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晋王(三合一)(1 / 1)

捡到一只小殿下 谢知乐 8036 汉字|1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26章 晋王(三合一)

  -

  虽说两道圣旨是同时降下来的, 但背后的封号却十分耐人寻味。

  明明有着得力母家的四皇子凌烬,仅仅是被封了一个从四品的端郡王;而出身卑微的七皇子凌柏,竟是被封为了正二品的晋王。

  首先, 越过早已加冠的大皇子与三皇子, 去分封他们的皇弟,武宁帝此举就颇为蹊跷。再加之凌柏的封号又太高,若是以后有其他皇子被立为太子,那这个正二品的王爷,依然是其相当强大的竞争对手。

  “姑父在拿凌柏做靶子?”

  宁安侯府一家子口坐在碧荷苑, 梁婉清听说圣旨后,第一个做出评价。

  宁安侯表情凝重, 心里亦是十分不解,道:“不好说,但镇国公方才给我递了话, 分封一事,朝中重臣们没有多大异议。”

  宁安侯自主动革职后,便一直闲赋在家。不过他虽然不在朝廷, 但势力犹在,许多挚友都向他传送过消息。

  “贵妃娘娘呢, 还被禁足在宫里?”梁母放下酒樽,淡淡问。

  她倒也不是不喜这位小姑子, 只是丈夫因为人家落了个无妄之灾,心里难免有些怨愤。她对于做太子舅母一事没有任何欲望, 甚至从始至终,她就不支持丈夫参与夺嫡之争。

  “没呢, 姜齐轩同我讲, 表弟还是有些恐人。要我说, 当初就不该让姜齐轩做表弟的伴读。应该找个武将之子,带点血性的,不然怎么会让表弟被那种事儿吓到。”梁彦辰拿银筷拨弄碗里的肉粥,嘟哝道。

  梁母“啪”的一下,拍了儿子的右手:“不吃就不吃,别玩粥。我算是知道婉婉这个不吃饭就玩饭的习惯跟谁学的了。”

  梁婉清听罢缩了缩脖子,递给兄长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当初要选姜齐轩,也是你姑母看上了人家的家世和文采,这两样人家的确都是不错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你姑母又不会害他。”宁安侯解释道。

  梁婉清知晓姑母崇文,但不重武的后果上辈子历历在目,摇头说:“选姜公子的决定是不错,但的确有更好的选择。”

  “事已至此,再多抱怨也无用。无论陛下愿不愿意,大皇子、三殿下,自此都远离皇位了。三日后的封王盛宴,睿儿无法出面,但咱们侯府必须盛装出席。”宁安侯疲惫地放下碗筷,做出结语。

  -

  梁婉清回到潇湘阁,懒洋洋地卧在昙花小塌上,由着长缨为自己捏肩。只是她人还未小眯一会儿,屋外的念秋匆匆跑进来,呈给她一封信。

  梁婉清没接,点了点旁边的珊瑚炕桌,示意她放下,问:“谁送来的?”

  “回小姐的话,是念春姐姐。”念秋微微福身答。

  “念春?”梁婉清立刻坐直了身子,抬手命念秋退下,一边拆信,一边奇怪道,“她这个时候找我做什么?总归不会事想不开现在要成亲吧。”

  长缨收了手,站向一侧,笑道:“应当是不会的,想来薛公子也不急于这一时。”

  “薛畅这人还真说不准。”梁婉清未置可否。

  书信展开,除去一些客套恭维的话,念春简单介绍了一下现在朝中的情形,并暗示梁婉清不必惊慌,薛畅认为这次的情形对七皇子是有利的。最后委婉表述了一下,若是有朝一日七皇子能够如愿,希望梁婉清能“苟富贵、莫相忘”。

  最后这句,明显是薛畅指使添上去的。

  “这真是,好话坏话全让他给说了。”梁婉清拿起信,借着一旁跳动的烛火,让它燃了起来。

  方才父侯说,“朝中重臣对于凌柏受封一事,都没有异议”,梁婉清还在奇怪这其中的真实性。现如今薛畅也这么说,她只得更信了一分。

  但凌柏是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笼络到那么多的朝臣,这是她想不通的。她上辈子就知道凌柏有些本事,只是没想到人家现在不需要借助自己的力量,也可以步步高升,反而让她有些不安。

  “你觉得现在朝中情形如何?”梁婉清抬头问长缨。

  念春一走,她总要再培养一位知己的参谋人。贴身侍女长缨肯定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她最近有意无意也在多多引她思考。

  “我……我觉得现在的情形对小姐挺好的,”长缨支支吾吾道,第一次评判这些大事,还是有些害怕,“首先,陛下那么信任您和侯爷,世子爷也很出彩。再者,七殿下同您也愈加亲近,现在七殿下荣封晋王,对咱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比起其他人,凌柏与我或许亲密些,但待他登上那个位置后,倒并不一定了。”梁婉清提醒她,“我背后是宁安侯府,侯府如今风头正盛,他日后不可能允许侯府过于强大。”

  长缨想不到那么远的以后,她只知道这几日,侯府所有人都呆在家中。七殿下怕小姐烦闷,几乎是每日都会遣小厮,偷偷从侧门给小姐递送朝廷、后宫的消息。七殿下每次都写得很多,但小姐的回信总是偏短。

  原以为七殿下的热情会逐渐磨灭,但今早受封的消息传来后,七殿下依然雷打不动地送来了信件。小姐心里是何想法,她不大清楚,但至少她面上是很欣悦的。

  “罢了罢了,且看他日后的造化吧。”梁婉清又疲惫地靠回小塌上,长缨见状立刻走回来为她捶背。

  无论最后即位的是谁,梁婉清认为北朝都不一定会再走前世的老路,这么看来她也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

  三日后,咸阳宫正殿。

  因昭贵妃仍被禁足在广阳宫里,这次盛宴不得已又落在了太后老人家身上。不过是半个月的光景,太后的两位孙儿都遭受了这么大的变故。明明已是享受天伦之乐的高龄,却还要频频主事,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憔悴。

  武宁帝在宣政殿处理政务,加之这次大封过于仓促,四方属国来的使臣也被勒令守在旅馆,受邀而来的只有几家皇亲国戚。满打满算,竟是比上次朝贡宴少了半数有余。

  宁安侯府这次四人都来了,也算是代表了昭贵妃母家,同嘉妃的秦国公府相对而坐。

  这次大封之后,很多人第一次见到了从不显山露水的四皇子,感慨秦国公当真是个老狐狸,这么多年不出头,就为在这儿憋个大的呢。

  但真实情况如何,又有谁会去计较呢?

  梁婉清甫一落座,就看到了一旁冲自己招手的凌知意。今日朝阳长公主也来了,足以看出皇家人对于此次宴会的慎重,任何人都不愿错过借此同“新帝”打好关系的机会。

  “娘,知意找我,我先去殿外转转行吗?”梁婉清小声向身边的母亲询问。

  梁母看了宁安侯一眼,见丈夫点头,自己也确认那两位受封的正主不在,便手一挥同意了。

  梁婉清提起裙摆,朝邻座的几位长辈行礼后,便快步向殿外去了。

  -

  “婉婉,婉婉,我在这儿呢!”凌知意站在一簇月季海棠边,轻声招呼着远处的梁婉清。

  梁婉清瞧见她,检查了下四周,见并无异状,便款款玉步走来,嗔怪道:“真是叫我好生难找,怎么寻了个这样的地方?”

  凌知意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院外,解释道:“那边交谈的男子太多,所以……”

  “行,懂了。”梁婉清了然。

  “诶!你怎么样?听说你这小半个月都待在府中,可有烦闷?萧圆圆倒是被她爹关烦了,听说每日止不住得闹着要上街出去玩呢。”凌知意牵着她的手,好笑道。

  “还不就那样,听听小曲儿看看话本,和几个月前养病一样。”梁婉清掏出细绢擦了擦一旁的石凳,见还是有些脏,便停了手,抬头继续道,“不过也比圆圆好许多,我有两个哥哥陪着呢。”

  “两个哥哥?”

  面对凌知意,梁婉清毫不避讳道:“白越哥哥啊。唔,有机会介绍你认识认识,户部尚书之子,与你也相配。”

  “好你个梁靖安!就会打趣我,”凌知意拿手轻捶她,不过又很快收了回去,无奈道,“早先同你说过,这些豪门大户,我母亲是不喜的。我区区一位县主,亦没有父亲陪伴,这样的高门,我也嫁不进去。”

  “万事皆有因果,你既平常心看待它,日后定能收获好的结果。”

  “好吧好吧,那就借你吉言。不说我了,那你呢?即使你自己没怎么关注,想来也有许多人去你家说亲。”

  “有吗?不知道啊,”梁婉清认真回忆了一番,不论是前世,亦或是这辈子,她都从未听母亲提起过,“我的天,该不会是没人敢来吧。嘶!那我会不会嫁不出去啊。”

  “说什么呢你!若是你都嫁不出去,那我和萧圆圆可怎么办。不过就我所知,应当是挺多人去找你母亲提起过的。秦国公、齐国公都差人去找你母亲说过,现在看来,只怕是都被回绝了。”凌知意提点道。

  梁婉清略微皱眉,照着母亲的想法思索了一番,回应道:“那也许是觉着我太小了吧。也或许是想让我自己找个喜欢的?”

  “唔,有可能。那你自己有喜欢的吗?”

  “目前没有。”

  “咦?真的没有?我还以为你同七殿下是两心相悦的呢,那看来是我想岔了。”凌知意抠了抠额角,不解道。

  梁婉清面露诧异,立即摆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他才多大一小孩儿呢,哪懂情爱。”

  “那你呢?你自己对他有没有什么想法?七殿下现如今可以正二品的亲王,想来与你也是般配。”凌知意学着方才梁婉清打趣自己的话,颔首道。

  “我对他的想法?我对他的想法就是——我娘不会同意我与比我小的弟弟成婚的。”

  凌知意努了努嘴,别有意味道:“你不坦诚。”

  “我怎么不坦诚,我……”

  梁婉清话未说完,就看着眼前人突然微微躬身,朝着右侧行礼。

  “臣女凌知意,见过晋王。”

  梁婉清心悸一瞬,微微转身,头顶的戏花步摇随之晃动,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

  却见凌柏一袭五爪龙缎,前有正龙,两肩有行龙,腰佩朝珠、朝带,头上束着吉服冠。标致规范的亲王朝服,框架在少年身上,予以他说不出的威严。

  梁婉清道不明,凌柏年纪虽小,但如今看来,比起上一世的永顺帝,的确更有些帝王的气势。

  她不由得更加赞赏自己选人的眼光。

  梁婉清没说话,已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满含笑意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凌柏捋了捋袖子,颇有那么些意味地摆手道:“郡主不必多礼。”

  听罢,凌知意微微起身,面色紧张地站在二人中间,二人都没开口,她反而进退不是。原想使使眼色,叫梁婉清行礼,但复又想起来,梁婉清乃是一品郡主,哪有一品郡主向二品亲王行礼的道理。

  她甚是纠结,但幸而凌柏给了她个台阶下。

  “县主可还有事?”凌柏转头问。

  “无事无事。你们二人聊,你们二人聊。我母亲应当也想我了,我……我回正殿去了。”说完,也不待二人回话,匆匆再行一礼便跑远了。

  -

  梁婉清两手背在身后,默不作声,就这么盯着少年。少年也不知是看呆了还是如何,也就这么痴痴地望着她。

  梁婉清等半天也等不来个动作,只得自己提醒道:“这位亲王阁下,为何还不行礼?”

  说实话,她自己也是不久前才想起来这行礼一事。之前凌柏并未受封,那所有规制都是按照皇子的标准来的。凌柏贵为皇子,即使她为一品郡主,都无法同凌柏相比。但现如今凌柏已经封号二品亲王,不日就将搬离宫中,那按照礼部近日出台的政策,凌柏是需要向自己行礼的。

  听到这话,凌柏整个人明显僵住了一瞬,完全没料到二人见面是这么个开始,但想及他们的品阶差距,立刻回神,掀起长褂,跪身拜道:

  “臣叩见靖安郡主。”

  “诶不是不是,你咋这么实诚呢。”梁婉清失笑道,丢下手里已经弄脏的细绢,两手扶住他,“我叫你行礼,你还真就行这么大个礼。”

  谁料凌柏竟是不起身,仰头看着她。少年眼里清澈的倒影,唯有她一人与这漫天春色。

  “好啦好啦,晋王殿下不必多礼。行了吗?可以起来了吗?”

  听到这句,凌柏这才站起身来,复又躬身在一旁捡起梁婉清丢掉的细绢,递给她:“郡主还要吗?”

  梁婉清蹙眉,表情有些嫌弃,颤颤巍巍地抬起右手:“诶,那给我吧。”

  “姐姐不想要,那我替姐姐收着了。”凌柏右手灵巧地一转,拿回了递出去的细绢,自顾的收进袖子里。

  “诶!它都掉地上了。”

  凌柏摇了摇头:“没事,姐姐的东西我不嫌脏。以前在宫里什么样的腌臜东西都见过,不过是掉在地上,抖抖就好了。”

  梁婉清不太理解,但还是打趣道:“上次还嫌弃姐姐手脏,这次就不在乎这锦帕了?难道说,在你眼里,姐姐的手比细绢还脏。”

  “怎么会?”凌柏高声反驳,话音严肃又郑重,“上次是姐姐抱了三哥,我才不喜的。”

  “你这话说的,我根本就没抱他好嘛。再者,若是我以后只要同表哥碰了碰袖口,在你眼里是不是都算脏了?”

  “对啊,”凌柏理不直气也壮,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不仅是他,你碰谁都是。”

  梁婉清想了想,没再做笑:“你有洁疾?”

  她好像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完全想不到这小东西竟然会有洁疾。当初他同秦煜在地上打滚,她都还没嫌弃。现如今不过是自己同别人有了些磕碰,他倒这么嫌弃。

  “没有。我同你说不明白。”

  梁婉清无言,也不愿再戳小少年的痛处,复问起其他:“好吧,那是我多想了。说说别的,比如……比如你刚封亲王,可还有哪些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凌柏得意地摇头:“许多事郑慎都帮我处理了,秦国公近日也愿意同我卖力。”

  秦国公放着亲外孙不帮,来帮凌柏?难道说,这秦氏一族就当真这么光明磊落,完全无心皇位?

  梁婉清心中不免有些疑虑,但回忆起上一世,凌致直至亡国,都一直规规矩矩呆在封地里,秦国公一家更是举家搬离京城去陪他。现在来看,秦国公此举也并非无迹可寻。

  “我不懂朝政,但你还是要小心些。虽然朝中现在对你没有异议,但以后肯定还是会有轩然大波。反正你不日也会分封府邸,将来若是遇上什么麻烦,可以去南阳钱庄找薛畅,他那消息一向灵通,报我的名字就行。”

  梁婉清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交递给凌柏。

  凌柏两只手向前,眼睛亮晶晶的,珍重地捧过,小心放进自己里衣的夹层内:“谢谢姐姐。”

  “你我之间可还有什么好言谢的,就是希望晋王殿下若是有朝一日大事能成,莫要忘了我这位岌岌无名的小郡主。”

  凌柏坚定地摇头道:“不会的。我富贵一日,姐姐便富贵一日。我若是不能富贵,姐姐也会富贵一日。”

  这“富贵富贵”的,梁婉清只觉自己都快被他绕晕了,莞尔道:“行吧,七殿下金口玉言,我当真想去叫个史官记下,害怕七殿下日后不认帐呢。”

  “小事。以后再找个史官补记也行。”

  梁婉清摇摇头,只当他这是孩子气的话,并未多想。只是离自己离开大殿已是过去了好几炷香的时间,她怕自己离开太久,母亲会着急。正好凌柏要去同武宁帝问安,二人便借此分开了。

  -

  正殿内,几位王妃与诰命夫人们都在交谈,梁母也参与其中,见女儿回来了,便欣喜的向各位夫人介绍。

  “婉婉,快来。这位是康郡王妃,这位是你陈姨。”梁母亲切道。

  都是生面孔,第一次见,梁婉清墩身行礼:“王妃娘娘好,陈姨好,诸位夫人好。”

  “诶诶诶不敢不敢,这可是一品郡主呢。佳媛,你这不是折煞老身呢么。”年逾六十的康郡王妃扶住少女,感慨道。

  佳媛喊得便是梁母陈佳媛。梁母出身征东将军府,而这征东将军出征的战场便是东夷。只是那场名誉北朝的征东之战,距今已是过去近百年。战争对百姓的洗礼,也随着几代人的更迭慢慢退去。但百姓对于将军府的尊崇,依旧很高。所以梁母当年嫁给同为武将的宁安侯,也是一直盛传至今的佳话。

  梁母反驳道:“这话说的,无非就是个封号,咱哪能因为这点封号乱了长幼之序。”

  这话若是别人说起,众位夫人只当是这人在故意炫耀自己女儿的高贵,但讲话者若是换成了名声颇好的宁安侯夫人,大家也只会感慨这侯夫人亲民,为人亲和罢了。

  “上次朝贡宴未来得及细看,今日一见,郡主今日举止越发温婉端庄了,想来也是宁安侯府水土养人,梁夫人教导有方啊,这以后的好日子可有盼头了。”

  开口的是镇国公续弦,也就是那位外室扶正的镇国公夫人。

  此话一出,几位站在一旁的皇家女眷们都冷了脸色。只能暗道这小户出身就是小户出身,这郡主的一言一行,自有宫中的教养嬷嬷来亲自□□,轮得到你以为外人评价什么。

  更何况,这还不是普通的郡主。这可是远超目前所有公主、皇子封号的,一品郡主。

  梁母听罢更是直接面带怒意,放声道:“多谢这位夫人的厚爱,小女虽行事乖张了些,但想来有一品封号傍身,往后的确不会过得太差。”

  这话就是直接戳镇国公夫人的痛处了,当年她想为蒋诗滢上玉碟之事,满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蒋诗滢的确入了镇国公的族谱,但武宁帝并未予她任何封号与女子爵位傍身。这也是镇国公夫人这些日子所著急的。

  虽说蒋诗滢有了镇国公嫡女的身份,但以后的日子也只能看夫家的脸色行事。毕竟——薛畅袭爵之后,真的会给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撑腰么?

  镇国公夫人提到了铁板,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这是当然,郡主未来必定是容富一生的了。”

  康郡王妃见她让了步,赶快出声做和事佬,转了个话题把这事儿给绕开了,说到了梁婉清的婚事上。

  “婉婉今年也不小了吧,十九岁,以后可是有什么打算?”

  几位夫人听到此,也都竖起耳朵期待梁婉清的应答。

  但康郡王妃这话问地着实委婉,梁婉清状若不知其深意,取巧道:“回王妃的话,我打算日后在京中开家胭脂铺,专门做些女子的胭脂买卖。”

  “诶,我又没问你这。”康郡王妃失笑道,“我是说,婉婉现在也长大了,可有什么心仪的男子啊。你娘方才说,要看你的想法,老身就厚着脸皮来问问你,你是什么想法啊?”

  此话一出,梁婉清立刻明白母亲是在故意打回马枪,侧身靠向母亲怀里,娇羞道:“婉婉也不知道,婉婉只是想——在母亲身边多呆几年。”

  这样的回答只能说是滴水不漏,若要过多追问,是故意在怂恿人家女儿不孝吗?康郡王妃看出了这家人的态度,也自认找到了答案,点头道:“这倒是,女儿不就是父母的小棉袄嘛,多陪陪你母亲和父侯,总是没错的。”

  几位夫人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心里难免有些空落落的。女子也许还能一等再等,但自家小子那爱耍的性格,若是再拖几年不娶正妻来管管,只怕是三个院子也不够那小妾们住得了。

  女眷们复又聊了些别的,但没过多久,处理完政务的武宁帝,便带着自己的三个小儿子,来到了咸阳宫的正殿。

  -

  武宁帝还未至时,女眷们听得太监的通报声,便已四处散开,各自回到自己的坐席。

  梁婉清和母亲,也都坐回了宁安侯这边的位置。

  见众人都已归位,武宁帝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只是向皇亲贵戚们介绍了一下自己这三个小儿子。

  武宁帝一边介绍,众人也在一边观察。

  随着近些年武宁帝的白发越来越多,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开始为自己的宗族做一些打算。不过大多数人的筹码都压在了大皇子与三皇子身上,毕竟一个是元后所处,一个是贵妃所出。

  怎奈春猎一事,两位高票人选突然出局,许多人也不得不重新做打算。

  凌致年纪虽比凌柏长上那么几个月,但今日一看,就明显没他稳重。武宁帝还未提到他,他就已经站立难安,左摇右晃的,一直盯着母妃徐婕妤看。

  相较而言,凌烬和凌柏就更有些帝王的威严,都是没加冠的孩子,但远远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完全没有少年的稚嫩感。

  关于封王的理由,武宁帝给的很简单——二人在春猎时,先是帮扶兄长,后又成功追击外敌,有勇有谋,理应嘉奖。

  因为凌柏出力最多,而且幕后主使也有他亲自抓拿,所以比起凌烬,他便封得更高。

  有理有据,无话可驳。

  有些朝臣还是不忍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悄咪咪地往后宫去窥探些消息。在得知大皇子终身残疾、三皇子神智不清的秘闻后,不得不重新在做考量。

  而凌柏,在其中就收获了相当多的追随者。

  第一,比起有母家的四皇子与七皇子,这种孤注一掷的小可怜儿明显最容易拿捏。

  第二,就是崇武,两次大宴都可以看出这个小子年纪不大,但武功高强,而且有郑慎在前,凌柏对于强军强国的信念,也很好的在朝臣中蔓延,得到了相当多武将的支持。

  “这位,就是朕的小儿子凌柏,年纪虽小,但气性不低。春猎时,一人单枪匹马冲入西戎暗探帐内,替朕活捉了这可恨之人。”

  武宁帝亲昵地揽过小儿子,冲在场各位介绍。

  话一说完,武宁帝并未继续,沉默中等待着各位权臣们的恭维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秦国公竟然是第一个出声的,但更奇怪的是,站在一旁的凌烬,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丝毫没有对外公的不公所动容。

  “七殿下有勇有谋,志存高远,实乃我北朝的荣幸啊。”秦国公打破沉寂,朗声道。

  有秦国公开这个头,许多同七殿下不甚熟稔的朝臣们,为了己方利益,也都或多或少地夸奖了几句。

  宁安侯自方才就一直镇定自若的坐在席位上,独自饮酒,见此心中一动,悄咪咪地问女儿,需不需要他帮忙说几句好话。

  梁婉清脑子里想了想,秦国公都已经摆出了这么迷惑的操作,父侯在里面浑水摸鱼一波,应该也不会被发现。而且,能给小少年再添一份力,的确不是亏本的买卖。

  她便对着父侯微微点头。

  宁安侯接到女儿肯定的回应,也没多墨迹,站起也跟着众人夸了几句。

  谁料,宁安侯一说完,一直,默不作声的凌柏竟然突然开口,对他一人道了谢:“多谢宁安侯的抬爱,凌柏感激不尽。”

  这下满场的目光都集中到宁安侯身上,但复又想起来这位宁安侯的小女儿便是靖安郡主,心中了然许多。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梁婉清更是瞪大美目,不可置信地冲凌柏摇头,少年面容严肃,丝毫没有自己做错事的表情,仿佛只是一句普通回应。

  宁安侯还是久经沙场,面对此情此景,也没有展现任何的失措与尴尬,哈哈一笑便把此事翻了过去。只是坐下来后,沉重地同梁母交谈了几句。

  不过,武宁帝倒是对凌柏的特殊对待置若罔闻,待所有人言说完毕后,便简单补充了几句,留下三个儿子,自己送太后去寝殿休息了。

  武宁帝一走,朝臣们也就跟着离开了坐席。一些反应快的,已经将凌柏都围了起来。

  凌致跟着母妃徐婕妤离开了,看得出来这一家子的确老实本分。凌烬不同,但也被秦国公一家保护起来,坐在秦国公府的坐席之中,许多想要攀谈的,也只能通过秦国公这条路子走。

  宁安侯府四人倒是哪边都没参与,因着方才广阳宫遣人来悄悄递了话,想让世子和郡主过去陪陪三殿下。

  梁母原先是不愿的,毕竟武宁帝已经下了禁足令,现在他们又把人给送进去,这叫什么事。但无奈这三殿下也是自己的外甥,梁母听说他寝食难安的事儿也很心疼,挥手就同意孩儿们去了。

  -

  梁婉清与梁彦辰一道步入广阳宫,迎面就能感受到凄凉之感,比起一月前的品茗宴,这里无论是布置抑或是赶路的宫女太监,都少了许多。

  两人并无武宁帝的特赦令,无法进入正殿去见昭贵妃。只能在掌事嬷嬷的指引下,去偏殿见了见凌睿。

  凌睿比起春猎那日的疯魔,今日一身白衣,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堪堪撑起这套春装,静静地对着香炉打坐。梁婉清要不是知道些实情,可能真以为表哥要出家去了。

  “表哥,是我们。我们来看你啦。”梁婉清小声道。

  凌睿的视线从烟雾缭绕的香炉上移开,平静地看了二人一眼,指了指对坐的位置,轻声道:“快坐,不必多礼。”

  嗓子还是那副嗓子,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带了些许空灵的意味。

  梁婉清觉得有些瘆人,扯了扯兄长的衣摆。梁彦辰无法,眼睛一闭,率先坐到了对面。

  “你们二人可是受父皇之命,前来探望我的?”凌睿问。

  “啊并不是,就是今日正好进宫,就来看看你。”

  梁彦辰不知道凌睿是否知晓“大封”一事,怕刺激到他,委婉道。

  幸好凌睿也对进宫一事有过多的疑问,反而焦虑起其他:“那你们可知,我还是能够离开这广阳宫。”

  “很快吧,也许几日之后,这儿就会解禁的。”梁婉清斟酌道。

  因为凌烬凌柏已经受封了,只待武宁帝处理了西戎,后面的事情都会容易许多。

  凌睿听罢,微微一笑:“真好。我去灵隐寺的时候,你们可以来送我吗?”

  “什么寺?”梁彦辰高声问,立刻被妹妹瞪了一眼,立刻回想起来对方的精神状态,降低了声音,“你去灵隐寺做什么?”

  “我要去——普渡众生。”

  “噗!”的一声,梁婉清没忍住笑了出来,被两位兄长鄙视地望着,赶紧收起了嬉笑之色,宽慰道:“表哥,这个可能不行。”

  “为何不可?”

  “因为你是北朝皇子。”

  “北朝皇子便不可以出家参悟了吗?我只是心怀天下,想为苍生祈福。”

  梁彦辰摇了摇头:“你这不是在祈福苍生,你只是在避世。你只是寻了一个自认为安静的地方,龟缩在那。”

  他说的话很难听,但是最直接的点出了凌睿现在的心理。

  凌睿却没有失控,苦笑道:“对,我就是这么懦弱,我就是只敢龟缩在那儿。但谁规定的皇子就一定要为国效力?我就是不愿意参与那夺嫡之争,这皇位谁爱坐谁坐。我不要了,放我走不可以吗?”

  此话一出,梁彦辰的拳头立刻挥舞到了凌睿的鼻梁前,但是在仅剩一寸之距前停下,凌睿却没有任何害怕,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梁彦辰自知越矩,随后忿然收手,转身将殿门踹开,出去了。

  梁彦辰可以走,但梁婉清不行。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沉重地朝凌睿开口。

  作者有话说:

  凌柏小狼狗进程10%

  怎么样,v后的小凌柏还是很不一样的吧。(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