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1 / 1)

她的小龙椅 花月鹄 3294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五十三章 ...

  窗外喧闹随西风断断续续飘入,一一掩盖车内的心跳声。

  宋鸣珂紧闭双眼,听得出,马车已驶出山林,即将进城。

  该以何种方式,不着痕迹地“醒来”?

  寻思中,她忽觉一温热手掌轻轻托住她的头颈,悄然将她挪回靠垫。

  她隐忍着不睁目,依稀感觉二表哥确认她靠牢后,一下子坐得老远,如像避嫌似的。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二表哥!

  他也有隐瞒的时候?是怕她这“表弟”醒后,发觉靠他身上而尴尬?

  入城后,宋鸣珂总算在闹市的吆喝声中“渐渐苏醒”。

  她一脸茫然地搓揉双眼,“到啦?二表哥,我饿了!附近有何好吃的?”

  霍睿言细看她神态娇憨,两颊微红,心下暗忖——她……应该没觉察,被抱了一路吧?

  他以微笑掩盖心虚:“在京正店七十二户,这一带最豪华的莫过于樊楼、八仙楼、戴楼门,陛下想吃什么?”

  “上次既明堂兄说,八仙楼还是哪儿,有道菜叫黄金鸡!每日限量供应,据闻酥香可口,外脆内嫩,我早想尝一尝,你带我去,好不好?”

  她大眼睛灵动而转,期待眸光遮掩她的小小心思——但愿他不曾注意,她早已醒了。

  霍睿言听她提及八仙楼,正中下怀,笑道:“正好,那是我堂叔父的店。承蒙陛下厚爱,我马上命人去准备。”

  “保密保密,我可不想闹得街知巷闻。”

  她笑得狡黠,自觉假睡占便宜之事,就此瞒住了。

  八仙楼位于城北,以菜式新颖、价格实惠闻名遐迩。

  其时暮色苍茫,斜阳铺照在雕梁画栋之上,更显楼宇古朴典雅,烟火气浓。

  宋鸣珂刚下马车,已闻到内里飘出阵阵香气。她睡意全无,不自觉吞咽口水,加快脚步入内。

  内里陈设简介大气,因慕名前来的人实在太多,上下两层没设雅间,是以贵族庶民同在一堂。

  掌柜认得霍睿言,看宋鸣珂仪表不凡,知是贵客,当即引上二楼,腾出靠窗的长桌。

  霍睿言忙着张罗时,宋鸣珂大剌剌坐下,窥望周边食客的菜肴,果真看到有两桌客人在吃金黄色的炸整鸡。

  他们直接用手撕下整条鸡腿,外层酥脆,鸡肉鲜嫩多汁,撕咬时满足得像品尝到了人间至上美味。

  宋鸣珂自诩宫中御厨菜式丰富美味,必须以优雅姿态进食,方配得起菜肴的精致。

  但见寻常人家狼吞虎咽状,她心里隐隐生出向往,更觉腹中饥饿。

  环视一周,大多数客人都在开吃,唯有邻桌三名灰衣大汉像是刚到不久,正嚼着莲花鸭签、三珍脍之类的下酒菜,相互对饮。

  他们头戴箬笠,看不清面目;桌上放置行囊,和以布包裹的条状物,似为刀剑之类,估摸着是赶路的江湖客。

  其中一魁梧男子不时转头,依稀在望堂中与掌柜交代诸事的霍睿言钗。

  因周遭吵闹,宋鸣珂见霍睿言素来云淡风轻的神情越发不满,遂侧耳倾听他和掌柜的对话。

  “真没了?”

  掌柜为难道:“二公子!黄金鸡每日限量一百只,都是提前一夜宰杀好,清理干净后,以秘方腌制十个时辰,客人即点即炸。今儿节庆,人多,刚好提前卖完了!要不……咱们换别的菜?”

  “我那位朋友难得出来一趟,”霍睿言不忍逆宋鸣珂之意,“若有别桌未上,你且看能不能协调一下。”

  掌柜无奈,只得拉住店小二问情况,继而走到宋鸣珂旁边那一桌,哈腰赔笑。

  “几位爷,实在抱歉!东家小公子和朋友特意为黄金鸡而来,碰巧最后一份被你们点了,如果诸位愿意让出来,今日这一顿饭菜酒水免费,明儿你们再来,我让厨房重新送你们一只,可好?”

  为首那人看上去已三十四岁,摆了摆手:“换别的!”

  宋鸣珂暗觉好笑,她堂堂天子,跑到闹市饭肆中与人抢鸡吃!若传出去,估计得把人给笑死!

  霍睿言点好酒菜,走回座位,恰好店小二以竹盘端来那香喷喷的黄金鸡,又呈上各式蘸酱,后给隔壁桌上了盘蒸肉丸子。

  霍睿言过意不去,对邻桌三位灰衣人拱手道:“谢过三位,这一顿归兄弟的。”

  为首壮年男子还了个礼,默不作声继续喝酒。

  霍睿言撩袍而坐,以茶水洗净了双手后,取了一把小竹刀,细细剔出皮肉,盛在白瓷碗里,递给宋鸣珂,笑容温和:“尝尝看好不好吃。”

  看他专注把最好的肉留给她,宋鸣珂笑颜舒展:“谢二表哥,我不客气了。”

  霍睿言正欲起筷,忽听背后一少年喃喃自语:“走了两千里路,就为了吃这鸡!天子脚下的公子哥儿!仗势欺人!”

  宋鸣珂神色微变,霍睿言朝她略微颔首,自行斟了一杯仙醇酒,手执酒壶,起身转而对那少年道:“不知这位兄弟远道而来,小弟在此赔罪。”

  边说边把佳酿倒入少年的空杯中。

  “我懒得用手端杯子,不喝了。”那人帽檐低垂,言语间态度傲慢无礼,似是存心挑事。

  霍睿言生在侯府,算得上皇亲国戚,又是高中榜眼的京官、皇帝亲信,京城上下,谁不给他三分薄面?

  被人当众冷言冷语,他心头有气,闷声道:“那就……请吧!”

  话音方落,他看似无意伸出左手,在桌上一拍。

  刚斟的那杯酒蓦地腾空而起,受他手指轻轻一拂,旋转着飞向对方面门!

  少年冷笑,左手食指与中指轻巧一夹,拈住瓷杯,将酒放回桌上。

  注意到二人举动的食客喝彩连连,只因酒杯从桌上飞起到被放回原位,并未溅落一滴酒。

  霍睿言自问习武多年,几乎未遇年龄相仿的对手,此际见眼前人动作快稳准,未失优雅之气,不由得暗暗称奇。

  那人在他踌躇未决时,右手拿起木筷子,夹了个香菇肉丸,哼笑道:“赔礼也没点诚意!算了,爷赏你个丸子!”

  他态度嚣张,筷子夹住肉丸,径直向霍睿言脸上戳去!

  霍睿言哂笑,以持杯的右手去挡。

  二人一坐一站,一来一往,一推一挡,一攻一守,快如闪电,似从虚无中来,连斗了十余招。

  明明不亮刀剑,翻飞袍袖却有疾风涌动,重重萦绕,纵横闪戮,看得一众食客眼花缭乱。

  宋鸣珂眼看霍睿言从容不迫,应对自如,推搡抵挡间,眉峰如凝聚浪涌千层,暗呼过瘾。

  两名少年均不退不让,来来回回过了数十招,霍睿言的酒没洒出半滴,对方的肉丸夹牢不掉,博得此起彼伏的欢呼尖叫。

  那灰衣少年笑赞:“有点门道!”

  霍睿言越斗越辨认出,对方内力竟与自己完全一个路子!

  心中冒出一诡异念头,他直视斗笠下半张脸,皱眉道:“别闹了!你要吃鸡,我明儿给你备十只!”

  说罢,左手一探,揭开那笠帽。

  此人面如冠玉,眉如墨画,嘴角自带轻狂不羁,那双笑意浅浅的桃花眼,眸中华彩却无轻浮之色。

  俊朗面容乍现,让宋鸣珂整个人僵住了。

  秦澍!?他……跟二表哥打起来了?

  宋鸣珂又惊又喜,不知如何开口阻拦二人争斗。

  秦澍被掀开帽子,左手一记虚晃,趁霍睿言张嘴说话,硬生生把筷子上的肉丸子塞进他口中!

  霍睿言勃然大怒,吃也不是,吐也不是,憋得满脸通红。

  秦澍见他剑眉一扬,忙拉住他的右手,嘴唇凑到他手中杯盏,仰首饮尽的仙醇酒,眯眼笑道:“有十只鸡?这酒我喝,我喝!”

  这一下画风突变,人人傻眼。

  宋鸣珂目瞪口呆,咋回事?

  打到一半,互相喂对方吃的喝的?

  这么的……恩爱?

  霍睿言余怒未消,终归将肉丸咀嚼吞咽。

  秦澍站直,展臂搭在他肩上:“哥跟你开玩笑啦!谁让你进来半天不搭理人!”

  霍睿言尚未回话,秦澍又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秦家的叔父,随我入京处理事务;此为定远侯府的二公子。”

  霍睿言与两名壮年男子客套几句,秦澍则转眼端量宋鸣珂:“与你同来的漂亮小朋友是谁?该不会是……你心仪的小娘子乔装的吧?”

  一语中的。

  霍睿言耳根发热,急忙撒手摇头:“少胡说八道!是我……表弟。”

  宋鸣珂正为重遇秦澍而惊喜交集,待发觉他与二表哥居然认识,更是喜上加喜。

  她笑眯眯站起来,装出一副江湖口吻,抱拳道:“小弟阿琛,敢问这位少侠高姓大名?”

  “在下秦澍,”秦澍直言不讳,又以手肘撞了撞霍睿言,“你这表弟真俊!我喜欢!”

  “……”

  霍睿言细辨宋鸣珂眉宇间的喜意,不由自主回忆三年前,他于雪中街头出手相救,她当时张口直呼的,正正是秦澍之名。

  眼下看来,即便他们彼此不认识,但宋鸣珂早已听闻秦澍的名声。

  宋鸣珂浅浅一笑:“既是熟人,不妨坐下一块用膳。”

  招手命人把两张桌子合并,秦澍大模大样招呼自家叔父落座,又问:“阿承呢?”

  “办事。”霍睿言被莫名其妙的“玩笑”逼着当众与他掐了一架,觉着脸面丢尽了,心底不悦,回答简略。

  秦澍斜睨他:“半天了,你连句正式的称呼也没?也不问问我为何来京城?”

  霍睿言气鼓鼓地道:“秦师兄,您不远千里入京,所为何事?”

  “想你,和你哥了呗!”秦澍笑得灿烂,丰采丝毫未因简朴衣着而失色。

  宋鸣珂明眸亮起一丝诧异,这两人,是师兄弟?

  上一世,她认识秦澍,是在十六岁那年。

  那时,他已担任宋显扬的侍卫副统领,气宇轩昂,不苟言笑。

  而大表哥和二表哥早早离开京城,远赴北境,无诏不得归。

  大概秦澍因他们一家犯了重罪,不敢对任何人提及曾有的渊源吧?

  今生相遇早了两年,她万没料到,秦澍私下如此爱玩闹。

  她与此人原本没多少交流,真正对他充满感激,是源于那次他挺身而出,义正严辞,敢于以下犯上,斥责宋显扬行为不端、心术不正。

  据说,她昏迷过后,秦澍亲自抱她回殿阁,且放不下心,一直坚守在院落,直到夜间听闻她醒后无恙,才默然离开。

  事后,宋显扬动了雷霆之怒,手执鞭子,当众鞭笞抽打秦澍出恶气,但仍保留原有的官职与俸禄。

  幸好秦澍体魄强壮,只有皮外伤,并无大碍。

  宋鸣珂完全沉浸在舒窈香消玉殒的悲怆中,哪里有闲心报答秦澍的恩德?

  他们后来见过一两次,甚至没再交谈,只因不愿回顾那日的惨痛经历。

  重活一世,她一脚将宋显扬这块碍眼的臭石头踹到了北海,把柔顺可人的舒窈捧在手心呵护,自然要对救过命的秦澍多加提拔。

  霍睿言边与秦澍闲聊,边为宋鸣珂布菜,冷不防她挨近,小声询问:“你俩很熟啊?”

  “也不是,他这人,自来熟,”霍睿言解释道,“五年前,我曾去在江南呆了一段时日。他是我师伯的关门弟子,算是我和我哥的师兄,打闹玩耍过大半个月。”

  “让他来考武举,”宋鸣珂扬眉,语气不容抗拒,“此人,我要定了。”

  “啪”一声,霍睿言半字未吐,手上那双木筷子,被他陡然捏断,无辜地折为四截。

  作者有话要说:二表哥:作者你确定这是男二?咋感觉他是来撩我的?有完没完?

  作者:画风的确有点……诡异,改日我让他去撩晏晏?

  二表哥:不不不!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