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1 / 1)

她的小龙椅 花月鹄 5776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三十七章 ...

  夏阳光芒四洒,那身穿灰白袍裳的身姿,身板挺直如松,骑着赤色骏马,于逐渐热闹的大街上飞驰而过。

  “那不是霍都督的小儿子么?”

  “是啊!生得真好看!”

  “可他每日骑着高头大马绕来绕去做什么?”

  “对啊!不去军营,不去书院,顶着烈日城里城外乱跑,该不会是炫耀骑术吧?”

  闲言闲语几经周折,传入霍浩倡耳中,原本威严的面容漫上了一层阴云。

  朝廷奉行养兵之策,多地无战事时,士兵闲散,缺乏训练,导致良莠不齐。

  霍浩倡自去年抵达蓟城后,调整机制,整顿军员。

  他命年龄超过五十岁者强制退役,改作后勤;对在役士兵进行强化与测试,不合格者改为民籍。

  一年下来,蓟城军重整士气,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新锐力量。

  上月底,霍睿言来边关,按理说,该好好学习父亲的治军策略,或结交当地官员、名士,尽他定远侯府二公子的责任,为家族的扎根而努力。

  然而,他只是每日早出晚归,大多数时刻孤身一人,偶尔会带一两名随从,不知在瞎忙活什么。

  据随从回报,二公子四处行走,看看山,摸摸树,蹲在地上研究沙土。

  霍浩倡屡次三番想质问,终究因儿子不远千里而来,一忍再忍。

  这日,当霍浩倡在营地视察,闻身后议论声,转头却见霍睿言迈步奔近,袍上蹭了不少灰。

  “你又跑去做什么了?”霍浩倡皱眉打量他,被他的欢喜神色搅得一头雾水。

  “爹,您现在有闲暇吗?请随我出城一趟,我有重要事情向您禀报。”

  “胡闹!没看到为父在忙吗?有事晚上回府再说!”

  霍睿言犹豫片晌,低声道:“孩儿经过多日探察,在城外找到了一条新河流。”

  “什么?怎可能?”霍浩倡失笑。

  “您若不信,且与我一道去走走看。”霍睿言笑时露出两排整齐的皓齿。

  边塞风沙与烈日,使他儒雅俊朗的面容染上浅铜色,比起先前的文秀更添别样风华。

  霍浩倡将信将疑,见眼下无重要事务,遂领了几名心腹,从军营往荒漠奔驰。

  一行人行至山岩之巅,乍眼望去,碧天之下,山野荒芜,草木萎靡,入目尽是荒凉气息。

  哪来的河?霍浩倡脸上顿现失望之情。

  循着霍睿言的指引,大伙儿在仅可容身的窄缝中窥见地下水源,继而惊喜交集。

  “爹,孩儿钻入此缝,沿此河走了十余里,途径一处小山丘。

  “那处更适宜蓄水造湖,若养水生植物和鱼类。开垦农田……构建村落,让退役士兵养马,监督鼓励闲散游民种植,不失为合理利用人力的办法。”

  当下,霍睿言详述自己的见解,该种植那些植物和作物、鱼粪马粪作何种处理等等。

  霍浩倡听了半晌,渐露喜意。

  他只道儿子近来无心在军营度日,终日游山玩水,乍然见其发现新水源,还谈及具体方案,更是欣慰无限。

  这些日子,霍睿言行踪诡秘,马不停蹄到处转悠,实则出于对粮食问题的忧虑。

  他阅读大量北域与西域的文献资料,知粮食需由外调。

  蓟城离京城重地路途遥远,山道难行,水路曲折,若然战乱期间出意外,断了补给,十数万军民状况堪忧。

  因此,他见军队肃穆严整,改而研究种植,试图寻找合适耕作的地方,以缓解军粮压力。

  攀登山岩,他无意间发觉,山野之地竟有鱼骨头,像是兽类吃剩的,越发疑心,除了入城的小河道,还有别的水源。

  有水,便有活路。

  花了二十余天,他早出晚归,翻山越岭,闹得日日灰头土脸,总算在三十里外的岩下,找到水流舒缓的地下河。

  当蓟城工匠忙于开辟储备农田与水利时,霍睿言又就兵器督造提了些意见,并根据敌对势力的骑兵优势,改良了长|枪的重量与长度、盾牌的材质等,模仿狼牙棒的设计,在枪杆上加入多枚尖铁钉,既轻又加强了杀伤力。

  六月初,霍睿言亲自试演新兵器,与军中将领进行切磋。

  出人意料的是,他在马背上尤为灵活,招式扎实,身法利落。

  那一刻,他面庞迎光,无可挑剔的五官被那金晖细细勾勒,透出霍家儿郎的豪情峥嵘。

  行止之间,再无书生意气。

  举手投足流露杀伐争胜的气焰,如有千军万马随后压阵。

  霍浩倡负手倾听旁人的盛赞,一语不发,谦虚而笑,但眼中绽露的骄傲光华,久久未灭。

  …………

  盛夏将过,霍睿言在蓟城呆了两个月,因寻到地下河、改良武器,一洗军民对他的猜忌与不满。

  尤其在某一次出关巡查时,路遇诺玛族突击,他率领的都督府军凭借武艺高强、配合得当,以少胜多,救下被掳走的十余名妇女,更是令他声望日隆。

  蓟城民众对这位年少俊美的都督之子予以极度的关注与爱戴,每回见了他总是笑脸相迎,无不恳切请他长留于此,继续造福一方百姓。

  霍睿言确实动了承欢膝下、与父亲共创佳绩的念头。

  可他曾答应宋鸣珂,秋天之前必须回京。

  纵然,他不确定,她是否还生他的气,是否愿意见他。

  挣扎数日,他终于向父亲提出辞别。

  霍浩倡大概也知留不住他,默然片刻,点了点头。

  是夜,书房大门虚掩,偶有风沙从缝隙间卷入,摇曳幢幢灯影。

  父子二人对坐良久,最终,霍睿言率先开口。

  “长姐年底成婚,兄长又不在此,孩儿原是该留下来尽孝,多向父亲和诸位弟兄学习,力争建立军功。”

  霍浩倡见他自始至终态度谦和,淡然而笑:“无妨,为父正值壮年,尚能提枪纵马,何须你们兄弟二人挂心?你已在我身边十余年,通晓理论,只欠实战与火候。回京之后,多观察,多思考,多磨练,不伦文武,均可成材。”

  “爹,有一事,孩儿不晓得……该不该说。”

  “你这孩子!想说就说!学旁人迂回曲折做什么?嫌小时候挨的板子不够?”霍浩倡性子直率,更偏爱同样直接的长子。

  “此行路过澶州……听了些言论。”

  霍睿言将澶州见闻,及茶肆上民众言语简略道出。

  霍浩倡不明其意:“你的意思是……谢家人自恃为今上和太后的族亲,倨傲不逊?”

  霍睿言沉吟道:“非也,谢国公倒不像是那样的人。”

  他顿了顿,又道:“孩儿担心咱们与谢家相类,势头若太劲,易遭朝臣嫉妒。圣上对自己的外公和表姨夫,固然无猜忌之心,就怕来日战乱,持重兵者易被套上‘功高盖主’的罪名。”

  “依你所见,谢霍两家该如何自处?”

  “谨言慎行,有时候……不妨犯点无关痛痒的糊涂。”霍睿言笑得无奈。

  “长大了。”

  霍浩倡挽袖倒了半碗酒,推至他面前:“我已戒酒,你自个儿喝。回程路上,顺道拜访一下谢国公,跟这位长辈也聊上几句。”

  “是,孩儿遵命。”

  窗外弯月如弓,清辉碎碎,光芒虽细弱,却为无垠黑夜高悬一番希冀。

  …………

  回京路上,霍睿言只带了四名随从,轻装简行。

  六月中进入桓城时,正值黄昏,斜阳光洋洋洒洒,将这人潮如织的大城裹得如镀金粉。

  熙来攘往的客商甚多,旅人、游子混迹其间,衣着简朴的霍睿言没引起太多注意。

  他转了一圈,先找了家客栈,并不急于前往谢国公府。

  谢国公年近古稀,太后谢氏乃幺女,当年入宫时,与赵太妃皆为妃,后因谢氏怀了皇长子,先帝册封她为皇后,从此稳居六宫之首。

  而赵太妃,是在诞下定王宋显扬后,才渐得恩宠,因而备受瞩目。

  谢国公早年战功累累,可惜膝下儿子未出仕,恐怕他百年之后,这爵位便保不住了。

  霍睿言照例到大小茶坊听人闲言,并打听天气、农收、水利、民意等。

  翌日,他穿戴整齐,领两名近侍,敲开谢国公府的大门,请人递上拜帖。

  不多时,一群男女仆侍簇拥着一位须眉俱白的玄袍长者相迎。

  老者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天生豪气,不是谢国公又是谁?

  霍睿言大惊,连忙行礼,“睿言见过表舅公。”

  他不过是小辈,又无官职,凭何让德高望重的谢国公亲迎?

  “小阿言啊!”谢国公呵呵大笑,“上次见你时,还是十岁孩童,现一下子长那么大了!来来来!到里头坐!”

  “表舅公老当益壮,睿言心下甚喜。”

  “听闻你在蓟城帮你爹的忙,立下不少功劳!今日竟得空,跑来桓城,瞧我这把老骨头?若不急着赶路,在我府上多住些日子,如何?”

  谢国公一把拉住他,上下打量,瞧他剑眉轻扬,星眸流光,越看越喜。

  霍睿言没料到自己曾去蓟城的消息早传开了,恭敬答道:“实不相瞒,睿言此次乃路过拜访,还得赶回京城处理私事,不敢打扰表舅公太久……”

  二人边说客套话,边往里走。

  落座于华丽厅堂后,府中几位长辈也来招呼,吃着韵姜糖、二色灌香藕、乌李等果子,从京城聊到蓟城,仍未尽兴。

  谢国公兴致激昂,硬是留霍睿言住一宿。

  他恭敬不如从命,派人回客栈取来行李,入住南苑的阁子。

  当晚,谢国公大排筵席,请城中亲属同饮。

  谢家男子相貌堂堂,女眷也是风姿绰约,他们个个夸奖霍睿言英雄出少年云云,更请他居上宾。

  霍睿言受宠若惊,委婉力拒,多番谦让。

  因以家宴名义设宴,并未另设女宾席,只依长幼次序而坐。

  一时间,男女老少数十人共聚一堂,气氛浓烈。

  明灯高耀,凤管声和,美酒佳肴,不在话下。

  不知是谢府口味本就如此,还是有意迁就霍睿言,菜肴大多按照京城口味,如软羊面、笋泼肉、虾鱼肚儿羹,也有部分地方菜式。

  外出时,霍睿言鲜少开怀畅饮,即便此为上等的葡萄美酒,也只浅抿数口。

  但席间众多表兄弟对他连连敬酒,他不好推拒,只得硬着头皮,多喝了几杯。

  宴乐声中,数位刚及笄的同辈女郎交头接耳,眸光似是不经意窥向他,唇畔微带娇笑。

  印象中,这几位也是谢国公的孙女或外孙女辈,沾亲带故算是他的表妹……

  他神思飘渺,不由自主想起喊他“二表哥”的那个小丫头。

  一别数月,她该不会将他抛诸脑后了吧?

  临别前,为她刻的那对白玉小猫,不晓得……她后来看了没?

  说不定,她为他猜不到的原因生闷气,径直丢弃了,或是命人随便锁到库房……

  他触摸着不慎被刻刀划伤的指头,伤口早于来时路上痊愈。

  心中的忐忑,至今未泯。

  事实上,他时常要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才不致于经常想念她。

  他不自觉陷入沉思,冷不防身旁一位长辈发问:“小阿言,你和你哥,似乎尚未婚配?”

  “我们兄弟二人皆怀抱立业之心,暂不考虑婚娶。”

  霍睿言在蓟城已被母亲逼得心肝乱颤,一听人谈论他的姻缘,当即把路堵死了。

  余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换了新话题。

  觥筹交错,主宾尽欢。宴席散时已近亥时,住得远的亲眷因酒意浓烈,大多留宿府上。

  其余人执手相看,依依惜别,又对霍睿言多加鼓励,方有序坐上马车离开。

  说来也怪,大部分“亲戚”均为初见,莫名熟络得像霍睿言的老朋友,真叫他费解。

  他迟迟未寻得良机与谢国公私谈,又不好打扰他与亲戚叙旧,便先到后花园散步。

  山石嶙峋的后花园中,石灯光影闪烁。夜风吹不散清冽酒香,扬起曲水荡漾细碎月华。

  他信步而行,隐约听到前方有人低语。

  自知客居之中不该窃听人言,他转身步往另一方向。

  无奈,和风似不肯放过他,硬生生将一句忿忿不平之言送入他耳中。

  “听你爹娘的意思,是瞧中那霍公子了?!你要置我于何地?”

  霍睿言一愣,霍公子……指的是他吗?

  脚步凝滞,不小心又多听了一句。

  “你我既无婚约又无情意!凭什么质问我?”一女嗓尖声道,“况且霍二公子闻名遐迩……”

  霍睿言脸上一热,暗自纳闷,这是什么跟什么呀?

  他……他路过与谢国公说几句?怎么又惹事了?

  只听得那一男一女在争论,女子振振有词:

  “今上龙潜东宫时,霍二公子与他已有伴读之谊。“据说霍二公子早年在江南探访亲友,结交了大批江南士子,展露少年才气,众人无不对他心悦诚服。

  “前年墉州山区的雪灾何等艰险!若非霍二公子请皇帝表弟举行祈福活动,那上万人的性命!怕是毁于一旦!

  “而且,今上登基后,大小事务多在他协助下进行,听说他曾为黄河工事建言献策,又就西南边陲的安抚提出意见……

  “更别说他在保翠山英勇救驾!为年少的君主拣回了性命!

  “还有还有,这次到蓟城,他为边防、种植、改造武器、扫除诺玛族流寇做了贡献……

  霍睿言脚步挪移,悄然离开。

  他不知此女为何人,只知道,这些年的的小事,莫名其妙被推到千里之外,且夸大其词。

  树大招风,他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他一无功名,二无战绩,三未展示真才实学,充其量还只是小苗,便招来大风……这怕是妖风吧?

  在京城之时,他认为有人暗中针对父亲散步不实传言,未料有关他自己的虚妄名声更浮夸。

  迅速移步至前院,深深,吸了口气。

  正好谢国公送客人完毕,见他伫立一旁,笑道:“年轻人犹爱赏风品月啊!”

  “睿言有一事,想对表舅公详禀。”

  他正色庄容,让谢国公一凛。

  “看来,真不是路过顺道而来,”谢国公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走吧!上老夫那儿去饮口茶。”

  …………

  国公府内,月色渲染着画栋雕梁,芸草青绿,莳萝满墙。

  谢国公的书房内,长桌、几、榻、椅、书架等无一不精,茗碗、瓶花、笔墨俱备,古雅与奢华兼有。

  下人端来茶具,又以钧窑瓷盘装盛紫樱桃、荔枝膏等果子蜜饯,放下后躬身退出,为二人掩好大门。

  谢国公开门见山:“是你爹让你来的?”

  “是,也不完全是。”

  “噢?”

  “我爹命我拜访,意在提醒您,莫太强调外戚身份,以免招来祸端。”

  “你们是否听到什么闲言闲语了?”

  “如今新帝幼,由亲王摄政,若外戚名声愈盛,对今上,对谢家,均非好事。”

  “好,老夫明白了。谢家虽有封地,当老夫膝下数子均从商。若有人大力宣扬谢家声望,应是人刻意为之,老夫自当彻查。”

  霍睿言不好意思把花园听到的一番话全盘托出,隐晦得说了句“定远侯府也面临类似的尴尬”。

  谢国公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一老一少于静谧中随意品尝蜜饯,霍睿言放下小竹签,摩挲双手,迟疑问道:“对了,据闻……澶州与桓州一带,从去年起,降雨大幅减少?”

  “是有此迹象,怎么?”

  这来得奇怪的问话,使得谢国公错愕。

  “只怕明年会有大旱之灾,过后一两年,又将步入另一个极端。”

  “当真?”

  “睿言是从古书上寻得的规律,表舅公不妨提前作准备。

  “如务民于农桑,广蓄积,以实仓廪。

  “来年也请尽早整修堤坝,若某一年暴雨,务必尽早迁移沿岸百姓。”

  谢国公慨叹:“老夫居闲职,远离朝堂,数十年来疏懒成性,未料年轻之辈中有你这样的英才!居君侧而不卑不亢,正心持道,很好很好!”

  霍睿言北行后受到了太多褒赞,爱脸红的毛病已没之前严重,遂谦恭而笑:“表舅公莫要捧杀我也!”

  “你今年十七了吧?”谢国公话锋一转。

  “正是。”

  “不知相中了哪家贵女?”

  “……尚未考虑此事。”霍睿言暗呼糟糕。

  看来,他往后离开京城,务必慎重,走到哪儿都有人催婚。

  不过,貌似在京城也不安全。

  别忘了,有人曾踮起脚,凑到他耳边,撩得他心跳骤停,嘴上说的却是——赐婚这么好玩的事,她老早就想试试了!

  忆及宋鸣珂,他忍不住磨牙。

  偏偏她现在坐在龙椅之上,否则他真想咬一口!

  见他眼中时而怒,时而喜,谢国公捋须笑道:“也该拣择拣择啰!”

  霍睿言无言以对,唯有干笑。

  “话又说回来,谢家与霍家算得上姻亲,若你乐意,咱们大可亲上加亲。”

  ……?!

  霍睿言隐约觉察,今夜宴会,目的也没他想象中单纯啊!

  就如他怀藏任务“路过”一般。

  他窘迫地挠了挠头,假装没听懂。

  谢国公干脆点明:“今年年初,你们兄弟二人,在老夫这儿已小有名气,桓城一带多少小娘子想见识见识霍家兄弟的风采!

  “正巧,你来了!谢家各房的闺女自是不会放过此机遇……算起来,她们都是你的表妹,若不嫌弃小地方的丫头没见识,大可……”

  “表舅公,并非嫌弃不嫌弃的问题,”他低叹了一口气,“睿言在婚娶大事上自有主张,不愿耽误众位表妹们。”

  “说起表妹,长公主的顽疾竟一直未愈?”

  “据说还需要时日……”

  “可惜了,老夫还记得,你们儿时玩得可好了。然则,你非池中之物,大抵不屑于驸马头衔,再说,那孩子现在……”

  “‘她’会好的。”霍睿言脑子想的却是宋显琛。

  他依旧笃信,他的小表弟有重掌河山的那一日。

  …………

  霍睿言没敢逗留,只在国公府住了一夜,次日大清早,便火速辞别。

  赤玉马脚程极快,载着他心切的归思,翻越崇山峻岭,密林古道。

  每往前一步,便离她更近一步了。

  最初那几日晓行夜宿,到最后怕赶不及,更是昼夜兼程。

  抵达京城时,正好大中午,闹市人来人往,大多开始穿了秋衣。

  街边食店、茶坊、酒肆、面摊、饼铺林林总总,一如霍睿言熟知的热闹。

  他,回来了。

  尽管风尘仆仆,一脸的浅青色胡茬,可憔悴容颜仍是满满喜色。

  也许他衣着打扮并不张扬,且一身风霜也与霍二公子往日的俊雅形象大不相同,走在道上,竟无几个人认出是他。

  他抱着一个木箱子,急奔入定远侯府。

  下人险些以为他是捣乱的,若非认清了他的坐骑和他的嗓音,几乎要将他拦下。

  “世子!二公子回来啦!”仆役们奔走相告,喜气洋洋。

  霍睿言暗暗称奇,兄长……没当值?

  霍锐承身穿靛蓝色缎袍,肩背挺直,浓眉间肃杀英挺,眼底则是笑意。

  “你可算回来了!哎呀!怎么晒得比我还黑?”

  “哥,你今儿何以还在家里?要进宫吗?……先不说了!我得立刻沐浴更衣,进宫面见圣上。”

  霍睿言脚步不停,直往自己院落的方向冲。

  “何事十万火急?蓟关出事了?诺玛族有异动?你赶紧说啊!千万别给我卖关子!我、我可是要打人的!”

  霍锐承急了,不依不饶拉住他,“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没事儿,爹娘没事儿!蓟关一切安好!”他挣脱兄长的牵扯。

  “没事你急着进宫做什么!”

  “我、我……我去见圣上,太久没见,甚是挂念。”

  他意识到冲口而出说的那句话有点肉麻,忙红着脸,一把推开挡道的兄长。

  不料垂花门后,那从未出现过的场景,教他僵立在地,脚步再也挪不动了。

  那身穿霜月白道袍的身影比他记忆中更纤细高挑,头上系了红玉束发带,身量纤细,如净莲出水。

  只因阳光从背后投落,为她蒙了一层华彩,她的五官在他眼里一下子婉约了几分。

  独独那双清水眼眸,完美无暇,璀璨而亮泽。

  她双手怀抱着圆成球的三花猫,笑得甜美之余,又暗藏捉弄。

  “哟,二表哥如此挂念,朕、心、甚、慰、呀!”

  霍睿言根本没来得及细想,她何以现身于此。

  第一反应是——捂住他那张没洗净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二表哥:紧急求助!突然被心上人看到自己没刷牙没洗脸的锉样……该如何挽救?挺急的,在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