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痛吗?”(1 / 1)

春渡 希晚 2214 汉字|0 英文 字 3个月前

第44章 “不痛吗?”

  夜更阑珊, 风雨不停,窗外欲飘零。

  池沅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空无一人, 手背上的针管隐隐刺痛。

  眼皮沉重,像是睡了几天几夜一样。

  她撑起身, 坐起来, 伸手取下鼻翼下的吸氧管。戴太久了, 很不舒服。

  不知道是睡太久的缘故还是因为一直在吸氧,她脑子清醒了很多, 至少不再眩晕。

  椅子上放着一件藏青花色的披肩,是她的。

  她搭在肩上,推着吊水杆缓缓走到窗前, 正打算开窗。

  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嗓音:“怕自己死不了?”

  刹那,她滞住,眼波浮动, 手顿在窗户的边缘, 没了动作。

  陈浮己站在门外,人高腿长, 直接挡住了整个门。

  池沅转身,一手在胸前紧紧地攥着披肩。

  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两分笑意:“不是做梦啊。”

  男人那双晦涩难测的双眸直视着看她, 她脱了外套, 里面穿的单薄, 与窗外的雪山冰川有种欲将凋零的契合感。

  “梦到我了?”他挑声问, 语气平淡。

  池沅披散着头发,勾唇笑了笑, 不深不浅, 但温柔的笑意直达眼底, 让人如沐春风:“嗯,梦到了。”

  陈浮己迈着长腿,往里走,缓缓走到她身边,看了她一眼,随后挪开视线,与她并肩看向窗外。

  吹过旷野的风,在冰川之间呼啸,远处雪峰之巅,还能遥遥望见挂起的彩色经幡,很模糊。

  “知道自己有高反还来这儿?找死?”他轻飘飘的语气,让人听起来不太顺耳。

  “不知道。但是周林野说,你在蛮达。”

  陈浮己微怔:“来找我?”

  “不全是,学院有个支教活动。”

  “嗯。”

  两人好一阵都无话。

  “陈浮己,脖子太酸,让我靠会儿。”

  池沅没等陈浮己回话,脑袋就往陈浮己的胳膊上搭,借着他的力站稳。

  空气寂静,池沅心里却难得的心安。

  “那天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和我说。”她问。

  池沅那晚醉酒,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

  “早上七点左右,回了趟雾城。”

  “回去看爷爷吗?”

  “嗯,回去上了柱香。”

  池沅睫毛颤动,神情呆滞,隔了好久才问:

  “爷爷他······”

  陈浮己伸手拢了拢她的披肩。

  “嗯,死了。”

  池沅望着他:“什么时候?”

  “你当年走后的一个月。”

  她嗓子眼像被人堵住了一样难受,高低不下。

  手脚都一阵冰凉,男人察觉到她的僵硬,握住她的手,揉了揉,她细嫩的皮肤能感知到陈浮己掌心中的薄茧。

  “陈浮己······分开的这些年,其实我过得很不好。”她缓缓说,语调不自觉地带着些垂丧和隐忍。

  他松开她的手,却被池沅反握住。

  她圈着他的指关节,用力勾着,细细描绘。

  七年里,她是真的不敢面对陈浮己,没想过还能再遇。

  因为食言,没遵守约定,所以不敢面对。

  她情绪有些绷不住了,直接扑进陈浮己的怀里。

  “陈浮己,我真的······很抱歉。”她双臂不断收缩着,搂紧男人的腰。

  泪湿了他胸膛的衣襟。

  抱歉错过了这么多年没能给他一个解释,抱歉自己现在变得自卑敏感,又前路无措。

  陈浮己任由她抱着,等她渐渐心情渐渐回复过来了,他才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

  “池沅,你说让我给你时间。好,考虑清楚了再来告诉我。”

  “嗯。”她呢喃应下。

  他垂眸看她:“别哭了,待会儿缺氧。”

  她抬眸,眼底氤氲着水雾模糊一片,随后退出男人的怀里。

  陈浮己的视线停留在她手背上,因为她刚刚的动作幅度有些大,针管在倒血。

  “不痛吗?”

  池沅这才注意到,但其实痛感还好,不易察觉。

  “痛死了。”她抿着唇徐徐说,语气总有点像小孩子讨哄的样子。

  知道她在装,陈浮己笑出声,微抬下颚,挑眉质疑:“你痛死一个给我看看。”

  “陈浮己,你没同理心!”池沅沉下脸,自顾自地往床边走。

  他也没急着去哄人,而是走过去,帮她推着吊水的移动杆子,随后按了铃。

  这里的医务室还没有普通镇上的卫生所大,夜里值班的人也就一个谭医生一个,听到按铃响就过来了,进来的时候,看到陈浮己还在,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陈浮己是下午过来替人拿药的,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杜可着急忙慌送池沅就医。

  谭医生一边帮池沅取吊针,一边嘱咐:“没什么大问题,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吸氧睡,不要再剧烈跑或者跳,多适应几天就行了。”

  池沅应声。

  “要喝水吗?”他坐在边上问。

  “要。”

  一天没沾水了,嗓子眼是有些哑哑的,唇也很干。

  陈浮己拿着纸杯去了接水房,没多久,谭医生就紧随其后。

  接水房里没人,只亮着一盏很微弱的灯,照在人身上,轮廓若隐若现。

  热水滚着热气,冒出白雾,不断往上升腾。

  谭医生靠在门框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问:“女朋友?”

  陈浮己抬眸瞥她一眼,没回答,岔开话题:“你不是回北京了吗?”

  谭琦走过来,替他关了热水闸。

  “老赵回来了,我就跟他一起了。”

  “先前老赵说,你有一喜欢的姑娘,就是她吧。”谭琦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陈浮己从她手里拿过热水,冷声笑:“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八卦,不行吗?”谭琦耸耸肩。

  “你是挺八卦的。”

  谭琦白他一眼,伸手就在男人肩上拍了一下:“陈浮己,你找死啊!”

  池沅出来的时候,就撞上这一幕。

  明明不是多大的事儿,很简单的一个打闹动作,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着就有些碍眼。

  陈浮己注意到她后,朝她这边望了过来,池沅勉强又熟练地撑起笑容。

  他端着热水过来,递给她。

  “怎么没穿外套?”

  她羽绒服不知道放在哪儿了,外面只披了一件披肩。

  “没找到。”

  陈浮己脱下身上的黑色衣服,给她穿上,然后再弯腰替她把拉链拉上。

  谭琦看着这两人,随后走过来对池沅说:“你衣服被你朋友放在柜子里的。”

  池沅下意识地打量面前女人的长相,说不上多好看,给人的感觉很干练精致。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戴了有色眼镜看人,毕竟赵琦一直是铁路局是捧着的独一枝花。

  “谢谢。”她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她是一个很肤浅的人,有时候别人给她的印象,可能不在相处点滴得出的结果,而在看到的第一眼。

  陈浮己去刚才那间病房给她拿衣服,就剩下池沅和谭琦两人在原地。

  池沅看了眼她的工作吊牌,“谭医生?”

  谭琦点头,她记得池沅的名字,今天早上登记的时候注意到了。

  两个人往大门口走,谭琦路上跟她聊了不少话题,大多数都是在问支教方面的事儿,谭琦问什么,她就会什么,不算有来有往,更像是谭琦单方面地了解。

  等快到门口,谭琦才不经意间说到重点:“我看你身份证,你是北京人,大学也在北京读的吧。”

  池沅:“嗯。”

  谭琦双手抄在白大褂的衣兜里:“说来真是巧,我大学也是在北京念的,和陈浮己一个学校。”

  “大学同学?”她问。

  谭琦微笑点点头:“他升本科的时候,学校举办联谊认识的,后来一起参加的西部计划。”

  池沅暗暗掐了掐掌心,一手扣着披肩不放,温秀的脸蛋上有明显的疏离。

  “不是很巧,我和他高中就认识了。”

  刚说完,陈浮己就拿着她的羽绒服走过来了。

  “走了,送你回去。”

  他的车留北京保修了,开的是朋友闲置的皮卡,他花了几万块转手了过来。

  从里面出来,池沅就感受到冷了,陈浮己将她羽绒服盖在她脑袋上,以防淋雨着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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