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记忆
蔚凉抬起头, 看着黑衣黑袍的恶魔。她委婉拒绝：“那倒不用，我就是走个流程。”
路西菲尔走过来拿起蔚凉的匕首：“你不是总说来都来了，这么好的材料，不做个神器出来多浪费。”
蔚凉掀了掀眼皮, 指了指桌上羊皮卷上画着的魔法阵：“放下。”
她的耐心向来有限, 尤其是对自说自话的人，或是神。现在没法跟路西菲尔翻脸, 她忍了忍, 没直接让祂滚。
路西菲尔轻笑了一声, 祂将匕首放回去，然后留了一滴血在魔法阵中央：“当做是给你的贺礼，布拉吉这份礼物喜欢吗？”
蔚凉脸色微寒, 她就知道。布拉吉一个脆皮战五渣, 怎么可能在她前面已经展现出□□力量的时候, 还来找死。
还想让她当祂的执法者。
路西菲尔像个执棋者，神也好, 人也罢，在他手里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棋子。蔚凉被迫站在这局棋盘上, 对于那些送到她眼前受死的神, 没有怜悯心, 但会恶心。
蔚凉目光落在已经被那一滴神血浸透的匕首上，她目光晦暗不明, 过了一会, 语气讥讽：“你还真是，惦记我啊。这样的礼物我受不起, 以后不必辛苦您, 我怕折寿。”
路西菲尔倒是不生气, 已经习惯了蔚凉这样阴阳怪气的样子，除了上次见面，蔚凉跟祂说话的语气就没有好过。祂撩了撩黑袍下摆，凭空拎了一把椅子出来，优雅的坐了下去。
祂一只手托在下巴上：“你向来都反感我的帮助，不过公主殿下，如果我不帮你这一次，蒋稻稻可要死在阿斯加德了。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一下吗？就算是虚假的感谢。”
蔚凉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光更暗了些。她在副本里见到蒋稻稻的时候没意识到，但出来之后恢复了记忆，几乎是马上发现的异常。
她在刚醒来的时候就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包括实力和异能，只是心有顾忌。
不敢冒险，也不愿意冒险。承认自己恢复了记忆，也就等于她要再次，在明面上，站在所有人，所有神的关注下。
她怕会给他们，带来无妄之灾。
路西菲尔低声笑了笑：“你又在想什么呢，姜寰也好，曲回岚也好，他们知道了你已经恢复记忆会怎么样？我的公主呀，从你进入神国开始，我就看着你一步一步地走，为什么到了快成功的时候，开始考虑那些无法挽回的过去呢？”
“你愧疚，你觉得死的人应该是你，算他们没死，就算被你埋在地底的，只是一张张的牌。你也依旧无法面对自己，无法面对当年的事情，不是吗？”
蔚凉有点烦躁的皱了皱眉，抬起头看着祂，语气冷硬，细听还有一丝僵硬：“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吗？那你已经说完了，该走了吧。”
路西菲尔又笑了笑，祂声音低沉：“我可不希望你一直这么逃避下去，我不想亲自出手逼你，你是知道的。”说完站起身来，十分绅士地朝蔚凉告别：“期待下次见面。”
蔚凉脱力一般倒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冷着声音：“艾尔佳。”
空气中一片寂静，她皱了皱眉：“我数三下。”
【亲爱的公主，您想起老奴啦！老奴想死您啦！】
蔚凉的脸扭曲了一下，刚才让路西菲尔搞砸的心态，让艾尔佳这么一搞，好了不少。她翻了个白眼：“你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
空中出现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没办法啊，您走了十年，我又没有其他事情做，只能在现实刷刷社交网络，消遣一下。”
蔚凉目光一凝：“你一直跟着我？”
艾尔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呃了一声，生硬转移话题：“您后面打算怎么做？”
蔚凉也不跟他多计较，她目光落在匕首上，敷衍：“走一步看一步吧，像阿斯加德这么搞的神国肯定不止一个，慢慢来。”
她语气微冷，里面是暗藏着的杀机。
艾尔佳从蔚凉第一次进入神国开始，就是她的专属客服，对蔚凉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现在一看蔚凉的表情，就知道下一个副本要有人倒霉了。
艾尔佳小心翼翼地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您恢复了全部记忆？”
蔚凉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沉吟片刻：“等我把林妄愚弄出来吧。”
“为什么是林妄愚？您现在的情况，宋不走或者平七月，都要更合适。”
蔚凉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比了五个手指：“五个亿的积分，苍穹五个亿的积分全在他账上，不找他难不成要靠我卖一百年魔药，再重建苍穹基地吗？”
艾尔佳没话说了，祂犹豫了一下，开口：“您不要生主人的气，毕竟当年……”
蔚凉脸色又沉了下去，沉默半响，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用多说。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不论有多难，决不食言。”
她收起匕首，打开门的一瞬间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外面姜寰和曲回岚眼巴巴的向里看，蔚凉一只手拿着紧急加工出来的铲子，一只手叉着腰。
她啧了一声，瞧这两人不值钱的样子。
走之前种下的草药已经都到了收获期，原本是要看月相和星期。但神国里的月相没有参考价值，她干脆一次全收了。
姜寰和曲回岚眼睁睁地看着她收好草药，一个余光都没看过去。蔚凉快进门的时候终于大发慈悲，留下一句：“外面来的人你们不用管，我一会拿来做个实验。”
之前有几个新配方没来得及试验，没试验也不好贸贸然放上去卖，总得找几个试验品，拿来观察一下，写写使用说明。
蔚凉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三个精致的水晶瓶，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瑰丽的色彩。
她抛了抛手里的瓶子，精神力扫过外面的藏着的七八个人，露出一个危险的笑走出了大门。
暗中的人忌惮着姜寰和曲回岚，一直跟了七八百米，才现身。
而姜寰和曲回岚，正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原因无他，就是想看看实验什么。蔚凉以前做过的魔法瓶，每一个都给苍穹人留下的心理阴影，属于是生化武器+精神攻击+物理爆炸。
蔚凉周围的人大概分布在三个方向，人还没出来，她先动手了。她高高地抛起三个瓶子，三个瓶子分别往三个藏身的地方飞去。
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蔚凉手朝天空比了个开枪的动作：biu。
一起爆炸。
瞬间，三个方向冒起了三种颜色的烟雾。粉色，红色，绿色。
蔚凉的精神力扫过去，确定了一下他们的状态扭头回家了。
三批人，三个状态。有人陷入幻境之中，精神崩溃，过量的颠茄搭配罂粟，在蔚凉独特的配方和配比下，在由她卓绝的能力加持出来，能直接让人陷入永恒的噩梦之中，直至死亡。
有人身中剧毒，从里向外溃烂，五分钟化成了一摊血水，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最后一种，直接被炸成了一地的碎肉，混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收尸都没法收。
从出门到解决一共不到十分钟，其中真正出手的时间，还没有三分钟。后面那两人面如土色，姜寰叹了口气：“我是废物，我现在连肉盾都不配了。”
曲回岚眼睛发直：“我也是，不然躺平吧，不想努力了，我是什么品种的废物啊。”
蔚凉没心情关注青少年心理健康，她看了看余量，在玩家商城挂上了三种魔法药，标价：30w积分，一瓶。
现货一共六组，其他的都得预约，预约周期三个月，全款预约，不可退货。
说明书十分简洁：丢出去默念咒语：hong！要求分贝60以上。不建议拿自己试验功效，不建议恶搞亲友，本产品没有解药，一且负面效果都是购买者操作不当造成。
页面上每一个字，都明晃晃地写着剥削。但蔚凉的魔法水平是占星师认证过的厉害，就算贵得离谱，也有人试探性的买了一瓶回来试试。
不管有没有用，至少能忽悠人来看直播。
不过更多的是猜测，甚至不少人开贴po了使用说明，在下面大放厥词，说蔚凉就是割韭菜，一个小瓶子能有多大作用，不就是骗人。
然而十分钟后，有人在论坛上传了爆炸现场。是直播录屏，看来是有人病急乱投医，随便买的，谁知道一瓶下去，直接连boss带建筑，一起炸成了废墟。
所有质疑的人都闭嘴了，30w积分买一个便携炸弹，值，这可太值了。只不过已经售罄，剩下的人只好忍气吞声的，排队预约。
蔚凉懒得管后续情况，她把这些设置好后就在桌子前发呆。
匕首在蔚凉手里转出漂亮的光影，她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睑微微下垂。
屋子里一片寂静，日落西沉，蔚凉没有开灯，她在昏暗的光线里，让人看不清她究竟在想什么。但如果蔚怀鞅和宁霁清在这儿，能立马开始怀疑，蔚凉是不是恢复了全部的记忆。
不过虽然身边的人没有怀疑，但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
蔚凉的魔法瓶挂上去的时候，在几个工会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本十八的库存，瞬间售罄，就连预约，都挂出去好几个。
这些玩家里，可以说人间百态，心情各不相同。蔚凉恢复记忆，也就代表着其他玩家关于她的记忆，会一点一点复苏。从跟她关系远近，不论仇敌还是亲友开始。
明面上，论坛里其实前几天就开始讨论了。只是真正知道的，都不敢说，或是不想说。那些只记得一点的，却又猜不出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蔚凉是弑神失败，被驱逐了。之所以为什么没有死他们也不知道，毕竟弑神这种事情，普通人在前几天蔚凉直播里，还是头一遭见。
不得不说猜的还挺准。
私底下。
陆易清，太阴，太阳。四象三巨头凑在一起，面前摆着一个龟壳，三枚铜钱，一把米。三人此刻都有点头秃，看着面前的卦象眼睛都快直了。
太阴长叹了一口气，倒在沙发里瘫倒：“为什么会这么快，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快？！”
太阳抓着自己头发，也很痛苦：“而且还是隐卦，为什么会是隐卦？伏在下面，要壬水来冲，可壬水只有恶魔吧，总不会下个本就去里德城。”
陆易清幽幽：“大概就是了，她真想起来的话，如果我们三个人都没算错的话，她是绝对要去里德城把林妄愚带出来的。”
太阴有点困惑：“为什么先找他？宋不走平七月不是更合适吗？”
陆易清翻了个白眼，比了个五：“林妄愚手里有五个亿的积分，你说为什么？”
黎明拿着粉水晶瓶的魔法瓶，微微垂着眼睛：“没错，是她全盛时期做出来的东西。”说完她站起身，“我出去一趟，让蛊女和我一起去吧。”
说完她转身，自言自语：“万一她没有恢复所有的，带着蛊女至少不会被赶出来。”
苗青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自己会长带走了，说是去见见那位魔术师。
然而等黎明到了蔚凉家门口，才发现她来的不只她，还有阿芙多什卡和辉夜姬。四人不约而同的在蔚凉家门口偶遇，黎明看了看那两人，意味不明道：“陆易清居然没来。”
阿芙多什卡看着蔚凉禁闭的大门，轻吐了一口气：“终于还是等来这一天了。”
蛊女完全没懂她们在说什么，三个站在神国玩家金字塔顶尖的玩家，在她面前打哑谜。但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问，只能木着一张脸，在旁边当摆设。
蔚凉的门没打开，反而是隔壁开了。曲回岚一张脸颇为不耐烦，他弹出一颗头：“没事儿站人家门口开茶话会？付不起茶费可以和我借，借一还三。”
黎明淡淡扫了他一眼，看到了跟着出来的姜寰，她挑了挑眉：“怎么，你们两个都能握手言和，我们不能来魔术师家门口喝茶？”
姜寰倒是没有曲回岚那么重的戾气，他穿得像个无害的大学生，语气就像是替邻居告诉客人他们不在家一样正常：“她没想起来，你们哪儿来而回哪儿去吧。”
他不笑的时候还有点高冷校草的样子，如果没有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就更像了。
辉夜姬一直在闭目养神，姜寰出来了她才缓缓睁开眼，她眼珠是银白色，像月光一样柔和：“你怎么知道，她就是没有恢复呢？愚人。”
姜寰嗤笑了一声：“不信你自己去验证，关我什么事情，话多。”
他除了对黎明态度稍微好点，对其他两个正眼都懒得看一下。说完姜寰走了回去，丢下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都没你们两个这么着急。”
“叶稚，阿芙多什卡，草薙雪来了，叶稚还带着苗青女。”
蔚凉嗯了一声，把自己台子上的东西收起来站起身：“那我就出去，演个全套吧。”
门打开，表情有点莫名其妙的蔚凉走了出来，她没有打开大门而是隔着门问道：“你们哪位？不接受上门预订。”
这话说得相当自然，相当不客气。而草薙雪给蔚凉行了个非常，古典的礼。她长得相当精致，像个精美的洋娃娃，身上穿着古和服。
“月读会长辉夜姬，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蔚凉看了她一眼，语气诚恳：“月读会长也不能上面预定，套近乎也不行。”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曲回岚就发出了相当不给面子的嘲笑。
草薙雪看着蔚凉，她好像在探究蔚凉到底是不是装的。但可惜蔚凉没给她这个机会，她双手抱臂，微微眯着眼：“小妹妹，我确实不认识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怪瘆得慌，白内障还是要早点治，别耽误了病情。”
然后她不再看阿芙多什卡和辉夜姬，直接看向苗青女：“你怎么也来了，旁边是你朋友吗？还是说也是什么神国大人物？”
蔚凉表现得太过自然，再加上测谎的道具没有任何反应，三人心里突然有点拿不准。阿芙多什卡一直没有说话，她盯了蔚凉一会，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了，辉夜姬紧跟其后。
苗青女往前走了几步，露出一个笑容：“我陪会长来的，听说你昏迷了很久，没事了吧？”
蔚凉摇摇头：“没事儿了，你要和你会长进来坐坐吗？不过我这里只有白水。”
苗青女扭头看叶稚，叶稚点点头，冲蔚凉笑了笑：“你好蔚凉，我叫叶稚，代号黎明，是破晓的会长。”
叶稚很瘦，跟蔚凉差不多高，甚至还要更冒头一点。但她比已经很瘦的蔚凉还有薄，整个人从侧面看就像一张纸。
她的容貌温和柔美，是典型的文学院校花类型，一举一动都克制且优雅。很难想象，她是神国天梯第一，目前的玩家战力天花板。
蔚凉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心里叹了口气，叶稚更瘦了，比以前瘦的还要夸张。她表情依旧如常，打开大门：“进来吧，叶会长你好。”
她家里还真的只有白水，三人面前一人一杯。叶稚倒是不介意，她端起杯子，率先开口：“你不好奇我怎么认识你吗？”
蔚凉耸耸肩：“不好奇，毕竟我也知道我有许多应该认识，但不认识的人。比如刚才那两位，虽然她们看起来都不像什么好人。”
不像什么好人。
这个评价不得不说相当到位。
蔚凉靠在沙发上，一条腿翘起，懒懒散散的：“顺便叶会长你，或许也不是和我特别聊得来。”
叶稚点点头：“确实，不过并不妨碍你是我的朋友。”
蔚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又问：“就算最后你我站在对立面，要分辨死活的时候，也依旧如此吗？”
“依旧如此。”
苗青女听着心头一跳，不知道怎么自己会长就和蔚凉聊到了这个话题。
叶稚抿了一口，垂着眼笑了笑：“你这么问，我倒是真觉得你好像回来了一样，不过你如果回来了，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把这种话问出口吧。”
说完她抬起眼，看着蔚凉：“不论如何，我都希望你早日想起来，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蔚凉面无表情地想：是啊，不然怎么以前就说属你最你好骗呢。
她想归想当然不可能说出来，叶稚确定了蔚凉的情况也没有多呆，她性格本来就寡淡，不擅长和人叙旧聊天就起身告辞了。
蔚凉没让苗青女跟着一起走，她想要几只能管理草药的蛊虫。苗青女的倒是大方的很，直接给蔚凉留了二十只，然后蔚凉把自己专门给她留的一套魔法瓶给了她。
完美交易达成。
蔚凉这一天忙得直打转，一刻没停，这会把人都送走了，这才摊在沙发上松了口气。
她闭了闭眼：“好累，不想装了，今天差点没忍住在家门口手刃阿芙多什卡，居然又要让她多活这么久，真闹心。”
艾尔佳突然出现：“这有什么好忍的，一个伪神罢了，杀了能怎么样。当年您杀阿格拉菲娜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犹豫。”
蔚凉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不过我要是早知道阿格拉菲娜死了，换上来的她亲妹妹脑子更不清楚，我大概是会手下留情吧。毕竟阿格拉菲娜只是心比天高，智商和理智尚且没有脱离正常的太离谱。”
而对于辉夜姬草薙雪，蔚凉其实只是在一个不喜欢，不怎么待见的状态下。或者不如说，她不待见所有高天原诸神的执法者和告密者。
除了姜寰。
或者说造成这种偏见，和姜寰脱不了干系。
草薙雪是月读命的执法者，相传草薙雪已经将一半的身体都转换成了神体，已经比阿芙多什卡更接近于神。
只不过一直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才一直都是传言。但蔚凉知道，十年前草薙雪就已经有七成都是神体了，估计现在，已经不在人的范畴。
不过草薙雪这些年一直居于天梯第七，没有靠着神体登顶第一。为了高天原的计划藏拙是一回事。但最主要的，还是她确实不是叶稚和陆易清的对手
陆易清和叶稚，也只有当年的蔚凉和姜寰能压一头，其他人别说战胜，就是对战的勇气都够呛。
这些陈年旧事这会一股脑往外蹦，刚恢复记忆的后遗症还没消除，脑袋嗡嗡的，乱得好像有只猫在里面疯狂乱窜。
蔚凉抱着头栽进沙发里：“十年啊！这群傻逼居然蹦跶了十年，这十年没人看他们不顺眼，替我行道吗？”
艾尔佳心说：谁闲得没事儿替你行道，你不顺手把别人宰了都是走大运了好吗。
第二天早上，蔚凉刚起床，蔚怀鞅就来了，他像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一样，带着各式各样的早餐。
蔚凉面前无表情地喝个小火熬得金黄的小米粥，耳边是蔚怀鞅喋喋不休的念叨。
“你刚醒，不要整那么多有的没的，草药我帮你种就行，你好好养伤。还有通缉令的事情，你先在家歇着，我去一趟阿斯加德给你解决，那些不长眼的杀了就行，不用想其他的。记得今天去找陆易清在检查一下，我不放心。”
蔚凉一言不发，埋头苦吃。她等蔚怀鞅终于念叨完，颇为无奈抬起头：“哥啊，你不要年纪轻轻，就操心得像七八十的老头行吗？”
她对姜寰和曲回岚可以明确说别多管闲事，但要是跟蔚怀鞅这么说，蔚怀鞅能念她一天。蔚凉父母走得早，蔚怀鞅可以说是又当爹又当妈的把蔚凉带大，别人家小孩的叛逆期怎么过去的她不知道。
但蔚凉的叛逆期，是在蔚怀鞅无孔不入的，老学究+老妈子式碎碎念下过去的。
当年蔚怀鞅跟蔚凉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果不其然，蔚怀鞅又说了出来这句话：“从小就告诉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呢，你倒好，你是就往危墙下面钻，哪儿危险去哪儿，好像不找死浑身难受一样。”
说完蔚怀鞅顿了顿，叹了口气：“哥哥知道，对于你而言，那些都不算危险。但如果真的你应付得来任何危险，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两次？”
蔚凉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一点不作死。你也别一个人去阿斯加德了，通缉令这个事情，恐怕得我自己去才有用，等完了，你和我一起去。”
蔚怀鞅闻言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那就下一个去吧，你养好伤就去，早点解决。”
蔚凉撕着手里的烙饼：“下下一个吧，下一个我要去里德城，我总觉得，下一个锚点一定在里德城。”
蔚怀鞅，宁霁清，姜寰，曲回岚，接二连三的来。蔚怀鞅和宁霁清也就算了，但姜寰和曲回岚是直接被她丢了出去。
宁霁清赖在蔚凉家里，死活都不走，蔚凉没奈何，只能无视她开始忙自己的。
她一边梳理刚恢复的记忆，一边在论坛上看这十年发生的事情。宁霁清在也好，她心大，蔚凉怎么问都不会多想什么，还会絮絮叨叨附赠额外的消息。
蔚凉不在的十年，神国又恢复她来之前的样子。混乱，黑暗，肮脏。
比起十年前更差的是，各个神国好像被蔚凉刺激到了，疯狂且不择手段地，开始增强力量。缓缓增加的信仰之力已经不能满足祂们，与人类合作的并不在少数，而姜家，则是他们最大的突破点。
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更可怕的是，蔚凉无法知道其他几个人的情况。王途不用担心，他本来就是现世活佛，蒋稻稻也确定过了，暂时没事。可其他人……
宁霁清看着蔚凉的表情，双手撑着下巴，突然慢悠悠的开口：“凡是都要慢慢来，十年都等了，早一天晚一天，影响不大的。”
蔚凉刷地扭过头，宁霁清冲她眨眨眼：“我比你哥还了解你，你醒的时候我就知道啦。不过放心，只有我知道。”
宁霁清往蔚凉的方向挪了挪，她本来是趴在地毯上看直播的，这会关掉平板，趴在沙发上：“我的宝，你要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他们。世上没有难得到你的事情，我一直坚信。”
蔚凉扑过去，罕见地露出了上高中时候才会有的表情：“那你请我吃饭吧清清，我没钱了。”
她看起来太无坚不摧了，除了之前路西菲尔的话让她出现了少许裂缝，其他时候都仿佛一个所向披靡，无人能敌的战神。
宁霁清拍了拍她头顶，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不就是吃饭吗姐有的是积分，让你吃一辈子！”
两人找了个夜市坐下来，一个是刚弑神的猛人，一个是花神会长，天梯三十六，就是蔚凉的悬赏再诱人，也没人敢轻举妄动。不过四周暗中观察的倒是不少，都在等一个出头鸟。
两人的聊天加了密，除了对方，谁都听不见。但那些人还是不甘心，企图读唇语，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出来。
如果在这儿的是曲回岚，姜寰，甚至是陆易清叶稚，估计都有人想上来搏一搏。但宁霁清不一样，她拥有神国最强幻术异能【梦境花园】。
她的幻境，除非你有强于她的精神力，否则来多少人都是送菜。何况幻术师陪武神，这配置，所向无敌啊。
所以两人在路边摊，要了一提啤酒，开开心心，安安生生的吃了一顿饭。
吃饭期间，宁霁清问蔚凉：“悬赏你打算怎么办？阿斯加德的悬赏，除非你把下悬赏的洛基弄死，否则以后都是无处不在的麻烦。”
“那就把洛基弄死，不过下个副本不行，下下个吧。下个副本我想去里德城。”
宁霁清皱了皱眉：“里德城是个十八人大本，排名前三的地狱级，你现在这个节骨眼进去…不怕会有人添乱吗？”
蔚凉抓着啤酒，在桌上随便一磕，瓶盖飞出去，直接从暗处一个男人眉心穿过去。她好像完全不知道一样：“该来的总会来的，先解决一批胆子大的。”
敢追到里德城去，确实胆子够大。
宁霁清想了想自己这边四个人，也算应付得来，而且让蔚凉改变主意，这比登天还难。她点了点头：“也可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三天后。”
宁霁清一惊：“你哥能让你三天后就去吗？”
蔚凉还没说话，两人头顶传来阴恻恻的声音：“你们为什么在这儿喝酒？！”
两人背后一凉，蔚凉僵硬地抬起头，两眼一黑，觉得自己今天美好的夜晚，都要葬送了。
蔚怀鞅压着怒气把两人拎回去，蔚凉老大不乐意地跟在后面。她对蔚怀鞅的耐心马上要告罄了，马上就要撸起袖子，跟他打一架。
蔚凉盘腿坐在沙发上，脸色十分臭。蔚怀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俩刚打了一架，平手，谁也没奈何得了谁。
宁霁清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正抱着打包回来的烤鸡翅啃得香。
过了好一会，蔚凉勉强开口：“你现在信了吧，我伤已经好了，三天后可以去。”
蔚怀鞅瞪了她一眼，明天让陆易清来看看再说。
蔚凉烦的又要发作，宁霁清眼疾手快地拦住她，赶快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都不准动手，这样，听我的，明天让臭牛鼻子来，但我们两个都不烦你，你自己检查。然后呢，蔚怀鞅自己去问陆易清结果，行不行两位大爷？”
陆易清第二天本来就是要来的，所以蔚怀鞅刚给他发消息他就迅速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来的时候，发现门口站了四个门神。他颇为无语：“站这儿干嘛呢？我能弄死她还是怎么着啊？”
蔚怀鞅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门：“不用管他们。”
陆易清进去的时候蔚凉脸色也不是十分美丽，他挑了挑眉坐过去：“好久不见啊，怎么久别重逢给我拉这么大的脸。”
蔚凉扫了他一眼，朝对面扬了扬下巴：“坐。”
陆易清笑眯眯的：“恢复记忆不高兴？怎么谁都瞒着。”
“啧。”蔚凉抬腿给了她一脚，“你比别人多长了张嘴？少说几句。”
陆易清也不急，他拿出一根魔法杖放在桌子上：“贫道不是多嘴的人，这不是为了物归原主。”
蔚凉当年把自己从不离身的魔法杖交给类陆易清保管，这会再见到，眼神有点复杂，她叹了口气：“现在也用不上了，你丢你丹炉里吧。”
陆易清脸上的笑淡下去，他叹了口气：“你不打算再用魔法了吗？蒋稻稻的异能到底是一时的，你不可能用一辈子。”
蔚凉嗤笑一声：“谁跟你说是她的，我没有拿走他们任何异能，别把我想的那么废物。”
陆易清这下是彻底愣住了，但蔚凉没给他再问的机会：“你快点检查，检查完没问题，把这东西带回去烧了。”
他一边给蔚凉号脉，一边没忍住又问：“你怎么忍得住放阿芙多什卡走的？我以为她昨天来找你的时候，你会像当年看阿格拉菲娜那样，给她弄死。”
蔚凉：……
她无语半响：“我又不是杀胚，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陆易清大惊失色：“你还不是杀胚？”
陆易清再出来的时候，非常有职业素养地详细给蔚怀鞅讲解了蔚凉的身体状态，总结出来就一句话：什么事情没有。
蔚怀鞅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下来，三天之后一起去里德城。
对此，曲回岚感觉自己不会再爱了。他挂在蔚凉家的院墙上，亮出了自己的处罚：“我被发黄牌了，停职禁止下本一个月。”
对此，姜寰表示大快人心。
里德城是神国内，时间最为长久，场景变换最大的一个副本，也是唯一一个，从困难，一路升级到地狱级的副本。而且里德城是不开放直播的，所有能得到的信息，都是玩家口述。
蔚凉提前准备了魔药和匕首，其他的道具也只有一个赌桌。她直拒了姜寰的道具交易请求，并刻薄道：“实在不行你去天桥下面摆摊去。”
她选中《里德城》点击了确认进入。
【您是否要进入副本《里德城》，亲爱的魔术师，《里德城》为三段式地狱级副本，耗时较长，请慎重决定。】
蔚凉没有犹豫地确认下来，里德城算是她当年唯一一个没有仔细过的，只是进去解决了林妄愚的事情，就匆匆离开，连里面到底是什么模式都没仔细看。
【好的，尊敬的魔术师，即将为您载入副本《里德城》，请做好准备，祝您有愉快地体验。】
【载入副本：罪恶之都】
【副本难度：地狱】
【副本开启时长：十三年六个月二十一天八个小时四十七分】
【目前满成就人数：12】
【目前通关人数：197】
【所属玩家批次：78】
【该批次人数：18】
【载入进度：百分之百】
【该副本通关率低于百分之十，祝您成功。】
蔚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出现在市政办公室，格局和调查组的相差无几。身上的制服除了颜色，制式也差不多，面前放着她的工牌。
【姓名：蔚凉】
【职位：市政府资料员】
办公室里人不多，看样子都是留下来加班的。蔚凉扫了一眼终端时间，周六晚上七点半。桌子上放着没来及吃的外卖，一杯续命用的提神浓缩药剂，电脑里是密密麻麻的信息。
仔细看过去，有投诉举报，有民生建议，有交通处罚申诉。
她脑袋顶缓缓出现一个问号，交通处罚申诉为什么会出现在市政府？贵市市民病急乱投医起来，也是完全不讲章法呢。
蔚凉打开任务面板看了一眼，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尚未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