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1 / 1)

髑髅之花 司马宣王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贞女来自西陲小镇,十年前,在万安节的圣典之夜出生,宗座赐给她护符,预言她长大后将显现神迹。而今天,她是应宗座传召来到哥珊,预备在七天后又一个万安节大典上被授予额印,成为圣徒。”

  连月事都没来的幼女圣徒。天大的笑话。“那你是谁?”

  “我是她的仆从,她自荆棘与火焰中拯救出来的人,大人。”

  “这女孩断了一只手臂。”一名葵花在旁提醒。

  爱丝璀德轻哂。“啊,”她说,“这是圣痕。”

  凡塔的肩膀有些抖。她忍受不了在这种场合下凝神屏息地站着,将一切眼神与言语视如无物。爱丝璀德及时按住了她,在她面前跪下。“吻我的眼睛。”女人无声地说。

  凡塔照她说的做了。

  黑发女子缓缓站了起来。当她转过头时,从她的盲眼中透出一种物质化的黑暗,足以将所有看着它的人眼里的光吸去。“您是摩茵郡人,今年二十二岁,十五岁那年戴上了葵花徽章。父亲是渔民,不幸死于海难;母亲则是男爵的私生女。”她用这样的双眼凝视蛇莓,慢慢地,那深处有黑色的笑向外溢出。“这是何等的虔诚与大义啊。清洗贵族那时候,您为了和这个哺育您抚养您也污辱了您的母亲断绝关系,告发了她,将她送上绞架。只因为在您心里,深爱着一位——”

  “够了!”蛇莓说。她紧绷如粉墙一般的面容似乎终于裂开了一条细缝。“你,你到底——”

  “我眼睛虽盲,但神眷之女以吻加赐,使我视线如电,能穿透黑暗,抵达人心。这就是主父的神迹,是未来圣者的力量。”所有的人心都有缝隙,所有的人心都有距离,云缇,你无须担心,我说过我能踏着这条缝隙活下去。她望望周围,有个熟悉的气息闯入了她的知觉。先前那个带着儿子向她借火点灯的妇人就在一旁,然而她只是羡慕地盯着凡塔颈上的护符,并没有出言拆穿。爱丝璀德感激地笑笑,希望这个善意的表情能传到她眼中。“大人,还需要再验证什么吗?”

  蛇莓一言不发走近前。这个比爱丝璀德更年轻的女子伸手端起盲女的脸,细细看着,仿佛在检查一只亟待享用的苹果有没有被虫蛀坏。她根本不是个女人,爱丝璀德想。制度和权力已抹去了她身上一丝一毫的女性特质,留下的只是一个皮袋,一具枯涩涩冷冰冰的行动机器。

  “把衣服脱光。”

  猫耳揩了把鼻子。葵花们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就连那边男人的队伍中,也有不少闻言往这儿多看了几眼。

  爱丝璀德的手没有动。

  它捂住了凡塔的嘴。

  “把衣服都脱光,”蛇莓重复,声调如一把搁平的剑,“听见么,你,以及这里所有人!统统脱下来,一件也不许剩,快!谁最后一个,就砍掉谁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盲人的纯限知视角对我现在的笔力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_< 所以只能用全知视角了……还好不是第一人称。

☆、Ⅴ 捕梦(4)

  “她是个妓女。”目光闪闪烁烁,妇人们咬着耳朵道。

  爱丝璀德佯装没有听见。不过即使真的如此,那些怪兽一般蠢动的阴暗心思也仍然一览无余地进入了她的视野。每个人不论男女,都经过了最彻头彻尾的搜检,在海风里晾了两个多钟头,直到身体仿佛都熏出了咸味,这才允许把衣服重新穿上。光着身子的人们遮掩躲闪着,活像一群从圈里赶出来准备集中运往屠宰场的猪。蛇莓的目的达到了,爱丝璀德明白。搜身并不是最主要的。随着衣物,身而为人的尊严也被剥落,肉体如兽物般赤裸裸坦陈于阳光之下。穿着衣服的拿鞭子警告没穿衣服的,你们只配做牲口,我们才是人。

  而牲口,即使被屠杀,也永远不会反抗。

  “瞧见没?她是个妓女。”慢慢理好头发,将衣带扣上,闲碎的言语飘了过来。年轻女孩方才大多被葵花趁机轻薄过,躲在一边瑟缩哭泣,还有心情嚼舌根的都是些三四十岁的妇女,你一嘴我一嘴,好像把关注点转移到这事上就能减轻自己的羞耻感一样。“咦,这你怎么知道?”

  “废话,看身子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们刚刚没注意到她那儿……颜色那么深……至少被几十个男人摸过,不是婊子就是荡妇。”

  “是哎……那可多脏!”

  “神眷之女竟然会救赎这样的罪人……应该让她下地狱!”

  爱丝璀德若无其事地从他们身前走过。妇人们交换着眼神,很自觉地噤了声。她走到凡塔身边,替独手不方便的她轻轻披上衣服。凡塔算是被特别优待的一个,虽然也免不了赤身露体,好歹也是让蛇莓带到一边,亲自单独检查。那个女狂信徒毕竟不敢怠慢宗座圣徽,半信半疑往往是入彀的开始。至少,还有这件事值得爱丝璀德欣慰。

  葵花过来发了点食物。最硬的黑面包,每人不到半巴掌大,嚼起来很难下咽。几大桶水放在高地上,无数人蜂拥哄抢。“夫人,请帮我照看下孩子好吗?”是那个昨夜偶然结识的母亲,“面包太干,孩子咽不下……我去弄点水来给他软一软。”

  三岁的男孩并不怕生,小手轻拽着盲女衣摆。爱丝璀德用指头逗弄着他,和他玩掌心里猜字母的游戏。他的母亲很久才回来,精疲力竭,全身被挤伤好几处。“……又麻烦您了。”她边给孩子喂食,边说。

  “哪里。”爱丝璀德微笑。“还得谢谢您呢。请问该如何称呼?”

  “……芬妮。”

  “您的儿子呢?他真是可爱,应该有一个衬合他的名字吧。”

  女人的身体闪过一丝震颤。

  爱丝璀德没再追问下去。“失礼了。”她低声说。

  “您以前……生育过么?”把自己那一份也喂给了孩子,直到他吃饱,芬妮才将剩下的塞到嘴里。“我给好几家邻居接过生,虽然只是极细微的差别……可还是能从外表看出来的。”

  “是小产。”爱丝璀德不知道要拿什么表情来说这句话,待说出来才发现自己依然在笑,“很早就没了。”那些窃窃私语传得真快,她清楚芬妮这样问的用意。妓女为除后患,在进妓院前都要服食一种绝育的药物。她们甚至永远不可能怀上孩子。

  芬妮似乎舒了口气。某些压在心底、原本要找神职者才能告解的秘密,若真是对着一名妓女倾吐,那简直与亵渎无异。“……他的名字是我向人求取的,当时引以为荣,现在却是耻辱。哪怕给他取名的那人已经死了,他的影子还盖在我儿子身上。教典上说,我们每人都须珍重自己的初名,除非向主父献出,否则不得更易。可只要带着这个名字,我儿子走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