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五
淳嬷嬷留下来的书, 是民间大销的淫-书,里面是“五毒俱全”,还囊括了不少物件的使用, 每一章的标题也是取得甚是露骨。
例如:
一、:俏新娘洞房吹胡箫。
二、:新郎官醉闹葡萄架。
三、:新妇戏狗邀夫午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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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灼随手翻了一页,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徽韫抱着枕头坐好:“她三日后就要来检查了, 你不给我读我肯定被罚, 到时候手心又要肿, 椒房殿就只有你识字,你救救我嘛。”
叶灼落座盯她片刻,面无表情的照著书念,书本行文还是偏白话的,不至于让人晦涩难懂。
叶灼的声音很好听,还带着一些低沉的沙哑,徽韫楞楞的跟随他的朗读, 视线从他干涩的唇瓣上,然后下滑至他裹紧的领口, 然后随着文字的描绘慢慢往下移动, 最后落在了不应该落的位置上, 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的画册看到的东西。
话说他还有吗?
叶灼喉结滚动:“看哪儿呢?”
徽韫身体一怔, 挺直了腰板子。
见她身体如火焚烧, 叶灼不知是想到什么,他置下书本靠近:“这样读娘娘能懂吗?”
徽韫下意识后退。
叶灼浅笑伸手扶住她的后颈, 修长的指尖在她的皮肤上点:“倒不如亲自上手来得深刻。”
空气中很明显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是徽韫的。
记忆中模糊的回忆与画册子里的人形交错, 她到此刻才明白当时自己有多滑稽,还傻乎乎的帮着叶灼摇床摇得可欢快了。
她登时蹿红, 瓮声瓮气:“你欺负我什么都不懂。”
叶灼被逗笑了:“嗯?”
她低下头, 弱弱的说:“就上次的事, 你分明故意的,现在我长大了,才不会被你哄着玩。”
他还是笑,带着些欣慰,又带着几分愉悦,还有些许忍俊不禁。
徽韫揪了揪袖角,然后抬起头看他,四目相对深入深出,半晌过后她小声说道:“不许再欺负我。”
叶灼莞尔:“奴才不敢。”
自徽韫猛补这方面的知识后,她沐浴的时候就不让叶灼进了,叶灼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徽韫甚是别扭的说:“男女有别。”
叶灼一笑转身离去。
小皇后愿意把他看做男人其实是个好事。而且她确实大了,该给小姑娘一点秘密。
等到三日后淳嬷嬷来检查,徽韫可就心里犯难了,她也就第一天让叶灼读了一页,剩下的内容她实在听不下去,所以并没有完成淳嬷嬷留下的任务,淳嬷嬷过来一检查,很快发现了端倪,她也老实交代自己没有读的事实。
淳嬷嬷问:“娘娘为何不读?”
徽韫低头抠手:“害羞。”
淳嬷嬷:“……”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读倒也没什么,可是叶灼念给她听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明明知道叶灼是个太监,可面对着那样一张清隽的脸,徽韫没法子专心致志,不过这些话她倒是没有跟淳嬷嬷说,淳嬷嬷见她读不下去书,只能口头讲述。
这一次叶灼没有陪着,徽韫倒也没那么羞涩了。
“用房中之术,行九浅而一深,待十候而方毕。既恣情而乍徐,亦下顾而看出看入。①”
淳嬷嬷动作着给她看。
徽韫因为害羞所以用手捂住了眼睛从指缝偷看。
淳嬷嬷说完基础,便拿来了些物件:“这些都是从西域过来的宝贝,可用作闺房调-情之用,宫中没了命根子的太监,也经常用此物来与宫女苟合。”
徽韫探出脑袋看了看。
淳嬷嬷又拿出一根香:“此药换做迷情香,只要稍稍燃上一柱,便能使天地阴阳颠倒。这些瓶瓶罐罐也都可以达到迷情的效果,只是药剂不同,作用也会稍稍诧异。就比如这花颜开,只对女子作用。”
徽韫打开闻了一口。
淳嬷嬷急忙叫住:“娘娘可千万不要误食了,这类药到底还是伤身的,不过只好控制好用量,用来增添情.趣也并无不可。”
几天的教导结束后,淳嬷嬷也离开了椒房殿,徽韫也将那些东西,全部锁在了柜子里,日子又恢复如常,只不过春日已经到了,该脱下冬服换春装,没了厚重的冬服为了隐瞒假怀孕的事,她不得不在肚子里塞东西,还得多穿一两件衣服,以免露出马脚。
三月三的清早议事,徽韫连灌了好几口凉茶,又取来扇子扇风,可是还是热得浑身冒汗。
贤贵妃一脸困惑:“皇后娘娘最近这是怎么了?都已经三月份了,怎么还穿这么多。”
余奶娘回答:“娘娘怕冷。”
正这时戚楚斓过来了,这还是她封妃后第一次来椒房殿,这是太后的吩咐,虽说她有孕在身,可是毕竟已经出了冬,出来走走也有助于身体,戚楚斓整个胖了一圈,不过哪怕胖了脸蛋也好看。
宫里其他后妃仇视深切,话里话外都在暗暗的针对她,戚楚斓亦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从前还只是皇后身边伺候人茶水的丫鬟,如今摇身一变倒与我们平起平坐了,这种福气可不是我们能比得上的。”
“戚妹妹与皇后一前一后怀孕,陛下日日夜夜陪伴戚妹妹,要不是皇后娘娘大度,这口恶气我可忍不下。”
“……”
徽韫挡着嘴巴问:“为什么她们要合起伙来欺负戚婕妤啊?”
秋姑姑回:“因为嫉妒。”
徽韫纳闷:“那为什么她们不合起伙来欺负我呢?”
秋姑姑一脸无奈:“娘娘又不得皇上宠爱。”
“幸好我不得皇上宠爱。”徽韫松口气拍拍胸口。
秋姑姑:“……”
在深宫之中要想活得好,首先一点就是离皇帝远点,然后再找一个可靠的靠山。譬如贤贵妃,她不得皇帝宠爱,也不会有人针对,可是她家族势力庞大,也没有人敢为难;而徽韫出生不好,可有太后帮持,皇帝对她心生愧疚,身边又有叶灼照顾,她过得自然舒坦安心。
三月宜踏春。
太后邀请了不少的女眷共赏御花园百花齐放的盛景,萧家两姐妹也一同应邀入宫,萧金钏的婚事在即,她整日愁眉苦脸,已经不复往日嚣张跋扈的气焰,而萧银钏亦是郁郁寡欢,人也跟着没了精神。
萧太后也已经给萧银钏物色好了夫婿的对象。
比萧金钏好不少,是个朝廷二品大官,人长得还不错。
萧太后因为身体原因就没出去同大伙赏花,作为皇后的徽韫只能做东道主,待替太后招待众女眷。
萧金钏与萧银钏规规矩矩的过来给她行礼请安,总被她们欺负惯了的徽韫一时之间还不太能接受。
叶灼轻笑:“狗是打服的。”
春日踏青除了赏花,还有一项必不可少,那就是共游青绿湖,船桨推开一层层浮萍,心旷心怡的感觉油然而生。
女眷们都上了小船,其他太监宫女都在岸边等着,这个时候成化帝也过来凑热闹了,他站在岸边欣赏着风光,一眼望去发现了人群中最耀眼的戚楚斓,她面色饱满红润,然后再是被人群遮掩的徽韫,她趴在船边伸手指着湖里的锦鲤,笑容天真又烂漫。
“看!那边!还有那边!”
“今年怎么这么多锦鲤啊?”
徽韫发现这些锦鲤好似是跟着自己在游,她走到哪里锦鲤就游到哪儿,别人喂食都没用。
“它们都跟着我欸!”
“还真是!”
“听说向锦鲤许愿很灵的。”
“真的吗?”
徽韫满是期待的双手交叉,许了一个万事顺意的愿望,可没等她睁开双眼,小船竟然还是左右摇晃,只在顷刻间船身倾斜,直接翻身倒扣在水面上,轰隆一声炸出巨大的水花,猝不及防的灾祸,使得岸上的人也傻了眼。
成化帝二话不说跃身如水,他看了一眼徽韫的方向,那边戚楚斓也在水里挣扎,他稍做判断,一咬牙齿,朝着戚楚斓游去。
岸上为数不多会凫水的太监也跃身入湖营救众人。
“陛下……”
“斓儿,朕来了,朕来了。”成化帝搂住戚楚斓的腰,将其挂在身上,一手游着往岸边走,上岸后不断拍打戚楚斓的背,戚楚斓吐了一地的水,然后抱着他哭了起来。
“朕在呢,朕在呢。”成化帝苦笑不得的捏她鼻子。
戚楚斓余光往湖里挣扎着的徽韫身上瞄了一眼,双手紧紧搂着成化帝没有松开。
成化帝猛然想起:“对了,皇后,皇后她……”
一回头叶灼已经将徽韫扛在肩上抱上了岸。
戚楚斓心虚的眨了眨眼睛,依偎在成化帝怀里没动。
叶灼拍了拍徽韫被浸白的小脸,然后双手交扣,使劲挤压她的胸口,余奶娘哭着在一旁给徽韫掐人中,叶灼见挤压没有效果,直接给她扛在肩上,用力拍打她的后背,几下后徽韫终于有了动静。
“皇后,皇后。”
成化帝亦是欣喜,伸手欲查看徽韫,却被叶灼直接挡住,叶灼将人打横抱起,朝着太医院方向走了,剩下成化帝与戚楚斓,二人僵硬的站了许久,戚楚斓是心虚也是后悔的,她刚刚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有了坏心思,成化帝心里说不上来的一股苦闷与烦恼。
“咳咳咳咳……”
叶灼一手扶着徽韫冰凉的脸,春江水可比冬水还有寒,她掉下去泡了一小会儿身子已经凉透了,鼻涕水也跟着流下来。
徽韫就算是裹紧了身上叶灼的外袍还是瑟瑟发抖,叶灼轻轻拢住她,徽韫立马紧紧贴上去。
不久余奶娘将熬好的中药端上来吹凉喂徽韫,但此时的徽韫已经因高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了。
秋姑姑感觉棘手:“这可如何是好啊,药喂进去全给吐了,看来只能用筷子撬开牙齿了。”
叶灼伸手接过药,就着大碗喝了一口,然后捏着徽韫的小脸,二话不说低头堵住。
秋姑姑心惊瞪大双眼。
叶灼面不改色的舔走唇角上溢出来的中药,低头又喝了一大口中药,动作没有片刻迟疑,捏着小皇后肉滚滚的脸蛋,温柔的含住她微微开启的两片唇瓣。
秋姑姑见状只能先出去了,余奶娘打发完成化帝过来,秋姑姑不敢叫她发现里面的事,只能想辙子先拦住余奶娘:“里面有掌印伺候就行了,我们先去长乐宫报平安。”
“可是……”
“走吧走吧。”
余奶娘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多看一眼。
叶灼将碗里剩下的一口中药含住再一次低头吻住小皇后的唇,他睁着眼睛盯着小皇后紧紧拧巴着的双眉放平,将药全部用舌头渡给小皇后咽下口,然后取来手帕将徽韫脸上的药渍擦拭干净。
徽韫糊里糊涂的含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叶灼一笑:“笨蛋。”
-
徽韫意外落水流病后,萧太后没再允许她出门,说等她平安生下孩子之后,方能放她出椒房殿,萧太后此举也是为了保护她,否则随着月子越大,被发现假怀孕的风险也就越大,太后自然不愿意冒险。
另一边的戚楚斓月子也大了,成化帝日夜守着她不肯离开,萧太后不得不找机会拆散两人,否则等到生产那天可就不妙了。
正逢西南战事到了关键时刻,萧太后便向成化帝提议:“皇帝不如去前线探望探望军将?扬我大周国威!”
“可是斓儿与皇后还有身孕。”成化帝犹豫,“朕得陪着她们。”
太后一本正经的说:“女人生孩子跟男人又没有什么关系,皇帝是会医病还是会接生?留在宫里也无用,倒不如去前线,皇帝现在过去,她们生产那日也回来了。”
离戚楚斓生产还有三个月,徽韫生产还有整整五个月。
“皇帝不是一直想亲理朝政吗?”太后用话刺激他,“哀家如今可是给了你这个机会,如果陛下此事半得漂亮,那日后哀家就把朝政大权尽数归还陛下。”
“好!”
另一边的椒房殿里热闹了,徽韫虽然出不了椒房殿,可是她平日里也没有闲着,总能找些乐子让自己开心。
叶灼从外面办完事回来,在半道上遇见了齐王,齐王浅含微笑朝他走过来,嗅到他身上一股子的血腥味,也猜出他出宫所为何事,东厂的人办事心狠手辣,他也是早有领教的。
齐王:“掌印这是出宫替太后办事还是皇后娘娘?”
叶灼冷眸一掀,不屑于回答他。
齐王一时尴尬,不过也只片刻:“掌印如今已经坐到了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位置,只可惜还是个孤家寡人,夜里岂不孤独?宫里连小太监都找了对视,掌印却没有,本王都替掌□□疼呢。话说本王府里边倒是有几位娇俏的可人儿,如若掌印喜欢,本王这就送过来。”
齐王这人惯爱搞事,他这么做无非找个靠山罢了,此前往宫里安置了不少美娇娘,从前想利用穆紫苑染指皇家血统,前不久又联系上了戚楚斓,如今是把算盘打到他身上了。
不过叶灼怎么可能上当。
看着渐行渐远的玄色人形,齐王的拳头又握紧了些。
叶灼刚到椒房殿外面宁泰就偷偷摸摸过来了。
宁泰:“萧金钏被李闵打了,今日跑到御前告状,不过让太后给劝回去了,李闵也被关了禁闭。”
叶灼满不在意的扯了扯唇角,他之所以提议萧金钏嫁李闵,一来是给徽韫报仇没错,二来是为了挑拨李萧两家的关系。萧金钏性子高傲自大,李闵又是个大男子主义,一言不合两人就得打,萧金钏与李闵不和势必影响两家,这才是他促成这桩婚姻最大的好处。
而情况确实如他所料。
叶灼冷着眉目:“给萧金钏再加把火。”
宁泰:“是。”
叶灼只身立在椒房殿外,仰头望了片刻蓝天白云,推门里面就传来欢声笑语声,穿过抄手游廊往里走,水榭庭院中间好些个女子,捂嘴拍手发笑,玩得不亦乐乎。
徽韫蒙着眼睛,张开双手抓人:“都去哪儿了啊?”
方蓉故意往另一个方向拍手,引得徽韫笑嘻嘻的摸了个空,也逗得其他人捧腹大笑。
“哼!”徽韫站在原地,“停!”
她一喊停所有人果然停在原地不再动弹了。
这时叶灼走过来,朝方蓉一行人挥手,方蓉忍笑偷偷离开,叶灼看了一眼徽韫,她挺着六个月的假孕肚,站在原地等着她过来。
徽韫隐约嗅到呼吸声,她试探性的伸手摸了摸,在摸到人后笑颜绽放,小手更加放肆的上下乱摸,又抓着他骨节分明的手。
“这是谁啊?”
方蓉嘻了一声,看得也很欢乐,毕竟叶灼第一次同她们一起胡闹,这种事情可不多见呐。
徽韫皱着眉头:“方蓉?”
方蓉否认:“不是。”
“不是吗?”她仰头,想通过缝隙观察,却被一只大手,狠心的捂住了眼,“那就是方华。”
方华:“也不是。”
方蓉兴奋不已的推了方华一把:“娘娘再仔细摸摸脸。”
徽韫听话抬高手:“好滑啊。”
她摸到叶灼的鼻子,用手捏了捏他的鼻梁,然后往下摸到嘴唇,很薄很薄的触感,紧接着就有点扎手了,她摸了半天也没猜出来。
叶灼见她有点怄火于是上手解下了她蒙眼的布。
纱布一落,她眼睛亮了。
叶灼凝了一下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说:“娘娘竟认不出奴才,奴才的心都被伤透了。”
“我……”
她又没有摸过叶灼的脸。
今天还是第一次嘞!
不过……
也是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徽韫才发现一件事,她盯着殿里的小太监看,叶灼瞧见直接挡死。
叶灼语气怪阴森的:“娘娘这是看上谁了?”
殿内的小太监听到吓得不轻。
徽韫凑近看他,叶灼微微后撤。她的眼睛很明亮,实在是不能对视。
叶灼极不自在的错开眼。
忽然徽韫伸手戳他下巴上淡青色的胡茬子:“你为什么有胡子啊?”
叶灼:“……”
才进来的秋姑姑吓得直接打翻了手里的盘子,她赶紧过来请罪,也是这么一出戏,徽韫才忘了胡子的事,叶灼回到房间后拿着镜子照了照,他刮得很干净,其实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徽韫也不是看出来的,而是上手摸出来的。
徽韫的病还没好,药也一直没有停,余奶娘伺候徽韫吃药时,叶灼视线下意识扫过徽韫的唇,上次软绵的触感霎时涌上心头,徽韫自然是不晓得叶灼做的那件事,她见叶灼盯着自己瞧,还傻乎乎的上手抓了抓脸蛋,以为是弄花脸了。
叶灼这才淡淡挪开视线。
“不好了,不好了……”
方蓉急匆匆的闯进来,被秋姑姑一个眼神训斥后,她才察觉到自己的不妥当。
徽韫推开药碗站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她已经快三个月没出门了,人都快别出霉味了。
方蓉回道:“是秦亲王的李闵府里出了大事,金钏郡主被……被人给活活打死了。”
徽韫吓得眼睛:“什么?”
不觉奇怪的叶灼一脸平静:“几时出的事?”
方蓉回:“就在昨日夜里,李府一直瞒着,后来金钏郡主的丫鬟逃了出来,已经闹到长乐宫了。”
一个月前成化帝御驾亲征西南战区慰问将士,成化帝膝下无子,所以现在朝中由秦亲王暂时监国,也难怪李闵会如此猖狂了。
可萧金钏毕竟是萧太后的亲祖孙啊!
徽韫急匆匆的去了长乐殿,已经到了深夜,可长乐殿里人乌泱泱一片,她来时萧金钏的尸身也被抬了进来,乍一看通身的淤青,前段时间的三月踏青,萧金钏就没来宫里玩乐,恐怕是害怕人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害吧,她要面子。
“金钏?”文惠公主心痛到说不出话来,抱着萧金钏的尸体痛哭,“金钏!我的金钏啊!是娘对不住你!是为娘的对不住你!”
秦亲王推了李闵一把,这时候李闵也知自己做过了,可是当时萧金钏胡搅蛮缠,他也是气急之下才掐她脖子的,可谁知道就这么死了,他害怕被人知道,于是关押了萧家的陪嫁丫鬟,将萧金钏的尸体藏在闺房之中,可谁曾想萧家的丫鬟竟然逃出了天罗地网,还瞒天过海的来到了长乐宫。
萧太后看不下去,让人用步遮住尸身,她掐着椅角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
萧金钏的丫鬟鲤子哭着将实情全部告知:“我家小姐是叫李闵活活给掐死的啊!只因我家小姐抓到李闵在外面包养了扬州瘦马。于是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李闵更是帮着那扬州瘦马侮辱我家小姐,小姐气不过用东西砸了李闵,于是……于是李闵竟将她给掐死了,小姐死后李闵为了不让人知晓此事,甚至打算将小姐伪装成病逝,后来奴婢拼死从李家逃出,路上幸得好心人帮助这才进宫见到太后,小姐在临时之前还是喊着外祖母外祖母,还请太后一定要为她做主啊。”
“本宫要杀了你!”
文惠公主听着丫鬟声情并茂的讲述,仿佛已经见到了萧金钏死时的惨相,她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只想手刃李闵报仇雪恨。
怀英嬷嬷只能先拉住。
秦亲王见状出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闵挤挤眼泪:“太后不要听那贱婢胡说八道,事情的起因是萧金钏先拿花瓶砸我,我忍无可忍才还的手,只是没想到……下手重了。”
文惠公主:“你说什么!”
李闵丝毫没有愧疚:“萧金钏原本就是个野姓郡主,我可是大周皇室血脉,原本就是她高攀。”
萧太后拍桌:“放肆!”
李闵翻了记白眼:“萧金钏是你们萧家的人,太后自然是帮亲不帮理了,不过我李闵也不怕你,你若是敢动我分毫,我李姓兄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秦亲王:“闵儿!”
太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秦亲王见状找补:“太后息怒,两孩子还年轻,打闹也是常有的,闵儿一时下手重了,这确实是他的不对,要是因此伤了李萧两家的和气,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秦亲王倒是戳中了太后的心思,太后之所以让萧金钏配李闵全都是为了收拢李家,可李闵搞出这么一场好戏,现在没法收场了。
此事一直闹到后半夜才算完。
秦亲王领着李闵完好无损的离开了长乐殿,剩下文惠公主泣不成声,萧银钏也哭哑了嗓子,萧几何亦是捶胸顿足,恨不是冲到李家亲手杀了李闵。
萧几何:“我就没见过像他这样杀了人还这么猖狂的!难不成我的金钏就这么白白惨死了!谁让人家姓李啊!谁让人家姓李呢!”
萧太后捏着眉心也止不住心口那一阵阵的刺痛。
有心疼,也有气的。
文惠公主趴在萧太后腿边:“母后……金钏可是儿臣的第一个孩子啊,她可是儿臣的第一个孩子啊。”
萧太后落泪:“文惠……”
徽韫傻儿吧唧的站在一旁看,明明她也是姓萧,可是她完全不能感同身受,就像是个局外人。
此时叶灼不紧不慢上前。
文惠公主看见他扑上来撕扯捶打:“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提议嫁李闵!我的金钏就不会死!”
叶灼面无表情的站在没动,小太监上来拉开文惠公主,萧太后稍稍缓和些回头问他:“你有什么好主意,只管说出来听听。”
“就是他害死的金钏啊母后!”
萧太后看向叶灼:“叶灼!如果给不了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哀家就要了你的命!”
徽韫瞪大眼睛想要过去。
余奶娘拉住她:“徽韫!徽韫这不干你的事!不要插嘴!”
“叶灼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完徽韫挣开余奶娘过去拉住叶灼的手与他并肩作战,太后看了她一眼,继续盯着叶灼等他说话。
叶灼一笑:“奴才的建议是……处死李闵。”
萧太后:“什么?”
这下文惠公主也不闹了,连萧太后都不敢说处死,没想到叶灼竟有如此的胆量,敢以一己之力得罪整个李氏一族,如此的胆量与魄力,当真是个不惑之年的少年郎?简直是让人不敢置信,也难怪太后如此信任他了。
叶灼浅浅微笑:“奴才建议太后当众处死李闵为金钏郡主报仇。”
萧太后细细斟酌:“叶灼你说这话可是认真的?”
叶灼点头:“金钏郡主乃是太后的宝贝外祖孙,如今惨死李闵手里,如果不给萧家人一个交代,只怕是会让姓萧的心寒,也滋长了姓李的嚣张气焰。太后原本是想借联姻笼络李家,可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太后的政策也该变一变了。”
萧太后痛定思痛,可头脑还是理智的:“可是李闵他毕竟是李氏的直系子孙啊。”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莫遑他只是个亲王之子。金钏郡主在太后心中的地位李闵岂会不知,可他之所以敢做出此等恶事,必然是李氏一族在背后怂恿的,否则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猖狂。”
“对!”萧几何爬起来,“一定是有人指使的!李闵就是个怂包!他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文惠公主也豁然开朗:“原本李家就不愿意与我们萧家结亲的!”
“既然李家不承太后这个情,太后也不用再顾及其他。”叶灼握着徽韫的小手,不紧不慢的说,“金钏郡主的死,罪在李闵,所以处死李闵,合情合理且正当,天下人不会说什么,顺便给了萧家一个交代,也打李家一个下马威。”
听完萧太后心里颇为震惊的盯着叶灼自信的笑容许久后才出声。
太后:“萧几何你怎么看?”
萧几何怂怂的回:“我……我不知道。”
“金钏是你的亲骨肉!”太后恼怒,“叶灼一个太监,都敢跟哀家说处死李闵替金钏报仇!你一个当父亲的这点胆量也没有!废物!银钏,躺在地上的可是你姐姐,你认为哀家应该如何处置李闵?”
萧银钏如今也嫁了人,嫁人后自然要为夫家着想,她的夫家与李姓子孙走得近,她也是不敢对此事妄作评论的。
“银钏也不知道。”
萧太后气得喉咙冒火,她转向叶灼身边的小人:“徽韫呢?”
徽韫一脸坚定:“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听到这句话萧太后发黑的脸色才算勉强好点。
“哀家记得,金钏待徽韫并不好,可是!徽韫都敢说替她报仇,你们一个个的,就如此畏首畏脑!要是哀家百年之后!我萧氏一族必定玩完了啊!看来哀家选徽韫当皇后还真是选对了人!你们一个个的就这么没血性没骨气!哀家还指望你们能替哀家分忧?只怕哀家死后你们连个纸钱也不敢烧吧!”
“母后……”
“祖母……”
“姑母……”
萧家三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
徽韫回椒房殿时,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讲话,一直到沐浴后上床,她整个人还是皱巴巴的。
叶灼蹲下来看她:“有心事?”
徽韫掀眸清澈见底,像山涧里的小溪,丝毫没有尘雾沾染,她盯着叶灼好看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刚刚我吓死了。”
叶灼轻轻握住她的手。
徽韫也反握住:“我好害怕外祖母一气之下杀了你啊。”
叶灼问:“如果奴才死了,娘娘会难过吗?”
在这句话还没问完之前徽韫就已经伸手抱住了叶灼的脖子,她虽然没有回答,可是这个动作足矣。
漆黑的眸子愈发温柔,叶灼低头嗅着她发间的香味,他刚刚注意到余奶娘的动作了,其实哪怕那个时候徽韫不过来,他也是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趋利避害才是人的本质,更何况那件事确实与她无关,她没必要掺和进来。
可是小皇后义无反顾的牵住了他的手。
站在了萧家的对立面。
他双手扶着徽韫的脖颈,视线在她饱满的唇瓣上,偏小皇后什么也察觉不出来。
徽韫擦了擦眼角:“等我以后当了太后就没人敢动你了。”
“娘娘要护着奴才?”
“自然啊。”
她下意识摸摸肚子,叶灼低眉看下去,也伸手摸了摸“孕肚”。
徽韫说:“还有四个月。”
第二日的朝堂可算是炸开了锅,但凡有点血性的萧家人,知道萧金钏惨死李闵却没有受到惩罚,无论如何都要秦亲王给一个交代,秦亲王护着自己的儿子置之不理,李萧两家的矛盾可谓是到了极点。
这时太后出马,将李闵抓了起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头首给砍了下来,也震慑了李氏一族。
这件事的效果很好,太后对叶灼愈发信任,又把前朝的权利给了他,里面包括了京城的军防。
太后不信任李氏一族,可是萧家没有可靠人手,京城巡防可是重中之重的军务。
太后自然要选可信任的人,这个人叶灼是当仁不让。
如此一来叶灼更忙了。
一日太后将叶灼召去,在看过京城的军防布置图后,二人开始商量戚楚斓的事,她的月子已经到了九个月,不日即将临盆,成化帝也快从西南回来,此事宜早不宜迟。
萧太后召来接生婆:“这是京城有名的接生婆,还擅长催生术,你要抢在皇帝回宫之前,将戚楚斓的事情处理干净。”
叶灼接过药粉:“是。”
太后又吩咐道:“死胎哀家也已经准备好了,这些天就不要让皇后出门了,以免露出什么马脚。”
“是。”
这时徽韫正在绿水湖游玩,她瞧见齐王与戚楚斓在一起,正纳闷呢,齐王就发现了她,含笑点头。
戚楚斓也回头:“皇后。”
齐王阴阴盯着徽韫的方向:“现在萧家和李家闹僵,李家也是不会允许姓萧的当皇后的,只等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瓜瓜落地,本王必定将凤位拱手捧到娘娘面前,届时娘娘可不要忘了本王的苦劳啊。”
戚楚斓睨他。
齐王笑着离开,还过去与徽韫打了个招呼,走时眼神瞟到方华,方华会意端上安胎药。
徽韫接过:“今日怎么叶灼还没回来啊?”
“掌印身兼多职,自然公务繁忙。”方华盯着她手里的药,“娘娘快趁热喝了安胎药吧。”
“好吧。”
她平时是不喝安胎药的,因为她本来就没有怀孕,干嘛遭这个罪,只不过今日叶灼不在,方华眼巴巴看着,她不好从中作梗。
方华亲眼见她喝完,算计着时间在殿外等,可始终不见里面有声音,齐王那边也是等不及了,方华只是想辙子出去会面。
齐王问:“药可吃了?”
方华点头:“奴婢亲眼目睹娘娘把堕胎药全吃了的。”
齐王纳闷:“可是为何到现在椒房殿里还没有消息?”
“这……”
徽韫喝完那一碗药,别的事情也没有,就是肚子开始疼了,叶灼回来后一问才知道,她今日多喝了一碗安胎药,取来药渣让李太医检查,李太医吓得笔直跪地。
叶灼问:“掺了什么?”
李见山回:“红花。”
秋姑姑与余奶娘回头看向叶灼,他似乎面上看不出来半点神色,可是握在椅角上青筋暴起的手背,已经彰显了他的愤怒,好在徽韫肚子里是没有孩子,否则……没有否则,也没有下一次了。
“今日的药是谁熬的?”
方华一行四名宫女跪下。
“拉出去砍了。”
“……”
“掌印饶命啊,掌印饶命啊……”
“以后娘娘的吃食,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谁都不能让她入口。”
“是。”
余奶娘掀眸盯着叶灼那张怒而不发的脸一时陷入沉思。
他对徽韫的关心看起来不像是逢场作戏啊!
“来。”
叶灼一抹满手冷汗,他轻轻扶住徽韫的脸,将止疼的药喂到她嘴边,徽韫皱巴巴的看着他,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她似乎永远那么乖,连疼起来都是默默流眼泪。
将人从榻上扶起,徽韫疼得直抓他的领口,脑袋闷在他胸间。
叶灼舀了一勺药:“放心,一个也跑不了。”
徽韫皱巴巴的抬起头,烫红的眼尾无声滑下一滴泪,她虽然不晓得叶灼在说什么,她只知道他此刻有一种愤怒的温柔。
叶灼问:“苦吗?”
徽韫含泪点头。
他低头尝了一下,然后笑着喂她吃:“确实很苦。”
徽韫也没顾得上叶灼与自己用了同一根勺子,因为以前余奶娘喂她吃药时,也会自己先这么尝一口,所以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就着汤勺喝了大半后,剩下的叶灼没让她喝了,又从怀里拿出一颗蜜饯给她,她抓着叶灼的手看了一眼,一口咬住叶灼的手指,然后将蜜饯衔如口里。
指背上浅浅的齿印,还挂着些许剔透的津液。
不久徽韫在药物的作用下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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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楚斓临近临盆的这几日总是睡得不安生,或许是因为成化帝不在的缘故,她夜里时常汗流浃背的从噩梦中惊醒,她梦见自己被疯狗撕咬,连腹中的孩子也没有保住,因此袁筝夜夜守在床边,生怕戚楚斓发生事,成化帝临走之前千叮铃万嘱咐,可绝对不能出事。
听见动静,袁筝掀开床幔,果不其然,戚楚斓再次惊醒,脸上是密密麻麻的汗,惊魂未定的模样。
袁筝倒来水喂她:“娘娘怕又是做噩梦了,先喝口水缓缓,陛下过几日就要回来了,您不要害怕。”
戚楚斓一把抓住袁筝的手,因为才睡醒,声音沙哑而干涩:“袁筝,我又做噩梦了,还是一样的梦,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啊。”
“娘娘别怕。”袁筝给她拍背,“不会出事的。陛下临走之前不是把尚方宝剑留给娘娘了吗?没人敢对娘娘做什么的,这些日子不都是风平浪静吗?娘娘放宽心好了。”
听言她才稍稍安心,还没躺下又爬了起来,抓着袁筝的手腕问:“接生的婆子可找过了?”
“早早就来宫里了,是京城有名的接生婆,从来就没失过手。”
“那就好。”
“娘娘安心睡吧。”
袁筝再次合上床幔,戚楚斓抓着被褥,睁大眼睛盯着床板,脑海中满是徽韫落水的情景,那一日她确实是起了歹心,如今是越想越害怕,原本就是自己对不住徽韫在先,竟然还因为嫉妒,差点让徽韫丧命湖中,那个画面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可是……
可是她又不甘心就这样,她现在已经成了皇帝的女人,腹中还怀有皇帝的孩子,只要她可以挺过这一关,说不定还能当上皇后呢,到时候她就能为家里平反了,也可以将叶灼调到自己身边来伺候。
想着想着她再次合上了眼睛。
穿堂风长驱直入,吹乱了床帏的纱帐,戚楚斓又一次惊醒,在瞧见门外的墨色人形时,她怔怔的愣在原地没敢动。
来人一袭墨色长袍,文质彬彬的走进来,霎时房间里灯火通明。
戚楚斓:“叶……叶灼。”
作者有话说:
①借用白行简的文章。(千万不要去阅读,否则你会大开眼界)