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罪恶之都1
这种情况对于地狱级本身来说, 算是常规操作。蔚凉关掉面板，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周围大概还有七八个职员，灯只开了零散的几盏，整个大厅昏暗阴沉。蔚凉大概知道一些里德城的情况, 调查组有一些相关资料, 但证据不足。
里罗市的市政府比起政府机关，更像是一个□□团体, 里面的构成, 规则, 都完全跟帝国统一的那套不一样。
蔚凉这个身份，是大学毕业就考了进来，然后一直到现在, 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成了同期唯一一个还留在底层的人。
她的上司, 都要比她还小一届。
就在蔚凉观察周围人的时候，隔壁三个位置的同事突然探过头来, 压低声音问：“蔚凉，你不是快升职了吗？敲定了没？需不需要我给你点渠道？”
渠道？
蔚凉迅速从人物资料里找出相关内容, 抬眼露出一个标准的社畜叹气：“先谢谢你, 不过八字还没一撇, 明天还要去找领导谈话呢、”
同事颇为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也是的，早就到了标准线了吧, 结果因为【粮食】, 被卡了这么久，我都替你着急。我有个朋友在七冶粮行, 你要是有需要, 我帮你联系走走内部价。”
蔚凉无奈的耸耸肩：“害, 这能怎么办，上头说的，我想办法照做吧。你的渠道谢啦，不过我先自己想办法吧。”说完她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我做完了，先回家了，你加油啊。”
同事摆摆手，一边嘟囔了一句：“这加班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一边埋头回去，继续工作。
蔚凉锁了工位设施，拿着外套出了门。走出门的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还在非自然事件调查组，不过现在身份也是政府员工，只不过从调查组换到了市政府。
里德城的市政府比起其他城市来说，都要有意思得很。
毕竟不是哪所城市的市政府，会被列出数条罪状，还摆在非自然事件调查组桌子上的。蔚凉对于那些资料的熟悉程度，都能马上列出里德城市长的十宗罪来。
里德城的市政府被怀疑和【教徒】勾结，但查来查去，证据永远断在关键地方，留下一堆无关紧要的线索。
不过后来查到了德里城的存在，蔚凉基本上就废弃了【教徒】的猜测。能如此大规模的侵蚀一整个城市，可不是【教徒】能做到的，只能是神的力量。
蔚凉将外套搭在胳膊上，拎着公文袋出了大楼。外面灯火通明，繁华喧闹。明明离开这样的生活才过去不到一个月，但恍如隔世。
她掩去眼底的一丝异样，打算过马路去做电轨车。走到入站口的时候，裤腿被人抓住了。蔚凉低头一看，是个头发乱糟糟遮住半张脸的流浪汉。
流浪汉看她停了下了，从地上半蹲凑过来，压低声音询问：“老板，要不要【粮食】？黑市价格的一半，质量绝对没得说。”
蔚凉微微垂着眼没动，流浪汉一看有机会，直接站了起来：“这儿不方便，您跟我去旁边看看货？保证让您满意！”
“哦？”蔚凉挑了挑眉，她没说什么确切的回答，只是做了个手势让流浪汉带她去看。
蔚凉穿着政府的制服，倒也不担心流浪汉敢对她做点什么，毕竟帝国的政府员工，地位还远不是普通民众能比的。
流浪汉把她带到了车站不远处的巷子里，里面有一个十分简陋的帐篷。流浪汉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了，这才钻进帐篷里，拿出了一袋看起来十分新鲜的血液。
蔚凉还是第一次见到里德城的【粮食】，她从流浪汉手里接过来，看到袋子上面写着编码，但没有日期。
调查组当年也收缴了不少这样的袋子，蔚凉扬了扬：“这编码……不是近期的吧？你怎么保证足够新鲜？”
虽然【粮食】拿在手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蔚凉脸上还是保持了正常，强忍住把东西摔在流浪汉脸上的冲动。
流浪汉的脸僵了僵，转头又堆起讨好的笑：“没想到您这么了解，我也不找借口，只是我们这条件，想搞到最新编码的实在不容易，但我可以保证，贡献【粮食】的肉猪，都是活着的，绝对新鲜干净。”
蔚凉嗤笑一声：“你怎么能保证？我看你也不想能养得起肉猪的样子，不会是什么非法渠道吧？那我可不敢要。”
肉猪是对养来抽血的人的称呼，极具侮辱性，也极其令人反胃。蔚凉想到自己有不少组员，可能都被带走做了肉猪，就想直接杀到七冶粮行，先在副本里泄泄愤再说。
流浪汉立马解释：“您这话说的，我这种人哪里敢做这种事情，实不相瞒，这极其是我和朋友想尽办法买来的，血也是我们自己的，轮着放嘛，虽然伤身一点，可总归有条活路。”
蔚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流浪汉看起来确实有点不正常的瘦弱。她掂了掂重量，爽快答应下来：“付钱吧。”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声音：“小姐，这种来路不明的【粮食】可不建议买哦，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蔚凉抬起头，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边镜框的男人走过来，给蔚凉递了一张名片：“我叫季明舒，很乐意为您服务。”
她表情有点古怪地接过名片，这些黑市销售员说话都这么奇怪吗？蔚凉低头一看名字下面写着一行小字：七冶粮行执行销售员。
七冶粮行？
调查组之前想尽办法也没联系到，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得到了联系方式。
名片在蔚凉手里变成了一个微型联络器，季明舒扶了扶眼镜，彬彬有礼：“这是我们保密的联络方式，如果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通过这个联络我。单线联络器，您大可放心，不会出现推销的情况。我们七冶粮行致力于为骨科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蔚凉将联络器收起了，用精神力屏蔽了信号接收，然后抬起头漫不经心道：“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升了职，就来联系你们。”
这话倒是没什么问题，七冶粮行的【粮食】价格奇高无比，一袋最普通质量的临期【粮食】，售价高达5000一袋。
要知道蔚凉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一万。这样的价格，蔚凉兼职想把七冶粮行的老板揪出来挂在路灯上，这是什么剥皮喝血的赚钱方式。
流浪汉站在旁边原本要跑路，一听蔚凉的话，又生生扭头回来，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的您还买吗？您要实在不放心，我这儿还有体检报告，绝对安全。”
七冶粮行的每一份【粮食】，也都有肉猪的合格证明，血液成分，基因信息，有无遗传病，应有尽有，详细程度堪比婚检。
蔚凉打开终端，看到里面的余额眼眶不受控制的跳了跳，6000。
这人过的什么日子，怎么能穷到这个地步？流浪汉的【粮食】是4000，虽然比起七冶粮行便宜了不少，但也很贵，而蔚凉又必须得买。
她忍着肉痛付了款，心情直线下降。蔚凉客套了两句，也不想管季明舒和流浪汉怎么解决，把【粮食】往包里一塞，掉头就回了车站。
留在原地的季明舒看向流浪汉，镜片上掠过一丝光。
他转过身，语气冷了下来，脸上还是那副表情：“之前是不是已经警告过你，再用七冶粮行的包装，你就用你自己来还债。”
而流浪汉脸上并没有因为卖出去一袋而开心，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焦躁。他抬起头，语气阴桀：“老子管你什么七夜八夜。”
巷子里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是人骨断裂的声音。过了一会，流浪汉脸色阴沉地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后面是一摊血迹。
蔚凉前脚刚进了车站，后脚季明舒就死了。她留在季明舒身上的精神力转移到了流浪汉身上，并且力量被削弱了。
精神力印记这种东西，在遇到精神力阈值高于一定值的时候，就会出现被削弱的情况。
蔚凉感应了一下标记所在位置，就上了电轨准备回家。那是个玩家，但她现在尚且顾不上，不过好在有印记，什么时候处理都可以。
她住的地方倒是不算太偏，虽然不在市中心，但好在不用还房贷。房子不大，看着有点旧，里面的陈设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东西。
蔚凉坐下，拿出那袋【粮食】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那串数字上。
0183972。
蔚凉看了两秒，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这串编码正好是调查组那一批，那已经是一年前的批次了，而且蔚凉记得清清楚楚，018这一批，尾号从70到90，都在调查组。
这是系统故意的。
她垂着眼，看着那一串数字喜怒不明。最后蔚凉把袋子丢到茶几上，下楼买了一个针管，从里面抽了一点出来，用了政府的名头，送到检验科做dna检测。
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二点了，蔚凉换下制服丢进洗衣机，站在阳台上看向西南方。
德里城的位置。
德里城并不在帝国的版图上，甚至找遍整个地图，都找不到这么一个地方。但调查组内部有资料，里德城西南方，是被恶魔之母诅咒的城市，里面封印着城主阿巴特和他的子民。
蔚凉捏了捏眉心，进副本第一件事，不是解密，是先解决升职问题。越是政府高层，越能接触到吸血鬼事件的真相。而想找到林妄愚，这条路一定没错。
她这个时间点非常凑巧，已经因为没有足够的资金给上司【粮食】，导致已经错过三次晋升机会了。
而且里德城的市政府，跟其他地方的都不一样。进了市政府，并不代表这就是铁饭碗。每个月都要【定量】，这个【定量】决定了是否能在市政府继续待下去。
如果超过两个月没有交【定量】，那么就会被开除出市政府。
这个定量，就是指的【粮食】。
每个月交的【定量】是400ml，一个人每个月都自己抽血交这么多，身体早就撑不住了。蔚凉这个身份之前，都是两个月自己的，一个月黑市买来的。
纵然是这样，身体也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留在市政府已经要这么高的成本，升职就更不必说。升职需要交的【定量】是1200ml，四个月的普通量。
但升职之后的好处也是数不尽的，比如有机会进入真正的里德城市官员圈子。也就是，成为吸血鬼。
蔚凉手里这袋从流浪汉手里买来的，4000块钱也不过200ml。少得可怜，贵得可怕。
两万八听起来不算太贵，但市政府只认自己的血液，以及七冶粮行的非临期。而七冶粮行的非临期普通【粮食】，售价一万。
七万一个升职机会，对于这些月薪一万，还要负担高额生活成本的底层员工而已，除非家里能支持，不然像蔚凉身份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基本不可能。
蔚凉长叹一声，这4000花的真是冤大头，还剩下两千，如果其他三个人没捞着有钱的角色，她恐怕就得出去打劫度日了。
当务之急，是先触发第一个任务。
蔚凉打算从升职入手，地狱级的第一个任务并不固定，像《恒河之怒》那种给你直接按死的，罕见得很，那就是纯纯的极困难做派。
第二天蔚凉带着冰箱里，已经有的400ml【定量】去上班，原因无他，该交【定量】了，不然下个月的工资都拿不到。
白天的市政府人就多起来了，但比晚上还阴森，个个心怀鬼胎。
上班第一件事，去领导办公室。领导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三十岁不到，坐到这个位置，看来【粮食】和【定量】都没少交。
领导坐在桌子后面，眯眼看着蔚凉，苦口婆心：“小蔚啊，你都来了三年了，你看咱们部门，谁在一个位置上待三年。我知道你困难，但未来和前程总要搏一搏的，你说是吧。”
蔚凉嗯嗯嗯地敷衍过去，最后表示自己一定抓住这个机会，不让辜负领导对她的栽培。
临走前，领导丢下一句：“你很有天赋，上头很看好你，你是有机会的，不要浪费了。”
很明显，这个机会指的就是蔚凉有机会被同化成为吸血鬼。
出了领导办公室的门，任务提示出现。
【恭喜玩家触发副本《罪恶都市》副本主线。】
【主线任务：成为三阶吸血鬼。】
【任务类型：非强制】
【任务提示：该副本主线任务为非强制任务，所以不公布占比。】
【任务奖励：6000积分】
蔚凉看着这个任务挑了挑眉，真有意思。这个副本居然没有大主线，只有人物主线。
大主线会将玩家聚在一起，但没有大主线可就不一定了。人物主线更类似于多人混战，按照神的恶劣，人物主线应该有极大的冲突，十八个人，搞不好真正利益相同的，都不会超过三个。
回到家之后，蔚凉就在屋子里翻了起来。一般地狱级除了副本主线，还会有一个人物主线，人物主线决定了副本最后的奖励，与完成度。
完成度很重要，地狱级的完成度如果低于百分之五十，那么这个副本就会被判定为失败，会被系统直接抹杀。
而主线全成就，正好就是百分之五十。对于玩家来说，主线满成就的难度过高，只能寄希望于人物主线的完成度。
这个副本就有意思了，主线只有一个非必须完成的任务。不过既然有，那占比至少是百分之三十起步。只是这个三阶吸血鬼……
她暂且放下这个任务，开始思考人物主线。
蔚凉这个身份，父母死于五年前。死因不明，是一场悬案。
而在里德城这个地方，死因不明，意外失踪，基本就等于被抓走成了肉猪。而蔚凉唯一能接触到肉猪的渠道——季明舒。
也被玩家弄死了。
普通的公民不是没可能被抓走当肉猪，但这个身份的父母都是三等公民，报案的警察厅，都是会优先处理的级别。
怎么可能毫无缘由地，被抓走当肉猪？
只有一种可能，这个身份的父母，接触到了七冶粮行的一些核心秘密，并且威胁到了七冶粮行。
蔚凉在房间里翻了一晚上，只找到基本跟卡美洛神系有关的书。一本是讲传奇大魔法师梅林，一本是亚瑟王传说，一本是恶魔之母奎尔斯纳克。
这三本中，跟里德城关系最深的，无疑就是《罪恶之都》的主宰神，恶魔之母奎尔斯纳克。
可蔚凉都快把这本书翻烂了，都没触发任何任务，也没找到任何线索。
问了艾尔佳，艾尔佳也只说是权限不足。
涉及到权限，就只能是得完成副本前置任务，才能得到个人主线的触发权限。亦或者是，她目前收集到的资料过少，无法触发。
蔚凉第二天休假，她查了这本书的来源，用的调查组内网。这是调查组的惯例，所有死亡或失踪的组员，都会在内网里留存他们的权限。
除非是被转换为【教徒】的组员。
内网里能查到目前帝国内所有神话相关书籍，影音资料的来源。毕竟这东西在帝国违禁，产量极少，而且帝国的大数据网，几乎没有真的查不到的东西。
那本恶魔之母的神话书，是来源于一个废弃图书馆。说是废弃也不怎么准确，现在还有管理员在里面，但几乎不会再开馆了。
有意思的是，这间图书馆的第一任馆长，是这个身份的爷爷。
图书馆在城市的边缘处，蔚凉赶去的时候，正好遇上现在的图书馆管理员开门。图书馆管理员是个年纪不大，瘦小干瘪，佝偻着背。
蔚凉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他脸上。对方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正脸，但蔚凉依旧认出来他。
虚无副会长，忍者，太刀川名鹿。
神国最强的暗杀者，他跟蔚怀鞅一样，没有参加过个人赛，天梯排行一千零一。虚无居然把他派了过来……蔚凉目光冷了冷，看来是要不择手段，阻止自己将林妄愚带回去。
蔚凉戴着口罩和帽子，在进去之后，她将嗓音略变动了一下问道：“您是住在图书馆里吗？”
太刀川名鹿抬起眼撇过来，他在看到蔚凉帽檐下的眼睛时顿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的错开目光：“是啊，图书馆也不发工资，不住里面就要睡大街咯。”
说完他打开大厅里的灯，嘱咐蔚凉：“本图书馆的书不外借，看完记得放回原本的位置。”说完他就背着手，走到了值班室里。
蔚凉看了一眼在值班室喝水的人，转身直接去了调查组记录的位置。位置很偏，可以说已经到了图书馆的仓库里，里面只有几个破旧书架，和一些杂物。
她站在书架前，从包里拿出本书，小心翼翼，放回了它原本的位置上。又以这个点为中心，一本一本的看过去，找对应线索。
书架上基本都是陈年旧书，大多连出版社都已经倒闭。纸质书本就稀奇，这样只有纸质书的图书馆简直可以当做景点了。
蔚凉在书架的最下层，找到了一张落满灰尘的地图，跟这张地图放在一起的，都是一些□□，收据，甚至还有一个已经干掉的印章。
她拿起地图，抖掉厚厚的灰尘。地图右上角写着德里城三个字，背面画着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魔，最下面写了一行字。
【获得永生的同时必将永不见天日】
这行字是用血写上去的，血迹已经干涸，但颜色依旧鲜艳。
终于，蔚凉听到了人物主线的任务提示。
【恭喜玩家触发副本《罪恶都市》人物主线。】
【主线任务：探寻地图的秘密（一阶）】
【任务类型：基础任务】
【任务提示：本阶任务占比百分之十，该系列任务前三阶为必须完成。】
【任务奖励：1000积分】
仓库只有一扇非常小的窗户，蔚凉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把地图往阳光下晒了一下。果不其然，上面的字体冒起了黑烟。
果然是吸血鬼的血液。
她收好地图旁琐碎的东西，然后装起书离开了图书馆。
蔚怀鞅坐在七冶粮行的总行办公室里，名牌上明晃晃写着：七冶粮行董事长，七个字。
他面前摆着一份资料，旁边还有一份死亡报告。报告的名字是季明舒，照片上，能看得出来被人抽干了血液并且没有明显伤痕。
是玩家干的。
下属站在他面前，蔚怀鞅指尖敲了敲资料：“谁杀的还没查出来吗？一晚上了，你们就只能拿的出这一份死亡报告？”
他语气极冷，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耐烦。
下属马上跪下，能看的出手在微微发抖：“老板，只能查出来是个私下做【粮食】生意的流浪汉，下面的人查了一晚上，实在是找不到这个人的行踪，对方狡猾的很，连交易记录都清空了。而且季明舒把自己的联络器给出去，现在却一点都追踪不到。”
能屏蔽信号的，明显也是玩家。蔚怀鞅也不知道该说季明舒运气好还是运气差，玩家进副本第一天，居然就让他遇到两个。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那个玩家到底是谁？
很明显的一条线索，能屏蔽信号的一定是擅长精神力的玩家，所以很有可能是蔚凉。蔚怀鞅坐在椅子上微微闭上眼，下了命令：“盯着那个信号器，一旦发现立刻报告，我需要第一时间知道拿到这个联络器的人在哪儿。”
“滚吧。”
属下如释重负，飞速离开了办公室。
蔚怀鞅打开了调查组的内网，开始搜索德里城和里德城的相关资料。他在任的时候，里德城还没出问题，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调查组在六年前，也就是蔚怀鞅进入神国之后，就开始零零散散的调查里德城。而德里城的存在，是一年前才被发现。
消息被瞒得的很死，如果不是蔚怀鞅这个副本的身份，正好就是七冶粮行的老板，黑市最大的【粮食】商人，恐怕也无法知道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可怕。
他清除了内网登录记录，拿起衣服离开办公楼打算去肉猪场看一看，有没有玩家倒霉到这个地步，成了七冶粮行的肉猪。
还真有，蔚怀鞅看到一个熟脸，是秘灵教会的。他没有暴露自己，而是直接吩咐手下，看好那头肉猪。
没有在这里面发现其他人他就差不多放心了，其他角色再怎么，觉得也不会有肉猪开场来的惨。
但真不一定。
姜寰现在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吊着一口气，躺在贫民窟里等死，就是来抓肉猪的，都看不上他。
因为他是一只可怜的，底层吸血鬼。
这个身份惨到无话可说，一个被人上鬼袭击，变成吸血鬼的流浪汉。在痛苦和九死一生里转化成功，但身份导致他买不起【粮食】，就算是其他流浪汉卖的三无产品也买不起。
只能找到机会，偷偷袭击一下其他孤僻流浪汉，勉强活到了现在。
身体虚弱，饥肠辘辘，看见人就想上去啃一口。姜寰觉得自己进入神国二十年，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
他是可以直接走暴力通关的，但想到这样会破坏蔚凉的目的，只能忍气吞声，被系统掣肘，已经收拾东西去了市长府邸，拿着市长称号的特权，在里面舒舒服服的住了下来。
蔚凉对姜寰的处境丝毫不知，准确来说，她压根就没想到姜寰。她唯一有点担心的是宁霁清，但想想宁霁清的异能，又放下心来，安安心心走自己的剧情，找林妄愚的线索。
虽然目前不能确定林妄愚的处境，但可以确定一点，林妄愚大概率是在德里城内，找到阿巴特，就能找到奎尔斯纳克，找到林妄愚。
蔚凉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升职都是第一步。政府内每层能接收到信息量是不一样的，而且她还有【市长】称号，虽然等级过低，无法获取什么权限，但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得。
她和姜寰几乎不约而同的，把目的地定在了市长府邸。只不过蔚凉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玩家，确定对方身份，如果是无辜路人也就算了，但如果被她确认有问题，那她上供的【粮食】可就有着落了。
关于抽血做粮食这件事，直接通关机器被抽出，有没有接触外界空气，或者有没有二次过仪器都是能被检测出来。
所以蔚凉只能打那名玩家的主意。
她把联络器留在了家里，当做一个诱饵。七冶粮行的人是除了市政府之外最大的线索，她现在不方便直接面对，但必须要想办法接触到。
而且她这次去东城，第一件事就是跟七冶粮行联系。她不想把自己和购买者联系在一起，会成为职业污点，影响到晋升。
蔚凉感应了一下精神力印记，发现人跑去了城东。她带上棒球帽，背着一个网球拍，坐上了电轨车。
她住在城西，公司在市中心。这一趟耗费三个小时，几乎横跨了整座里德城。城东的环境比城西要乱的多，贫民窟，黑市，混混，几乎都集中在这个区域。
蔚凉下了电轨车，帽檐下露出一道隐秘的光。
她没有戴口罩，下颌线干净利落的露出来，光看一个侧脸，就已经让人觉得她难以接近的危险。
东城区虽然表面上看还算平静，但街上的人也好，车也好，都跟其他城区有极大的区别。
蔚凉走在路上，有无数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如果不是忌惮于她异于常人的其实，恐怕早有人上前找麻烦了。
这些把命记在贷款抵押物上的人，一个个都练就了识人的本事，别管高低，至少能看出来什么人自己惹得起，什么人自己惹不起。
蔚凉在调查组没少跟这些人打交道，她找了家最普通不过的便利店走进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成三角的纸币推过去。
“找个人。”
店员没有抬头，动作熟练的从抽屉里拿了一张纸出来，写了一串地址：“去这里。”
这是七冶粮行的接头暗号，当年调查组想尽办法，也就找到这么一点线索。目前看来，应该还没废除或者更换。
蔚凉拿了地址，七拐八绕进了一个巷子，然后走进不起眼的小门，下了三层楼梯，进了一个地下赌坊。
她拿出纸条递给门卫，门卫看了她两眼，笑了：“这位小姐，我能看得出来你不是一般人，但我们老大不是谁都能见的，为了你好，你还是快点离开吧。”
说话倒是客客气气的，蔚凉抬起眼，拿出了上次买的那袋【粮食】：“我知道杀了季明舒的人在哪儿。”
门卫眯了眯眼，他拿过袋子看了一眼，语气变的危险：“小姐，我希望你是真的知道，而不是非自然事件调查组的苍蝇，拿了颜料来糊弄人。”
蔚凉掀了掀眼皮，从对方手里拿走【粮食】：“你们七冶粮行这么大，我要真是，也跑不出去吧？”
门卫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然后转过身：“跟我来吧。”
从赌场又走到另一个巷子，不知道饶了多少圈。男人把她带一个地下公司里，在最底层的办公室门前停下来。男人敲了敲门：“老大，有人说知道杀了季明舒的人在哪儿，我已经带来了。”
“带进来。”
蔚凉听着里面的声音，心里出现一排省略号。男人推开门，她面无表情的进去，背后的门关上，她摘下帽子，蔚怀鞅打开隔音系统。
两人面面相觑半响，蔚凉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你的角色这么有钱？”
蔚怀鞅：啊？
蔚怀鞅有点懵，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递过去：“你这个身份很穷吗？那你先拿去用，反正七冶粮行的老板，有钱的很。”
蔚凉毫不犹豫的接过开在终端上一划，到账500w。她终于没了缺钱的紧迫感，在沙发上坐下，半瘫在上面，开始交代正事：“杀了季明舒的也是个玩家，我在他身上留了精神力印记，现在在距离我们大概五百米的地方。”
她微微闭上眼，感应了一下：“小范围间歇性往返移动，应该是转换了据点，也有可能是联系到了其他玩家。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
蔚怀鞅点点头：“那你是什么打算？”
“我是个底层政府员工，昨天触发了人物主线，现在最要紧的是升职，需要1400ml的【粮食】，原本我是打算把他抓来，然后跟七冶粮行谈条件。”
蔚怀鞅闻言拿起电话：“去拿新的1400ml的来。”他挂了电话，“不用那么麻烦，七冶粮行的你可以用，一会直接拿回去就行。”
没一会，门就被敲响，整整齐齐的一箱七袋【粮食】被送了进来。
蔚凉看了一眼箱子：“那个玩家的事情我就不管了，我不是太想过早暴露我的玩家位置，印记我会交给你，你把事情办妥，等我消息。”
蔚怀鞅点点头：“没问题，你不用操心这些，姜寰和宁霁清我来找，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去查一下，七冶粮行的肉猪场里，是否有一对七年前的夫妻。这对夫妻男的性谢，女的姓李。”
蔚怀鞅点点头，跟蔚凉交换了终端联络方式：“等我查到了第一时间告诉你，这是你这个身份的父母吗？你怀疑他们被带走了？”
蔚凉点点头：“你尽量帮我找到，这对夫妻到底因为什么被抓走的，是因为一些七冶粮行想得到的东西，还是知道了什么需要被灭口的机密。”
蔚怀鞅答应下来，他看了看蔚凉：“你没什么要交给姜寰或者宁霁清的吗？”
蔚凉沉思了一下：“你如果联系到姜寰，让他去找德里城的线索，不用管其他的东西，我们本来也不是为了通关，拖的越久，水越会被搅浑。宁霁清的话……你直接把我的联系方式给她，我需要她跟我在一起。”
说完，她顿了顿：“不过林妄愚……如果他打定注意要做什么，恐怕这个水，是非浑不可了。”
蔚怀鞅皱了皱眉问道：“林妄愚……他是什么样的人？”
蔚凉想到林妄愚有点头疼，如果说暗面的姜寰是杀戮机器的疯，那么林妄愚就是一个理智且清醒的混乱邪恶疯子。
他的代号恶魔，大阿卡纳十五号牌。这张牌简直就是对他最好的诠释，利己，野心，欲望这三个词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这是一个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视所有牺牲的人。
蔚凉沉默了一会，找了个比较合适的形容词：“他是个……天生的罪犯，反社会人格的最好例子。或许你知道，帝国阴暗面的掌控者，那个被称为帝国另一个王的男人，就是他。”
蔚怀鞅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他语气罕见的凌厉起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苍穹，他怎么可能会和苍穹走在一条路上？”
蔚凉耸耸肩：“或许原因并不重要吧，重要的是我们追求同一个结局。”
她站起身：“东西我带走了，你记得关注这些消息。”
蔚怀鞅点点头，一直到蔚凉离开之后，他都坐在座位上，面前的屏幕里出现了林妄愚的资料。
他非常熟悉林妄愚，或者说，非常熟悉林妄愚在帝国的那一层身份。那是他进入神国之前，最大的敌人，也曾是最好的朋友。
彼时的林妄愚尚且不叫这个名字，他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林兀。当年帝国最惊才艳艳的金融天才，毕业就进入了帝国银行。
但两年后，林兀这个人消失在了帝国里。蔚怀鞅找了他很久，最后无意间在黑市，见到了坐在那把王座上的男人。
那时候的林兀，已经改名叫林妄愚了。
蔚怀鞅在屏幕前坐了一个小时，然后拿出一件道具，缓缓输入了林妄愚的代号，手顿了顿，又输入了林妄愚精细到分钟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