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差点(1 / 1)

差点 疏己 4387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8章 差点

  “诶对, 迩迩,这个学生你是怎么想的啊?都四年级的小孩了,她已经…十三岁了。”

  黎迩懂他的担忧,因为她也有一样的担忧, 叹了声气:“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有点愁。”

  “不过她爸好像下个月出狱, 前一阵子听村长提了一嘴。”

  “噢,这样啊。”

  贺承洲小声说:“那也还行吧, 好歹算是有个人照顾了, 总比一个人要强点,就是这爸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当爸爸的人了,更应该要规范自己的一言一行, 以后孩子政审都过不了, 很多职业选择都会受限。”

  闻言, 黎迩侧眸瞥过去,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 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

  贺承洲微微隆起眉头, 不解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黎迩看着他说:“贺承洲, 我觉得你好像变了。”

  年龄对贺承洲而言不是限制,就算是身处演艺圈从小生长在豪门圈亦或是现在在商圈混战, 他身上永远有着少年最赤诚存粹的坦荡面, 清爽干净,不染世俗。

  但现在,黎迩觉得他稍微有一点点变了。

  不是单纯好坏的变化, 她说不上来, 大概是每个男生都会经历的一个阶段。

  非要形容的话, 就是介于少年的青涩和男人的成熟之间的感觉。

  “啊?”

  贺承洲停下步伐,紧张看着她,小心问:“是…是哪种变了?是你喜欢的还是讨厌的变化,我…自己没有感觉到。”

  变化是潜移默化的,在一个环境待久了,如果不是旁观第三者和他说,他自己完全不会有意识。

  黎迩想了很久要怎么用词准确地概括这种变化,最后也只是给出个模糊的轮廓:“变得成熟了?”

  贺承洲恍然掉了口气,摸着胸脯安抚那颗燥跳的心脏。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在公司和那帮老油条打交道久了,身上有连我自己也讨厌的那种世故和圆滑了,还好不是那种。”

  反应过后,他笑里又涌上几分苦涩的无奈:“过几天生日一过就二十七啦,不是小孩了,也该成熟一点了。”

  “二十七。”

  黎迩轻声默念着。

  思绪忽然有点恍惚,觉得时间真是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

  贺承洲快二十七了,她也二十五了。

  她大部分记忆和回忆都停留在十八岁之前,中间有一段很长的空白期,空白到她现在想不起来那段时间任何一件具体的事情,只有绵延无尽的思念。

  而现在,新的颜色在成倍地填补那段空白,也在一点点覆盖掉那些旧的回忆。

  黎迩很久没说话,贺承洲看了她一会,低眸沉思几秒,干脆决定乘胜追击,再主动一点。

  他掰正黎迩的肩膀,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迩迩,我准备好了,无论是丈夫还是父亲的身份,我都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我有百分百的信心可以胜任好这两个角色,宴会上初见开始算起,我们认识将近六年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你…能不能认真地考虑考虑我?”

  别让他等了,他不想再等了。

  寒风刮过,雪松上晶莹的小雪花落下,落在俩人头顶。

  一片雪花忽然落在她眼皮,滑落到她卷翘浓密的睫毛上,世界连带着面前的人影都有些模糊。

  黎迩揉揉眼睛,面前清隽温和的脸才逐渐清晰起来,她轻轻笑了笑,向他发出邀请:“贺承洲,跨年那天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看烟花吧?”

  贺承洲心猛地一窒。

  游乐园、烟花……

  是他想的那样吗。

  他重重滚了滚喉结,声音有些颤抖:“那天晚上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支…支持剧透吗?”

  贺承洲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恨不得按下快进键直接穿梭到跨年前一秒。

  黎迩笑了一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就是什么意思。”

  颤抖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贺承洲还是没忍住,背过了身。

  黎迩轻轻捏住他指尖,他反用力把她整只手锢在掌心。

  停缓了几秒,他红着眼睛转过身,满眼期翼又带着不确定般小心翼翼问她:“乖宝,你说我今年的生日愿望如果许愿新的一年有个老婆会不会实现?”

  黎迩默了几秒,而后,甜甜笑了一声:“会的。”

  “好。”

  贺承洲说:“我听懂了。”

  ……

  半个小时的行程俩人硬是走了一个多小时,好在路上还算顺利。

  山路崎岖,好几次打滑,然而真正摔倒也就那一次。

  到李小雨家门口的时候,邻居正好带着李小雨走到门口。

  “小雨。”

  黎迩看到她,远远朝她招手。

  李小雨漂亮的眸瞪大,哭着朝她扑过来,闷闷喊了声黎姐姐。

  班上特殊关照的学生也就这一个,所以黎迩和她有约定,私底下不用叫她老师,叫姐姐就好。

  可能是发烧的缘故,她脸蛋儿比平时要红,额头上热度也很高。

  “你吃药了吗?”黎迩关心地问。

  李小雨点点头,声音糯糯的:“吃了。”

  邻居在一旁说:“我刚给她吃了退烧药,估计还不起效果,小雨知道你们今天要走,以后再见面就很难了,所以死活要去送送你。”

  黎迩浅浅笑了一下:“我也是不放心小雨,知道她生病了,所以走之前想再上来看看她。”

  邻居是个热心的大婶,这么多年也是真心实意帮衬李小雨,毫无怨言。

  她产后还没恢复好,有点虚胖,看着站在一旁的贺承洲,笑说:“这是黎老师的男人?”

  闻言,贺承洲收回环视四周的视线,笑着点头致意了一声。

  虽然很高兴听到这样的称呼,但这也太直白了吧,莫名有点儿尴尬。

  李小雨的视线恰好也落在他身上,贺承洲撞进她眼底,朝她浅笑一声:“小雨,你好。”

  李小雨眸光微闪了闪:“哥哥好。”

  贺承洲故意逗她:“乱辈分了啊,叫你黎老师叫姐,叫我就得叫姐夫,知道了吗?”

  黎迩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乱讲。

  贺承洲不情不愿“噢”了一声,而后,又莫名雀跃起来,挑了挑眉:“知道了,黎姐姐。”

  黎迩:“……”

  邻居大婶要留她们吃顿晚饭,黎迩和贺承洲以要赶路为由拒绝了。

  黎迩就是上来看李小雨一眼,知道她喜欢画画,黎迩告诉她不要放弃,说把画架颜料和画纸都给她留在了画室。

  ——学校用贺承洲捐的那笔巨款,建了一间简单的画室。

  冬天教室太冷,黎迩上课的时候就带着学生到画室里面去,画室可暖和了,材料桌椅也都是新的。

  他们进李小雨家里坐了一会,眼看天色渐晚,才从里面出来。

  李小雨红着眼一个劲儿摇头不想让她走。

  黎迩耐心安抚:“小雨,没关系的,我不是给你留下电话了吗,想我就可以给我打电话呀,哦对,还有这个也送给你,可以保佑你。”

  黎迩从手腕上脱下如意手串,放到她掌心,这是她去年本命年为保平安买来的。

  李小雨伸手接过,不舍地抱着她又哭出了声,黎迩鼻尖一阵酸涩,一旁的邻居也悄悄红了眼眶。

  贺承洲心里的感受也好不到哪去,他从小到大最不喜欢分别,看不得这种画面,所以背身绕远到一边等她去了。

  “那我走了,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

  李小雨点了点头,一点点松开手,肩膀一抽一抽,眼泪和断线的珍珠似的像外掉:“黎姐姐,你要说话算话,不要忘记我。”

  ——之前有很多来这支教的老师,走了之后都没再有联系,从来没有人像黎迩这样关心她。

  “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小雨,你要好好学习,努力从小镇上考出去,千万不要被困在这里,也不要为了钱辍学,有困难就及时联系我,我等着以后在大学见你。”

  李小雨重重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学习。”

  再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黎迩这次索性咬咬牙真的掉头走了。

  贺承洲给她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柔声安慰她:“没事,现在交通和通讯这么发达,什么时候想她我什么时候开车带你过来就行,也就十几个小时的事,走吧,一会天黑了,夜路危险。”

  “嗯,我们快走吧。”黎迩拉上他的手,一起朝山下走。

  隔壁院子里一个瘦高的小孩扯着嗓子叫喊着:“妈,妈,小伟醒了,他一直在哭,你快回来。”

  李婶儿赶忙和李小雨说:“小雨,记得一会穿件厚衣服,过来吃饭哈,我去奶小伟。”

  李小雨点点头,视线模糊中看着李婶儿走远的背影,又扭头看向那个已经空无一人的路口。

  干瘦的指尖在身侧蜷了蜷,她低声低喃:“为什么不是妈妈呢。”

  是妈妈,就可以永远留在她身边了。

  —

  贺承洲生日那天,身边亲近的几个都来了。

  正好是休息日,江清彦也不忙,赶过来了,顾靳云正好这阵子也在家里,贺谨洲和江以柠也一起来了。

  他现在算是半解放了,贺谨洲上个月重新回到了公司。

  江父很突然地查出了恶性肿瘤,几次化疗效果都不太满意,国内外的专家会诊过无数次都说情况不是很乐观。

  江父江母鹣鲽情深,江父一病倒,江母身体也一下就垮掉了。

  江以柠只好提前中断行程,回到了家。

  饶是她在独立坚强,也是个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小女生,没办法坦然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她心理防线崩溃,贺谨洲本就死缠烂打了她一年多,这次更是抓住一切机会趁虚而入,前前后后又是跑腿妥善帮她安置一切,又是低下身段下跪为当年不把她的感情当回事的行为道歉,江以柠这才逐渐开始试着不那么排斥他。

  宴会也没在外面办,就选择在了贺承洲的小公寓里,清静一点。

  黎迩买了气球套装和生日横幅,还买了小彩灯,整个场景是温暖的橘色调。

  她一个人慢悠悠花了一整天才布置完成。

  她还以为贺承洲那天就是试探着问她个答案,结果许生日愿望时,还真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了出来:“生日愿望是希望明年能有个姓黎的老婆。”

  话落,他蓄了一口气,一气呵成,吹灭蜡烛。

  江清彦嗤了一声,看向江以柠:“以柠姐,是不是有说法说是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啊?”

  江以柠立马点头:“对,生日愿望不能说。”

  “完犊子。”

  江清彦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贺承洲,不客气嘲笑出声:“承洲,新的一年继续单着吧。”

  “那就走着瞧吧,看看是谁单。”

  江清彦嗤了一声:“我隆重宣布一下啊,我昨天脱单了,女朋友一会迟点到,正好问问寿星介不介意多双碗筷?”

  “介意吗?”

  察觉到黎迩不怎么说话,贺承洲扭头询问她意见,想把她带入氛围。

  黎迩强颜欢笑摇了摇头,小声说:“不介意啊。”

  她极度不自在,心虚又愧疚,有些抬不起头。

  在场的人,除了江以柠,所有人都知道当时的情况,但他们很默契地都当这事从未发生过,对她的态度也算不上多友善,只维持着对自己好兄弟的女人最起码的尊重。

  贺承洲扭头立马说:“黎迩不介意我就不介意,你叫过来吧。”

  “哪家的姑娘啊?圈子里的?”

  江以柠立马八卦问,一群人也对他女友身份挺好奇。

  “迩迩,你怎么了?”

  这边,贺承洲伏到她耳畔问她:“为什么不开心?”

  黎迩紧紧抿着唇,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那边正对江清彦新女友身份讨论个热火朝天,贺承洲瞥了一眼,起身带着黎迩去了小阳台上,把门关上,隔绝到外界的声音。

  四周安静下来,贺承洲也多少猜到了一点,温声说道:“迩迩,我哥不爱说话你也知道,至于靳云和清彦,他俩都比较护短,可能是觉得之前——”

  贺承洲其实并不想提起那一段,顿了几秒,才继续道:“可能是觉得之前我们不愉快地分过手,所以才比较向着我,他们不是对你有意见,你别想太多,我之后会和他们说清楚的,我们的事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你说是吧?”

  黎迩摇摇头,眸里充盈着一片水光:“贺承洲,对不起你。”

  贺承洲笑着用指腹抹掉她眼角渗出的泪:“好好的,道歉干什么,反正都过去了,就别用这个折磨彼此了,行吗?说实话,我挺难过的,我半点都不想记起来。”

  黎迩下唇都咬到有些泛白,指甲深深陷进手掌里,他的眼神越真诚她就越愧疚。

  —

  狂欢到后半夜,一群人醉醺醺地睡倒在了客厅。

  唯一清醒的居然是贺承洲这个寿星。

  江以柠半醉,黎迩也嘴馋试着喝了一点,意识还勉强算清醒,但整个人感觉浑身都在发烫,胃里也翻滚地难受。

  另外三个男人都睡得不省人事,贺谨洲蜷着身子躺在沙发上,呼吸浅浅,睡姿还算雅观,顾靳云和江清彦直接毫无形象地倒在地毯上。

  江清彦的呼噜声一声高过一声,梦里也委屈地大抽气。

  他昨天才谈的女朋友前一秒还说要过来,结果下一秒就很戏剧性地和他线上提了分手,送上了拉黑服务,说他太糙了,她刚在酒吧看上个斯文儒雅的新男人,劈腿了。

  这么明目张胆的羞辱,江清彦顿时觉得自己被耍了,一晚上都在委屈诉苦。

  男人和女人躺一块不合适,贺承洲不方便搀江以柠,只好让黎迩这个半醉鬼晃晃悠悠扶着江以柠往客卧走,他在一旁胆战心惊跟着。

  江以柠站不稳,整个重量压靠在黎迩身上。

  黎迩用尽全力撑着把江以柠送到了房间,就在贺承洲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结果黎迩脚不小心崴了一下,整个人平摔到了地上,脑袋磕上了柜子边边,迅速肿起一条棱包。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的缘故,她不仅反应迟缓,痛感也像是延迟了几秒才来。

  黎迩趴在地上,呆呆地摸着头上鼓起的包,表情丝毫没有波澜。

  贺承洲立马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拨开她的手,查看她伤口:“让我看看磕成什么样了。”

  黎迩明亮漆黑的眸盯着他,像是丛林中一只无辜受惊的小鹿。

  “居然没哭,还挺坚——”

  话还没说完,弱弱的哭声传出。

  黎迩一个劲儿往他怀里拱,低呓着疼。

  黎迩委屈时就比较黏,也很少嚎啕大哭,她人娇,多数时候就连哭声都是娇的,像是一只黏人撒娇的小猫。

  他已经旷了快三年了,被她这么蹭着,底下早已一柱擎天。

  不知怎么地,他忽然想起那个雨夜,黎迩勾着他第一次发生关系时,那个晚上她也是用这样低娇又夹杂着微弱痛苦的声调,一个劲儿喊疼,像是被暴风雨无限摧残的娇弱花朵。

  时间仿佛很奇妙地倒退回了那晚的情境。

  滚烫的娇躯紧紧贴合着他,贺承洲压低声音,说了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话。

  “黎迩,你想清楚再招惹我啊,招惹我是要对我负责的,这次可就是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