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屈服(1 / 1)

佳儿佳妇 旅者的斗篷 574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9章 屈服

  温初弦摸着那些银钱, 甚为疑惧。

  冷意更在她颅顶轰然炸裂开来。

  只一瞬间,她就意识到了来人是谁。

  她霍然起身,可对方早有准备, 房间里的两扇窗户都被钉得死死的,用黑幔遮住。

  温初弦求路无门,骨骼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栗。

  她哽咽着去敲门, “放我出去!”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她想起了之前逆旅中那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女人。

  那人的手段她知道,她如此私逃, 他必不会让她活着了,最起码也得残废。

  温初弦形容枯槁地靠在床边, 心口一突一突跳。

  并没让她等太久,很快门就开了。

  一个清修的身影踱进来, 温初弦抬眼一望,果然是那熟悉到刻进骨子的面孔。

  谢灵玄瞥了她一眼, 施施然来到了茶桌边。他垂着眼斟了一杯热茶,却不是自己喝的,抬手递给了她。

  “娘子这几日是去哪了?叫为夫好找。”

  温初弦吸了吸鼻子,沉默半晌, 接过了那杯热茶。

  柔韧幽深的茗香,升清降浊, 益智清神,令她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些。

  她放在嘴边,视死如归地呷了一小口, 唇腔微苦。

  茶没毒。

  是了, 她已落在谢灵玄手中了, 他确实没必要用如此下三滥的方式杀她。

  谢灵玄看出她的怀疑, 不屑一顾。

  轻抚她鬓间可爱的青丝,他的动作很轻柔,似秋日里一片杏叶拂面,让人抵触都无从抵起。

  “娘子知不知道,母亲因为你都快急疯了。岳丈大人生怕你出什么事,这些日子也是没日没夜地找你,你却在外面玩得很欢快啊。”

  温初弦握着微烫的茶杯,哑然说不出话。

  她被他圈着如瘿附体,本能将他推开。他这般假惺惺做什么,慢慢折磨,还不如直接死来得痛快。

  “你早就发现我了,是不是?那些强盗就是你指使来抢我的,今日也是你命人把我绑来勾栏的。”

  她语言很是冒撞,索性将话挑明了,“……耍弄一个满地乱跑的白痴,是不是很好玩?”

  他道,“娘子?”

  温初弦漠然说,“别叫这个。我不会跟你回去,也不会再跟你做什么夫妻,你杀了我也好,随你的便。”

  谢灵玄微微冷笑,“你说的是气话吗?”

  温初弦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默然半晌,“你既不愿意与我做夫妻,直说便是了,何必兜这么大圈子。”

  夫妻讲求缘分,两厢情愿,情谐意美。她这样把他当成陌生人、仇雠,又怎么做得了夫妻呢。

  “那。温小姐。”

  他改了口,“我这么唤你,心里可舒坦了?”

  温初弦嗤之以鼻,和他再说一句话都是脏了自己,起身便走。

  门虚掩着,走到门外才发现有两个黑塔般的汉子守卫着,她根本出不去。

  身后响起谢灵玄泠泠的嗓音,“温小姐,你去哪儿呢?”

  他敲了下桌子,桌上那一叠银票发生了细微的沙沙声。

  温初弦回过头来。

  “我是花了重金才买下温小姐的,麻烦温小姐也讲一讲道德,让我这钱花得值一点。”他漾唇角,泛起一些些风尘的肮脏味,“既做不成夫妻,一夜露水情缘还是能成的,是吧?”

  温初弦顿感到一阵耻辱,气塞胸膛,忿然走上前去,干脆利落地甩了谢灵玄一个耳光。

  谢灵玄被打得微歪了下,脸侧还被她尖锐的指甲划出了血。

  他缓缓回过神来,神色却仍然宁静。

  摸了摸脸上绯红的血迹,悄声问,“殴打客人啊?”

  温初弦扬手再打,谢灵玄却将她纤秀的手腕攥住了。他没使多大力气,只是象征性地阻止她,无理取闹的那个人是她。

  “放开我。”

  温初弦细汗溢出,警告了句,“不然我就咬舌自尽,跟你同归于尽。”

  谢灵玄眉梢儿轻佻,有恃无恐。

  “你怎么跟我同归于尽?”

  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实如蜻蜓撼石柱。

  他食指漫不经心地弹开她眼尾的一滴泪珠,“是你不愿与我做夫妻的。那么在这种地方,两个不认识的男女,不就得按规矩来吗?”

  以礼相待,只是因为他们还是夫妻,她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虽然她骗他,背弃他,还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来跟他恩断义绝。

  但既失了夫妻这层关系,那这一切礼数便不必坚持了。

  谢灵玄松开她,大大咧咧坐回到小榻上,“过来,伺候伺候我。”

  温初弦鄙夷,如石像一般凝固不动。

  他笑讥道,“怎么,需要我把鸨母叫来,教你怎么做?”

  温初弦嘴角颤了颤,终于,还是朝他走来。

  她一双眸已红如兔目。

  温初弦含满恨泪,十根柔荑径直去抓他的衣衫,把他那袭雪袍抓得皱皱巴巴。她使的劲儿那么大那么狠,像是两只利爪,直接把他抓死一般。

  谢灵玄不怿问,“温小姐这是什么态度?你晓不晓得姑娘该怎么伺候人?”

  他制止了她,挥手叫个人。

  温初弦已泪眼朦胧,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大概是个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妇人。

  谢灵玄道,“带她去走一圈。”

  那妇人应了,拉起温初弦。

  出了这间房间,外堂一片靡靡,媚语莺声,吵得人头晕目眩。

  妇人自称玉娘,她告诉温初弦,姑娘面对主顾时,是要卑躬屈膝的,站得绝对不可以比客人高,眼睛也绝不能直视客人。

  掌掴客人,抓毁客人的衣衫,更是不允许的。

  不过,这些规矩都是给这儿的姑娘定的,玉娘一眼就看出温初弦不是这儿的姑娘。

  玉娘道,“瞧你的模样,是大家的千金吧?怪不得妈妈把你当菩萨似地供着。我也知道,屋里那位俊公子不是什么客人,就是你的夫君。他大老远从长安城过来,日夜兼程,眼都熬红了,就为了接你回去,他心里是有你的。你去跟你家夫君服个软,说几句好话,回家去吧。再这么硬刚,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玉娘絮絮说了一会儿,温初弦却浑如一滩死水,充耳不闻。玉娘见温初弦不听劝,叹了声,也不敢耽搁太久,便将人送回去。

  玉娘只是个局外人,她劝温初弦的话,也都是从外人的角度提出的。

  玉娘并不晓得,温初弦现在不是在赌气或逞强……她是实打实地绝望,由内而外的绝望。

  她是攒足了多大的勇气,才从谢府跑出来的?兜兜转转,却一直在谢灵玄的五指山下,或者说,她根本就没跑出来过。

  从一开始的出府,她就活在他的注视中。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小伎俩,不过是他手指缝儿流出的慈悲,他愿意陪她玩罢了。

  这种挫败的感觉,才真叫人心灰意冷。

  回去再次面对谢灵玄,他正倚在如意靠枕上,微阖着双眼,静静等候着她。玉娘将房门关上,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问,“会了吗?”

  温初弦迟滞地走过去,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短短几步路,走得比几千里还长。

  谢灵玄的目光随她游走。

  温初弦耷拉着眼皮走到他面前。

  沉默半晌,双唇几度艰难开合,才终于纡尊降贵地叫了句,“夫君。”

  语气冰冷无比,极不情愿。

  谢灵玄轻呵了声。

  “温小姐忘了,你已不做我娘子了,我们也不是夫妻了。温小姐抛弃亲眷,与人私奔,给家族蒙羞,你这一声夫君,还真是令人不敢当。”

  温初弦抬脸,青涩稚嫩的雪肤上,满是隐忍的泪痕。她捏了捏拳,双膝软下,跪在了他面前。衣裙散在地上,轻软胜绵,白梅花瓣。

  傲慢和清高被碾成灰尘,她已如他所愿,如勾栏女子一般侍奉客人。

  “求……夫君,原谅,初弦。”

  谢灵玄偏偏头,神色这才朦胧了几分。

  他将她低垂的下巴抬起,眸如春水,溅出几分风月之意来。他手臂绵缠在她白雪似的秀颈上,将她轻轻提了起来。

  姑娘曼妙的身姿臣服在他脚下,谢灵玄本打算再装一会儿的,可是算了吧,他装不下去了。

  她背着他跟人私奔,败尽了谢家的脸面……他在来的路上,本想了一千个恶主意来惩罚她的,可眼高手低。

  温初弦顺从地倒在他怀里,像个没有活气的木偶。可饶是木偶,也仍那样美丽,每一寸都恰好长在他心尖上,令他无法抑制地着迷。

  他没法告诉她这几日他有多想她,他的手段如此卑劣,他有多想她,她就有多恨他。

  一番握雨携云,朦胧恍惚。

  芙蓉帐内,柔情缱绻,软语温存。

  温初弦迎合,樱唇上却全无气血。

  暗处的目光,是浓烈的仇恨。

  可她却没有像刚才那样硬刚了,她把眼下的旖旎当成一场报复,一边迎合着他,一边把藏在手中的小剪刀扎向他的心窝。

  谢灵玄避了避,心窝便没扎上,偏了数分。她弱骨纤腰,手上的力气本不大,剪刀又小,便没有深入到他肺叶的致命处。饶是如此,猩红的血还是从他心口一侧汩汩流出。

  血的腥味,弥漫在床帐的小空间内,平添几分难以言说的意味。

  “初弦。”

  谢灵玄将她覆在怀中,密如雨点地吻她,似全然没看见那伤口。

  情到浓处,他说,“今生我欠你的就欠着吧,咱们就这么互相恨下去吧,也挺好的。来世让我沦落为畜,鸟衔环狗结草,加倍还你。”

  这一辈子,他是没法再放手了。

  谢灵玄说罢,便敲了下她手腕,她手心的剪刀应声落在地上。

  ……

  翌日天朗气清。

  品芳楼的妈妈和少数几个姑娘知道,长安城大名鼎鼎的谢氏夫妇竟落脚到她们这里来了。

  素闻这一对夫妻伉俪情深,今日竟也闹了小变扭,谢夫人离家而走,谢公子苦追挽留,两人俱是含情……这对夫妻,连吵架都能吵出一段佳话来。

  不过心里清楚归清楚,谁也不敢乱说话。朝中右相,不是她们可以品头论足的。

  温初弦第二日随谢灵玄下楼来,头上戴了个帷帽,据说是昨儿哭红了眼睛,今日怕羞,不肯见人。

  她的表情被遮住无从得知,但她的手臂一直挽着她夫君,螓首低垂,不肯离开她夫君一步。

  官轿已为二人备好了。

  长安城有名的佳儿佳妇来此,虽秘而不宣,但还是引起了一些当地百姓的注目。

  好几人躲躲闪闪地在暗处,想一瞥那位温氏美娇娘的风姿。

  谢灵玄正要扶温初弦上轿,蓦然瞥见不远处有位摆摊的算命先生,专算姻缘。

  瞽者摸骨测字,要了两人的生辰八字,喃喃自语一番,“难得二位有这么般配的夫妻相,可情路却十分坎坷,甚至遭厄运,将来一方必被另一方所克,无有善终……”

  瞽者目盲,不知这二位是长安城的第一夫妇,生辰八字怎会不合,只一味胡诌些恶心人的话,好骗人畏惧,多花些银钱来消灾。

  帷帽下的温初弦闻此颤了颤,似颇为动容。

  谢灵玄皱眉,兴致败坏,甩下铜钱便离去。

  街头骗术,大多不可信。

  温初弦随谢灵玄乘轿而去,浑浑噩噩,也不知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她这些天在外劳累奔波,实是精疲力尽,眼皮一合上就不想睁开,一直伏在谢灵玄膝头沉沉打盹儿。

  饿了或渴了,只需吱一声,片刻就会有可口之物送来。

  轿子颠簸,有时候温初弦迷迷糊糊地听到谢灵玄在跟她说话。她懒困地把脸埋在他冗长的衣襟里,用他衣袖遮挡轿窗洒进来的耀目天光。

  冬日的太阳,只刺眼,却并不晒。

  谢灵玄扯走衣袖,换了微暖的手覆在她双眼上,善解人意地帮她挡光。

  眼前的黑暗叫她的心情没那么浮躁了,可骨头还是累,仿佛怎么也歇不过来。

  “离长安还有多远?”

  她问,“我想水云居了。”

  想那张舒舒服服的床。

  谢灵玄轻声道,“这才哪到哪,还有一日呢。”

  温初弦哦了声,胡乱吟诗。

  “长安不见使人愁。”

  谢灵玄戳了下她脑袋,“瞎诌。”

  他仿佛懂得许多,温初弦从前以为他只是一个匪徒,或者是见财起意的侍卫、杀手之类的,扮成了玄哥哥的样子。

  可他好像并不是只会拿刀砍人的大老粗,许多文人的事,他也能插得上话,甚至更精通。

  她就不行了,她自小便不思进取,学业上也被玄哥哥落得老远。

  温初弦思索着往事,柔软的睫毛如蝴蝶翅膀翕动一般,缓缓地眨着。

  谢灵玄手心正覆在她眼皮上,被她刮得有些痒。

  痒的当然不只有手,还有心。

  谢灵玄垂下头,“……我以为,你会痛哭流涕要死要活,没想到这么快就愿意跟我回去了。”

  温初弦双眼被他的手捂住,只见她唇上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不愿意又怎么样,难道被谢公子逼着再做一回妓子吗?”

  她诽谤自己,又仿佛在诽谤他,“我没那么贱。”

  人总要活下去,日子也总要过下去。

  谢灵玄轻描淡写笑了一下,不再言语。

  快到长安城境内时,谢灵玄带温初弦暂时在一处酒楼歇脚。

  这楼名为庭波楼,乃是一处天下名楼,许多文人墨客都喜欢在此逗留。

  之前被接到长安城去的萧游,就暂时被安排在此。明日,他就可以去商府和商贤大老爷相认了,今后他就是商府的贵公子。

  萧游已换了身绛色排穗撒花洋袍,发冠周周正正地戴好,持折扇,腰挂璎珞、荷包,手戴虾须镯,焕然一矜贵华然的美公子,哪还有之前的半分寒酸之气。

  相比之下,谢灵玄那身霜白的素衣,款式简单,倒远不如萧游耀眼夺目。

  温初弦头戴白幔随谢灵玄一道走进来,萧游看到了他们俩,心间蓦然坠了一坠,又觉眼饧骨软……那秀雅绝俗的温小姐,终是又回到谢灵玄身边去了。

  谢灵玄心平气和地跟萧游见了个礼,“商公子。”

  温初弦站在丈夫身后,不言不语。

  萧游愣了愣,敛衽还礼。

  他即将要认亲到商氏,不能再姓母亲的萧字,名字须得改为商游,所以谢灵玄才称他一声商公子。

  萧游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若是那夜他不抛下温初弦,是不是今日站在她身边的,就是他了?

  他再不是穷人了,他已取得了和谢灵玄差不多的地位。若是拿出诚心来追一追她,她说不定会松口答应他的。

  谢灵玄清凉如玉石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思。

  “……还要多多拜谢商公子。此番内子与我走散,若非商公子及时发现了她的下落,殷勤告知,不知内子还要在外面多受多少罪。此番恩德,改日必摆宴相谢。”

  萧游回过神来,应了声,魂不守舍。

  温小姐她今日为何要戴着帷幔?难道她如此怨他,连看他一眼都不愿吗?

  本以为温初弦弃府私逃,谢灵玄必得大发雷霆休妻,至不济也得和离,没想到两人仍这般亲近,哪有半点分开的意思。

  温初弦她明明还爱着谢灵玄,却还沾惹于他,这是什么道理?

  萧游朝温初弦走过去,想和温初弦寒暄两句。

  你若没嫁人我一定追你——这是他想对她说的,但绝知不能当着她丈夫的面。

  谢灵玄此时却摘下她的帷帽,在她清秀的额头上自然而然地吻了一下,牵起她的柔荑,“娘子累了吧?我们先上楼去歇歇,之后再回府不迟。”

  萧游见此,紧紧皱着眉,既嫉妒又不舒服。

  他本以为温初弦对谁都是那么一副冷淡样子,却见温初弦绽开一笑,倚在谢灵玄肩膀上,乖乖巧巧地道,“好。”

  自始至终竟然没看自己一眼。

  原来她对别人,也会和颜悦色。

  一回到谢灵玄身边,她仿佛又恢复了从前的幸福和圆润。

  萧游掐得手指都青了。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以为用温初弦来换如今的地位很值得,现在他又觉得不值了。他两样都想要。

  谢灵玄遂对萧游颔了下首,“改日再叙。”

  便依依和温初弦上楼去了。

  萧游追上前两步,五味杂陈。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又怎样,那温小姐还不是躺在别人手中。

  几日来他与她的相伴相随,竟像一场泡影,说没就没了。

  他忽然动了一个从前不敢动的、甚至称得上邪魔的念头。

  谢灵玄,他……只是一个孝顺母亲的温懦文弱书生,天性愚拙。

  探花郎的功名,是他靠死读书读来的。现今人人对谢灵玄的称赞,是因为他母亲是长公主。

  谢灵玄所得到的一切,不过是缘于他投胎投得好罢了,其实他本人并无可圈可点之处。

  萧游如今认了亲,已是商府的公子了。他爹爹说了,将来还会把世子之位留给他。

  如果,如果他寻个机会,将温初弦占有呢?

  谢灵玄一定不会怎么样,君子可欺之以方。

  温初弦只是一弱女,只要困住她双臂,她肯定也反抗不过。

  米已成炊,若温初弦没了贞洁,谢家那样的大家族一定会休弃温初弦的。

  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得到朝思暮想的她了?

  ……

  至楼阁上,温初弦脸上的笑容立即枯萎。

  她脱去鞋袜,无精打采躺在床上,谢灵玄拿了个药膏来,冰冰凉凉地涂在她双脚起泡的位置。

  她早已死了心,任他摆布,对于他上药过程中若有若无的挑引和轻薄已视若无睹,权当是被狗啃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谢灵玄道,“谁。”

  温初弦望向床帐上繁繁密密的花纹,一边斟酌着措辞。

  隔了半晌,她刻毒讽刺了一句,“别告诉我你甘心当活王八。他跟我表白心迹过好多次,碰了我的手臂,肩膀,那天晚上,他还想趁着黑天亲我。”

  谢灵玄眼色果然暗了暗。

  他剜她一眼,“你说这些,是想把我当枪使?”

  温初弦起身,眯眼打量了一会儿谢灵玄,将脚移开。

  谢灵玄手上一空,掀起眼皮,幽幽打量她。

  温初弦笑笑,依恋在他身边不怀好意,“玄哥哥。我不是你的女人吗?你骨头这么贱从长安城追到这里来,不就是舍不得我这副身子吗?”

  她蓄意将细腰雪肤现在他面前,以舒缓的衣袖蹭过他鼻尖,故意弄得满帐幽香,有若兰染。

  “别人碰过,你愿意?还是说你当活王八有瘾?没问题,我哪一日逛群玉阁,再找七个八个小白脸来。”

  谢灵玄一把将她按住,清清冷冷说,“你找死?”

  温初弦畏惧了下,随即也不怕了。

  她甜甜挤出一个笑来,“我只是提醒夫君。”

  她扣住谢灵玄的十根手指,将他带到床畔。

  她拿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腹之间,又滑到了肩头。最后,她将自己的双唇贴在了他的侧颊,宛若一瓣莲花拂面。

  “他那天就是这么对我的。”

  谢灵玄冷淡地甩开她。

  “激我没用。你的账我还没跟你算清。”

  温初弦从他肩头滑下来,伸出一对玉臂,腻腻地环住他的窄腰。

  她将刚上完药的玉白小脚晃了晃,铃铛哑巴了,不会响。

  “我回去就把小银丸重新安回去,让它们重新叮当响。”

  谢灵玄解开她的手臂,随即轻慢地将她反抱住。

  “你真想跟我狼狈为奸?”

  他浅笑若春风,往她心中最痛处戳去,“不想为谢灵玄和你弟弟报仇了?”

  温初弦眉目中闪过一丝寒锋。

  须臾,又没骨头似地仰在他怀中。

  “不了。我死心了。只要你对我好,你就是我的玄哥哥。”

  永结鸾俦的夫妻,瓜瓞绵绵,共萌鸳蝶。

  她主动解开自己的衣襟。

  “我给你生孩子,只要你别再把我关到妓馆去就行。”

  谢灵玄下手,将她染指。

  “你自己找的。”

  温初弦嗯了声,任由他乱来。

  作者有话说:

  标注:①长安不见使人愁,出自唐代李白《登金陵凤凰台》

  ②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出自出自《神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