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1 / 1)

三生·神仙债 雪小朵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举。

  燕州早兵荒马乱,在这兵荒马乱里,我们却赶往形势更加严峻的凉州。

  我问策马飞奔的男子:“你带我去凉州做什么?”

  他在风里道:“去找你的心上人。”

  托他这句话的福,我这一路上眼皮都跳得厉害。

  我暗自下了决心,不准备就这样等下去。

  中途,男子下马休息,刚翻下马,正要将我从马上拽下来,我已握紧缰绳,狠命踢了一下马肚子,喊道:“驾!”

  男子始料未及,反应过来,道:“臭丫头!”

  我头也不回地往前冲,由于不曾骑过马,只能紧紧抱着马脖子,整个身子都贴在马背上。风声在耳边呼啸,路边的风景急速掠过,我提着心吊着胆,默默念着佛祖保佑。只可惜没有跑出多远的路,就听到一声长哨,原本一路朝前的枣红马忽然停在原地。我急的直拍它,然而不管我怎么拍,它都立在原地不动如山。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往身后看了一眼,咬紧牙关翻身下马。谁料刚跑出两步便跌在地上,膝盖一下子磕在碎石之上,隔着白色裙子渗出模糊的血渍。

  我狼狈地爬起来,朝前没跑两步,便被一只手提拎住了后衣领。

  我迅速转身,从袖子中抽出匕首,嘶地一声,便将他的袖子割断了一截,大约人在什么都不顾的情况下,会激发出沉睡的潜能,没大一会儿,我竟将他牢牢压制在地上。

  我保持着双膝跪地骑在他胸前的姿势,左手压住他,右手中的匕首深埋进泥土。

  略微喘了喘,目光落到他的心口处告诉他:“你信不信,下一刀就要落在这里?”

  男子躺在一地落叶上,神情还有些来不及反应的怔忡,下一个瞬间,眼里已经攒了些笑——自然是让人胆寒的冰冷笑意。

  我舔了舔唇:“你不信?”

  他含笑看着我:“信,你大可以试试。”

  我压他的手不由得一松,只见他目色一寒,电光火石之间,忽然将我反压在地。

  他盯着我,眼里的笑意早已消失:“同人打架,最忌讳举棋不定,你这般迟疑,怎么能打得赢?”说着,就对我的手腕猛然用力,我吃痛,松了手中匕首,他将雪亮的刀子捞到手上,目色更凉,“下刀的时候,一定要快准狠。”漆黑长发似泼墨一般,凌厉的眼神更加狠戾,“就像这样。”

  我闷哼一声,左肩鲜血汩汩溢出,染湿了地面。

  他用拔出的刀轻轻拍一拍我的脸,问我:“疼吗?”

  我艰难地点点头,听他道:“还有更疼的。”

  我听到自己在喘息中回答他:“你干脆杀了我。”

  他却一把将我捞起,抗在肩上:“戏还没有看够,杀了你怎么成。”

  透骨的冰凉兜头而下,我在一阵寒颤中,将眼睛勉强撑开一个缝。

  此处约莫是一个废屋,墙壁斑驳,桌椅板凳都缺胳膊少腿,地上还凌乱地散着些用烂的锅碗瓢盆,我的身下铺了厚厚一层稻草,常年累积下来的潮意却依然直往身子里钻。

  面前立着个高大的男子,咣当一声将往我头上倒冷水的脸盆扔到一旁,兜头丢过来一卷白色的葛布,声音显得有些远:“就放了这么些血便晕了,当真不济。”说着又从胸间摸出一个朱色的瓷瓶,丢到我的脚底,“自己处理一下,三日后接着赶路,若是下次再想逃跑……”

  我牙齿打着颤,虚弱地咳了一阵后,语声苍白道:“左右被你再捅一刀,你以为我怕吗?”抱着湿透的肩膀,抬头迎着他的目光。

  我冷冷地盯着面前的人,不愿再向他示弱。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习惯了以弱小当做自己的挡箭牌,仿佛弱小是一个乌龟壳,可以为自己挡风遮雨,缩进那个壳里,便可以在强者的同情和不屑中苟安。从前的我便是这种人,以为自己的肩上背着一个壳,风来了,我可以躲进去,雨来了,我也可以躲进去。可是直到最近,我才发现全不是那么回事。弱小就是弱小,不是乌龟的硬壳,在风里我还是会踽踽难行,在雨里我还是会流离失所,这个重重的壳子原来只会增加我的重量,并不能护我周全。

  刺骨的寒意冲淡了伤口的痛楚,大约是失血过多,知觉渐趋麻木,水流汇成股从我额头滴下,我舔了舔颤抖的唇,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十分狼狈,就像是一头被拔光了毛的野兽,最软弱的部分都暴露在了别人面前。

  我觉得现在的我,同张皇后说要送我去佛寺时,没有什么两样,同云辞说让我去和亲时,也没有什么两样,同小的时候昔微将她不喜欢的食物推到我的面前,告诉我全都要吃完的时候,也没什么两样。

  我第一次对不得不恭顺的自己感到讨厌。

  想要的东西,我可以去努力争取,不想要的东西,我也希望能够开口说我不想要。

  这般想着,意识变得有些远,遥远处响着的雨声,究竟是我的错觉,还是那场雨一直下在我的心里?我不知道。

  面前的男子极轻蔑地看了我一会儿,竟没再说什么打击我的话,而是走远一些,靠着墙坐下去,长剑就竖在手边。他作闭目养神状,凉凉道:“如果你想放任自己失血过多而死,我也不拦着你。”

  我从他的提醒中回神,探身将脚底的伤药捞到手中,看了一会儿,有些为难。

  伤在胸侧,处理伤口要将上身衣服褪下来,可是此刻……我将脸转向靠墙而坐的男子。

  他看都没看我,也不知是怎么知道我的心思的:“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小丫头有兴趣。”抱着剑将脸偏向另一侧,许久都没再有动静,而后,便听他呼吸渐渐均匀,似是睡着了。

  我这才放下心,小心翼翼将上衣褪了下来,为自己涂了他给的止血药,并以葛布缠好。

  只是简单处理,却已耗费了我全部力气,不等将上衣穿好,便倦倦地靠着墙壁睡过去。

  耳畔雨声渐渐远去,我做了一个含糊不清的梦。

  梦里有男子为我弹琴,我在琴案旁撑手看着他,心中仿佛很喜欢,手畔的炉鼎升起袅袅轻烟,他隔着那烟气低唤我的名字:“长梨。”

  我故意刁难他:“这一曲不好听,换一曲。”

  他的声音也似烟尘一般虚无:“你想听什么?”

  我想了想,道:“将你会的都弹一遍。”

  夜未央,曲何长。

  我趴在琴案边不通风情地盹了过去,睁开眼睛时已在一个人的怀抱,抬头看,却看到宋诀。

  惊世骇俗的一张脸,眉若远山,不笑时显得神情寡淡。

  那的确是宋诀,可是我认识的宋诀,并不会弹琴。

  我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中转醒,身上不知何时压了件袍子,难怪一晚上都没有被冻醒。

  一室寂静。

  昨日还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