下用圣洁之手赐以净化,不过恰好在这里遇上两位大人……”

  烟灰色的小眼珠轻轻转动,闪现出一丝狡黠的诚意。

  “作为讨伐异端的胜利成果,此地的东西全都交给您的部队来处理。请务必帮忙代为转呈圣廷,或者……圣贝鲁恒本人。”

  他跪了下来。一旁大块头和蒙脸的混血儿面面相觑,但很快在惊异中恍然大悟。火红双翼围拥着一柄滴血的宝剑,那纹在部队旗角和衣甲上的徽章,正是武圣徒贝鲁恒的额印。

  “此外,不知两位能不能垂眷咱小小的请求……”

  前额碰触泥土,遮盖了名为艾撒克的男子此时的表情。“……咱三个一直做梦都想追随圣者,在第六军麾下效一点微薄绵力。”

  茹丹人的灰牝马忽然打了个喷嚏。

  云缇亚别开缰绳,锋利的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你的口音挺重。”他评价道,“想不到还挺会说话。”

  后方传来轻微骚乱。在一辆敞着篷、只用细苎麻布拉起帷幕的双驾马车上,有人低低俯下头,对车外的侍从说了些什么。侍从正要过来,云缇亚却伸手示意没事。“军队里可不需要伶牙俐齿的人。”他接着说下去。“东西自己拖走吧,我们可没有人手来搬。比起明枪实剑的战士,那些在衣领袖口绣上向日葵跟着人堆凑热闹,闲来喊两嗓子口号的家伙更适合你们。”

  车马像流水一样经过匍匐在地的三人身边。“让我加入吧!”大块头巴特的喊声越来越远,“我能打,也能吃苦!拜托您!让我加入第六军!只有这样达姬雅娜才会拿正眼看我……拜托您!拜托……”

  云缇亚望着前方微笑了。晨曦从淡玫瑰色的天空伸出指尖抚摸他脸上的疤痕,雪白的花岗岩城墙在雾中如巨龙渐渐露出鳞角。

  “达姬雅娜?”阿玛刻用肘尖蹭了蹭他,问。

  “你没见过她么?吉耶梅茨将军的女儿,那个每天清晨和黄昏都会站在逝海边吹笛的女孩。她的声音如月光拂过海洋,她的诗歌如黑夜中灵蛇睁开眼睛,她的容颜是雪峰上冰蓝蔷薇的花苞吐出第一小瓣。茹丹人爱慕她,以她为傲,但她比安放在永昼宫夕塔第十二层的宗座更难接近。她是我所知的哥珊城中最安静的一个人,”云缇亚说,“就好像喧嚣呐喊后连回音也落下的那一瞬屏息,有时会叫人怜惜得不愿打破。”

  

  少女在圣城宽阔而拥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