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改不了假惺惺的毛病。”
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皇姐此话何意?”
她眼风扫了我一下,不置可否,隔了会儿才道:“十四妹莫不是忘了,你与大将军的婚约早成了一张废纸。如今到了待嫁的年纪,若是还不懂得避嫌,只怕给人落下话柄。”她方才说我改不了假惺惺的毛病,可依我看来,她这个人喜欢危言耸听的毛病,倒也没怎么痊愈,“若教人晓得,堂堂一国公主却痴缠从前的许婚人,天家的颜面还要不要,大将军的名声还要不要?”
我身畔的婳婳没有沉住气,笑了一声:“殿下说的怎像是我家公主同大将军还有什么旧情似的,若是如此,殿下还真是多虑了,别说公主今日不过是偶然遇上大将军,便是真的与大将军约了赏景,大庭广众之下还会逾了礼节不成?”又道,“对了,殿下不是被许给张大人家的公子了吗,还未向殿下道喜呢。”
昔微的脸色一白,就听她身畔的宫女厉声道:“瞎说什么,那门婚事早被我家殿下给拒了。”
我笑着摇头:“张公子虽一表人才,论才情却配不上皇姐,皇姐这婚拒得好,拒得可真好。”真心道,“臣妹相信,皇姐日后一定会遇上更好的。”
她的手握紧:“十四妹这是在幸灾乐祸吗?”
我无辜地笑笑:“皇姐多虑,臣妹是在为皇姐可惜啊。”
她扶稳了宫女的手臂,冷笑道:“十四妹有为我可惜的功夫,不如可怜一下自己。还不曾听说本朝有为哪对男女重新赐婚的先例。”
我看了她一眼,悠悠道:“那可不一定。”
第二章 佛寺往事
看到她的瞳孔一收,我心情很好地开口:“依皇姐对我和大将军的揣摩,我二人现下究竟是什么关系?”抬眸看她,笑吟吟道,“皇姐便没想过吗,大将军未必对我无情,我也未必对大将军无意。”缓缓道,“皇姐也知道,当年那纸婚约因我离京而作罢,如今我既回来,按照我的个性,该挽回的,当然要试着去挽回。人生短短几十年,留下遗憾总归不大好。”
昔微气得停下来,说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十四妹的意思是,这辈子一定要在宋诀这棵树上吊死吗?”
我抬起手顺了顺刘海:“那倒不会。”
她的神情略有放松。
我道:“像大将军这样的一棵良木,不光人生得好看,风流倜傥,还会打仗,吊一辈子怎么够?臣妹礼佛,所以信因果,也信来生,都说因果轮回,我与大将军的缘分说不定便是前世早定了的,往后会纠缠几世,又有谁说得清呢?”
还没听到昔微的回应,就听一个沉雅的男声:“殿下对微臣这般厚爱,臣,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我循声望去,视线的尽头停了一双绣云纹的黑色软靴,往上是一角紫色的衣袂。
宋诀不知何时折了回来,在风中笑看着我,眼角眉梢都带着暖意。
我脸一烧,听他又若无其事地道:“丹朱郡主丢了东西,臣陪她折回来寻一寻。”
他将手中荷包递向随在他身后的丹朱郡主,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闺阁之物,郡主可要收好。”
那握住丝绣荷包的手指修长而匀称。
丹朱郡主微微红了脸,有些紧张地接过他递去的荷包,道:“多……多谢将军。”
身畔的昔微轻轻咬住下唇,眼中有冷冷的光掠过。
我若无其事地绕过她,朝宋诀走去,亲切道:“将军放才走的那样急,都出汗了。”摸出帕子,往他脸上送去,柔声道,“来,我帮你擦一擦。”
宋诀怔在那里。
回宫后婳婳有些若有所思,我问她在想什么,她望了我半天,道:“我在想公主是不是真的对大将军旧情复燃了。”
我浇花的手顿了顿:“婳婳你的情商什么时候这样低了,那些话我说来气昔微的你也信啊。”
婳婳立刻想开:“我就知道公主不是吃回头草的人,说实话大将军虽好,可觊觎他的人忒多,咱战斗力不行还是别抢了。”又有些担心,“可是公主你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啊,明明知道昔微公主对大将军有意思,还当着丹朱郡主的面与大将军秀恩爱,你不怕她心里不痛快以后加倍报复啊,公主你忘了小时候她是怎么欺负你的了吗。”
我自然忘不了她是怎么欺负我的,污蔑嫁祸无事生非她什么没做过?如今云辞登基,原先的张皇后身后无子,先皇驾崩后便出家为尼,陈贵妃则入主昭华宫成为太后。如今后宫中未出嫁的公主,再找不出第二个靠山如昔微那样大。
长兄是皇帝,嫡母是太后,说她权势滔天也不为过。
就像婳婳担心的那样,我本不该同她一般计较,但,若不是她先给我找不痛快,我也不会故意说那些话让她不痛快。
因果因果,正是有因才有果啊。
虚渡师父若是晓得我如今将佛理参悟得这般透彻,一定会万般欣慰,含笑九泉。
我想起虚渡师父,回头对婳婳道:“没关系,虚渡师父说我命跟他一样硬,能活到100岁,中间虽然会经历些坎坷,但没有风浪的人生想想也没有意思。她想对付我就对付吧,就当我是在渡她。”
婳婳看我一眼:“公主你还是先渡你自己吧。”沉吟道,“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将自己嫁出去,这样就能出宫了,就能不再看别人脸色了,就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继续沉吟,“大将军是不大可能了,要找到比大将军更好的男儿也有些困难……”眼中忽然一亮,“对了。”按住我气定神闲浇花的手,极为正经地问我,“公主还记不记得沈公子?”
我的眼皮跳了跳。
要说起她口中的沈公子,还要先从虚渡师父说起。
听说他老人家已经活了一百多岁,是101还是199,一直没有定论。
我刚入千佛寺的时候就听说寺里有名妖僧,啊呸,高僧,是大沧帝国最通晓佛法的圣僧。许多人千里迢迢去千佛寺上香,都只为了求他的一句加持。可是真正能见到这位圣僧的,却只有那些达官贵人。当然,所谓的达官贵人里也包括我。
我原本以为千佛寺虽然面向一般百姓开放,但到底是国寺,国寺中的圣僧,自然不可能随意接见每一个香客。
后来我才察觉,虚渡师父不见一般香客只见达官贵人,纯粹是因为达官贵人能捐更多的善款。
我曾问他老人家:“作为一名圣僧却这样贪财,难道便不怕铜臭味玷污佛心吗?”
他老人家边点钱边告诉我:“乖徒儿,这就是你不懂了。佛家讲五蕴皆空。万法诸相全是空,银子也是万相之一相,自然也是空。既然都是空,又何来玷污佛心一说?”
我将他的歪理消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