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偷龙转凤
温初弦一口蜜渍樱桃还没完全咽下去, 猛然听见他这么说,干巴巴地眨了两下眼睛。
他终于要幸黛姨娘了么?
她垂下头,美睫轻颤, 不显山不露水说,“知道了,夫君要歇在何处都可以, 不必和我讲。”
“谢娘子体谅。”
谢灵玄思忖片刻,又密向她耳边道,“……你放心, 这样的日子不会很长。待了结了这件事,我日日都陪伴你。”
温初弦哑然失笑, 了结?了结哪件事?
她倒是希望他的事永远了结不了,这样的话, 她便不用再跟他同床共枕了。
她巴不得他多纳些个姨娘,最后将她淡忘, 和离出门,倒省了她自己的事。
谢灵玄来此只是为了告知她一声。待她吃罢了蜜渍樱桃,他半晌就要走。
想也不用想,是往黛姨娘那里去。
临走前, 他又道,“今晚下霜天气寒冷。我不在, 你夜里莫要往外面跑。”
是特别嘱咐的一句。
温初弦唯唯以应。
谢灵玄见她温顺,笑影如倏聚倏散的泡影,闪现了一下。他将她抱在怀中, 摩挲着她垂在背后如黑绸般柔滑的长发, 深深吮吸了一口。
“乖一点。”
温初弦双手耷拉在两侧, 任他抱着。
不知怎地, 心头隐隐浮现怔忡和不安。
谢灵玄别了温初弦后,霭霭暮色已经到来。秋月如镀了一层洁白的银,天空中几朵若有若无的暗云绕月而行。
谢灵玄独自用过了晚膳,才往黛青那处去。
黛青早知悉谢灵玄今晚要来,备足了佳肴和美酒,都是她亲自下厨做的,谢灵玄却暴殄天物一筷子没动。
卧房内,明晃晃的烛光谧然燃烧。
黛青将自己新烹的香茶捧与谢灵玄喝,她点茶的技艺虽不如云渺,却也是在谢灵玄身边磨练了好几年的,他的喜好她都清楚。
淡若无味的雪顶梅尖旋转在烫水中,谢灵玄啜了一口,柔韧幽深的眉目间却不见丝毫笑意。茶味太淡了,从前的谢灵玄会喜欢,他却不喜欢。
黛青略有紧张地在旁边服侍,她也不晓得她为何要紧张,可能是太久没服侍公子了吧。
从前服侍公子,无论在榻上还是榻下,公子永远都和和气气的。可如今公子却变得默冷,更和她们有一层无形的疏离感,令人不敢靠近。
饮罢了茶,谢灵玄问,“纳你为妾的事我暂时按下了,没叫任何人扬出去,你怨我不怨?”
黛青拘谨说,“妾身怎敢怨公子?妾身……”
谢灵玄打断,“只因我与她才刚刚成婚,此时传出纳妾的事,未免有损声誉,所以才委屈了你。”
黛青道,“妾身晓得,一切都以公子的声誉最重要。妾身只愿陪伴公子左右,服侍您和夫人便好。”
谢灵玄点了下头,却直白指出,“可我这般做,府中许多人都不知你的身份,甚至还把你当女使使唤,例钱用度也皆不是姨娘应有的,你不怨?”
黛青略一哑然,这确是她的痛处。
实不相瞒,谢府人口太多,若谢灵玄为了佳儿佳妇的名声而有意雪藏她这个妾,不昭告众人,众人是无从得知她这个新妾的存在的。
就连长公主也是偶然来水云居才发现此事,遑论外人了。
黛青合时宜地现出几点泪光,对谢灵玄道,“回公子,妾身委屈,却不怨。为了公子您的名声,即使府上的人永远不知妾身,妾身也甘之如饴。”
谢灵玄清寂片刻,若无其事。
是了。连谢府自家人都不知道的事,商贤又是从哪听说的?
他色淡如水一笑。
是细作。
想那谢灵玄身边,早就潜伏了他人的细作,窥伺已久,至少数年。
“今夜我安置在你处,你先去净身沐浴罢。”
黛青无所适从地揪了揪裙摆,从前都是她服侍公子沐浴的,如今怎地公子叫她先去沐浴,那谁来服侍公子?
她犹豫着,“公子,不用奴婢伺候么?”
谢灵玄道,“我已洗过了。”
黛青这才自行去沐汤。
黛青一走,谢灵玄独自坐在屋内。
窗牖大开,寒凉的夜风洒进来,一圈圈黑色的漩涡揉进谢灵玄的眼底深处。
他抬手将手腕上那串檀木佛珠丢到一边,扣了扣桌子,两个黑衣的行者顿时出现。
谢灵玄清冷问,“人带来了?”
……
少顷,黛青洗罢了回到卧房来,却见卧房一片漆黑,灯烛不知何时被灭掉了。
她试探叫了两声,“公子?”却无人应答。
黛青惴惴不安,摸着黑想把烛火点起来,脚下却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摔,径而倒在了罗汉榻上。
她膝盖磕得有些痛,随即感觉有人压了上来,揽住她的腰身。
黛青长叹了口气,“公子,原来您在这儿。您怎么不把灯点起来?”
谢灵玄不语,昏暗中,他的皮肤好粗糙,一摸之下满是砂砾感,下巴竟还有细细密密的胡茬儿。
黛青微讶,她刚才没留意,公子的胡须竟这样扎手么?
谢灵玄一言不发,只不住地抱她,似乎很激动似的,还有点点滴滴的泪水滴落在她肌肤上。
黛青霍然一惊,随即浓情渐动,“公子,您这是怎地了?”
谢灵玄把她的手心拿出来,急切地在她手心乱比划,仿佛是在写字。不过黛青匆忙之间根本辨不清他要写什么。
她柔声说,“公子,您要什么?为何不能直接吩咐奴婢去做?”
然任凭她怎么问,谢灵玄都像变了哑巴,就是一声不吭。
说来倒也奇怪,方才他还对她冷冷淡淡的,这会儿却浓情蜜意,跟久别重逢一般。
黛青心头升起疑惑,借着月光仔细看了面前男子一眼,见那张脸确实是谢灵玄无疑,这才安心。
她温柔地搂住他,将他亲住。
他身子剧烈颤了颤,随即也不动弹了,躺在罗汉榻上。
……
另一头的冷月清辉下,温初弦披了斗篷,和女使汐月一同等在水云居的一个小侧门前。
她黄昏的时候曾叫乐桃回温府一趟,把云渺叫来。乐桃是骑快马去的,此刻算起来时辰差不多了。
趁今日谢灵玄歇在黛青处,温初弦才能得以偷偷从卧房溜出来。否则有谢灵玄在,定然是不允她从娘家乱带人的。
半晌小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人来了。
云渺见了温初弦,又感激又喜悦,上来就要给她行叩拜大礼。温初弦怕动静太大被人发现,连忙阻止了。
主仆几人正待回房之时,不远处的抄手廊猛然有一行人影过去了。
一刹那间,温初弦嗅到了一股极熟悉极熟悉的气息,仿佛从她记忆深处涌来,她一瞬间凝固了。
汐月安慰道,“夫人宽心,不是朝咱们来的。许是运煤的佣人。”
温初弦摇摇头,那几人的背影很快隐去。
她盯看了良久,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半晌才怔怔翕动双唇,自言自语说,“刚才……我好像看见玄哥哥了。”
汐月不禁疑惑。
玄哥哥,那是夫人对公子的爱称吗?
刚才那几人指不定是哪院子的小厮,怎么会是公子。
就算是公子,他们夫妻二人日日都见,夫人这般大惊小怪做什么。
想来公子今日歇在黛姨娘处,夫人心头抑郁,才有感而发吧。
·
翌日黛青梳了妇人髻,很早就过来给温初弦请安。
黛青昨夜刚承了雨露,今早粉面含娇,浑身上下都透着旖旎的味道。
昨夜谢灵玄虽然很奇怪,但对她还是疼惜的,可比白日里暖乎多了。
黛青请求温初弦说,“妾身想给家里写一封信,将这喜事报给他们知,不知夫人答应么?”
温初弦无精打采,精神很差,乐桃正给她揉太阳穴。
“写吧。写完给我看一眼,我叫人送出去。”
黛青喜悦道,“多谢夫人。”
谢灵玄从前对她弃如敝屣,疏离冷淡,黛青总是在温初弦这世家女面前抬不起头。
没承主君的宠,家里人并不相信她捏住了谢灵玄的心。
干爹曾训导过她,男人都是见色忘智的东西,要想揪住他们,必得在床帐里。
只有她夜里伺候了谢灵玄,干爹才能真正放心。
如今她名正言顺地被娇宠了一夜,而且她特意借着月光看了那人的脸,衣冠相貌,确实就是公子本人没错。
报给干爹,干爹定然会高兴。
黛青有些得意忘形,给温初弦敬茶时洒了水,却也没跪地求谅。
温初弦自然晓得这妮子得了谢灵玄的宠爱,有底气了,再不必对她这个傀儡夫人奴颜婢骨了。
温初弦本来已把云渺从温府叫来,预备着好好整饬整饬黛青这无法无天的婢子的,昨晚却整夜梦魇,睡不着觉,今日精神全无。
她不会认错的。昨夜闪现的那个人一定就是玄哥哥。
她虽然没看清脸,但她与他青梅竹马情谊匪浅,他身上的气息和感觉是不会说谎的。
可玄哥哥不是已经落水死了么,怎会月夜诈尸般地出现在谢府?谢灵玄又怎么容许?
太多的疑团如迷雾遮在眼前,再这么下去,温初弦真要怀疑自己的神志会出问题。
午后黛青把家书写好,交予温初弦验看。都是些寻常叙家常的话,没有什么特别的。温初弦便叫人封了口,送将出去。
黛青暗暗藏了一个小心机,她使用的信笺是特制的,表面上只写了些不疼不痒的话,其实浸泡在水中后,会浮现出另外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来,那才是她真正要传递的情报。
她干爹是商府的商相爷,她此番就是要把谢灵玄幸了她的事告知商贤。
为了掩人耳目,书信从不送到商府去,都是送到城外一个寒窑里——她名义上的娘家。商府会派密使过来取走。
做细作虽然凶险,但按这一套办法做下来,天衣无缝,万无一失。
几年里她从没出过差错,谢灵玄在落水前常忙于读书,性格温懦,也从没发现过。
眼见温初弦答应了帮她送信,黛青心满意足,却在此时忽见一婢子上来给温初弦递果盘,一看之下竟是云渺。
黛青恫然一惊,那个因下迷-药被公子赶出去的贱-婢,竟还能回到谢府中?
重见故人,云渺扬眉吐气,主动上前一步,“黛姊姊,许久不见。如今我服侍夫人。”
黛青这一惊实匪浅。
温初弦蓄意养了云渺在身边,是想给公子再添一个妾室,分她的宠么?
常听闻,大家族的主母不会自降身份下场斗妾室,温初弦眼见她得宠了还不慌不忙,原来是算计着这一招呢。
云渺长得比她貌美些,床帐内也更狐媚些。从前她和云渺同为通房时,云渺就总是占上风。如今乍然回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心里再不愿,表面也得装作一团和气。
黛青勉强道,“……是,好久不见。”
云渺这么乍一出现,黛青如掉了刺的刺猬,方才那股洋洋自得劲儿全没了。
温初弦嗤,看来她找到了一把制衡黛姨娘的利器。
当下她还有话要跟黛姨娘说,便叫云渺把果盘给黛姨娘端过去,主动示好。
温初弦道,“难为你昨日刚承恩,今儿就这样勤勉地给我请安。我这主母也没什么好东西要赏你的,妆台上那对明月耳珰你便拿去吧,以后便是一房的姐妹。”
黛青满以为温初弦对自己满怀敌意,此时见她竟温言相呵,起身拜道,“妾身多谢夫人赏赐!”
当下屏退了周遭众人,温初弦要和黛青单独说些妇人的私房话。
“你在公子身边多少年了?”
“五年了。”
温初弦哦了一声,“那你和云渺两人,都是很了解夫君的吧。”
黛青道,“不敢。不过妾身服侍公子衣食住行,没有不尽心的。”
温初弦想从最熟悉谢灵玄的人开始下手,把他是假非真的事捅出去,便蓄意引导说,“夫君之前落了水,病了好一阵,如今晚上常常头疼。你们在服侍夫君的时候,也要小心仔细着。”
她这话说得隐蔽,黛青不疑有它。
“夫人提醒得是,公子从前喜喝味淡的茶,五年来口味从没变过。可昨日妾身给公子沏了淡茶,公子却兴致寥寥。妾身已记住,今后为公子沏酽茶。”
温初弦长长叹息,“夫君患了失忆症,一开始连我都认不出来。你们之前烧我送的东西,不就是他吩咐的么?”
黛青略有些惭愧,“其实那日妾身也不想烧夫人的箱匣,只是公子有命,不得不遵。”
温初弦絮絮叨叨,“夫君的性情变化真的好大,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这几日读话本,偶然看见双生子兄弟互相顶替,连亲娘都认不出来。你说夫君会不会也有什么双生子兄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她这话包含的意味太深沉,含有明显的挑拨,黛青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夫人说笑了,这事怎么可能。”
温初弦笑笑,“确实,我随口一说。”
黛青低头蹙眉,连连眨着眼睛。
她不是傻子,岂能听不懂温初弦话里话外的暗示。难道公子性情大变不是因为失忆,而是因为换了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这世上,焉能有两个长相完全一样的人?
黛青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是与不是,这都是一条重要的疑点,她得告诉干爹。
……
水云居的卧房中摆了一尊白衣菩萨相,谢灵玄每日早晚三炷清香,膜拜,念《保安经》,许愿心。
他闭目念经的样子干净纯粹,一身白雪袍,无恶念无恶心,万法皆空,众善奉行,跟初冬第一片雪花般纤尘不染。
温初弦不知他这样的人信佛,到底是一种讽刺还是一种惩戒。可能他死后也怕下地狱吧,所以才这般虔诚地在佛前赎罪愆。
眼看着三日之期就要满了,温初弦即将解除禁足,可长公主命她抄的佛经还一字未动。于是她便临时抱佛脚,抄写经文。
谢灵玄见了,不疾不徐地坐在旁边的雕花旧木床上,凝视了她一会儿,伸手招呼,“过来。”
温初弦目不斜视地运笔,“我还没抄完佛经。”
他道,“来坐我膝上抄。”
温初弦撇了下嘴,浑当没听见。
坐在他膝上抄佛经,算哪门子的虔诚,是渎亵。
“你不要在这时候为难我了。”
谢灵玄见她冷言相拒,也不以为忤。长笑之下,恰好有温初弦已抄好的一沓佛经放在手边。他信然捻起一张,打量半晌,其上是温初弦墨迹未干的簪花小楷。
他漫不经心夸道,“字有进步。”
旋即竟以纸角引火,丢在烛台上烧了。
温初弦额角登时猛烈一跳,怒说,“你做什么?那是我刚刚才抄好的。”
谢灵玄不闻不顾,施施然又捻起两张,夹在两指之间,纸角蹿上了烛火。
他玩笑说,“娘子若一刻不过来,我便毁去娘子的一张墨迹。瞧是娘子的墨迹多,还是我的耐心多。”
温初弦怎想到他如此恶劣,脸上掠过阴沉之色,撂下笔,奔上前就要把经文抢过来。
然他目光灼灼,食指轻轻指了她一下,含有警告。温初弦为之所慑,只得颓然站在他面前,眼睁睁看着他把手里没烧完的东西烧了。
烧罢,他掸了掸手,好整以暇地问,“长记性了吗?”
温初弦檀口紧抿,五指攥成了拳头。她喉咙微涩,唇珠轻动,被他活生生气哭了。
……那是她抄了一下午的啊,因她的字丑,重写了好几遍才写出这几张像样的,却被他弹指一挥间轻蔑地毁去了。
她眼圈红了,忍不住抽噎了下。
很难想象,一个朝夕敬拜白衣菩萨的人,毁起佛经来连眼都不眨一下。
“你可恶。”
她实在气不过,张口就要咬他的手。
谢灵玄长眸微眯,他上次说她再敢咬他就卸掉她所有的牙,仿佛是真的,此刻她的下巴被他托起,上下颚合拢不到一块。
饶是此刻身体已被制于人,温初弦也心火难平,指甲一下下地去掐他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她使劲儿挺大,片刻就将他掐出青紫来。
谢灵玄失笑,直费了点力气,才将她两只不屈不挠的手腕扣住。他的五指原是清臞颀长的,以指为绳,一只手就能将她给箍住。轻轻往她膝窝一踢,她便弱柳似地跪倒在他面前。
可怜姑娘微乱的发丝,含泪的双眸,气愤又委屈,好像一个被拴了双手的囚徒,拼命挣扎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一只鞋也被甩掉了,露出玉白的小脚。
谢灵玄留一只手制住她,另一只手抚摸她最漂亮的眼睛,品赏她黑瞳中愤怒的波浪。
他直接朝自己最喜欢的地方吻了下去,风花雪月地沉醉问,“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温初弦唇间的口脂被他吻得飞红。
“想,太想了。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一笑,“可惜你办不到。”
温初弦竭力挣扎两下,谢灵玄那只骨节崎硬的手,仍似铁箍似地阻止她双手的分离。他们之间的力气悬殊那么大吗?
他明明神色自若,一点使劲儿的感觉都没有,她却累得气喘吁吁跟登山一样。
温初弦委实累了,她挣扎得手臂和肩膀都酸疼。她只得瘫坐在地上,颓然咬着唇。有冤无处诉,有苦无处偿。
谢灵玄将她提了上来,兜兜转转,她还是坐到了他膝上。温初弦骨软力竭,瘫在他身上,木讷地不想动,近来她真是越来越憎恨他了。
“夫君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她定定质问他,“抄不完佛经,明日婆婆定然要不悦。你是想害我继续禁足么?”
谢灵玄微微笑,允诺说,“我会替你求情的。”
温初弦暗自呸了一声,他白日里要忙朝政的事,怕是面都不会露。
当下谢灵玄将那些碍事的经文都撤了,打横抱她去床帐。温初弦本闭目等死,忽又想起他才刚刚碰过黛青,顿感一阵恶寒。
她伸手臂去挡,谢灵玄凉凉道,“药已喝了,那女子我也没碰,别再无理取闹。”
温初弦怎生能信,黛青今日红颜娇羞,连避子汤都喝过了,他竟也能睁眼扯谎说没幸过。
她不怀好意地盘诘他,“夫君到底使了什么锦囊妙计,把黛青给瞒过去的?”
谢灵玄怎会中她这样的圈套,轻佻地掐了下她的下巴,“既是锦囊妙计,自不能说的。还望娘子相信枕边人。”
温初弦慵然假笑,她今日已经旁敲侧击地透露一点秘密给黛青了,只不晓得黛青蠢不蠢,能不能认清眼前这个可恶的赝货?
良夜沉沉,月光霭霭,浮动一池星月。她柔如柳丝的手臂攀在他肩上,把头埋进他心口间,纯真地问,“夫君,你不是谢灵玄,到底是谁啊?你告诉我,我以后不爱谢灵玄了,只爱你。”
指了指不远处的白衣菩萨,“当着佛面,你可不能扯谎。”
她这一句话实说得九转十八弯,吞吐闪烁,仿佛只是闺房间一句闲闲的密语。
他扫了眼白衣菩萨的玉像,却不肯上钩,低低哑哑地笑说,“娘子说什么胡话,我就是谢灵玄啊。”
温初弦心下失望,困乏乏地倚在他肩膀上,不断回忆着昨晚看到的人影。
那一瞬间,她感觉玄哥哥就在她身边,却与她擦肩而过。
她打了个哈欠。罢了,万事随它吧。
“明天你要替我求情呃。”
温初弦丢给他一句,怕他又贻害了她。她不管了,明日长公主若问起来,她就把所有黑锅都推到谢灵玄头上,本来也是他害她抄不完佛经的。
不过谢灵玄在外一向品德良好,把他如此恶劣的行迹说出去,恐无人相信。
谢灵玄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力道忽大,把她带入更浓重的黑夜中。
作者有话说:
玄哥哥:(手心焦急写字)我我是真的,救救我
温初弦:(文案)恩爱是假的,救救她!
作者:两位嘉宾倒是情侣款。
谢灵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