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暂且避一避。”
语毕,他就从从容容地穿墙而出。
猗苏谨慎地跟上去,发觉自己也轻巧地自厚实的宫墙中穿过,到了两仪殿西侧的偏殿里头。伏晏背着手在附近转了两圈,指了指里间:“瞧着暂时无人居住,谢姑娘要歇就歇里头。”
“君上……”猗苏原本想问伏晏如何安排,但看了看情状,显然这厮还要继续回正殿听墙角,便只得瞪了他一眼不再说下去。
伏晏耸耸肩,打了个响指,一身现代装扮顿时换回他平日里的玄色宽袍,他居然还从袖子里取出那柄玉拂尘,搁在手臂上,风范十足地信步走了出去。
猗苏就有些发愁了--她可没有随身的法宝空间,此前都有赖夜游的换装神器,现今要换身衣服都颇麻烦。她不抱什么希望地到里间翻了翻,居然发觉了几个旧箱笼,里头摆着几套绛色圆领袍和数重里衣。
安心下来,她就凑合着在仓库似的偏殿里间躺下,原本只想着睡个回笼觉养足精神,却一直到天色微明才醒过来。
猗苏揉着眼睛坐起来,便有件外衣从她肩头滑落到腿上。是不是她在睡前从箱笼里卷了盖身上的,她已经记不清了,索性不去纠结,干脆迅速换上了绛纱圆领袍,顺带将头发盘起、包了乌纱幞头,对着殿中陈旧的铜镜模糊地照了照。箱笼中并无束腰的玉带,猗苏身量本就还算高挑,是以这一身衣裳穿着下摆倒不显得长,却松松地荡在她身上,有几分古怪。
她却觉得这样颇为舒适,便晃荡晃荡地出了偏殿,绕到了正殿里头才见到了伏晏。君上正坐在廊下,单手支颐,颇为无聊地看着下人忙活膳食、清扫庭院。见她来了,挑挑眉毛,张口就是:“谢姑娘是套了个红色的麻袋在身上?”
猗苏噎了片刻,才皱着鼻子道:“君上倒是变一条腰带出来啊!”
伏晏还真甩了甩手,便弄出条缀了玉牌的腰带出来抛给她,一脸“本座是何等人物这还难得倒我?”的欠揍神气。
不情不愿地,猗苏默默绕到廊柱后头将腰带系上,走到伏晏面前一叉腰:“行了吧!”
伏晏却噗嗤一声笑了:“现在像两个一串的糖葫芦。”
“……”猗苏忍住揍上去的冲动,一字一顿地问:“昨晚君上又有什么发现?”
“到禁内其余宫殿转了一圈,都尚未住人。”伏晏将拂尘在掌心一扣一扣,忽然就抬眼弯了弯唇,神情颇揶揄:“还有就是,齐北山和赵柔止的一些私房话……”
见猗苏面色陡变,伏晏又是低低地笑:“才怪。难道谢姑娘真的感兴趣?”
看来今日君上玩得很尽兴啊。猗苏白了他一眼,对方悠悠闲闲地继续道:“赵柔止对齐北山还是挺中意的。不过这男人也不可能不讨她喜欢。”话说到最后,他的神情里多了几分淡淡的凉薄。
便在此时,里间的门扉拉开,齐北山仍旧一身青绿衣裳,意态雍容地到了外间,向端上早膳的阿彭微微一颔首。
阿彭扁着嘴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低声道:“郎君……主上她……”
齐北山恍若未闻,直到将早饭用毕,才缓缓道:“也是个可怜人。”
“这……”阿彭嚅嗫半晌,最后默默垂头将餐具捧了下去。
饭后,齐北山便出殿,沿着回廊走了片刻。他原本是打算巡视一圈住处。不想下人中不少人早风闻齐家郎君相貌绝佳、气度出尘,他所到之处,便皆有人驻足,传来阵阵抽气声和议论之语。
被当成稀奇物件般围观的当事人倒是面不改色,随侍的阿彭却着恼起来,扬声要斥退众人:“这般窥视郎君成何体统!”
齐北山略带责备地看了阿彭一眼:“无妨,要看便容他们去看。难道我还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
“可是……这般宛如对待珍奇玩物的态度……实是不可忍……”阿彭涨红了脸,双拳也握得死死的。
齐北山闻言宽和地一笑,这一弯唇的风度便又激起了暗地里众人的吸气声。他拍拍阿彭的肩膀:“随他们去。”
“喏。”阿彭不甘地垂下头,最后仍不免趁隙狠狠瞪了众人一眼。
便在这时候,有宦官来报:“安阳长公主到--”
伏晏拉长了音调“哦”了声,淡淡道:“安阳长公主,便是赵柔止仅存的那个血亲。”
猗苏依言望过去,只见一个着团花大袖衫配富丽百鸟裙的高髻少女娉娉婷婷地行来,发间步摇一晃一晃,眉心贴了花钿,下巴抬得很高。
齐北山伏身迎接,却不抬头窥视对方,视线仿佛黏在了面前地上。
长公主显然觉得无趣,命令道:“抬起头来。”
齐北山的身形凝滞了一下,却还是依言直起身,意态从容地接受安阳的打量,仍旧不直视面前容色娇媚的少女。
他的外貌却叫安阳怔住了,看了许久才讷讷道:“阿姐真是好福气……”她随即恢复了骄傲的神气,颇有些轻挑地道:“等阿姐有了身子,便向她讨了你来,你且等着。”
此话一出,众人登时屏气不敢吱声。
齐北山的俊脸一瞬有如霜雪覆盖,白而冷,他第一次抬眼看向安阳,背脊挺得很直,目光清亮,说话的声气平和却隐含锋锐:“还请殿下慎言。”
安阳秀眉一皱,上前两步,显然大为不悦:“怎么?郎君还不愿意?一样是侍奉宗室,前朝还有三朝皇后的前例,有何不可?”
“北山虽人微言轻,奉令入宫,却也绝不愿为人视作玩物。”齐北山的眼冷如冰珠,绷紧了面色的满是愠怒之色,反而别有一种宁为玉碎的风致。
安阳闻言登时大怒,扯下裙上璎珞便往齐北山脸上抽去。他却不闪不避,任由金玉在脸上留下骇人的红痕。一下还不解气,安阳又上前一步,对着他又是猛抽数下,口中斥骂:“不过是破落门阀家的末裔,为了荣华富贵出/卖/身/体,还装什么清高!”
一旁的宦官见状况不妙,又是焦急又是恐惧--安阳长公主脾气之暴烈宫中无人不知,只得跪伏于地颤声规劝:“殿下息怒……殿下……啊!”话才出口,便被安阳回身抽了一记。
余下的宫人更是噤若寒蝉,一时间皆跪地不起,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阿彭气得全身颤抖,再隐忍不住,就要冲上前去,顿了顿,却咬着牙飞快地往后退开,从偏门拔腿飞奔而去。
那边长公主略有些气喘,暂时歇手,齐北山脸上却已然红痕遍布,唇角眉头皆被划破渗出血来。这般凄惨,他却仍旧不卑不亢,微微一俯身:“殿下可解气了?”
这一问,便问出了嘲讽的意味,显出了安阳的骄纵蛮横。
安阳又要打他,这时一阵脚步声渐近,又有宦官尖利的声音响起:“圣人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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