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1 / 1)

髑髅之花 司马宣王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响的空洞被引燃了,他在再次挥动武器前没有丝毫犹疑。班珂不再退让,腕刃一弹,带着曲线锯齿的刃口卡住薄锐刀锋。“我曾替吉耶梅茨驭主卖命,以为他能赶走舍阑,还给我们一片安宁故土!我曾替你卖命,以为你会兑现诺言,一切结束后就送我们回到东方!我只相信茹丹人,相信我的族人,以为你们都和我一样尝够流离失所的滋味,魂牵梦萦的只有家和家园!我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男人,哪像你,”尖刃交穿,火花在暗夜里如萤飞溅,“哪像你明明也有自己珍重的人,却不想着好好为她而活,反而只想为一群跟你素不相干的家伙去死!”

  “懦夫!”云缇亚吼道,“你这懦夫!”

  “——凯约死了!他的头已经挂在了海因里希的马鞍上!”

  空气撕扯锋刃,一丝颤动扩展到了挥刀的手腕。云缇亚悚然抬头,忽觉天暗得像是深渊,沉沉倒悬,几乎要将人吸噬进去。班珂乘机挡开他失了力的一击,将提灯掷过旁边矮墙。墙外是废弃的打谷场,麦秸在茅棚的遮盖下迅速燃烧,火舌向渐小的雨丝舐去,浓烟漫卷。那道深渊仿佛裂开一个口子,从里面纷纷涌出死魂和颤栗的血光。

  ……它们在他头顶旋转着,让他手里的利器、他唯一的战友变成了羽毛那么轻的物事。

  [而你也不可能成为他了]

  “你不相信……不相信又怎样?就算那颗脑袋是陷阱,那也表示海因里希早已知悉了我们的行动!我们的一切密谋,全落在他指掌之中!”班珂仍在笑,笑得撕心裂肺,他没有疯,云缇亚知道,他此刻依然清醒,至少比起站在他面前的对手而言。“你在定下这个计划的一瞬间就已注定不可能成功了!即便你万般缜密,你也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你看错了我!”

  火焰凶猛升腾。

  “班珂。”云缇亚嘶声说。他仿佛在一座通向头顶那深渊的长桥上奔跑,每吐出一个音节都感到身后的砖石坍塌一尺,他再也回不到自己尚未作抉择的过去。“……班珂!!”

  “走!”

  班珂纵身踞在矮墙之上,形状骇人的腕刃已完全舒张开来,如海鲨排齿,但这并不比他眼里的光更加锐利。“想现在就为诸寂团清理叛徒?你有把握在足够让你脱身的时间内打倒我?”火势顺风蔓延,从哨塔那边传来的士兵的喊叫愈来愈近。“如果我是你,我才不会毫无意义地在这里耗上性命!走!走啊!”

  [你甚至没有被毁灭的价值]

  “走啊……”

  他听见班珂极力按抑的咆哮更低了下去,那是一种近乎呜咽或恳求的声音,“在我下决心连你一起出卖之前……”

  

  他只能走。

  一个人走,在业已失去了目标的道路上走。夜雨滂沱,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双腿或快或慢僵硬的蹩动。

  他所迈的每一步都无法再折转往其他方向,于是这块能用步伐丈量的大地正在不可逆转地缩小。他的路越来越逼仄,但黑暗的止境并未如他想象的那样到来,以一个终结的姿态迎上他的身躯。他手里仍有刀。那是除了他的肉体以外仅余的东西。

  雨水像鞭子一样甩过他的耳廓。

  ……那时他还没有想起仍有一个人在等待他,也并不自知她已被他放到心底里最后一个位置。当他想起时,恍惚天幕四合,密不透风,深渊在他头上啸叫。一只朝死尸俯冲而下的兀鹫。

  你注定不可能成功了。

  桥梁紧随着他的脚后跟塌成齑粉。

  他再次遇到了一生中最强大的那个对手。另一头丧群的狼。一天一夜的追逐,他受了重创。血液捐弃身体的滴答声让他以为自己犹在雨中。

  你注定不可能成功了。

  而此时,手穿过她的怀抱举起,甚至连两把紧握着的利刃也属于幻觉。

  他知道它们是空的。

  一无所有。

  

  你注定不可能成功了。

  

  可是爱丝璀德,我仍然能拥有你吗?仍然能……保护你吗?

  他张开口。

  (但他只不过在重复被另一个人告知的言语)

  他真正想说的话早已如从渴死者手里漏走的沙一般流逝了。

  

  “快走……你,凡塔,夏依!快!离开这里!”

  

  ******

  

  凡塔爬出翻倒的马车。黑烟和红焰在她的视野里抹成了一张巨大鬼脸,悬浮在小教堂屋顶上站着的那个人背后。

  他向前迈步。慢,却稳健。

  被砍伤的手臂血如泉涌,可这并没让他的举动露出丝毫破绽。他的武器是一对茹丹弯形匕首,握在下垂的手中,刃朝地面而匕尖轻挑,那看似是一个松散的动作,但它传递着绝不容近身的锋利信息。

  风扬起他被撕碎一半的面幕。鹫鸟展开了它的翅膀。

  云缇亚将爱丝璀德按在墙上。“没能一刀解决,让这家伙流了点儿血,”喘息着,他似乎明白她的表情要询问什么,“它的爪子比以前更锋利了。”

  她攀住他的袖角。“你……”

  “我能应付。”

  男人从屋檐飞身跃下,一刹那间,风声灌入爱丝璀德耳中。她倏然抬手,银光激射而出。那人只是稍稍侧下腰,下落的姿势让他未能完全躲开。凡塔捂唇惊叫,但弩箭没入那人肋间,恍如树枝投进泥潭,寂无声息。他的猛扑之势毫无滞碍,云缇亚仿佛对此已了然,挥刀截上。刀匕相交的连串脆响,显得方才那一瞬的静寂更令人心悸。

  凡塔扑上前,此刻,所有积压的恐惧不可思议地被抛诸脑后,她知道爱丝璀德为了那一箭倾注了多少心力。盲女的身子软软后倒,犹如一根绷断的弦。女孩接过她的袖弩,奋力端起,几乎察觉不到自己的手正在颤抖。

  “没用!”云缇亚旋舞一刀,在对方格挡的间隙借力纵上道旁废垣,以居高临下来赢得片刻的喘息之机。背部的创口再度裂开,他似能听见风通过它嘶嘶地涌入胸腔。“把那东西放下!如果不能给他造成致命伤……就没有任何意义!”

  冷光封住了他的话。它在另一个茹丹人手中宛然获得了生命,甚至已不属于它的操控者。仿佛在黑暗里幽禁已久的猛禽,蓦地冲破樊笼翱翔而出,缄默的尖喙和利爪森森寒亮,却有死一般静寂的唳声穿梭如雷电。凡塔良久才看得分明,爱丝璀德射出的箭犹插在那人肋上,但他令人惊愕的技击全然不受影响。没有任何意义。一颗小顽石根本无力阻止巨瀑喧涌。

  不。不可能。

  她终于明白老师为何会遭此重创……这个敌人的可怕之处胜过一切对手。

  他没有痛觉。

  “走!”云缇亚头也不回,“愣着干什么!走啊!”

  一双手拽起了她。是夏依。他的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